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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圣传奇-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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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先生这话可就不明白了。难道马生冰马先生不是‘仁和堂’ 掌堂?”
“当然是。但是家师还有两名弟子呢!你老太爷的病,家师是看过了。可是我师兄也看过了么?我也看过了么?都没看过,怎么就知道‘仁和堂’治不了你老太爷的病?你这样蛮不讲理砸了‘仁和堂’,不是连我们也一块砸了么?”
林自傲拙嘴笨舌这么一绕,倒把个柴司令绕得张口结舌,好半天不知如何对答。
那吴副官领人到“仁和堂”砸招牌砸店,林自傲就在跟前站着,从头到尾看个一清二楚。虽然身子一动未动,心里却是窝了一肚子的火。
林自傲是孤儿,全凭师傅自小收养授艺,“仁和堂”就是他的饭碗他的家。“仁和堂”牌子一砸,砸了饭碗砸了家,也砸出他满肚子的不平与不服。你们不讲理是不是?好,我就跟你们找个讲理的去!
进鸿宾楼找柴司令,林自傲自是毫无半点惧意。“仁和堂”砸了,师傅没了,饭碗没了,家没了,还有什么可怕?反正这年头是军人都不讲理,大不了把这条不值钱的小命扔给你们就是!
有理的胆壮,无畏的更胆壮。林自傲一进鸿宾楼,话就一句句说得理直气壮底气十足。到后来,简直是在质问了!
反正,他也不怕柴司令生气不生气,发火不发火。
柴司令没生气没发火,倒笑了。
“小先生好一张利口!进‘仁和堂’几年了?”
“十二年。”
十二年!柴司令吃了一惊。看不出他年纪轻轻,倒已浸淫医道十二年!当下对他更是不敢小看,称呼中不由就把那“小”字取了,直称“林先生”。
“家父的病,林先生确实没有看过。这样说,定是有十分的把握了?”
“没有。”
“没有?”
“没有。还没见过病人,就敢妄言什么把握不把握,不是医家之道。”
“有理有理。”柴司令连连点头,“那就请林先生移驾内室,为家父一诊如何?”
糟了!我来找你们讲理,又不是替你老爷子诊病。你老爷子的病连师傅都没办法,我又算是哪路神仙?再一想,自己口口声声怪他砸牌子砸错了,不就是抱着师兄没看过自己没诊过这条理么?现在轮到人家也跟你讲这理,自己怎么倒又不讲理了呢?嗨,治得了治不了先看看又有什么大不了!还没见病人就往后缩,“仁和堂”这十二年算白混了!
于是便跟着柴司令来到后堂。
林自傲在“仁和堂”学徒十二年,那日子可真不是白过的。苦读各类医家经典那是每日必做的功课,什么阴阳五行四诊八纲,本草方剂药性脉诀,早已烂熟于胸。来了病人,虽然多是师傅经手诊治,但毕竟长年累月耳濡目染也积累不少经验。现在虽是头一次临证实诊,也是镇定自若底气十足。及至望闻问切四诊一毕,更是胸有成竹。
病症诊断明白,不由倒十分奇怪:这老爷子明明是典型的太阳中风,那许多的庸医诊断不出倒也罢了,怎么连师傅他老人家也不行了?难道是我诊断有误?
当下再次认真诊过,越发认定是太阳中风,大青龙汤的主证。只是,症状似已减轻不少。沉吟片刻,便问柴司令:
“家师日前所开药方还在不在?”
“在,在。”
林自傲一看,见师傅开的也是大青龙汤,心下顿时一喜。难怪病人症状已经明显减轻,原来是师傅药先对症了呀!既然师傅也是这么看,那是更加不会错的了。当下便毫不犹豫提笔开方。
他不同于别的医生。那些人怕丢家业丢性命;他也不同于师傅,师傅毕竟为盛名所累。他既无家业又无盛名,心里毫无顾忌,望闻问切反倒平心静气。诊断一明便立刻处方下药,再无半点踌躇犹疑。
柴司令见他跟马先生开的一样处方,不免心下疑惑。但又看他诊断治疗十分自信,反倒不好直接发问,便拐弯抹角道:
“林先生这药方,不知可否请教一二?”
