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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爱-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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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窗外北风怒号,秋天真个来了。可是我窗前的太阳花,日中还在开花,去年留下的菊花,又长得很茂盛,但还没有花苞,不知将来会不会开花?读报知道现在有些观赏绿叶的植物出卖,我没有去买,等你来了,你去选购,我不懂。    
    你寄来的两本英文对照的诗很好,我是不会读诗的,更说不上欣赏了。我开始写作时也写过,大概这是钟情文学的人的必由之路。当然严格说来,我写的诗是不成其为诗的,后来把写的诗交给戴望舒看了,他倒真正一首首地看,看完便对我说我不是写诗的材料,还是写散文的好。从此我便不写诗了,但散文也没有写好,没有你那种横空出世的佳句,不过能够成文就是了。    
    今天中午我再去看一次针灸大夫,我的左腿痛便可以好了,这是睡中贪凉引起的,因为有一夜闷热,我开了房门睡,招了风才痛的,你不要挂念,我只是信笔写来告诉你情况的。大概再扎一次针( 通电的 )也可以好了。今晨屋子里只有24℃,虽有北风,但还有些闷,报上说上海尚在雨中,你感冒刚好,一切要自己当心,勤穿、勤脱衣服,不要受寒,我们老了,感觉有点木,往往到添衣时,天早已凉了些时候,所以必须自己当心。这样噜苏,你不会说我无话找话吧?但我们只能这样地相濡以沫了。    
    只有28天了,我高兴,我们终于要呆在一起了。    
    永远爱你的二哥     
    1993年9月17日6∶30am 


第四部分情书(28)

    黄宗英 To 冯亦代 ( 1993年9月17日 )    
    哥:    
    我昨天( 星期五 )没有给你写信,只是因为口腔科把我弄累了,天又奇热( 33℃ ),从医院回来,洗了个澡,吞了一碗冷拌面,开了卧室空调,服了止痛剂和镇静剂,睡了个午觉,我还以为晚上老魏的晚宴,我不知要怎么个受罪去吃,没想到不疼了。又想到先贤圣哲帝王美女如果牙疼也一样尴尬,也就处之泰然了。今天还得去,今天显然比昨天凉快些了,但太阳还是挺毒的。    
    昨晚是爱多亚路原皇后大戏院旁新开一爿月光大酒店,在试营业,要请些名人去,老魏就请了四位都叫绍昌的不同姓名人,五位姓王的女作家王周生、王安忆、王小鹰、王竹林,还有我,共十人。老魏是个爱请客并会便宜请客的热闹人,拍了好多照,又存资料了。他即将去台湾中央大学去参加个会……    
    美丽的床上用品买来了( 七件 ),除了一条丝棉被有芯外,枕头2件和椅垫2件鸳鸯枕1件,都没芯,可以去店里买,但我不在上海,买了,太憨了。这包东西将再凑一包,赶快寄出。我不写了,赶着去医院的路上把信发了。    
    竹林送我一本新写的《 女巫 》。    
    塞个粽子去弄牙。    
    小妹      
    1993年9月17日星期六    
    老魏在宴会上把咱们的喜事捅出来了,我想他会捅到台湾去。    
    冯亦代 To 黄宗英 ( 1993年9月19日 )    
    娘子:    
    你15日写的信,昨天傍晚来了,心头喜悦,加上昨天遇到的事都是开心的,而且宗江又解决了我的难题,因此精神为之一爽。昨天上午去参加了《 读书 》编辑部和湖南科技出版社《 第一推动 》丛书的讨论会,中午还在贵宾楼吃了午饭。遇到了童大林,但是因为不坐在一起,所以没有谈话,但因为他是你的朋友,所以我也感到如你坐在我身旁一样。认识了不少科学院的学部委员,这些都是第一流的知识分子,国家瑰宝,自己可以和他们坐在一起,不免长了志气。你是常和科学界人士打交道的,我则还是第一次,感觉自然不同了。    
