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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垒生中短篇作品集-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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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曲子本是凄苦莫名,小江每次吹时也觉得郁郁不欢。但那人吹来,却别是一番柔美,曲调虽一,意象却不同。
待那人吹了一解,顿了一顿,那箫声重又响起。这一回,却只是重复了前面那几个音符几次,没有再吹下去。
是让我加入吧。
小江想着,将笛声放到唇边。
本来冰冷的笛子,似乎燃起了几分温暖。笛声和箫声揉合在一处,如两羽白鹤,翩然翻飞,那一支本来凄恻的曲子,一下子如同春花开放,和风迨荡,满含着暖意。
一曲终了,江上薄雾散去一些,一钩明月映在水中,象一尾鱼吞着浪沫。微风时起,细浪打着船头,沙沙的,一阵阵响过。
忽然,他听到了一声叹息。
仿佛珠落水中,那一声叹息轻轻的,好象就在耳边,他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那是个女子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着上面。
这码头是江城一个乡绅的产业,他的宅子也就在码头边上。白天,那个乡绅便坐在楼上的一个露台里看着下面的船只,也许对于他来说,每只船都意味着又带来一笔进帐。白天,这幢高大的楼房也没什么好看,可是在月色中,那楼阁的斗角飞檐却轻灵如欲凌风飞去。就象仙人所居。
看上去,什么也看不清。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人。以前在乡间,每到七夕,年轻的女子在白天将一碗水曝晒在太阳下,然后将绣针投入水面,看碗底的倒影。象把剪刀,那就是巧,象个棒棰,那就是拙。到了晚上,又对月穿针——那些事,大概这儿的女子也在做吧。
夜露沾衣,江上雾气更浓。在雾中,头顶的楼台更是如在云中一般飘渺。
他抬起头,出神地看着那个露台。
不知道那个人还在不在?那是个女子吧,一个不快乐的女子。
他想着。江面上,雾气沉沉,已是什么也看不清,水中的月色也已看不见。不知过了多久,一尾鱼跳出水面,泼剌一声,小江一惊,才发现已是很久没声息了。
※※※
布匹发卖完后,赚头不少,小江也赚了一些。一群人醉饱后,也准备解缆归乡。
赚点钱也算不得是衣锦还乡,可总是比一事无成好一些吧。船离岸而去时,小江在船尾看着那座楼。
露台上,那个乡绅正在自斟自饮,笑逐颜开地看着码头上来来往往的船只。
昨夜,是做了一个梦么?小江想。
※※※
八月府试,小江没能中式,还是一领青衿。不过他出去贩卖一趟,倒带回了一家的家用,省一点,一年都够了。母亲虽有些失望,但当七胡子再来叫小江外出跑货时,她却没有反对。
这一次却是到西边贩红枣。沿江而上,在一个盛产红枣的地方,发脱了货,那些同伴仍是照例上岸找楼里的姑娘取乐去了,小江还坐在船头。
在一股红枣的味中,他吹起了那支《夜雨梦回》。这一次,笛声却依然凄凄切切,不再有一丝那一日的欢愉之意。
冬去春来,第二年交立夏时,小江已跟人跑了四五趟货。因为他为人可靠,别人也都愿意和他一起出去,这几趟跑下来也赚了点钱。母亲开始给他张罗娶亲的事。
平地一声雷,龙门三级浪,独占鳌头,那已是个不可实现的梦了吧。他淡淡地想着。他也明白,这一次后,自己便正式弃儒从商了。所以当母亲托媒婆给他说了那个肉摊上杀猪的李屠家的姑娘时,他也没有反对。
李屠的女儿叫流苏。一个杀猪家的女儿,居然叫这么个清雅的名字,也算异数。那名字正是刘先生取的,刘先生爱吃点猪耳朵,一来二去和李屠熟识,李屠杀了口猪,准给刘先生留着两片耳朵,因此刘先生也竭力成全这桩事。
也许,是该成家了吧。他想着。
成婚那天,那个流苏描得象个波斯大猫,抬进门来给婆母敬茶时,来看新娘子的都发出了赞叹。
不知她是什么样子的。
小江想着,眼里也迷离如醉。别人都以为他是新婚燕尔,乐不可支,却不知他仍想着另一个人。
那个在江上,那个江雾弥漫的夜里,一个吹箫的女子。
※※※
这年秋天,乡间蚕茧大熟,丝绸价钱大跌,七胡子又提议去江城贩一趟绸缎。恒祥号的老板因为今年本乡绸缎不好销,也竭力支持。
又要去江城了?
