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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这样爱.续-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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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来客人了,闭着眼睛闻味我都知道是祁树礼。他的消息可真灵通啊,这么快就来串门了!他可是满脸喜悦,上穿浅灰色开衫毛衣,下面是同色的裤子,感觉很温暖,颇有成熟男人的味道,一进门就看到我坐在地上,连忙过来拉我:“哟,Cathy,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别管她,我看她能赖到什么时候!” 
耿墨池刚好下楼,对我没好脸色,却对他的新邻居也是老邻居露出了笑脸,“不好意思,刚搬来挺乱的,不好招待你。” 
“没关系,我们又做邻居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祁树礼看着我们搬到他隔壁,眉开眼笑,非常热情地伸出手,“欢迎,欢迎,这下就热闹了,我们很有缘分嘛。” 
“是啊,很有缘分。”耿墨池也笑呵呵地握住他的手。 
我瞪着这两个握手言和的男人,很多记忆的碎片闪过脑际,哇的一声,我扯开嗓门哭了起来。 
“Cathy,搬家是好事,干吗要哭,大家做邻居很好的,互相有个照应嘛。”说着又转过脸,看着耿墨池很客气地说,“以后就跟自家人一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来安排……” 
“谢谢,暂时没有。” 
“佣人呢?佣人请了没有?” 
“这个……还没来得及请。” 
“那我把朱莉娅叫过来帮忙吧,反正她也跟了Cathy两年,互相了解,你就不用再去找了,身体不好,免得费神费力。”祁树礼体贴入微。 
“那你家怎么办?” 
“我嘛,再找人就是了,一个电话的事情。” 
“那真是谢谢了!” 
“又来了,说了不要这么客气,跟你做邻居我很高兴,知根知底的,还可以免费欣赏世界一流演奏家弹琴。” 
“对,我们都知根知底,呵呵。” 
“是啊,呵呵。” 
两个男人坐在新换的沙发上,笑容可掬,侃侃而谈,礼貌绅士得跟两国元首会面似的。我彻底绝望,眼一翻,咚的一声倒在地毯上,装死。 
耿墨池始终没告诉我为什么搬过来跟他的死对头做邻居,我一问,他就打太极,“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当然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这是他的回答。 
耗子和猫也能做朋友?鬼都不信。可是这两个居心叵测的男人居然又做了邻居不说,还处得真像“朋友”,你来我往的,一到周末就结伴去钓鱼、打球,让我怄得没话说。反正都没安什么好心,因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然,也包括我。 
两家的房子挨得很近,花园连着花园,仅隔了道栅栏,三楼卧室的阳台相隔也不过几米,站在阳台上打招呼没有一点问题。晚上有窗帘拉着,白天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在房间内的活动。我就经常看到祁树礼的小情人阿芷穿着背心短裤走来走去,冬天呢,她也不怕冷。不过那丫头身材确实不错,虽然脸是还没长开的样子,身体却是提前发育了,凹凸有致,总是大半个胸脯露在外面,屁股翘翘的,腿很修长,跟杂志上那些时装Model有得一拼。她的头发很长,发梢卷卷的,披散在腰间很有风情,每当她靠在睡椅上,跷起双腿看书或者修指甲时,最是迷人。这样的美人儿别说男人,女人看了,也会艳羡不已。我就很羡慕她的胸部,圆圆鼓鼓,俯身或弯腰时可以看见很深的乳沟。 
我跟耿墨池说我想去隆胸,谁知他连连点头:“好啊,我陪你去,你做隆胸,我就去变性,反正我现在跟个太监似的……” 
他还是对自己不能过性生活耿耿于怀。 
我们现在是住在一起,也睡在一起,却井水不能犯河水,所以他的脾气还是一样的暴躁,并不因身体的恢复而有所改善,尤其看到祁树礼和那个小妖精在对面的房子里举止亲密时,就格外地受刺激,没事都会找我发火。 
祁树礼对此是一点儿也不忌讳的,经常抱着阿芷坐在落地窗边“表演”激情戏,又搂又抱又摸又啃,连窗帘都不拉,什么意思! 
