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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垒生中短篇作品集-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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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险在临近。

    ※※※

    危险不是一样东西,而是一种感觉。

    因此虽然看不到,却感觉得到。

    他坐在这间小小的酒肆中,觉得象有千万个人在偷窥他一样,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里。

    窗外,灯火万家,现在也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了,每一个有家的人,都在家里吧。

    许多年前,那个在细雨中的船头洗碗,看见呆呆地撑着伞站在桥头的那个少年时,微微一笑的女子在哪里?也许,早已儿女绕膝了吧。

    也许有少年正在桌下用脚尖轻轻碰坐在对面他深爱的表妹。

    也许有老人正剥着一只肥大的螃蟹。

    而他却只是一个人,在一个已不相识的店里,有一个不相识的人正满含敌意的窥视。

    也许,生命不会延续到明天早上了吧?

    他叹息。

    他放下碗,付了账,拿起伞,走出门。

    三百步街就横亘在他面前。

    三百步,不多不少,正好三百步。

    他想着,心头也有点笑意。

    如果今天能正好用三百步走完这条街,那岂不是个玩笑?

    他刚要踏出一步,却又站住了。

    在街的那一头,站着一个人。

    一个打着伞的人。

    ※※※

    雨下得一切都模模糊糊。

    黄昏,又是细雨,而伞拿在手里似乎也很沉重。

    他看着这个人,在三百步外,那人居然也模糊成一片,只象一个影子。

    他站定了,把伞举起一些。夜空中,雨正洒下来。

    耳边,忽然响起对面那人的声音:“阁下,请留步。”

    三百步。在三百步外,那些轻微的话语都不会听得到的,可是那人的声音却清楚得如耳语。

    他道:“有何见教?”

    那人笑了。

    雨还在下,下得伞上也沙沙地响。

    在雨中,他看见了刀光。

    三百步外的刀光,劈开了雨,劈开了空气,也劈开暮色。仿佛流星驰落的那一瞬,明亮而耀眼。

    瞬息间会有人期待于永恒么?会有人在凄凉而寒冷的长街上从黄昏走到清晨,只为了等待一个微笑么?

    他不动。

    一动也不动。雨却从伞上沿着柄淌下来。

    伞上没有破洞。

    他放开手,那把油纸象一只折翼的飞鸟,落到一边,横在积水中。

    落下来时,伞连着伞柄成了两片,倒象本来就已分成两半了。

    伞落在地上的时候,三百步外的那人突然倒了下来。

    然后是刀声。

    人倒在水洼里的声音,以及血流的声音。雨声。

    三百步外,在那人倒下的地方,血象活物一般,沿着石缝,还在慢慢扩大。

    他听到了身后有人拍手。

    有人道:“好本领。一招击走蝠王,一刀格毙狮王,绝不是寻常之辈。”

    他没有回头,道:“魔教五大法王,阁下想必是凤王?”

    那人笑道:“正是在下。”

    他道:“刚才在酒肆里你为什么不出手?”

    那人笑,似乎他很爱笑,一点也没有了在酒肆里的落拓之感。

    “我要等。

    “我在等你的心乱。”

    那人似乎怕他不明白,道:“你已交手两次,气势已尽,而你的心也开始乱。”

    他慢慢地转过身。雨打在他头上,淋湿了他的头发,也让他的眼闪闪发亮。

    他道:“五大法王,名不虚传。”

    那落拓汉子道:“过奖。你籍籍无名,却如此厉害,那更让人佩服。我平生只佩服一个人,现在连你,有两个了。”

    在那落拓汉子脸上,还是一脸沧桑,一脸落拓,却已添了一脸凄厉。

    他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动手?”