七胡子来和小江说时,小江的心头一动。
一年了。这一年他也已变得太多。去年那个七夕的夜里,他也不知道那该是个伤口还是个梦境。可是当七胡子说起要去时,他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
江城没什么大变化。一年时间,还不足于让一个镇子翻天覆地。
船只靠上码头,货物也发卖以毕,这一年因为本钱低了,赚头更足,同伴们一个个都心满意足,照例准备晚上去楼里找姑娘取乐。
卸货时,小江却发现楼上的露台里,那个乡绅没照例坐在那儿。他问问人,码头上的人告诉他,那乡绅近日痛失掌珠,正在办丧事,也没心思打量外面。
“便宜你们了。”那个扛包的苦力说起那个小姐死时,象说一个打碎的碗一样惋惜,“不然老爷哪会让你们这么便宜就靠岸,泊船费起码得一半。看你们这一船,比人家多一倍。”
死了?小江的心头也一痛。他知道,那天,在楼上与他合奏的,一定是她了。她的死,小江也没什么感慨,只觉得心头有点空落落的。
象有什么东西,拿走后,轻松了许多,却添了一分空虚。
晚上,他也照例守着空船。
又是七夕了。看见船头的江月,他突然想到。那些乡间的女子大概又在用各种各样的方法乞巧吧。他跑了几处地方,也知道各处乞巧的习俗不同。象有些地方是捉只小蜘蛛关在盒子里,第二天看结出的网来评判巧还是拙,有些地方是用面粉做成一段段面片,油炸成巧果,看那炸后的样子来乞巧。这些花样百出的习俗,听着也有趣,但也让他少了几分想象。
江水汤汤,月映在水,摇荡不休。
江上夜雾渐起的时候,他重又拿出了那支笛子。
这支笛子他还一直带在身边,好象,那是他抓着的一个梦想,能抓多久就抓多久,不想放弃。
放在唇边,冰凉的竹笛让他感到一阵寒意。他试了一个音,重又吹起那支《夜雨梦回》。
沙沙的,象一场雨。
吹过一解,忽然,头顶上响起了一阵箫声。
小江浑身一震,好象一个做了许久的梦,一下醒来时,却发现仍然是在梦中一般。
那是真的么?
箫声却明明白白是真的。象一道长长的丝,千回百转,吹得人心头也痛楚。他拿着笛子,放到唇边,重又应和起那支曲子。
曲调如一,箫声却不再有那种欢愉,依然凄苦如夜雨,沙沙的,下得人心也凉。
一曲甫了,小江刚把笛子移开唇边,却听得楼上又飘来那一声叹息。
他象是被闪电击中一般。箫声不同,但那一声叹息,却仍是去年的那一声。
那一声叹息,曾多少次萦回在他午梦初回之时?又有多少次让他醒来后犹如还在梦中,只是不愿醒来。
他站起身,向着楼上道:“喂,请问,是谁啊?”
他只觉自己还算年轻的心里又在剧烈地跳着。那能算什么?算是一次心头无望的爱情么?他有点想笑自己,可是泪水却不由自主地滑落。
过了一会,楼上的露台上,探出一个人的脸。
背着月光,只看得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但也看不出,那是个女子。
小江只觉自己的声音也有点哽咽,道:“是你么?去年也是你?”
半晌,那个女子叹息了一声,道:“是我。”
他的心却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那是个很苍老的声音。的确是女子,不过起码也是有快五十岁的女子了。
在一种失望中,他也有点好笑。的确,箫声没有告诉自己她的年纪。他有点后悔,实在不应该发话。
如果不说这一句,也许那还是个值得回味的梦吧。可如今,却只是让自己觉得有点好笑。
那老妇道:“客官,去年也是你来吹笛的吧?”
他站立着,道:“是啊,太太。”
那老妇又叹息了一声,道:“那小软总算等到了。你接着吧。”
从楼上飞下一个小小的布包,他接在手中,只觉有点沉甸甸的。
那是什么?