同样的,他们那边自然也可以看到我们这边,可我们却没什么激情上演,大多时候是我一个人在卧室里搞卫生。耿墨池很怪,有洁癖不说,还不允许别人进他的卧室,包括朱莉娅,卧室的卫生必须得我自己动手,我还是跟个仆人似的,整理被褥,换床单,擦家具,给地毯吸尘,清洗浴室,刷马桶,什么活都干。耿墨池最痛恨房间有头发丝,只要看到了就有我好果子吃,每天他起床后,我就赤着脚,在铺着厚厚拉毛地毯的卧室里找头发丝,床上床下,沙发边,窗帘后面来回地找,就差没拿放大镜找了。祁树礼几次看到,都在对面阳台大声问:“Cathy,在找什么呢?” 
我不好意思说找头发丝,回答道:“找魂呢。” 
大概是见我整天在房子里搞卫生,估计我在家里地位不高,阿芷看到我总是爱理不理的,很傲慢,出门碰到,连招呼都不打。 
但她很喜欢上我家来串门,对耿墨池与对我的态度截然不同,客气礼貌,甚至有讨好的嫌疑,总是说:“Steven,你家的房子布置得真漂亮,看得出你是个有品位的人。”完了还拿怪怪的眼神瞟我,大意是房子布置得这么有品位,却找了个没品位的女朋友。 
在这位高贵的公主眼里,我肯定是没品位的,一天到晚蓬头乱发,衣着随便,素面朝天,不是忙着做清洁,就是忙着熬药,厨房里跑进跑出,跟朱莉娅属于一个档次,唯一有点儿区别的是,我可以陪主人上床睡觉。这也是她很迷惑的地方,不能理解我究竟有什么魅力可以吸引耿墨池这么有品位的男人。 
她知道耿墨池是钢琴家后,以极其热情的态度想要跟他学弹琴,耿墨池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冷冷地说:“抱歉,我从不收学生。” 
其实耿墨池跟她搭讪完全是看在祁树礼的面子上,他好像很不喜欢这丫头,嫌她好奇心太重,什么都想打听窥视。我也感觉到,阿芷好像对别人的私生活很感兴趣,过来串门的时候楼上楼下转个遍,好在耿墨池事先跟她打了招呼,哪里都可以看,除了卧室,否则她肯定要进我们的卧室考察一番,真是让人讨厌。最离谱的是,她似乎很乐意展览她和祁树礼的私生活,经常大呼小叫,故意曝光自己的闺房事,几次我都听到她在那边冲祁树礼发嗲,“Frank,你真是的,Condom( 
避孕套)没有了也不去买!” 
我装作没听见。 
耿墨池听到了,脸拉得老长。 
这还不算,到了深夜,我们都睡了,还经常被那边尴尬的声音吵醒。原来以为朱莉娅是夸大其词,看来所言不虚。那死丫头拖长着声音,嗷嗷地叫,比好莱坞很多色情片里面表现的还要夸张,让人头皮发麻很是恶心。 
“听吧,都是你找的好房子!”我在被窝里拿脚踹耿墨池。 
不踹还好,一踹就捅了马蜂窝,他掀开被子,又拿起枕头要捂死我,我本来就上火了,也不客气地跟他对打。但是老天,我哪里是他的对手,这家伙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让”字,我们从床上打到床下,我踢他,他就掐我的脖子,掐得我连喊“救命”,结果弄出的动静比对面还大。到了第二天早上,窗帘拉开,耿墨池和祁树礼在阳台上打招呼,耿墨池暗示他晚上要注意邻里休息,祁树礼一句话甩过来:“彼此彼此吧,你那边声音也不小。” 
“哪里,我只是调教她而已,她不太听话。”耿墨池说。 
“我调教她两年都没调教过来呢。” 
“所以我继续调教。” 
“女人嘛,还是应该哄的。” 
“我从来不会哄人,我没你那么好的艳福,有个这么如花似玉的小佳人。” 
“Cathy也不错啊,那么有个性……” 
“她?臭脾气倒有一个。” 
“要不我们换?” 
…… 
当时我正在地毯上找头发,听到这话气得要昏厥,大骂耿墨池:“大清早的,连脸都不洗就站到外面,也不怕丢人,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耿墨池不是省油的灯,回头骂过来:“你也知道要脸啊?” 
“我怎么不要脸了?” 
“大清早的穿着睡衣走来走去,给谁看啊?” 
“谁让你那么早拉开窗帘的,我现在就换!”说着我跳起来掀起睡裙就要脱,感觉腿和小腹凉飕飕的,肯定暴露在外面了,耿墨池三步并作两步奔过来对着我就是一巴掌,什么叫震耳欲聋,这就是! 