    遇到写批评文章的许觉民,以前文学研究所的所长,他是老友,谈起我们的事,他说你是他少见的有风度的人,并称赞你的文字,祝我们幸福,我谢了他。    
    昨天又拿回来一批赠书和赠礼,书都堆不下了,今天儿孙来给我搬组合柜( 一只 ),大概要忙一天,但心里是愉快的。现在除了为你写信,便在等你的电话,大概不久可以来了,这便是痴汉等老婆也,哈哈。我前两封信的调子不好,你一定在担心,如今可以释然了。真对不起,害你担忧。    
    昨天下午是一时半回的家,躺下睡到四点钟才起来,因为这几天太累了,是睡得少的缘故。但是心情不畅是主要的,心情好了,人也正常了,一切你可以放心了。我们都是重感情的气质,所以很容易受外界的影响而不时被动,我现在已好多了,我们是难夫难妻。    
    王映霞的《 我与郁达夫 》,使我知道许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郁达夫的性情是多疑的、自说自话的,他之追求王映霞,就是一个表现。我以前对他们仳离的经过,不知详情,所以上封信我也说了些不公道的话。世事是复杂的,特别是男女间事,不能随意下判断,我过去也只是听了一面之词,受了影响,对她的看法是不公道的,以后听这些事决不孟浪了。现在我在看魏绍昌写的梁实秋与韩菁清的文章,这是情之所钟,金石为开。他们二人的结合在一起,的确是月下老人一线牵的结果。我不知你有否看过他们二人的书信,如有请给我一读。    
    天气预报北京这一周还有两次降雨,也有小寒流,大概一天天要凉下来了。但昨天上午出去,还是仲夏天气,贵宾楼冷气太凉了,许多老人都受不了,幸而我是多披了件夹克,后来冷气关了,才好受一些。上海老有雨,温度也低,你要多多保重。    
    现在是7∶09am,我刚吃完早饭,以为吃饭时你的电话会来了,但是没有。心里不免嘀咕,怕你又感冒了。今天的电话很重要,因为要决定请客的问题。你大概还来不及收到我17日的信,那是告诉你宗江不赞成请客的,他要我们淡处理,这原是我想出来的,真应该先和他研究。当然我的想法,也是由于含之可以供应场地,考虑不周也。亲你,吻你……    
    你的郎君      
    1993年9月19日7∶15am


第四部分情书(29)

    黄宗英 To 冯亦代 ( 1993年9月19日 )    
    哥,由于口腔科周医生在我牙龈上钻木取火——取神经,而我又为来回省30元出租车费忍痛走路,终于不支……明天星期一,还去口腔科,该取的神经都已取出,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了,请放心。( 即:是硬病,疼过就好了。 )    
    打过电话后的近午收到你写的,你说是闹情绪的信,既然你已解脱出来,人间烦恼事总是少不了,什么房子、政协规定,我又闹不清。该办的办了,过去了也就算了,电视机的事使你伤脑筋,但我认为也是属早晚必办妥的事,既已挑明,早办晚办悠着办吧。    
    支持《 收获 》的笔谈,以前也发过,你写就是。我认为不必捐款,我从来没少捐款,但《 收获 》最后可能要有财团大户支持吧,我们的1000元无补于事。而且二哥,我们俩人我认为只适合在文学上学术上联名出头露面,捐款一事,表示我俩有钱?还是怎么的。总之不合适。你若想捐,就自己捐吧。孙大雨事,我没捐款,却起了作用,请再思。    
    周勤丽是《 花轿泪 》的事吗?我演过《 花 》片中勤丽的钢琴老师……    
    大哥不赞成操办请客,所虑甚是,我非常同意。本来我俩也是决定不请客宣扬的,后来你被人家哄起来了,并像个老少年似的开开心心要请客,我只得依你。我现在想,当然还是不请客好,逼到头上来,分散地小聚聚( 花钱也不少 ),只在诸亲好友之间。总之,不接受起哄,只声明两人归隐书林,两人年迈体衰,谢绝应酬,否则是没完没了的。我在上海就已经造出了“什么也不参加”的舆论和气氛,托病不出。你只管拿我的病挡驾吧,搞不清你“圆满”和“掉份儿”的尺度。    
