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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佛,我的似水流年-作者:苏辛-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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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三、鱼汤和性梦(2)
“这是厨房,你怎么在这里洗澡?”
“是厨房吗?我不信。这里水流成河,肯定是洗澡间——不过,你是谁?”
“我……我是毕小明。你呢?我不认识你。”
她没回答。
“这里湿漉漉的,”我说。
“是啊,地上湿了,桌子也湿了——啊,多美的花瓶!”她大概看见了插着幸运竹的花瓶,“我喜欢深红色的花瓶。”
“奇怪,我第一次看见深红色的花瓶。”
“这有什么奇怪的。女人都是深红色的,西瓜也是深红色的。”
她东一句西一句,我不明白,也没有细想。
“告诉我,你看见了我的钥匙吗?”
“钥匙——对,在桌上。”
仔细一看,钥匙却不在桌上。她叹了口气说:
“钥匙不见了,怎么回家呢?我回家还有事。”
“钥匙可能掉到地上了,你再找找。”
她俯身在地上找钥匙……我看见她睡袍后面有一排银色的小扣子。她一边找钥匙,一边手摸到背后,把小扣子一个个解开。我伸手去帮她,还没碰到睡袍,水雾突然散尽了,睡袍如薄纱一般从她身上飘落,地板上一片深红。除了束头发的发带,她一丝不挂。然后她起身躺在桌子上,手捂着胸口,闭着眼睛,微张着小嘴。我全身火热,手摸索着,慌乱中扯下了她的发带,她的长发披散开来……水池里又一阵急促的水声。
第一部 四、丁宜圆(1)
一觉醒来,脸上发烧,裤子湿了。天哪,我怎么做起了这种梦!
从初中起,我就开始做“这方面”的梦。梦一直很朦胧,常常有陌生的女孩从面前经过。她皮肤白皙,步态轻盈。她的白裙子飘动着,带过一阵清风,吹落路边树上的几瓣梅花。女孩偶尔会围一条粉色的纱巾,纱巾轻扬,悠悠飘落。仅此而已。梦醒后是一种羞涩的甜蜜,有时裤子也湿了,但我从来没有羞耻和不洁的感觉。昨天的梦却不同——详细、真切,仿
佛有人引诱我一样。
“早上好,小明。你看起来神经紧张。”
我去洗脸时,爱丽丝说。
“没有,没有,我好极了。”
“据说国际旅行之后容易感冒。但愿强大的美国感冒还没找到你头上。”
“谢谢关心。”
进了洗手间,我狠狠冲了个凉水澡,想把那个火热的梦冲洗掉。
幸运的是,紧张的学习立刻冲散了我的躁动不安。一开学就有助教培训,日程紧,要在两三天里听很多场讲座。讲座的目的是教大家如何辅导本科生:怎样引导他们提问题;怎样用触手可及的生动例子阐述抽象概念;怎样消除种族偏见;怎样严守职业道德,避免和学生发生性关系等等。
一天,我正往S Hall去听一场讲座,迎面慢悠悠走来一个可爱的亚洲女孩,我走得急,差点和她一头撞上。她二十出头,圆头圆脑,襞绯しⅲ┮患咨寤ǔ囊拢弊由瞎易盘跻盍础K褪钦匀偬岬焦亩∫嗽病N姨鹛鸬亟辛松悖治仕绽锤芯跞绾巍Kψ潘担?/p》
“很忙。我要去自然历史博物馆逛逛——听说里面有glass flowers,还有各种陨石、宝石……”
说到宝石,她笑得格外灿烂。
“现在忙,要听讲座,你还有时间逛博物馆?”
“是啊,”丁宜圆叹道,“现在不抓紧时间逛逛,以后就没时间了。助教培训一完,这个课那个课就都来了。赵荣还缠着我,要我辅导他。你和我都是A系的,他怎么不找你辅导,偏偏找我?真是个怪人。”
“他们计算机系都是些怪人。”
“我们A系都是些小孩——你呢?你没去哪里逛过吗?”