我被他扇得倒退几步跌坐在地毯上,捂着脸傻了,他动真格的了?!这是住到一起后,他第一次真的打我,往常都只是做做样子,今天竟然当着祁树礼的面打我,感觉那一巴掌是挟着寒风的刀,狠狠捅在我心上,突然的疼痛让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好像也没反应过来,挥在我脸上的那只手僵在空气中。 
我怔怔地看着这个男人,心中又汩汩地涌出血来,这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祁树礼站在对面看得一清二楚,也僵住了似的,半天说不出话,很震惊的样子。 
“Steven,有什么话好好说,怎么打人呢?”他颤抖着声音质问耿墨池。 
“不要你管,他现在是我的女人,我怎么教训她是我的事,跟你无关!”耿墨池一点也不买账,刚才还有说有笑的,眨眼工夫就变了脸,伸手拉上窗帘。 
我号啕大哭起来,哭声凄厉绝望。早饭和午饭我都没下楼吃,也没有给他熬药。还给他熬,养好了身体让他有力气打我吗?我所有的付出只是为了挨打? 
“小姐,下楼吃点东西吧,您一天没吃了。” 
晚饭的时候朱莉娅上来敲门。 
我不回答,瞪着 
天花板,当自己已经死去。 
朱莉娅在门口徘徊了很久才下楼。又过了很久,耿墨池进来了,不看我,也不出声,径直进浴室洗澡。出来后还是不出声,在床边站了会儿,掀开被子上了床。我噌的坐起身子,跳下床,抱起枕头冲出了卧室。我在隔壁客房睡了一晚上。 
清晨,我很早就醒了,确切的说是彻夜未眠。胡乱用过早餐,一个人到花园里拔草,实在没地方出气。可能因为是周末,祁树礼没有上班,走过来跟我说话。 
“你怎么样?”他在他家花园问。 
“没死呢。”我低头狠狠地拔草,没朝他看。 
“你让我很心痛!”他隔着栅栏站着,不知道是穿少了还是怎么着,说话的声音嗡嗡的,“你宁愿被他打,也不愿跟我在一起。” 
我没理他,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有必要这样吗?考儿……”他没有叫我Cathy,又叫我考儿。 
我直起身子,一抬头看到耿墨池站在卧室的阳台上,表情黯淡地望着楼下的我们,我故意大声跟祁树礼说:“没关系的,再熬熬吧,等他死了我就到你那边去!” 
说完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又说,“要不,现在我们就私奔?好不好?哈哈……”我仰着脸笑着,笑得直不起腰,笑得满脸是泪。 
“考儿!”祁树礼看着我,眼眶蓦地通红。 
一连数天,我跟耿墨池都是分房而睡。 
但我还是交代了朱莉娅,按时给先生熬药,劝他服下。他有没有服我不知道,我很少待在家里,每天都出去跟英珠她们鬼混到深夜才回来。英珠放假了,正愁没人疯,有我做伴,她正求之不得。Monica有时候也跟我们一起,泡酒吧,跳舞,疯狂购物,哪里好玩就去哪里。Monica是调情的高手,人又长得漂亮,上哪儿都有金发碧眼的帅哥围着。她教我和英珠怎么钓帅哥,从眼神、手势,到说话的腔调,毫不吝啬地将她的经验传授给我们,英珠学得有板有眼,我却只知道一味地傻笑,看到英珠怪怪的样子要笑,看到很帅气的男人坐到我旁边也笑。 
祁树礼以前就说过,美国是堕落者的天堂,想怎么堕落都可以,我现在就在学着堕落,来美国快三年了,现在才开始学堕落。我狠狠地下决心,不要去想那个疯子,他打我,干吗还要去想他?可是,可是为什么我到哪里,他的影子就跟到哪里,看见谁都仿佛有他的影子,当我接过男人的烟时,当我跟男人碰杯时,当我跟男人滑进舞池时,他的眼神,无处不在……他果然是个上帝,我一个人的上帝,无论我在做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注视”,好几次当男人的嘴唇凑近我时,我霍地跳开,掉转头拔腿就逃。我想他,想到心里发痛,我在怀疑我是不是也得了心脏病,这病也可以传染的吗? 