他打开来,里面是一块铁块,扁扁平平的。
那个老妇道:“小软去年听到你吹笛,她便总是想着你,每天都在楼上,盼望能再听到一次。那天我见她眼里满含喜色,也便叹息。她自幼身子单薄,却又爱胡思乱想,我想告诉她不要想得太多,可是她却根本听不进去。唉。”
最后那一声叹息沉重得如同他手中的那块铁块。
“她前些天才过去。因为是早夭,抬到化人厂后,在骨殖间找到了这块铁块。他们说这是她怨气所化,积久不灭,我想这该是她给你的。”
小江仔细看着那块铁块。夜雾散开了一些,月色渐明,他也依稀看见了那铁块上有个图案。
一座挑出江面的楼台,一个女子倚在楼上吹笛,江上的一艘小船上,一个少年正临风弄笛。江上,风吹水纹,虽然线条细细,却如丹青名手所绘,眉目如生。
小江的泪水滴下。
泪水滴上铁块,那铁块却如烈日照耀下的冰雪,一丝丝地融化,眨眼间,已成一滩碧血,流下船板,混入水中了。
象是有什么东西碎了,过了许久,小江伸出手来。
手上已是什么也没有。
空空荡荡的手中,只有几滴自己的泪水,以及一支冷若寒冰的竹笛。
时无英雄(一)
时无英雄(一)——
彭庶白提了两个皮箱走下火车,在熙熙攘攘的站台上看着那些挤得象蚂蚁一样的人。达官贵人、乡野村夫、山农苦力,在下车这一刻,倒是众生平等,鱼贯而下,前一个可能是个浑身珠光宝气的阔太太,下一个就是个掖着铺盖卷来上海碰运气的苏北人。
可是,走出站台,人也分出个三六九等来了。他摇了摇头,不禁为自己那种太过普罗的想法失笑,向外走去。
走了没几步,他只觉左手上一轻,一只皮箱竟脱手而出。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手抓得不牢,不由一怔。对于他这样从五岁开始就苦练国术的人来说,这种事简直不可想象。定睛一看,却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半大少年提着他的皮箱正没命地跑。在人群中,这少年简直象一尾鱼一样滑。
碰上抢包的了。
他右手的皮箱一点地,人象鹰隼一般,从几个人头上跃过。那些人也不知来了个什么,只觉头上一黑,几乎没看见他的身影,彭庶白已经落下地来,站在了那个少年跟前。
那少年也没料到今天被抢的人会有这等身手,吓得扔下皮箱要跑,彭庶白左手伸出,一把抓住他的肩窝。
肩窝上,是曲垣穴所在,人被抓住这里,半边身子也登时酸痛无力。那少年拼命挣扎着,只觉彭庶白的手象铁钳一般,哪里挣得脱。
这时,一个巡捕小跑着过来道:“先生,出什么事?”
彭庶白看看那少年。这少年衣着肮脏,神色也惊慌不定。他叹了口气,道:“没事,我跟他闹着玩呢。”
巡捕狐疑地看了看那少年。彭庶白穿的是一件还算好的西服,那少年却一看便知是个小瘪三,这两个人说要闹着玩,实在难以置信。不过既然彭庶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无话可说。
彭庶白轻轻一推那少年,捡起地上的皮箱。只见那少年在人群中挤了出去,还回头看看他。
此时,火车汽笛一声长鸣,却是又要启程了。此时,彭庶白听得站台出口处有人叫道:“庶白!庶白!”
那正是秦鸣岐。
秦鸣岐是同乡一个富商子弟,少年时,因身体甚差,他父亲把他送到乡下拜染香寺的素因和尚为师学武,与秦鸣岐算同门师兄弟。秦鸣岐原也无心于此,马马虎虎学了三四年,虽然学不到什么惊人的本领,体格却也较一般人还健壮了,便随父回了上海。那几年里他与彭庶白年纪相近,两人交情甚好。彭庶白今年考入震旦大学,秦鸣岐说好来车站接他,一直到此时还碰到。
秦鸣岐开了一辆崭新的车。因为站台开不进来,又不放心把车扔在外面,便在站台口等了。彭庶白钻进小轿车,笑道:“怎么不叫你家汽车夫来开?”
秦鸣岐笑道:“这辆车是新买的,我还没过足瘾呢,明天你也开开?”