“还没有。我倒想去海边一趟——我从没见过海。”
“离这里最近的是R海滩,坐几站地铁就能到。听说Cape Cod和Martha's Vineyard的海滩更好,Martha's Vineyard岛上还有肯尼迪家族的房子……”
丁宜圆接着谈起她逛商店的计划,也是“现在不抓紧时间逛逛,以后就没时间了”。看我不感兴趣,她说了几句,慢悠悠走了。
刚来的时候,我常和赵荣、丁宜圆一起买生活必需品。赵荣是个不通俗务的贵公子。买东西时,他满不在乎,看见一个电饭锅,知道能煮饭,不管大小,也不管价钱就买了。丁宜圆则注重实际。她首先想买的是钱包。自选柜台里钱包层层叠叠,她比较了一阵,挑了个最大的。我从没见过谁用这么大的钱包。看我们吃惊的样子,丁宜圆说:
“现在东西多——学生证、电话卡、银行卡、医疗保险卡、社会安全卡。大的合用。”
果然,开学没几天,丁宜圆的钱包就鼓了起来。
除了买生活必需品,我们还经常一起吃brunch。研究生院或者系里组织的迎新活动,任何人都能参加,不限制穿着也不检查证件,广告的末尾还常加上一句“免费提供brunch”。(Brunch一般在上午十一点左右,界于早餐breakfast和午餐lunch之间,所以叫brunch。)我们从A系、计算机系吃到东亚研究中心、神学院。
一天,我们在科学中心吃完brunch,正往外走,丁宜圆突然把身子一转,好像在躲什么人。我问她,她反问:
“刚才过去的那个张日成,你们认不认识?长得方头大耳,样子跟赵荣差不多。”
“张日成?”赵荣说,“那天我见过,在学生会帮忙登记新生。这人连名字也记不住——我的名字又不难,他都问过三遍。”
“记不住名字!”丁宜圆气愤地说,“女生的名字他肯定过目不忘。那天我还碰见一个女生——当时我正和张日成聊天,等张日成走了,她悄悄告诉我说:‘你可要当心,这是张日成!’我问她张日成怎么了,她说:‘没什么,就是缠着女生不放。’没想到我也上了他的当。”
“出什么事了?快说!”赵荣大声说,瞪着两眼。
原来丁宜圆昨天要去Sears商厦买冰箱。没有车,总不能把冰箱从商店抱回来;叫个出租车又不值。她想找宿舍里有车的人送送。试了两个人,都有事,只好找张日成。听说他名声欠佳,她还找了另一个女生一起去。张日成先答应了。结果到了Sears,买了冰箱,正要往回走,他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就把车停在路边,叫她们自己找辆出租车——他有事,不能送她们了。她们急了:“你不能就这样把我们扔在这里呀,还有两台冰箱呢!”张日成说的倒好——他和一个女生有约会!她们还想跟他理论,只见他把冰箱从车里搬出来就扬长而去。
“什么狗东西!”赵荣骂道。
“那你们怎么办呢?”
“我们都没提防这种事。身上只有银行卡,没带什么现金,上哪儿叫出租车?结果问了半天路上的人,附近又没有这家银行的自动提款机,要回去只能坐地铁。”
第一部 四、丁宜圆(2)
“你们的冰箱怎么办?”赵荣皱着眉问,“从地铁里抬进抬出多麻烦!”
“张日成怎么搞的,也不把你们先送回去,估计也花不了他几分钟。”
“就是!”丁宜圆说,“谁有力气把冰箱抬进地铁,再抬出来!最后我们从一家超市推出两辆购物车,把冰箱推回Sears退了,然后空手坐地铁回来。那地方还挺偏僻,想起来真后
怕。”
“丁宜圆,”赵荣郑重地说,“你以后可要当心啊!”
“当然了,还用你说!”丁宜圆瞥了赵荣一眼。
第一部 五、大西洋上的中秋节(1)
平生第一次见到的海居然是大西洋。中秋节那天晚上,一群中国学生去R海滩赏月,丁宜圆、赵荣和我都去了。刚出R海滩的地铁站,海风夹着阵阵潮气扑面而来,潮声盈耳。我们走进海滩上的两间亭子,散坐在石头围栏上。
一边的亭子里,人们围成一圈,表演节目,各显其能。我面朝着海坐着,身边是赵荣。每个节目完了,他都大力鼓掌。一个女生先朗诵了唐代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可惜她声
音太小,读到“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就几乎听不见了。另一个女生朗诵了古诗《迢迢牵牛星》:
迢迢牵牛星,
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
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
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
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
脉脉不得语。
这时海风渐紧,她的声音在潮声中一起一落。在她身后,一轮皓月静静地浮在海天之间。
我的心思由古诗转向海潮,又由海潮转向自己也说不清的角落。悠扬的笛声响起时,我才回过神来——丁宜圆在吹笛子。她微低着头,脸上的表情认真而庄重。然后是一片掌声。莫名的欣喜在我心里泛滥。我转头对赵荣说:
“这儿的景色真好!”