“此方乃仲景‘大青龙汤’,本由‘麻黄汤’加减而成。方以麻黄为君,桂枝生姜为臣,发散在表之风寒;石膏辛寒为佐,以除烦热;甘草大枣为使,和中以资汗源。君臣佐使诸药相配,共奏解表清里之功。“
“可是,令师开的也是一样处方,怎么却毫无功效呢?”
“怎么是毫无功效了?正因为师傅用了大青龙,目下令尊已属轻症。只是,大青龙汤倍用麻黄以解表发汗,关键是这‘倍用’二字。但要的却偏偏又是微汗。若汗多则会亡阳出现逆证。师傅见令尊年事已高,本方又属发汗峻剂,所以各药只取半量而用。人只道过犹不及,岂不知不及亦过……哎呀错了错了!”林自傲连连拍着脑瓜,“子不敢言父,徒不敢言师。我怎么背地里对恩师说长道短起来!”
方开了,药服了,柴司令却仍不肯放他走。
“不是柴某信不过你林先生,这些天实在是被那些庸医骗得怕了。连令师这奉阳第一名医,竟也突然不辞而别!万一林先生也给我来个第三十六计,柴某上吊都来不及!嗨,也算咱们兄弟有缘,林先生就住在这里陪兄弟几天如何?”
什么如何不如何!我不留下,由得了我么?哼!装的倒像个讲理的,流氓相露出来了不是?林自傲鼻子里冷冷哼一声。你就是放心叫我走,我还不放心我的病人,不放心我的医术呢!住这里那是再好不过,至少省得来来回回跑路费时间。于是就安安生生住下。
锦床暖被睡着,山珍海味吃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林自傲倒享了福。比起“仁和堂”住下房粗床淡饭自是不知好了多少倍。
五
林自傲住在鸿宾楼,除了关照那些傻丘八们如何侍候老爷子按时服药,不时观察一下病情药效之外,再没别的事情可做。闲得无聊,就跟柴司令没话找话地聊天唠嗑扯闲篇。三句话不离本行,聊得扯的,自然是医理医道。
“司马太史公有《史记》传世,想必柴司令定是时常精研的了?”
“精研不敢。浏览而已。”
“史有《扁鹊仓公列传》,称‘人之所病,疾病多;而医之所病,病道少。’这两句怎么解?“
柴司令《史记》自然是常常读的。但身在行伍,读史主要是为了总结前人征战得失,这篇医史却没读过。好在他读书人出身,古文底子好,几句话并不难解,便道:
“这是说,人所忧虑的,是疾病的种类多;而医者所忧虑的,却是治病的方法少。不知对不对?”
“不错。又讲病有六不治,骄恣不论于理,为第一不治。家师人称‘圣手神医’,对令尊的病,究竟是病道少呢,还是不治呀?”
柴司令不语,林自傲又道:
“说起来,令尊也并非什么了不起的大病,奉阳地方虽小,却也不乏名医。对这样小病,为何一个个不是自甘袖手,便是药不中疾呀?”
“这个……兄弟正不明白,林先生直言指教好了。”
“仲景先生有言:进不能爱人知人,退不能爱身知己,遇灾值祸,身居厄地,蒙蒙昧昧,蠢若游魂。趋世之士,驰竞浮华,不固根本,忘躯循物,危若冰谷……”
这小子在变着法儿骂我呢!柴司令听得勃然变色。想我堂堂将军,轮得着你一个毛头后生教训!正要发火,老太爷在病床忽然开口插言道:
“林先生教训得极是!你一生戎马,追逐世间浮名虚利,身入迷途尚不知返。到如今,又连累老父千里奔波,染病不愈……”
柴司令一怔,半天才意识到患病多日的父亲已能开口说话,不禁大喜过望:
“爹,你老人家……好些了?”
“哼!还不快快谢过林先生!”
柴老太爷服下林自傲第一剂药,便觉浑身微微见汗,头疼身疼顿时轻了许多。林自傲吩咐用扑粉轻轻扑去身上微汗,原方再服。第二天如法炮制,症状又轻许多。第三天更轻。第四天,一睁眼便开口要吃要喝。又过两天,下床溜达不用人搀了。
平平常常三剂药,竟然治好了满城名医不治之病!这不是神医么?