彭庶白道:“罢了,我这么个穷小子,要是开辆车去上学,别人以为我是哪里乡下土财主来摆阔来了。”
秦鸣岐笑骂道:“你这张嘴,动不动就要呛人。明天你报了到,我带你出去玩玩。”
彭庶白道:“对了,我在车站上见一张海报,说有个美国大力士在张园设擂,是真的么?”
秦鸣岐道:“那也不算稀奇,上海滩上什么没有?百乐门里有两个舞小姐,听说还是白俄贵族呢。”
车开动了。看着街头的红绿灯火,彭庶白却不禁又想起那张海报上的话,什么“震惊寰球,美国大力士泰格莅临上海,设擂张园,欢迎中外武欢迎中外武欢迎看样子也只是吹吹牛的话。
※※※
第二天,秦鸣岐开车送彭庶白报到后,道:“庶白,今天晚上我带你去开开眼。”
彭庶白道:“我们去张园看看吧。”
秦鸣岐笑道:“那个美国大力士要明天才正式设擂,你太忒心急了一点。今天我们先去虎耳馆玩两把牌,晚上我请你上百乐门。”
彭庶白道:“百乐门算了。虎耳馆是武馆么?”
秦鸣岐笑而不答,只是道:“去了便知。”
※※※
虎耳馆不是武馆,却是个赌馆。里面也是中西杂陈,既有赌梭哈,赌二十一点,也有牌九、麻雀。秦鸣岐一坐下,便大呼小叫。他是这里的常客,秦大公子之名,在赌界的名声比他在武术界的名声大多了。
他赌的是牌九。彭庶白对赌无甚兴趣,坐在他边上看看。这赌馆是个大厅,里面隔着玻璃门,是个院子,几盏灯照得雪亮,也是给赌累了的赌客散散步,换换脑子的。
院子里,有一个光着膀子的大汉正在练拳。眼下正是秋深,天已大冷,这人却练得热气腾腾,不少赌累了歇歇的人也都在看他。
秦鸣岐大概拿了一副好牌,把牌面合在桌上,扭头见彭庶白看得出神,便小声对他道:“那是这里老板请来的保镖,听说叫什么铁胳膊刘世保。”
彭庶白也小声道:“这是甘肃七星拳。这路拳法是前清甘肃武师铁臂刘禅所传,左文襄守边时,帐中武士有不少好手,刘禅与他们对战,十七战十二胜三平二负,一时名震西北。这路拳也是西北一带的名拳,这个铁胳膊刘世保大概就是刘禅的子侄。”
这时,刘世保在院中练完了一趟拳,抄起搭在兵器架上的对襟衣服穿在身上。彭庶白也觉得有点索然无味,扭头去看秦鸣岐推牌九。秦鸣岐这两副牌手气不坏,和他推牌九的三个人,一个是穿着西装的西洋人,一个是挂了块大怀表的干瘦老头,另一个从在他对面,却是个相当高大的汉子。另两个还好,这汉子想必手气不佳,面前的筹码所剩无几,一多半都转到秦鸣岐面前了。
这时,秦鸣岐猛地把牌拍在桌上,叫道:“哈哈,至尊宝!”
至尊宝通杀。那老头和外国人,叹了口气,在面前推了几个筹码到秦鸣岐面前。那汉子却没那么好的牌风,也猛地把牌往桌上一扔,道:“娘的,这牌有鬼,哪有牌风这么好法,我副副输。”
那外国人道:“先生,那位先生没有作弊,我看得清楚。”他说的,竟然是一口流利的国语。
这汉子一撩衣服,露出满是胸毛的胸口,叫道:“你这洋鬼子,要你要多什么嘴,你知不知道老子是什么人?”
那外国人笑道:“你自己不知自己是什么人,问我也没用。”
他金发碧眼,却说得一口好国语,边上的人看得颇有兴味。这时,那刘世保走过来道:“两位,什么事么?”
那汉子道:“这人的牌九有鬼!”
刘世保道:“这位爷,这话不好乱说。小赌怡情,本也是不伤和气的事。”
那汉子喝道:“呸,你是个什么东西,要你来教训我?你可知老子是什么人?”
刘世保一怔,边上有个保镖小声道:“刘大哥,他是青帮高大爷的叔伯兄弟,咱们老板也惹不起。”
刘世保也有点惴惴,马上陪下笑来道:“是高大哥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来人,给高大哥上茶。高大哥,咖啡要不要?新来的上好巴西咖啡,那个滑唷……”他看上去人高马大,说起话来,一口兰州官话,却又软又媚。
那姓高的也甚是得意,道:“你这赌场可不是黑店,我亲眼见那两个小兔崽子咬了阵耳朵,那个小兔崽子就摸上副至尊宝来,当中一定有鬼!”