赵荣没听见我的话。他正专心地看着丁宜圆,边鼓掌边大喊:
“好!好!”
下个节目开始时,我悄悄走下了亭子。平坦的沙滩上,几个人影缓缓而行,明亮的月光照着他们的脚印。海面的月影随波浮动,头顶是一片深蓝的天……一个瘦高个男生独自站在离潮水不远的地方,一会儿抬头看看月亮,一会儿看看海,忽儿又长叹一声。走近一看,此人面容憔悴,头发散乱,敞着衣襟,嘴里正念念有词:
“一生从来没见海,浪涛三尺扑过来……”
推敲了一阵,他又把这句翻译成英语:“In my life I have never seen the sea; today the waves rise three feet high at me。”
看来还是古代的诗好,我心想。亭子那边轰然一笑,大概有人讲了笑话。几个人追逐着跑到沙滩上。
诗人的杰作虽然不尽人意——也许我不会欣赏诗——可不知怎么回事,这句话让我很想家。我家在南方一个中等城市。爸爸是高中老师,教化学,妈妈在医院上班,是内科主任医生,两个人都忙。从小爷爷奶奶把我看大。他们俩都曾在部队呆过。爷爷是老干部,做了多年的思想政治工作,不论碰到什么事都讲究说服教育,不过他最喜欢讲自己年轻时走南闯北的经历……我十岁时,爷爷去世了,不久奶奶也跟着去了。
爸爸妈妈对我很好。亲戚和邻居都说他们把我惯坏了,其实不然——他们虽然不刻意要我做这做那,对我读的书却管得严。市面上粉色封皮的畅销书进不了家门,武侠小说也是一样。初中时,我偶尔读了他们书架上的《红楼梦》,爸爸就把我叫到身边,郑重其事地讲道理:《红楼梦》虽然是名著,但不适合年轻人看……年轻人嘛,对异性有些朦胧、甜蜜的幻想是正常的,但过分沉迷于幻想中,就不健康了。应该把注意力转移到学习上去……上大学后,他们鞭长莫及,我读《红楼梦》还是入了迷。
送我上飞机的时候,妈妈哭了。她怕我吃不好睡不好,而爸爸更担心我会受这边的“不良影响”。究竟什么是“不良影响”,他也说不清。最后妈妈整了整我的衣襟,牵着我的手,和爸爸一起嘱咐:
“你自己要小心注意!一定要注意!”
我被他们说得心里也惴惴的,仿佛美国有老虎要吃我……
“你好,我叫唐林。你贵姓?”有人叫我。面前是个虎背熊腰、浓眉大眼的男生,随意穿着一件灰色毛衣。他和我边走边聊,一开口就是哲学:
“你喜欢康德的哲学吗?”
“我听说过康德,没读过他的著作。”
“康德的哲学太有意思了,有兴趣你可以读一读。他认为人们天生有好斗的倾向,战争正是这种倾向的表现,而战争是邪恶的。康德对人性很感兴趣,不像启蒙时期的法国哲学家们——他们觉得人性是可以被驯服的。不过,现在我突然想起康德的那句话:天上的星空和内心的道德准则……”
唐林说话快,口齿不清,经常陡然冒出一句颇有哲理却不容易懂的话。哲学家会不会都这样?
“嗯,”我插话说,“我也听说过这句话。”
“多么简单而有哲理,又有诗意!喜欢作诗的哲学家不多。尼采喜欢作诗,卢梭精通音乐,而康德特别推崇卢梭。他们哲学方面的确有相似之处,但是在性格上,卢梭比康德有趣多了。我也喜欢卢梭那句话:人生来是自由的,可他无论走到哪里,身上都带着枷锁……”
我们说着走进一间亭子。人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谈论在美国的经历、感受、今后的打算等等。这些对于我来说似乎还很遥远。
“还是这边先进。看他们用电就知道……在国内习惯了节约能源,美国人根本不讲这些……”
“国内正使劲赶,用不了几年肯定跟美国一样。”
“东海岸机会比较多。我明年毕业,打算就留在这里……”
第一部 五、大西洋上的中秋节(2)
“在银行存点钱,赚的那点利息连交月费都不够。没钱就是不爽啊!”