    凤王还不曾回话,他淡淡一笑,道:“因为你也看出,我的心犹如止水,你想逞口舌之利,来让我心乱。”

    凤王也神色不异,道:“我对你的敬佩又增了一分。以你为敌,实在是我的不幸。”

    他没有说话。他知道,凤王一定还有话。

    果然,凤王见他没有答腔,道:“以我为敌,却同样也是你的不幸。”

    ※※※

    雨还在下。

    雨水淋湿了他的衣服,让他浑身象是从水中出来的一样。

    他半合上眼,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多美啊,这雨,这黄昏。)

    (许多年前了,拉着她的手,与她走在青石板路上,听着脚步没入石阶,如与蛩声相应。)

    他闭上了眼。

    杀气越来越凄厉,身边的雨点也被逼得四射开去。

    即使闭着眼,他也感觉得到凤王的行踪。

    他慢慢地调匀呼吸,让自己每一个动作都流畅得象水的波纹,绝无滞涩。

    雨水打在脸上,冰冷而坚硬。

    是不是会有人期我于远处?

    他用心看着暮色。雨中,黑瓦白墙,一如蜃楼。可是,那个人影,总是在眼前挥之不去。

    ※※※

    凤王所说的“等你心乱”,果然没错。

    他击退了那两人,并不是不费吹灰之力,他的心底早已开始如潜流汹涌。

    现在,凤王的等待,已经让他的心乱了。

    他的心已乱。

    可是他并不惊慌。

    他知道,在等待中,凤王也不会平静。

    他站在雨中,而凤王却站在门口。

    胜负只在一线间,而这一线却在他这一边。

    他拔剑。

    剑已出鞘。

    在剑已出鞘的那一瞬间,他已忘记一切。

    剑光分开了雨,分开痛苦和欢乐,也分开过去和现在。

    在这条只有三百步的街上,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就已经有一死一伤。现在,又将有一个人死去。

    不管死去的是谁,在他心中,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无怨无悔。

    也只能无怨无悔。

    ※※※

    剑气破空,他的人却象留在原地。

    事实上,他的人已经扑上,只是速度太快,在原地留下了残影,谁也看不出来事实上他已经极快地冲了出去。

    但是凤王看到了。

    如同流星,他划破长天,直射而去。谁知这一去能不能再回来,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

    他只是向前。

    剑光闪过。

    闪过的剑光象流星,象闪电,尽管只是一瞬,却光辉灿烂。

    可是这一瞬的灿烂已经消失。

    凤王的人影象一个阴影般变大。如果他的剑是闪电,那么这阴影就是个可以吞没闪电的深潭。

    他的人已经出现在酒肆中,可是凤王那坚实的身躯依然象一块巨石般挡在门口。

    刚才,他竟然象真的穿过一个影子一样穿了过来!

    凤王背对着他,道:“你……你……”

    话语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可是,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转过身,正好看见凤王的身体从中间裂成两半。同时,从他肩头,血也直淌下来。

    凤王死,他伤臂。

    击走蝠王,格毙狮王,他虽然没有受伤,但也已经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了。在与凤王这一战中,他已经无法全身而退。

    他有点伤感地看着受伤的手臂,左手用轮指止住了伤口的血流,大声道:“小二哥,给我拿点布来。”

    那店小二已经吓得躲在柜台边瑟瑟发抖。听得他叫,战战兢兢地跑出来,道:“客官,要布么?”

    他点了点头,有点费力地用左手摸出一锭银子,道:“要软一点的布。”

    等他用布包着伤口,他却依然想到了那个春夜里,那个独自在长街上来来回回走了一夜的少年。那个终于在那个大风雨夜,接到从船篷里递出来的那一块红绫的少年。

    ※※※

    “九千岁。”

    他推开门,正坐在长椅上看书的九千岁欠起身,道:“有什么事么?”

    “九千岁,我想退出。”

    九千岁的脸沉了下来。他说完了,却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

    九千岁道:“你可知,想退出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他抚摸着胸口那块红绫,道:“是。只是,我听到一条消息,说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九千岁道:“那个在十几年前的洪水中失踪的女子么?哼,你被称作是铁心,还会想着这个人么?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

    他跪了下来,道:“请九千岁成全。”

    九千岁,把书在几上,背着手踱了几步,站住了道:“好吧,你要走也只好由你。只是,你要为我做最后一件事。”

    ※※※

    “朱高臧,时官都察院左都御史,正二品,四十七岁,凤凰集人。”

    当他听到最后那个籍贯时,心头不由一动。胡公公也好象觉察到什么,道:“怎么了?”