那天晚上,我又回来得很晚,西雅图夜空的雨,冷得刺骨,我缩在被雨淋湿的寂静的街头,哀哀地哭,还是放弃吧,我这么跟自己说。心里这么说,脑子里却在想他现在在做什么,今天有没有喝药,衣服穿够了没有,刮没刮胡子,有没有弹琴,弹的什么曲子……然后胸口就割裂般地疼痛,前胸穿达后背,我真怕我会死在西雅图街头。 
一个人打车回到亨利太太的家(我从没感觉那是自己的家),房子里静静的,楼下客厅的沙发边开了盏小台灯,昏暗的灯光笼罩着一个黑影,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像座雕像。我没有看他,径直上楼进了客房。躺在床上,任凭无边无际的黑暗将自己吞没,心还在痛,我捂着被子呜咽,这样冰冷的夜,我只想逃离。 
楼下传来琴声,竟是一首《昨日重现》! 
他怎么在这个时候弹这首曲子,自从离开他,两年来我弹遍了我会弹的曲子,唯独不敢弹这首,就是在餐厅卖艺,我也不曾弹过。这首曲子只能在心底弹的!因为我们早就丢失了“昨日”,过往的爱情,只剩揪心的回忆,哪怕整天面对,生活在一起,那火焰般炽烈的爱,还是没法在心底复苏。 
爱,已成一座死去的火山,今生我可能等不到它的苏醒了。楼下的那个男人也等不到了,爱只能在彼此的逃避和伤害中永久地休眠。 
半梦半醒间,琴声渐渐稀落,直到最后戛然而止。门口似乎有人来回地走动。我没有开门的想法,强迫自己进入梦乡。醒来的时候,满室的阳光,下了一夜的雨,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似乎还有雨的味道。我默默地起床,穿好衣服后收拾行李,昨夜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搬离这里,让自己冷静,也让他冷静。 
提着箱子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他坐在楼梯口的沙发上抽烟。看到我出来,他站起身,有些憔悴的脸上露出紧张的表情。 
我没理他,提着箱子就下楼。 
他猛地在背后拦腰抱住我,嘶哑地说:“不许走!” 
“放开!” 
“不许走……” 
“你还是放开吧,我不想也传染你的心脏病。” 
“你……不能走!” 
“放开!”我叫了起来。 
楼下的朱莉娅正在准备早餐,被我的声音吓到,惊惧地抬起头。我颓然地放下箱子,拉他的手,拉不开,他抱得死死的。 
“你不能走,我会死的!” 
“我怕我会死在你的前面。”我开始哭。 
他抱得更紧了,根本就没打算放手。最后他将我抱到沙发上坐好,我这才可以看他的脸,煞白的,身子似乎也在抖。我紧张起来,“你怎么了?” 
“我撑不了多久了,你就不能等我死了再走吗?”他虚弱地靠在沙发上,无力地看着我,眼神涣散,“我知道我不该打你,可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你当着祁树礼的面脱衣服,把我置于何地?尽管我现在是个废人,碰不了你,无法和你正常地欢爱。可在我的感觉里,你现在是我的,你怎么可以当着别的男人脱衣服……” 
我说不出话,感觉比他还虚弱。 
“你是否知道我为什么搬过来?”他又问。 
“为什么?”这是我很想知道的。 
“因为,因为我真的感觉自己不行了,虽然服中药后副作用消失了很多,身体感觉舒服了些,但心脏仍然在衰竭,迅速地衰竭……可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让我不放心走,你太任性,做事从不考虑后果。你离开祁树礼我是反对的,虽然骨子里很嫉妒,但我很清楚,真正能给你带来安定生活的只有他了,他能给你我所不能给的,我希望我去后,他能取代我的位置来爱你,呵护你……” 
“所以你就搬过来了?”我的心一阵抽搐。 
“是的。” 
“可他现在有阿芷,你是知道的!” 
“那只不过是个替代,”耿墨池淡淡一笑,眼底却透着寒意,“我是男人,我能理解,一个正常男人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女人呢?他……就是个男人……” 
“你真是很好啊,还没死就安排我的后事了。” 
“我也在安排我的后事,正在考虑死了是葬在西雅图呢,还是落叶归根,回国安葬……” 
“耿墨池!”我又在叫。 
“别这么大声,我需要安静。”他靠在沙发上样子很疲惫。 
“那我给你安静啊,我搬走你不就安静了吗?” 
“我不是说了嘛,我死的时候,希望你能在身边。” 
泪水夺眶而出。我捂着脸真想现在就死在他身边,这个男人,怎么这么难缠啊,丢不下,忘不掉,陪着他受折磨,离开他又狠不下心,我想我前辈子肯定是欠了他的,这辈子他追着讨,从日本追到了西雅图! 
“考儿……” 
“别叫我!” 