无心听着,刚才看月亮和大海的心情全没了。我也开始想学业、工作、生活。我还什么都不懂,又是孤身一人,将来会怎么样?
“快,毕小明,你帮帮我——”赵荣突然跑了过来。
“怎么了?”
“他们要我表演节目,我没什么节目。你弄个节目,什么都行。”
那边亭子里,几个人正朝我们这边看。我说:“你说个笑话——你挺会说笑话的。”
“不行,不行,万一不好就完了!”
听赵荣的口气,仿佛笑话说不好,天就要塌下来。他低着头来回走动,手不停地在腰上拍打。
我劝道:“那么你找个借口走开,让他们先接着玩——等你回来,他们可能就忘了。”
“还是这样吧,”赵荣说,“你帮帮我,过去表演个节目。我得去……上厕所。”
“上厕所?”我糊涂了,“你说你要上厕所不就行了吗?”
“不,不,不能失礼。”
“上厕所有什么失礼的?”
“哎呀,别问了,你帮我弄个节目就是了。”
我没节目,听赵荣说要上厕所,我也想去。赵荣更急了:“不如你对他们说,你要上厕所,要我陪着一块儿去……免得走丢了。等回来再表演节目。”
我没再问,和赵荣快步走到那边亭子。
“赵荣,你找到代替的人了?”一个女生问。
“原来是毕小明。快表演个节目吧!”丁宜圆说。
“我们要去上厕……上洗手间,”我说,“回头再表演。一定。你们先玩。”
“他们想借口开溜,”一个女生怀疑地说。
“不,不,我们一定回来,”赵荣急着说,“马上,马上。”
我们赶忙走了。背后一阵笑声。赵荣不想在女士面前丢丑,所以让我来出洋相,瞧他想的破点子!
我们穿过马路,找了个小酒吧,赵荣冲进洗手间,我紧跟其后。然后我先出来,站在一边等他。酒吧里烟雾弥漫。吧台后面,一个壮汉正给顾客倒酒。一个高个子女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她衣着暴露,头发染成深绿色,脸上扑了厚厚的粉,鼻子边扎着一个银色的金属环。角落里,一个年轻人在吐烟圈。他眉眼像赵荣,脸色疲惫,满眼血丝。倒酒的汉子漠然环顾酒吧里的人们。有一次他和我对视,目光甚至有些凶狠。
过了一会儿,赵荣也从洗手间出来,一脸轻松。我们匆匆回到海滩。
第一部 六、小宿舍,大世界(1)
第一学期我要上四门课,还要当助教,教两节习题课。助教的工作费时间。上习题课前我集中精力,用心准备。批改作业也麻烦。学生们写字千姿百态,只顾追求个性,有的一页纸上只有几个单词能认清。他们也罗嗦——偶尔来劲儿了,一次家庭作业的厚度简直和一篇硕士论文相当。我只好慢慢地仔细批作业,在办公室一坐好几个小时。相比之下,我自己的功课反而轻松。很多课的内容我都有所了解,学起来不难。
习题课上,学生们看我年纪小,把我当本科生,所以不注意听讲,一个小问题要重复几遍才明白。有时我让他们自己讨论,他们却不说话,埋着头。
“e on; guys; you are smart。 Try it!(加把劲试试!你们天资聪明,试试看嘛!)”
虽然我不停地鼓励,他们还是不说话,也不怎么问问题。
那时我的英语不够流利,又没有教课经验,学生一提问题我就紧张。有时我想讲个笑话活跃一下气氛,结果讲到一半就结结巴巴。(有的学生挺和气,见我尴尬,就勉强笑笑。)久而久之,学生们都没兴趣了,参加我的习题课的人越来越少。教完课,我总是很不满足。
丁宜圆和我恰恰相反。专业课之外,她还要旁听一门音乐欣赏,于是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助教的工作她倒不那么尽心尽力。
这天我无意中走到丁宜圆的办公室。她正在改作业。地上有个大录音机,里面飘出清新灵动的音乐——是莫扎特的歌剧。她坐在桌前,小小的右手舞着一只很粗的红笔,在学生们辛勤劳动的成果上挥挥洒洒地打分。随着音乐的节奏,她圆圆的脑袋在轻轻晃动。我问:
“师姐,你怎么准备习题课的?我的习题课没什么生气。学生都傻乎乎的。他们的心思根本不在学知识上,更别说什么提高解题能力和实际应用了。”
“你还怪他们,想想自己在大学时的样子吧。”丁宜圆笑道,“别光谈理论——又是学知识,又是提高能力——最好给他们点实际的好处。”
我问什么是“实际的好处”,她说:“简单得很。我给他们讲要交的作业题,他们好得高分。谁不想作业拿高分?”
