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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榜眼-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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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儿都去哪儿了?”

    听得这话,怜官面显不安地垂下头,长长的羽睫上下扇动,欲言又止地,数度张嘴开合,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和盘托出。

    尉迟复低眼看去,将跟前的人仔仔细细端详一番,忽地发出冷笑,拿手直往他腰间系带愤力一扯,竟掉了一只打叠方正的卷子。

    这一下,怜官简值傻住了,脸上一阵青白交错,浑不知自个儿身上何时竟多出这样的东西来。

    “爷儿,这不是……我……”怜官正欲辨驳,可思及张大人胆敢使出栽赃嫁祸的手段,依爷儿心机之深,绝不可能不知是何人所为,张大人此举,定有他的用意在。

    多上这一层顾虑,他反而替张青凤担起心,几番踌躇,把牙一咬,索性闭口不言。

    似是看穿他有意袒护,尉迟复自管弯身拾起,瞧也不瞧,只仅仅掐在手里把玩著,把眉一挑,侧身扬唇笑道:“怜官,你自个儿说说,在我身边有多少年了?”

    纵使笑容依旧,却不达眼底。怜官心里明白,刻意绕了这么一段毫不相干的话,足见家主爷怒火正炽。

    可也就是太过明白清楚,他无从选择,只有依言回答:“怜官自六岁起便跟著爷儿,已有十二年……”

    “十二年了?”一出口便是疑惑的语气,尉迟复低低笑了几声,慢条斯理地将目光调到他的脸上,突然倒眉竖目,狠狠啐骂道:“十二年!你还不清楚我的性子吗?!”

    匡当一声巨响,怜官赶紧低下身收拾翻倒的茶盘,手竟不住发颤,拣起又落,就连手让碎片划出几道口子也不觉得疼。

    见他袖口都染上一截的血了,尉迟复却无任何表示,始终冷眼旁观,默不作声地将手中的纸撕成碎片,便罢袖朝他身上撒去。

    “没用的东西!”他冷眼一睨,不知说谁,随即调头不回地走了。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八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日已偏西,几许凉意顺风而来,待在房中的张青凤却没闲著,立马将偷来的东西藏好,不免想起方才的事。

    虽对怜官不无歉然,将一个大篓子尽往他身上悄悄塞去,可自个儿也是迫于无奈,只好使出没法中的办法。

    叹了口气,无意瞥见搁于几台上的香炉,张青凤心思一动,沐手焚香,先是口中念念有词,随把炉中的炭灰往桌面一倒,拿指用香灰写了牡丹亭三字,欲求何意?

    他再张手一掐,按神算断曰:

    “炉中火,沙里金,功力到,丹鼎成。”──意旨功夫到了,任何事均可以做成。

    瞧来应该是个好兆头。他不由暂且松了口气,又抹平沙灰,另外以自个儿名字推算是否有脱身可能?却仅断了这样的话来:

    “心下事安然,周旋尚未全;逢龙还有吉,人月永团圆。”

    这样的意旨便是有些不清不楚,教人难以捉摸了。皱眉凝神,张青凤回忆几日来的提心吊胆、无时无刻不谨言慎行的生活,称不上水深火热,但也不好受,不过一颗心倒还稳当,直至今日,一切均在掌握中。

    意料中的顺利,转个面想,不道亦是个意外。

    隐隐约约的,他心里总有说不出的不对劲,好不易放下的重担,霎时又有如千斤重般压得人透不过气,越发动荡不安。

    都什么时候了,他竟还有心思胡想这些。张青凤猛然醒神,往自个儿颊边用力拍了几下,有道是人间万事变化无常,可人定胜天的道理却是千古不移。

    如此一个转念,他更加尽力收敛心神,把全副心力全投放在解签上,哪知瞧了半晌,最多也仅猜得七八分,前两句倒有切实的体会,苦恼的是第三句“逢龙”,真意为何?

    意指当今天子吗?也就是若要永团圆,逢龙为关键。

    张青凤蓦地一怔,恍然大悟。

    是呀!当今天下,唯有皇上能主宰万民生死,只要一个赦令,便是“君无戏言”,任凭小人进谗,使尽阴狠毒辣,也未能动上分毫。

    可……他现在俨然已成幽禁,该如何进宫面圣?

    万般苦恼,好不易平了一道难题,哪知眼下的竟况才是最大的难处!