老太爷就是不吩咐,也是一定要重谢的。
柴司令把林自傲按在一张椅子上,恭恭敬敬一揖到地:
“林先生三剂药,救了我们父子两条命。大恩不言谢。跟我走吧林先生,柴某供养你一生一世!”
林自傲摇头,淡淡一笑:“柴司令心意,林自傲心领了。只可惜林某靠了奉阳这块水土养大,实在是热土难离呀!”
“其实,这话柴某本就不该讲的。”柴司令轻轻叹气,“眼下柴某自己尚且日暮途穷,又怎敢连累恩人?”
手一摆,两名随从抬上一只描金盘子,红绸子一掀,一盘子大洋亮闪闪摆在林自傲面前。
“柴某一点心意,先生千万不要见笑才好。”
林自傲沉吟片刻,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拈起四块银元。
柴司令一愣:“先生这是何意?”
“治病救人,实乃医家本分。劳而取酬,按理也是应该的。‘仁和堂’规矩,家师出诊一次收费三元。我呢,头一次出诊,本是不该收什么费的。但一文不取又怕你心里过意不去,因此就酌收一元。家师三元,我一元,共四元……”
柴司令一下涨红了脸:“先生圣手救我两条人命,这点心意都不许我表表,不是拿我柴某不当人了么!”
林自傲顾自把四块银元装进口袋,任柴司令再三苦求,闭了嘴一句话不说。
倒是柴老太爷毕竟多活几年,老于世故善解人意,在旁说道:
“先生一定不肯收下这区区薄酬,敢是另有话说?先生有什么话,尽管开口吩咐就是。”
果然是一矢中的。柴老太爷话一落音,林自傲张口便道:“‘仁和堂’!”
柴司令一愣:“‘仁和堂’?”
“仁和堂。”
“好,好!”柴司令哈哈一笑,“柴某这就璧还先生一座‘仁和堂’便是。”
“仁和堂”砸得痛快,修得更是利落。柴司令有钱有势,办事自然快当。几天工夫,店堂内外早已修缮一新。没了巡抚题匾,柴司令当仁不让,亲笔挥毫写了“仁和堂”三个大字,一为补过,二是谢恩。店门两旁的对联自然也是重新镌刻,只是内容换成了纪晓岚名句:“有钱难买命,无药可医贫”。是林自傲的意思。
里里外外都圆满了,柴司令又亲自登门,请来全城所有官宦名流和医药店堂同行,当众向林自傲赔礼谢恩,亲手将牌匾挂上店门。“仁和堂”死而复生,鼓乐鞭炮从清晨直响到午夜,轰动了整座奉阳城。
当夜,柴司令拿出平生积蓄,遣散残部,携父南逃而去。
柴司令这一逃,奉阳便成了真正的空城一座。后来解放军入城,未放一枪一弹便解放了奉阳。细说起来,柴司令固然功不可没,却也少不了林自傲一份功劳。
“仁和堂”招牌再亮,林自傲头一件事就是四处找寻师傅马生冰马先生下落。找半天师傅没一点消息,逃走的师兄余鲁倒自己回来了。
林自傲说:“师傅他老人家暂时还没消息,‘仁和堂’大小事务还请师兄出头主持。”
余鲁连连摇手:“师弟这是哪里话!‘仁和堂’失而复得,全赖师弟之力,愚兄又怎敢托大居功?”
“师兄差了。俗话说,父在从父,无父从兄。师傅不在,理当师兄主持大局。又扯什么功不功的,还不是瞎猫碰了只死老鼠?”
余鲁当即沉下脸来:“师弟莫非是要赶我走么?再提这话,我这做师兄的还真该另谋生路了!”
林自傲见师兄把话说到这份上,也就不好再推。反正是替师傅守住“仁和堂”这块金字招牌,他老人家一回来即可卸却这副担子。眼下谁主持不主持倒也无足轻重。于是,一边继续找寻师傅,一边就做了“仁和堂”临时掌柜。
林自傲一炮走红,一出山就成了奉阳左近有名的神医。
六
林自傲一夜之间成为名医,说起来倒实在是充满了偶然性。
假如,柴司令老爷子不病,马生冰马先生不跑,“仁和堂”牌子不砸,林自傲决无如此出人头地的机会。也许做一辈子弟子,替马先生抄方打下手,胡子白了也还是个“二先生”。就算混得好些,自己立牌子站门面,闯到头也不过混个二三流。说到什么名医,神医,医圣,梦里做去吧!