    二哥心里可能还是觉得不请客不光明正大,我倒觉得我俩早些合写成文章最光明正大,其他都是小事。朋友嘛,总是会说:“什么时候喝喜酒啊?”总也是说说。    
    小妹      
    1993年9月19日    
    冯亦代 To 黄宗英 ( 1993年9月21日 )    
    小妹:    
    昨天收到了你两封信,是你在治牙的间隙中写的,听到你在受磨难,心里好不难受。我想“文革”中我作阶下囚时,突然拔了下颚的所有牙齿,每次进食堂,等于受难。幸而厨师老李为人厚道,总暗地里给我预备下一些稀的,才渡过难关。但自己除了忍受,又有什么办法呢?你现在当然比我当年的遭遇好得多,但一旦镶好了,便永远消受了。不过看着你在受苦,我的心里总是难受的。    
    我昨天写了一篇小文谈《 收获 》的,今天誊清了给肖关鸿寄去,也许为了给你看先寄给你,由你转去,文章无深意,不过写了我对《 收获 》的一些反应。这是本好杂志,我们应当想一切办法支持她。如果夭折,那就太可惜了。《 收获 》既得不到拨款,那就只能由读者来维持了,我想应当来个集资的运动。    
    你买了称心的床上用品,我也高兴。现在我不愁没有被盖了,昨天儿媳李春来电话,定做的床,23日一定送来,还有一只小床头柜,来了就放在屋里,加上褥子,我就和你先在梦里相会了。我也收到你寄来的《 话人生 》这本厚书了,看了你的文章,却像一个青年在讲老人话,既清丽俏皮,也使我知道当时你的心情。    
    知道你出席了魏绍昌的宴会,从前我们说他“鲜夹夹”,现在不得不佩服他的收集资料了。如果把他收集的照片印成一个集子,每帧下写上说明,这便成了文物。“三反”前我们还时通音讯,以后才疏了下来,这也是一种人为的中断友情。见面时代为致候。    
    昨天,新凤霞打来了电话,向我道喜,说又有“二嫂”,心里很高兴,以后便称你“二嫂”了。我昨天打了个写给安娜弟弟妹妹的信的草稿,今天改了附《 一封无处投递的信 》一文的复印本寄给他们。我赞成你关于生活延续的说法,年玲说又翻过一页,不免寡情了。    
    只有24天了,你一定知道我的心急,当年张生“待月西厢下”,一定也是这样的心情。我们这个家逐渐露出它的雏形了,我高兴,你也高兴,但Jenny要受损失了,她少了Granny的体贴和照顾了。宗江说关于家宴等他回来不走时再定。我要誊抄《 收获 》一文了,我想还是先寄给你,看了,再交肖关鸿,但一定要在月底前。吻你……    
    你的二哥      
    1993年9月21日6∶10am


第四部分情书(30)

    冯亦代 To 黄宗英 ( 1993年9月22日 )    
    三娘子:    
    昨天没有收到你的信,不知你的牙齿治得怎样了?行前能镶上新的吗?念念,念念。想到你在吃苦头,心神不宁,总想能替代你就好了。晚上睡到三时,突然听到闹钟的铃声,便惊醒过来,似乎在催我醒来,但我屋里是没有闹钟的。你那时醒了吗?是我们的心灵感应吗?真奇怪,不可思议。    
    写了一个连续的文章,名《 漫谈读书 》,是《 大连日报 》约我写的,十天一篇,已发表我的第一篇,昨天写了第二篇,每篇千字,作为练笔。你寄我的《 论人生 》,有好几篇谈到保持思索写文章,是老来追求健康之法,正和我总结的经验相合。有人有写无写,每天总是500字,我想的确是个好方法,头脑不老之术也。    
    天气冷了,奇怪的是黄昏总要热一会儿,昨天刮了一天北风,屋子里倒还温和,不过风声挺怕人的。到晚了就凉了下来。电视正在放《 根 》,我没有看,因为感觉上太沉重了。看电视原为消磨时间,何必去自寻烦恼,替古人担忧。看过晚间新闻和体育新闻,就收拾躺下了,做我的好梦,否则就只能承担独居斗室,无人对话的寂寞了。你来了就好了,可以谈谈悄悄话。一个人最怕是情感没有宣泄的机会。    