    千回百转,事情又绕回原点,张青凤正愁苦烦摸不著头绪之际,一阵阵低沉却又高亢的朗笑声跃入耳里,尚未来得及抬眼看清,紧闭的门扉已被人推开,现出的是尉迟复那种像是得尽天下好处般喜不胜收的得意表情。

    “好消息!真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方进得房来,尉迟复掩不住内心激奋,扬著张狂的语气笑问:“你猜怎么著?”不等张青凤回答,他立刻迫不急待地说:“皇上已下旨将元照处决了,这刀下鬼元照是当定了!”

    “喔?何以见得?”张青凤却大出意料地从容自若,放出很豁达的神态,像是询问家常琐事般,以略带闲聊的语气扬著脸笑。

    尉迟复抿嘴不答,只拿著一双眼直睁睁地瞧他,把张青凤看得不明所以,心里著实有些不安,可面上仍装作忍不住低笑,问道:

    “大人一进来就说了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却不把话说透,反瞅著我看,是何缘故?”

    “能有何因?自是贪看秀色。”尉迟复眯起眼,诡秘一笑:“人生得漂亮,心眼也不得少呵。”

    “在大人面前,我能使什么心眼?”心中一凛,张青凤拖倚著腮,眼波流转,迎著他的目光嗔道:“就是心眼多,哪里逃得了你大爷的法眼。”

    尉迟复笑了,笑得极其放肆狂傲。张青凤越是不在乎,越是作态逢迎,就越显得其中有鬼。

    口不应心是证实了,他并不打算揭破,甚至连先前栽赃嫁祸之事提也不提,他就是要张青凤毫无反抗余地,只能眼睁睁目睹元照成了刀下魂的模样,这才痛快!

    到时,如此一张秀丽绝仑的美艳容颜,能挂得住几分倔强?他倒真想好好瞧一瞧。

    “你呀,就这张小嘴甜。”尉迟复伸手轻轻往他脸上一划,以两指钳住下颚,使力逼近自己,嘴里自喃:“瞧你瘦的,肯定是怜官照顾不周。无妨,待会儿我给你换个人来,怜官那小子手脚不干净,别瞧他小模小样的,肚子里尽是一堆坏水。”说完,斜睨著张青凤,言外有意地大叹:“人不可貌相哪!”

    张青凤听了,杏目圆睁,脸上尽是错愕的神情,却是真假参半,不敢置信地说:“我瞧怜官人挺老实的,不想他……大人您说得不错,人不可貌相,貌似忠良者,岂知是毒蝎心肠!”

    最后一句说得很重,细看他的神色变化,话极在理,可尉迟复早已疑心,倒觉他是皮里阳阴,居心难测。

    暗地哼笑,尉迟复将眉一抬,不意瞥见桌上尚未拂去的灰烬,好奇地上前一看,见到最后一句的“人月永团圆”,不禁大笑出声,几不停歇,语近讥讽地道:

    “只怕是桂轮圆又缺,花蓝打水一场空。”

    话中不掩的锋芒张青凤是听入耳里,心头明白,既难以再瞒,何必费力想些官场话敷衍。

    于是,他一改先前笑容盈盈,扳正脸冷笑道:“是否镜花水月,大人这话未免过于武断了。”尽量保持著从容显出自信的神态,可脸上仍显出些微阴郁,像是安慰自己般,他刻意加强语气道:“离魂都能回生了,还有什么事不可能?!”

    “戏曲终归是戏曲。”尉迟复嘴上嗤著一抹笑,笑他的痴心妄想。

    闻言,张青凤竟无端地笑了起来。“大人,这话您就说错了!常言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咱们这会儿,不也是正唱著一场大戏?”

    “事已至此,即是天命难违,你何苦尽为他守著不放?人生在世,图得便是名利二字,与其苦烦忧愁过日子,何不抛去一切,实时行乐才是正办。”

    “我和他,其中之事外人怎可足道?人生得意须尽欢,那也是要心无所愧,大人的实时行乐,青凤实难照办。”

    一听这话,尉迟复是彻底大有道不同不相为谋之感。对张青凤,他是够宽容了,就因张青凤有见地,有长才,确是个世间少有的俊生,机会一次又一次给,张青凤却不愿领他的一番盛情。

    既然如此,又何须留恋再三?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世道如此,容不得人选择,这样简单的道理你怎老不明白?”喀哒喀哒的,尉迟复拿指在桌上胡乱敲打一阵,突然无预警地走到张青凤的身旁,细长的眸子直往他脸上流转,微侧过面,似笑非笑地说:

    “可惜啊!一个聪明人,尽做胡涂事,如此年少多才,生得说些心底话,我还真舍不得你呢!可你偏同元照一样不知好歹,处处与我相违。你说,我怎能将满腹异心的人留在身旁,好比怜官奇貌不扬笞死了事不足惜……”

    瞧他面露惊愕,尉迟复不由发出阵阵冷笑,目不转睛地看著他,殷殷笑颜时转为狠绝狰狞,笑语含愤地说:“然则,就凭你这张俏脸蛋,我得另外好好想想……”

    话音未落,忽听得门外一阵骚动,紧随而来的是急促的脚步声直趋逼近,门板上碰碰碰地重响,却听得门板后传来叫喊:“爷,不好了!外头有人领了好、好……几百个兵丁将咱们府邸给围住了!”

    屋内的两人皆是让这突来的景况搅得不明所以,彼此对眼相看。

    忽地,尉迟复像是明白了什么,眼底倏地升起一股恨怒,大骂一句:“该死!”啪地一声扇子自他手中断成两半,迅速瞪向一脸迷惘的张青凤,阴森的眸子透著冷笑。“好好!果真青出于蓝胜于蓝,倒教我著了你的道!”

    顾不得斯文罢袖抬腿,重重地踹开门扉,一位容貌白晢清俊的少年一见著他,立刻调头急喘喘地跑了过来,抚著胸口,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爷……好多官在堂里候著,要、要您前去领旨。”

    未把话听完,尉迟复立马大步一跨,拔脚直趋堂屋。

    出去一瞧,除了刑部堂官外,还有几名司官,个个皆是熟面孔,都曾兄长弟短的“面上把子”,连前不久帮忙围事说情的陶安也位居其列。

    眼前如此浩大的阵仗,来得过于突兀,即使纵横官场多年,看尽人心险恶,尉迟复一时之间仍不免无所适从。

    可毕竟是曾经沧海历别风雨之人,他仅微楞了下,心中已然有谱,闭眼吸气,便拂袖领旨去了。

    尾随步出的张青凤匆匆赶至,呆在一旁眼睁睁地瞧著百名兵丁瞬间涌入大举查抄,府内上下一片愁云惨雾,内眷均被赶至后院,所有小厮、奴仆全都瑟缩地排列站定,个个面貌姣好,不乏出色,但放眼望去,就是不见怜官。

    见此,他的心里是一则喜,一则忧,喜的是按此情况,四年多年的苏州乡试舞弊一案终于水落石出了,实是可喜可贺之事;忧的是虽已沉冤昭雪,然则时时刻刻牵肠挂肚之人安危未明,他真怕……真怕让尉迟复给说中了,一场镜花水月,当真转眼成空。

    “张大人,您还待在这儿做啥?要封房子抄家了,现是准入不准出,您还是快点走吧!”

    突然发自身后的叫喊,惊得张青凤立脚转脸,但见穆和顺带著一脸“果不其然”的神情走了过来。

    “公公,”张青凤一把拉住穆和顺,像是见著希望似的,又惊又慌又喜地急问:“元大哥如今人在何处?”

    这一句话倒真把人给拿问住了。穆和顺略一沉吟,心里有说不出的顾忌,遂摇头叹道:“走了,老早就走了。”单只落下一句,遂不再多言转身走开。

    此话一出,非同小可,张青凤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如同当胸著了一拳,心口隐隐揪疼,脸色霎时变得十分难看,白里发青,脚步往后一个踉跄,差点就站立不住了。

    一股恶寒急速窜流全身,四周的混乱哭喊声声句句传入耳里,而他只能张著茫然的眼,目堵一切盛兴衰败。

    倏地,他抬起惨淡的面容,随即夺门出府。

    莫非他解错信语了?

    说什么守得云开见月明、说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思来想去,信中所言均是宽慰之语,而他偏偏信了,信得那样真、那样实,一心一意,只盼元照安然归来。

    可如今……如今……

    不!

    是他自个儿犯傻、是他笨,一切的一切全是他的痴心妄想,不愿事情想糟,也从未为最坏的后果打算,因为他始终以为元照吉人天相,老天爷绝不会错眼扼杀。

    尽管他悔恨哀恸,也不能让一切从头来过,回忆前尘,往事历历在目,却如同过往云烟一一皆自眼前散去。

    难道,一片心、一段情,就此断送?