其实,林自傲进“仁和堂”学医,本身就完全出于偶然。别人学医都是因为喜爱,他却正好相反,是由于痛恨。
林自傲不是本地人,老家在北方。说北方也实在太笼统,是西北,东北,还是华北?不知道。就连他自己也糊里糊涂的说不清楚。反正在北方就是。
林自傲出生不久,相命的徐二先生就断他命硬,克父母。果然不幸言中。
林自傲六岁那年,母亲在给他生个小弟弟或小妹妹时,临产大出血。林自傲父亲在日本人开的煤窑上下井回不来,小林自傲又年幼没主张,遭了这等祸事,一切就全靠好心的乡邻张罗支撑。这时候一个江湖郎中正路过,就被请进来救人。那郎中大约也是没见过这阵势,一进门就吓呆了。呆半天,又偏偏不肯说自己无力回天,于是就信口开河出些歪点子。说是大凡妇人临产出血,人一离地准止血。看看人危险了,歪点子也成了正点子,众人七手八脚一齐动手,把林自傲母亲头发一扯就吊上了大梁。不料这一来更是完蛋!水往低处流,这血也往低处流,顺着大腿哗哗往下淌,很快就在地上积了一大滩。
眼看着人身上的血越来越少,好好一张脸成了金黄色,那太医的脸也吓成了金黄色。歪点子也再没半个可想,更顾不得什么酬金不酬金,趁着人乱,拔腿就溜了个不见影儿。
活生生一个母亲,硬是叫命硬的林自傲给克死了。
林自傲命硬。克了母亲不罢休,还要克父亲。
母亲死后不几天,日本人的煤窑塌了顶,一下砸死了三十四个下窑的中国人。林自傲父亲好歹捡条命,拖两条血淋淋的断腿爬回来时,也就剩了半口气。中国苦力的事,日本人自然是没工夫管的。于是就只好自家管。自家当然更是不好管。正经大夫请不起,就只好找个卖跌打伤药的来,几帖回春膏续命散一用,等不得第二天就送了命。
林自傲克父克母,成了孤儿。
好心的乡邻们不忍心他作孤儿,就逼着那卖药的养活他。卖药的没办法,就只好带了他去养活。卖药的吃的是江湖饭,一路走一路混肚子。小林自傲可就惨了!一路上替他做药,卖药,渴了耳光饿了拳头,吃什么苦受什么罪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卖药的一文钱不花白捡个小苦力做帮手当出气筒,倒搞不清谁养活谁了!
到了地头,摊子一摆,林自傲敲锣卖药,卖药的作揖收钱。有人问,卖药的就说是父子班儿。不料林自傲听不顺耳了,眼珠子一翻:“谁跟你父子班儿!你是我儿子还是我是你爹呀?”为此没少挨耳光。林自傲挨打不记打,该说照样说。
林自傲天生的驴脾气,拉着不走打着倒退。心里总是忘不了母亲被吊在大梁上那披头散发狰狞无力的惨象,忘不了父亲那两条血淋淋的断腿。小小年纪,不说自家命硬克死父母,反倒恨极了世上所有的郎中大夫。要是没有他们这号人,世上人人就都不会死了!
稀里糊涂混两年,混到奉阳来了。奉阳城里数小东门最是红火热闹,于是就在小东门摆摊儿。紧挨着“仁和堂”。
三声锣儿响过,小林自傲便扯嗓子喊了:
“卖假药,卖假药哪!大力丸神力王回春膏续命丹,一律的假货!跌打损伤狗皮膏,没一样是真的!想上当的快来买呀!”
卖药的大吼:“小杂种乱喊什么!”
林自傲小眼珠一翻:“谁乱喊了?这药不是假的,倒成真的了?”