    他摇摇头,道:“没什么。要几时交货?”

    “九千岁说了,二十天够么?”胡公公的声音也象是一段又粘又滑的鼻涕,让人听了不舒服。

    “不必,来去各五天,我十一天便可。”

    胡公公尖声尖气地笑了起来,贴在唇边的假胡子也在乱动:“你可别小看了他。朱高臧虽是文官,却是个武人,何况,在他身边,有三个很厉害的高手。”

    “十一天。”他不想再说什么。“十一天后,你来这里取他的人头,黄金两千两。”

    胡公公道:“好,九千岁说了,要是办得好,四千两都有。”

    他已经厌恶得再不想呆下去了,连行礼也免了,掉头便走,身后还听得胡公公在叫着:“别出岔子啊,九千岁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

    现在这个朱高臧就在房里。

    他把受伤的右臂往衣服里掖了掖。少年时的磨难,也早让他忘了痛苦是什么了。

    房里人很多,灯火通明,在大堂里,正坐着许多人,围观着两个正呀呀唱着的女伶。

    朱高臧身边,最高的高手也只是魔教的三法王,现在,他就象一块肉一样,任人宰割了。

    ※※※

    尽管只有一条手臂能用,但他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坐在大堂的梁上,看着正鼓掌叫好的朱高臧。

    如果在这里一击,十有八九能置朱高臧于死地。他把身上每一分力量都调动起来,也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象一支利剑,直插入朱高臧的胸膛。

    这时,有个人走到朱高臧身边,耳语了一句什么,朱高臧一下站了起来。

    戏班和跟随都散去了。几乎象他们出现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朱高臧挥了挥手,几个下人把两张八仙桌堆在一起,拼成一张长桌,又有两人抬着一个人进来。

    是蝠王!

    他也不由小小地吃惊。他想不到蝠王居然还能支撑到回来!

    几个下人把几盏油灯点亮了,照得一片通明。当下面更亮,梁上反倒更暗了,他在梁上也更加安全,粗一看更看不出来。

    有一个人从里屋走了出来。

    那是个西洋人!

    朱高臧府中有西洋人!

    他的惊奇没有完,那个西洋人走到朱高臧身边,朱高臧用一种奇怪的语言跟他说了两句,那西洋人看着躺在桌上的蝠王,摇了摇头,扳开蝠王的眼皮看了看,忽然道:“却拉。”

    这是什么意思?他还没有想通,那个西洋人从身边取出一个小箱子,从里面拿出许多小刀小钳,在蝠王身上割了起来,朱高臧在一边递着那些工具。

    西洋人,到底有奇技淫巧。

    他暗自赞叹着。本来,朱高臧全神贯注于蝠王,绝对逃不脱他在头顶的雷霆一击,可是,他却没有动手。

    那个西洋人在蝠王身上又割又缝。如果不是他这种杀人如草芥的人,只怕已吓昏了。

    忽然,那西洋人面有喜色,对朱高臧说了一句什么。朱高臧忽然伏下头,听着蝠王胸口。

    ※※※

    即使在梁上,他也看到了蝠王的眼睁开了。

    朱高臧背着手,看着下人把蝠王又抬走,又收拾好厅中的东西。一个下人道:“大人,要回房歇息么?”

    朱高臧道:“等一下吧,给我拿一壶酒来,两个杯子。”

    酒与杯拿来了,那些下人都退了出去。当他想着朱高臧到底要做什么时,朱高臧抬起头,道:“梁上君子,风寒露重,且饮一杯无?”

    他落下地,道:“朱御史有‘五尺冷铁’之称,果然大有两晋乌衣子弟之风。”

    朱高臧坐了下来,微微一笑,道:“九千岁门下,多不学无术之辈,想不到阁下还有几分风雅。”

    他道:“朱御史健忘。三十年前,我与大人曾有同窗之谊。”

    这一次轮到朱高臧吃惊了,道:“是么?我倒全忘了。”

    忘了吧。他的眼前,依稀又闪过那个身影。

    雨垂垂,她的身影闪出船来,洗着碗,看见他呆呆地站在桥上,又抿嘴一笑。

    可是,都过去了。

    他有点负气地道:“大人贵人多忘事,我不过是引车负贩之流,岂敢与大人这等天潢贵胄提什么同窗之谊。”

    朱高臧道:“那不谈旧谊。我知九千岁一向大方,但我可以出两倍的价。”

    他背着手,道:“大人,你可知杀手三道?”