    快跑渐趋缓慢,张青凤停下步伐,两腿像是打了桩似的,直定定地立在无人大街上,左右张徨来回顾盼。

    眼底所见,均是苍茫一片。

    万籁俱寂,每户人家前高挂著灯笼烛火,仰脸朝天,远边黑鸦鸦的天际挂著一轮皎洁明月,隐忍在眼眶打转的泪,终是落了下来。

    青石板地上,点滴晶莹泪,映出一张蜡黄苍白的容颜。

    “苍天不仁……苍天不仁啊……”他疯也似地抚额大笑,一步一趋,嘴里不停念著“人月永团圆”。

    强自抑制满心的愧悔,张青凤拖著蹒跚步伐立于一座府宅前,但见门前冷清,完全不似以往轿马往来热闹喧腾景象。

    高高的灯笼挂于门顶,残灯摇曳不止,抬眼一看到正门大开,任冷风潇潇吹入,他心中一酸,不禁再次泪流满面。

    扬手推开虚掩的门,经甬道,进堂屋,所到之处仅有景物依旧,大伙儿就像是消失一般,平日所见的家仆、长工,还有最教他熟悉的春喜、管家全都不见踪影。

    此处,俨如废墟。

    不过是十来天的光景啊……张青凤闭上眼,手足不住瑟瑟发颤,一股悲酸哀凄之气在胸臆间扬起波滔骇浪,逼得喉头苦涩难当几要作呕。他极力压抑,含著凝在眼眶打转的泪、含著道不尽无从可诉的苦涩,举步维艰地绕行。

    犹记得初入府那天,总管躬身相迎,春喜捧了个热呼甜香的桂花糕,还有世昀脸上那不由衷的言笑,仿佛又影影绰绰地重现眼前,忽而清晰、忽而模糊,怎么是一句心如刀割可以了结的。

    如今,记忆中的繁华景象,那些安逸悠闲、把酒言欢的自在日子,难不成真似同昙花一现,花谢梦醒?

    可就算是一场梦,也太短、太快!

    早知会是唱一出生死离别,他怎么也要拚死上奏……

    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说什么也绝不离开……

    多少日子来,他是用一封信和几句签语所积聚的希望来强撑著,才不至于让他颓丧失志,然则说穿了,不过是欺骗自己的不实想法。

    心潮起伏,不知是痛、是悔、还是遗憾?但明明白白的是,后悔的药确实苦涩难咽不好尝。张青凤抬起马蹄袖大力拭去刚止又落的泪,再抬起头来,虽凄然尚存,却已换得一脸平静。

    双眼目空,他呆呆地看向前方,穿过回廊,直来到后院花坛前,冷风呼呼作响,繁花雕零,平添潇凉。

    张青凤走上前去,也不过就迈出一步,眼梢忽现出一截白袍。

    逐渐上看,花木遮掩中竟见穿著一身半新不旧的月白缎面薄棉袍,头戴一顶珊瑚结子边掺灰黄貂毛的黑帽,完全一副富家子弟打扮的男子站于石桌前,手持酒杯,独自仰望明月。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寂静中透出低浅微沈的清朗之音,皎洁银光洒落一身,登时现出一张再熟悉不过的清俊脸庞。

    以为无缘相见,今竟伫立身前。

    应是思念过度,因哀恸凝成的幻觉。揉眼再看,眨眼再瞧,待看清眼前略显消瘦的面容,他不由倒抽口冷气,直觉地往后颤退。

    “喝──”瞠大眼,张青凤简直三魂去了七魄,惊愕得难以言语。

    “安静些,瞧你这模样像见了鬼。”一听到后头响起鸡毛子的鬼叫,元照眉头紧皱,然后朝他扬起手中的酒杯,薄唇掀笑:“青凤你回来的正好,现会儿我也甭学李白举杯邀明月了。”

    见他完好如初地站在那儿,心还有疑,张青凤轻手轻脚的走近,眼睛瞬也不瞬地直盯著他瞧,待确认无误后,眸底疑惑渐聚。“你不是让皇上给……”

    “罢官了。”元照把话接得十分顺当,像个没事人般。

    罢官?这又是从何说起?看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张青凤此刻不辨做何滋味,只道心口一道怒气不得不发。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面布恼色,他转头张望,依旧不见半人。“府里上下的人都去哪儿了?”