“考儿!……” 
“说了别叫我!”我捂着脸根本就不想看他。 
“考儿,我……我好难受……”他似乎在呻吟。我这才转过脸看他,只见他捂着胸口蜷缩在一起,脸上的表情极其痛苦,“墨池!……”我尖叫。 
“我呼吸不上来了。”他从沙发上滑到了地毯上。 
“Frank!Frank!……” 
我冲进卧室,扑到阳台上向对面求救。 
祁树礼赶到这边时,耿墨池已经闭上了眼睛。无论我怎么唤他都没用。我真是小看了祁树礼,他出人意料的冷静,似乎很有经验,将耿墨池的身体在地毯上放平,用力按压他的胸口,进行人工起搏。一直按,直到救护车开到门口。谁也没有想到,就是他这几分钟的人工起搏,为耿墨池的抢救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医生后来说,如果没有这两分钟的现场施救,救护车来了也没用。 
“我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他是个病人,还跟他吵架,刺激他……”我在抢救室外一直哭,缩在走廊长椅上拼命揪自己的头发。 
“考儿!你不能这样!” 
祁树礼搂着我的肩膀,扳过我的身子,“你既然知道他是个病人,他的病情你也清楚,你就应该有心理准备,这种情况会经常有,到哪天没有了……” 
“不!”我叫起来,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声音突然瞪大了眼睛,全身筛糠似的抖,“不,我不敢想象那天的到来。Frank,我不敢想,我要他活着,哪怕是冲我发火,我也要他活着!我知道自己很不现实,总是把自己逼到绝境,可是从八年前认识他开始,我就已经在绝境了。没有办法,只因我爱他,哪怕这爱情耗尽了我的所有,哪怕相守到最后还是面对生离死别,我也没有办法拯救自己,真的没办法。Frank,有时候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脏切成两半分给他用……” 
祁树礼松开了我的肩膀,目光如幻灭的灯,顷刻间黯淡无光。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低下头,怔怔地看着光亮冰冷的地板发愣。他的样子呆呆的,感觉整个人都空了,沧桑如飘摇在田边的稻草人,看上去很富有,身后是一望无际的丰收的麦田,可是却一无所有,因为麦田不属于他,得不到,只能立在风中痴痴地守候,日复一日,麦田熟了又熟,就是轮不到他来收割。 
“真希望躺在里面的人是我,而不是他……” 
他轻轻地吐出了这句话。 
“我也希望躺在里面的人是我,而不是他。”我回答。 
他抬眼看我,目光深邃空茫,“考儿,如果躺在里面的人是我,你会这么痛苦吗?” 
…… 
“回答我。” 
“这个问题有意义吗?”我怔怔地看着他反问。 
“对不起,考儿,”他还是叫我“考儿”,伸手拉我坐下,“我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但我真是很……很羡慕他,可以得到你毫无保留的爱,就像我对你的爱,也是如此。明知没有结果,就是不死心!考儿,我只是担心你,你这个样子下去怎么撑得住,你不敢想象并不表示就可以逃避这一切。” 
“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我不是提醒你,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你发生什么,我始终是你的依靠,”他又垂下头,深深地叹口气,“你也看到了,我不是没有尝试别的女人,你跑到船屋上去住后,有一段时间,每天晚上都是不同的女郎陪伴我。但第二天醒来反而觉得空前的颓废,后来在温哥华碰到阿芷,我似乎在她身上找到一些你的影子,可是处得越久越觉得她不是你,你根本就是无可替代的。所以我渐渐就理解了你对耿墨池的爱,也宽容了你留在他身边,他现在这个样子,是很值得同情的……” 
“Frank,我欠你的这辈子是还不完的。”我也深深地叹口气。 
祁树礼还想说什么,抢救室的门开了,我们几乎同时站起身,医生扶扶眼镜,径直朝我们走来,祁树礼连忙上前询问,一口流利的英文。老外医生的语速非常快,我心里一急,大部分话都没听懂,但是最后一句我却听明白了,一字不漏:“……He also can live for six months,probably。” 
他还有半年的时间?半年?! 
耿墨池出院的时候已经是11月底了,因为在医院里我把他照顾得很好,又是中药又是膳食滋补,他不但没消瘦,反而养得白白胖胖的,精神也很好。看上去跟健康人无异。但仅仅是看上去而已…… 
在 
医院里他就不老实,一如既往地跟我斗嘴,我的脾气好了很多,由他去。回到家后,一进卧室,他又要掐死我,因为他在枕头上发现了大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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