    昨天来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来讨喜酒喝的( 当然首先是道贺 ),我告诉他们不预备请客吃饭,他们听了都表示赞同。姜德明和邵燕祥听了都赞成。他们怕我们太累了,因为待客也是个苦差使,而且的确太招摇,如果突然来一批不速之客,就难以应付了。真得谢谢宗江,他解决了我们的难题。    
    冯陶她们研究所成立十五周年,带了两大束菊花来,供在窗前,时时飘来香气,这是种幽香、清新之气。菊花可以傲霜雪,人也是越老越有睿智,我们以有幸福的晚年而自傲。徐迟劝我婚前要多考虑,现在据说因为有问题了,志趣不同,因为他们二人的文化水平有差距,不像我们是同一水平的,至少阿大阿二差不多,你稍微前一些,但我可以承受。我们的事情太快,人家总怀疑我们是一时冲动,其实我是早已想到了,但没有机会出口。然而我们有缘,缘把我们牵在一起了。有知道徐迟夫妇的友人说,他们只花了一个星期不到。    
    你给我的《 话人生 》是本有用的书,特别对那些刚退下来的老人,可以预先安抚他们的精神。我特别有兴趣是写文章的大都是熟人,看文字如听他们透露心曲,很亲切。我在你文章里看不出你有老人的颓唐,倒是扑面的青春味,我想小妹给我的魅力也就在此。小生何福?得了一个布满青春的娘子,是我三生里修来的,也是三生石上铭刻了的。    
    昨天是个阴天,整天不见晴天,今天却不同。对面房屋东墙上洒满太阳,天是秋高云淡,甚至可以说万里无云,美极了。耳朵里则是愉快的鸟叫,“七重天”就差娘子来了。还有二十三天,要唱庆团圆了。娘子,吻你,吻你,第三个还是吻你。    
    我留着书( 新的 )没有整理,等你来了检爱看的放在就近的书架上,我真发愁书读不完,两个人合起来读总可以读一部分吧!有书也是一福,因为你对面是知识的宝库,我在《 大连日报 》写的栏目,就是劝人读书的。书中自有颜如玉,我读书读出了个娘子来了。我总欣赏那一句:呆人有呆福。我就是呆人,你也脱不了。窗外刮风了,今后太阳会晒进屋子来,欢迎你的是间温暖如春的屋子和炽热的感情。    
    二哥      
    1993年9月22日6∶30am    
    黄宗英 To 冯亦代 ( 1993年9月23日 )    
    二哥:    
    晚上回到家里,你的信已等着我了,好安慰,又到了神圣时刻,神仙世界。别担心你低调的信会影响我,彼此说说自己人生在世经常必然遇到的忧愁郁闷,往往这忧愁郁闷也就烟消云散了。你心情好了,我很高兴,就像我此时能和你说说“人生在世,在所难免”,我也不觉得太烦累了。    
    我不喜欢王映霞,不喜欢。她的“说说明白”,就是说郁达夫的过错。女人心狠到要把版权立字据拿到手,死后还一再出示,什么意思??曾经彼此爱过,过后不爱了,哪里说得明白?!我以前闹不清别人,对王映霞有非议,我只是看了王映霞的自白,才非常地替郁达夫喊倒霉,竟纠缠于这样一个女人。    
    我没有梁、韩情书的书。    
    好啦!二哥,平静下来,正常下来,到时候,也就像你的亲姐妹回家似的,一切平常一些,我也方便很快融于你的家庭。果真能双双归隐书林,日子过得越平淡越幸福。    
    前天作协秘书长赵长天打电话来问魏绍昌摆宴祝贺事,说陆星儿等都说应该摆宴送我了。我说“别,不张扬,别摆宴”。我问了他几个具体的事,例如,如果医疗关系转北京,再转回来,手续都要经过市卫生局……我说,那就别转了。二哥,我想我去北京后,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病要看,上海依旧可取药,我带足冬春的药,偶然看个病,自付也行,回来报销( 作出差 )也行。看吧,没事儿,我去美国半年也没看病,只瞎买了几瓶头疼药、镇静药。    
    娘子     
    1993年9月23日


第五部分情书(1)

    冯亦代 To 黄宗英 ( 1993年9月24日 )    
    娘子:    