    “如你所见,全散了。”只留下始终不愿离去的总管和春喜。元照视若不见他脸上的薄怒,提起酒壶倒了满满两杯,递给他道:“明月当空,如此良晨美景咱们何不对饮一杯。”

    垂目看著他递过来的酒,张青凤伸手不接,嘴上反而凝出一抹笑,直接覆在他持杯的掌被,一个狠心使劲,将黄澄澄的酒泼得对边男人一头一脸。

    “这酒的滋味如何?现在可以说清楚了吗?”脸上犹在笑,眼底却殊无笑意。

    抹去脸上的水酒,元照又为自己斟上一杯,酒入喉头,竟是一脸笑笑,并无任何恼怒不悦。因为他知道,前生后死不过一那,悲喜交替的太快,张青凤难免无法调适,心有怨怼责难是情理中的事,他不意外,甚至有些高兴。

    想想,一个心底最为在意的人以为已成地下鬼,岂知此时竟又死而复生,好端端的站在眼前饮酒作乐,谁能不惊惶?

    思及此,如玉般的俊颜不由得泛笑,笑容越扩越大,看在张青凤的眼里,心里更是无端燃起一把火。但他倒还沉得住气,闷声不响地瞅著,挂在唇角的笑意却淡了。

    见此景况,知晓他非是打破沙锅问到底。元照摇著手里水酒,慢悠悠地看向他,话到嘴边,反而不知从何说起,待把余酒喝尽,这才娓娓道出自与他一同入宫面圣当日起,至眼下安然景况的所有因由。

    其中转捩巧妙,无不殆尽。

    原来那日进宫后,皇帝急招元照养心殿问话,岂料一个转眼间,即刻沦为阶下囚,纵闻所未闻但也不是未曾想及的事,所以他仅是愕然并不吃惊,兴许早料中会有这样的结果,也就从二品大员成了待罪之身,所幸皇帝格外开恩,暂囚火房,虽未受饥寒之苦,可所通声息也仅有家仆二人。

    谈到最教人无法忘怀的几桩要事,如今想来仍心有余忌,他不自觉又提了一遭。

    “那时皇上将我拿问住时,说实在的,我心底还真有点怕……”元照欲言又止地,随将目光转至凝神倾听的俊容,牵动唇角轻声叹息:“怕……我再也见不著你了。”

    张青凤默然,不知该做何回答,仅略略低下眼,遮去月光照耀,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为何。

    元照无声笑了笑,接续道:“怀藏密旨,我倒不惊不惧,但唯一教我寝食难安的是……你可知道暗无天日的辰光有多难熬,心里念的、想的,偏偏看不著、碰不著,镇日提心吊胆从没有一日安睡过,唯有的声息,还是靠总管和春喜稍进来的。”他一副无关紧要轻描淡写地说著,脸上的笑容却始终未断。“春喜说,要是你三日未回,就让我送呈上奏,可都已过了五日,迟迟未有上喻,而你依是不见踪影,这万般煎熬的滋味,著实令人难受。”

    接著他又连当初心中的盘算,如何运连操纵事情发展,将所有布局串成一气的经过一并说个详细明白。

    两方上折,孰是孰非,皇帝终心有所疑,下九卿、詹事皆无所得,即如互劾之案,遣大臣往谳,向为尉迟复所制,因此心中已有计较,仅隐而不露,查其实观其变,直待御前定夺。

    是故,那时皇帝问他能否冒死一搏并非虚言恫吓,只为日后布局。

    而今,终究是脱难了!

    他每说一句,张青凤的心就揪疼一回,一颗心紧紧地被吊著,待他说完,已是满脸虚汗,双眸眨也不眨,到最后,甚至红了眼眶,差点就要在他面前失态了。

    “这些日子你不好受,我又何曾快活?”想起几日来的提心吊胆竟,是人家手中的一步局,早就安排好的,张青凤心里便有恨,说起话来也就不似先前那般温润,而是一连串咄咄逼人的口气。“事情到了何种地步,好歹让我有个底,这上头的信儿,任凭我使尽法子,就是打听不出个究竟,我怎么不慌不忧心,还你就当我是个铁石心肠,不理不睬也无碍是罢?”

    忧心害怕化为怨愤,是可以体谅的,但就怕他误会至深,以为有意相瞒,这就是非得澄清不可的事了。于是,元照也跟著激动起来,赶紧说道:“我怎么会不知担心受怕的滋味?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之所以瞒你,乃因在这紧要处上,一举一动都是赔上性命的事,倒非我贪生怕死,而是我万不能做个失信之人。”停顿了下,他突然执起张青凤的手,并同覆于胸口,以一种严正的态度低语道:“保住一条命,为的便是与卿一句『与子偕老』……”

    纵是平日再厚皮,听得这样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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