“这不公平。来上习题课的人得便宜,不来的人吃亏。”
“这样才好,”丁宜圆又笑道,“结果所有的人都争着来捡这个便宜,都来上习题课,就公平了。”
丁宜圆对教课并不在乎,对自己的专业课却非常投入。在办公室,她坐在两摞厚书之间,身子贴在桌前,眼睛盯着论文——看她这样专心,别人还以为她除了读书什么也不会。其实她玩起来跟读书一样投入。一旦觉得该放松一下了,她就把书一扔,乐颠颠地去逛商店、访旅游点。
那天我从Widener图书馆出来,正走到Harvard Yard中间,就碰见她兴冲冲地往校门外走,背着一个草绿色的背包。她要去商学院那边游泳。
“商学院在查尔斯河另一边,”我说,“要走好远。”
“那边的游泳池大。现在是秋天,还有心情游泳;顺着查尔斯河边走,景色也挺好。等到了冬天,要穿长统靴子,咣当咣当踏着雪去游泳,那就太扫兴了。”
接着她又说了几句放松的好处:经常游泳身体好,不容易感冒;听音乐净化心灵;过些天学生会组织大家去White Mountains远足,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去了——据说那里的红叶最美……我羡慕地望着她走向查尔斯河那边。
第二天,我在系里的students lounge又碰到丁宜圆。她坐在一张旧沙发上,迷糊着眼睛,不时打个哈欠。她对面的沙发上坐着另一个女孩,也不时打个哈欠。我进门时,那女孩正说:
“谁没有睡过头的时候?去年我教的那门课上,有个学生为了准备期末考试,学了一通宵,结果第二天睡多了,一醒来,交卷的时间刚过……”
原来丁宜圆睡过了头。她昨天游泳完了,晚上又去了一个舞会,玩到半夜。回宿舍后,她忘了上闹钟,一直睡了十多个小时,连误了两节课。幸好没耽误跟教授的谈话,不然麻烦就大了。
十月初,新英格兰地区有名的红叶出现在树梢。R Hall一侧就有棵美妙的小树。树上大部分还是碧绿的,只有一根枝条红叶斑斓。秋风吹过,叶子在阳光下闪着琢磨不定的光,其中一两片无声飘下,落在整齐油亮的草坪上。
这时我熟悉了学校的环境。我从R Hall走去系里,从系里走回R Hall,日子过得有条不紊。我最喜欢的还是R Hall的小房间。天气渐渐凉了。窗外的枯叶在空中翻飞。有人穿起了羊毛外套,在冷风中走……看见这些,我简直觉得世上没有比我的小房间更暖和、更舒适的地方。
R Hall二楼除了美国人、中国人、欧洲人,还有两个印度人、一个阿拉伯人、一个韩国人。各家门口都有展示个性的装饰:有的挂着写字板和彩色水笔,别人可以留言;有的贴着漫画、照片;还有的贴“选民主党候选人某某当总统”,或者“救救原始森林”之类的标语。我尤其记得一家门上贴着铅笔画的一只动物,初看是猫,细读注脚才知是老虎。这家住的是韩国人。他三十多岁,个子矮胖,总在厨房煮方便面。有人问他这是哪里的厨艺风格,他便说是“韩国风格”。
第一部 六、小宿舍,大世界(2)
女生当中,除了爱丽丝,伊丽莎白给我的印象也很深。她是个混血女孩,体态丰满,奉行女权主义,吃素。伊丽莎白最乐意给别人提供恋爱方面的建议,虽然她自己从不和男的约会。另外有个白人女孩,叫安妮。她身材修长,喜欢练瑜珈功,房间里另铺了专门练功的地毯。有时我从她门口经过,能看见她头朝地,脚朝天,靠着墙立着。她还会把身体弯成各种形状。据安妮说,她筋骨如此灵活就是练瑜珈的结果。她还说常练瑜珈能使脚变小,因为人在压力大的时候,脚会长得粗大,瑜珈让人放松,所以脚小。这个理论我很怀疑。比方说吧
,我不练瑜珈,脚也不大。有一回我就和安妮比谁的脚大。遗憾的是,虽然我个子比她矮,脚却比她的大。
同一层楼的美国男生中,汉克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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