    朱高臧愕道:“什么?”

    他象背书一样,道:“一,禁言而无信。二,禁半途而废。”

    朱高臧道:“那三呢?”

    他道:“三,斩草除根。”

    他的话音才出口,一剑已脱鞘而出。

    可是,不等他的剑完全拔出鞘来,他只觉左臂巨震,一声巨响,震得大堂也“嗡嗡”地响了一阵。

    他看见自己的左臂上,出现了一个小洞,血汩汩而出。

    门人,人声一下多了起来,有人道:“大人!大人!”

    朱高臧喝道:“我在试西洋火铳,不管有什么声音,谁也不得入内。”

    那些声音散去了。朱高臧摊了摊手,道:“海涵,我本无意以器械对付阁下,但阁下连败我教三法王,我实在不敢以刀剑对付你。”

    他看着肩头的伤口。伤口不太大,血已经流得差不多,凝结起来了,可是左臂已毫无力量。

    朱高臧道:“现在,阁下谅已知为何我在九千岁连番追杀下还是活得好好了吧?”

    他冷眼扫视了一眼朱高臧,道:“你不会不知,佛朗机火铳只有一发。你想要装填铅子,只怕已无时间了。”

    朱高臧微笑道:“自然,若你右臂无伤,我自然不敢如此托大。不过……”

    他的笑容一下顿住了。

    一把一个式样的火铳对准了他的脸。

    他道:“我的右臂确已受伤,但不能拔剑,却完全可以发火铳。”

    朱高臧的脸色也有点变了,喃喃道:“你也有……”这让他有点快意,这个让九千岁都如芒刺在背的都察院御史,到底折在他手里了。

    朱高臧颓然坐倒,道:“好吧。我还有一个请求。”

    他道:“说吧。”

    朱高臧道:“犬子年甫髫龄,请阁下网开一面。”

    他道:“杀手道第三条。”

    朱高臧的脸真正地变了。

    忽然,有一个声音轻轻叫道:“高臧,高臧,你在里面么?”

    ※※※

    门外,有人敲着门。他的心头,却象被巨锤击中。

    朱高臧苦笑道:“那是贱内。我也不必求你网开一面了,随便吧,只求我二人能死在一处。”

    他没有听见什么。在他的心头,一阵迷惘。

    还是那个下雨的黄昏,在桥上看到的那个洗碗的渔家女子么?她知道曾有一个少年,为了看到那一朵灿烂如夕阳的微笑,在长街上走到天亮么?

    他呆呆地站着,不自觉地,火铳口垂了下来。

    朱高臧的人影忽然风一样闪动,谁也想不到,一个曾中二甲第七名的进士,居然有一身如此的武功。

    他的手抬了起来,对准朱高臧的背影。朱高臧的手拉开了壁厨的抽斗,手伸了进去。

    生命如此脆弱,如一朵野花不禁一场夜雨。

    在那个春夜,一样的春夜,为了一个心底的梦想,从黄昏走到天亮。

    即使只有三百步,也远如天涯。

    他的手指僵硬了。

    生命是如此脆弱,也是如此可笑。

    朱高臧的手伸出了抽斗。在他手中,出现了另一把火铳。

    他的手指动了动,还是没有扣下去。他却看见了朱高臧手中,火铳上装的两块燧石发出火星。

    随着一声巨响,室中冒出一阵青烟。

    可是,在刚才还站着一个人的地方,却已空空如也。

    朱高臧的心一下抽紧了。两下火铳都已落空,他再没有第三把火铳了。

    门外,妻子的喊声更急了。他一把拉开门,抱住扑到他怀里的妻子,道:“没事了,没事了。”

    妻子哭道:“我听得人说,三法王都已败北,怕你有什么错失。不要紧吧?”