秦鸣岐还没说话,那外国人却冷笑道:“我还头一回看见,中国人赌牌,原来还可以耍无赖的。”
姓高的哼了一声,走到那外国人跟前,道:“洋鬼子,你皮肉发痒是不是?”
刘世保忙上前道:“高大哥,消消气,大家都是好朋友……”
他话未说完,那姓高的手一甩,刘世保人登时倒退了几步,差一点坐到地上。
彭庶白不觉有点动容。他看得出,刘世保不无做作,但那姓高的确实也有几分本领,这一甩正是邬家拳的高招。
邬家拳,本是南少林拳法。前清湘潭有个邬必达,自幼跛腿,立志要学武功,遍访名师,以福建莆田南少林拳法为本,融会贯通,创出这一路邬家拳。这路拳法有“五拳六肘”之称,姓高的这一甩,却正是邬家拳的半招炮拳。
那个外国人缓缓站起,道:“请指教。”
秦鸣岐正想打两句圆场,彭庶白道:“不必,那外国人不会吃亏。”他看得清楚,这外国人站起来渊停岳峙,竟是一流好手的风范。他实在想看看这个外国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姓高的裂开嘴一笑,道:“别以为你是洋人,姓高的不敢打你。”
他走上一步,一拳击出,那外国人双拳摆在面前,却动也不动。姓高的一拳打到中途,忽然收回,一侧身,一脚踢出。
邬家拳虽然称“五拳六肘”,其实腿法精妙,也不可小视。姓高的这一脚踢出,不论中与不中,另一脚已顺势跟上,接着踢出。这一招连环腿如果是邬家拳的高手使来,三脚踢出不用两秒钟,若是三脚齐中,对手多半便会被踢翻在地。姓高的未必能有这本事,但两脚大概也能踢得出来。
那个外国人手却极快。姓高的脚刚踢近他面门,他左手一勾,已抓住他的脚尖,右手一个冲拳,正打在他脚心。姓高的另一脚还没踢出,便直挺挺倒飞了出去,撞翻了两张椅子。
彭庶白大吃一惊。他师承很杂,却看得出,这外国人的这一招,前面的一抓根本不是西洋拳,倒象是日本空手道的首里手,后面的冲拳却是正宗的西洋拳。他这两下样子不好看,但力量、速度根本不是那姓高的能比的。
那外国人抖抖身上的西装,从背心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放在姓高的身上,道:“我叫泰格,在你们中国人的话里,就是老虎的意思。有什么话,可以来这里找我说。”
他抓起桌上他的几个筹码,扬长而去。
他一走,刘世保与几人扶着那姓高的,向里屋走去。那姓高的一路还叫着:“他娘的,这洋鬼子是什么来路?告诉我家大爷,看不放他的血!”有个识英文的保镖看着那外国人留下的名片,道:“他叫泰格,上面说从十月七号至十三号,在张园设擂,欢迎前来观看。”
听得这话,彭庶白和秦鸣岐不由对视了一眼。原来这个泰格,便是海报上所说的大力士。看他的身手,完全不同那些只有一身死力气的洋力士。
不知为什么,彭庶白心中有点担心。
※※※
第二天,彭庶白要上学去。秦鸣岐本来想叫他一起坐汽车去,彭庶白却说他在乡下天天炼草上飞,这门功夫不能拉下,坚持要步行去。秦鸣岐也拗不过他。虽然秦宅离震旦大学有一段路,晚上上完晚自习回来天也有点晚,不过他也深知,以彭庶白的身手,那些剥猪猡、打闷棍的碰上他,只有自寻晦气,也不坚持了。
刚开学,只有半天课。下午,秦鸣岐便来叫他同去张园看看,说是今天下午两点开场,昨天跟那里的茶房说了,留了个好位置。这一天也是泰格设擂的头一天,一进去,倒看见搭了一个齐肩高的木台,也不大的一个方块,边上绷着绳网。彭庶白笑道:“那个泰格,还真把拳击场搬来了。”
茶房认识秦鸣岐,一见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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