    收到你9/20下午发的信,很高兴,因为收到时我正在望着新送来的床作遐想。我没有铺上你寄来的床罩等物,而只铺李春送你的褥子,因为我要留着你寄来的等你来了用,显得更温馨些。你问我是否一定把你盖上“冯记”的戳印,没有,绝对没有,不盖戳印我也不怕你逃掉,事实上知道的人都把你我联在一起了。我不过为了你,我不要你受一丝儿的委屈。你说了你不喜欢喧嚣,但在我总觉得不能草草了事,这究竟是我们的大事。我怕黄家的人说我不当一回事。宗江这样说了,我才同意的。你说我是呆大,我承认,说我要盖“冯记”的戳子,我不承认,我是个听娘子话的人,不信,你以后看。    
    屋里换了床,才像一间热闹的屋子,不那么有股孤寂的味儿了。我高兴,但睡上了新床,我又想你,一时睡不着。昨天CCTV不是有特别节目吗?开了小收音机,关了灯,想像你就在我身旁躺着,好舒适。也不知什么时候睡去,快两点了就醒过来,等蒙特卡洛的宣布,我原认为是没有戏的,不幸而言中,今天的世界还是白人第一,种族上不平等,这是我们无法改变的事实。以后一觉醒来已是五点,连忙起床,因为是该起来的时候了,不过头有些昏沉沉的,还在打哈欠。中午好好睡一觉。    
    我的左腿经过电针治疗,已完全好了,所以不麻烦闫大夫了,其实是不麻烦我自己到西苑去看病,我害怕折腾。我一向有个为我看病的针灸大夫张勤,我的脑血栓就是她治好的。在北京也是小有名气的。我本来想你来后,也要和你一块去找她。她的丈夫是新影的一个摄影师,名蒋祖武,也是小有名气的。所以你放心,我决不会对自己不当心,因为我现在是你我共有的。《 话人生 》差不多要读完了,对养生之道,颇有体会,我是个不知老或不愿老的人,但老是事实,逃也逃不掉,那末干脆承认,不讳言老,服老,当然脑子、精神不能老,否则无法做人,更说不上发挥晚晴了。我很高兴,文汇出版社通过我们的出书,我们见了面再想想如何应付合写的一部分,否则书便没有特色了。宗江已去海南,要月底回来,届时请姜来好了,我想宗江不会拒绝的,我总觉得他把许多好文章,口中念念有词都化为唾沫了。不过他的活动比我们的多。    
    昨天《 新民晚报 》的高汾来电话,一面道喜,一面说她来操办,她也是叫我二哥的,是老夏训练出来的名记者,我说了半天,她才同意。我忽发奇想,结婚的日期,绝对不宣布,登记了,如果一时无法离开北京,则去躲在含之家里,或者临时去香山饭店住上一个星期,再不然就不听一星期的电话,叫阿姨说你我去上海了。你可以不“怯场”了,我也可以一推六二五,作不知晓状。    
    昨天《 英语世界 》的总编辑陈羽纶打电话来说28日北京举行期刊陈列会,要我和杨宪益给人家买书签名,我起初诿辞,经不起他的说项,看在白看了几年的《 英语世界 》面上,答应去半天。你一定要说我好管闲事。我这个人就是脸皮薄,以后你好好驾驭。    
    《 收获 》的事决定照你说的办,区区千元,不济事,但明年我们自己订,不要他们送了。昨天有个“笔会”的叶编辑来催文章,说肖关鸿已去党校学习,我说文章已寄你,请他问你拿,因为他们下星期一要发稿,为了我们的《 双人集 》,我们真要规划一番,否则到期交不了货,奈何!我们不能食言。    
    你忙着新嫁娘的衣服,我根本没有想到,真糊涂,现在不请客,就好了,否则我只能穿我那套西装了。哈哈,新娘打扮得如花似玉,新郎是个瘪三,好看呢!幸而取消了,否则临时来批新闻记者,乖乖不得了,我怎样变些吃的东西出来。人无远虑,必有近失,否则这批人笔底下不留情,我们还背上了应付不周的罪名!    
    到你来时,决定照你的意见办。如车可进月台,那一切麻烦都解决了,否则出站叫车,也是麻烦事。再我们如不听电话,就要对方留一个姓,以便稽考,我家的阿姨不识字,但人很灵,也是见过世面的。    
    你的包裹是邮局寄的吧!我会留意提货单的。我离休后,不拿规定的每日交通费,我便可自由要车,方便多了。当然你来了,我们可以常出去散步,不像我现在那样的很少下楼散步。我们要对生活安排一番,正如你所说的要有个适应的过程。我一切听你的。吻你。    
    二哥      
    1993年9月24日6∶42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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