    朱高臧抱着妻子,心头一阵烦。这个在十几年前从水中救出的女子,毕竟不是出身士族,有时他真想停妻再娶。

    他道:“不要紧不要紧,那个杀手是个笨蛋,早吓得跑了。”

    这时,他看见了妻子,妻子正愕然地盯着他身后。

    他回过头去,只见一块破碎的红绫正从梁上飘落,如一个梦。
武功院(03)
    第一章

    暴雨如注,打在枝叶上作金鼓之声,满山皆响。

    山道上,两骑马正冒雨而来。雨太大了,马上的骑者被淋得浑身湿透,从衣角也不断有雨水流下。到了一个拐角处,前面那骑者勒住了马,转过头大声道:“二师兄,雨太大了,怎么办?”

    他边上的那骑者也勒住马,仰起头看了看天。天空中,雨正倾盆而下,不时有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映得人脸一片灰白。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声道:“三师弟,这样子不是办法,我们迟早要被追上的。”

    那个三师弟道:“那如何是好?”

    他刚说完,一个焦雷在头顶炸响,便如从空中落下了千钧巨石,那三师弟脸色不由一变,也伸手抹把脸上的雨水,却觉得额头冰冷,只怕雨水中混了不少冷汗在内。

    那个二师兄道:“我去跟老师说。”

    他带转马头,向后走了几步。这时从身后正驶来一辆大车,山路崎岖不平,这辆车也驶得颠簸不已,行走不快。他将马带到车前,大声道:“老师!老师!”

    马车仍然不停。驾马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抿着嘴专心地拉着缰绳。他的驭术颇为精妙,雨下得如此之大,车仍然相当平稳。见那个二师兄过来,他抖了抖缰绳,将车放慢一些道:“二师兄,前面出什么事了?”

    二师兄道:“小师弟,你驾车吧,我有话跟老师说。”

    这时,车帘被拉开了一角,一个老人从车窗里露出了半张脸道:“彦师,出什么事了?”

    那二师兄道:“老师,雨太大了,行走不快,这般下去只怕会被那帮人追上。”

    老人回头看了看来路。雨正下得大,黑茫茫一片,耳中也只听得阵阵雨声。路上,马车驶过时压出两道深深的车辙印,又被雨冲得模糊,但仍是看得清的。他叹了口气道:“生死由命,彦师,走吧。”

    那二师兄道:“老师,一味逃跑不是办法,锦衣卫尽是快马,迟早会追上来,我看还是由我挡他们一挡。”

    老人沉吟了一下,又叹了口气道:“彦师,他们人多势众,你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还是一块儿走吧。实在走不掉,那也是命该如此,你们自己走便是。”

    那二师兄忽然滚鞍下马,跪了下来道:“老师,彦师此身实由您所赐,今日便让彦师也为老师做点事吧。”

    地上都是积水,他这般跪下来,也弄得身上淋淋漓漓,尽是泥水,但他好似浑不在意。他这船跪下,马车却还在向前,登时已落后了数尺,那少年不由一怔,将马车停了下来。

    老人呆了半晌,忽又长叹一声,大声道:“彦师,你舍身求仁,有徒如此,赵某何幸。你起来吧。”

    那二师兄脸露喜色,在地上跪了个头道:“谢老师成全。”他手一按地面,已一跃而起,翻身上了马,却听得那老人道:“彦师,接着!”

    话音甫落,从车中扔出一个黑黑的包裹。那二师兄一把接在手中,只觉入手沉甸甸的,不由一怔,只听那老人道:“铳中还有五颗铅弹。虽无大用,但至少可效铅刀一割。彦师,你好自为之,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用。”

    那二师兄一低头道:“彦师知道了。”

    那包裹有一肘多长,用一根带子缠着两头,可以背在身上。他将这包裹背上身上,大声道:“小师弟,快走。到了建宁,代我向陈老英雄问好。”

    他口中的陈老英雄乃是福建建宁府的正德镖局总镖头陈豹,与那老人是生死之交。那二师兄丁彦师的未婚妻子便是陈豹之女,少年心知丁彦师所说问好,实是要他向陈豹报一下丁彦师的死讯。他鼻子一酸,只待哭出来,却强忍着不哭,大声道:“二师兄,你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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