于是再敲锣,还照原话喊。
逛街买东西的开店做生意的一听,怪了!卖瓜的不说瓜苦,这卖药的怎么明白喊自家卖的全是假药呀?于是就都围上来看稀奇。
有人来晚些,光听见敲锣没听清楚话,就问:
“这卖的什么药呀?”
“假药。全是假药。没半点真的。”林自傲手一指,把那卖药的也卖了,“不信你问他!”
“小杂种胡说八道!老子揍死你个小王八蛋!”
卖药的真急了眼,嘴里骂着,随手一个大耳光子甩过去。林自傲立刻嘴角淌血,半边脸也肿起来。
这一来,围观的人们七嘴八舌不依了。
“哎哎!你这干什么!大庭广众的欺负一个小孩子呀?”
“你药是假的,打人就能打得真了?”
“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你说,为什么欺负小孩子?”
卖药的见有人出来抱不平,生怕事情闹大了,连忙陪着笑脸转圈儿抱拳:
“误会误会。这是我小儿子。这小子天生的不足成儿。叫各位见笑了!”
林自傲捂着半边脸,细脖子一梗一梗的不买帐:
“鬼才是你儿子!你儿子才天生不足成儿!那药都是你叫我弄的,真的假的我能不知道?你要硬说真的,你敢亲口尝一尝?”
卖药的咬牙切齿不敢尝。这时候,“仁和堂”掌柜马生冰马先生出来了。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出门在外的混口饭吃不容易,有什么难处大伙能帮忙都是愿意帮一把的。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嘛!卖假药可就大违良心了。虐待小孩,那更是要犯法的!你讲老实话,这孩子究竟是你什么人哪?”
究竟什么人,卖药的如何敢实说?马先生便问林自傲。
林自傲可没什么不敢说。就说当初父母如何死了,自己又如何跟着这人一路卖假药混肚子,从头到尾说了个竹筒倒豆子。
众人听得气不平,要找那卖药的算帐时,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儿?一摊子假药倒是留下了。
这一来人们可犯了难,这小孩咋办呢?
马先生就问:“小兄弟,你家在哪里呀?”
“北面。”
“北面?那就是北方了。哪州哪县?”
林自傲想半天,摇摇头说不记得了。一路上跟着那卖药的穿州过县太多,只知道一路向南走,所以说老家在北面。哪州哪县是不知道的,只知道村子叫小圪洞。不过那也是父亲领着他和母亲后来才迁过去的。
马先生叹口气,知道这孩子是无根可寻了。就问:
“小兄弟,你可愿意留在我的店里学徒?”
“你开什么店?”
“药店啊。就是这个‘仁和堂’。”
“不愿意。”一听是药店,林自傲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
“哦?这是为什么呀?”
“哼!跟你学徒还不是一样卖假药?世上做医生的都骗人,没一个好东西!”
马先生听了不恼,倒笑了:
“你又没见我卖的药,怎么就知道是假药?你也从来不认识我,又怎么知道我骗人,不是好东西了?”
林自傲一愣,低头想半天,细脖子一挺:“那好。我就跟你学徒。看你骗不骗人,看你卖不卖假药!”
为了证明马先生骗人卖假药,林自傲进了“仁和堂”。那年,他八岁。
一进“仁和堂”,林自傲很快就证明马先生不骗人,也不卖假药。同时还发现,真正的医生不仅不坑人不骗人,更是要济世救人。于是,就安下心来老老实实跟着马先生学医。
马先生一开始就叫他记住一句话:“从医莫务钻营道,技不惊人死不休!”
他马上就记住了。记住了,却不懂。后来长大了,懂了,就记得更牢。
医生这一行,本就是一宗大学问。要想做好医生,做名医,更是要下许多功夫,吃许多苦。林自傲不怕吃苦,从药性药味起步,扎扎实实从头学起,一学整整十二年,终于学成奉阳一代名医。
这样说起来,林自傲一鸣惊人出人头地,倒似乎并非纯属偶然了。
偶然不偶然,“仁和堂”牌子毕竟是重新立起来了,林自傲毕竟成了名医。
这样就人人高兴了?不高兴。同是做医生开药店,凭什么你名医我不名医?凭什么你牌子亮我牌子就差些?凭什么有病人总是喜欢找你找我就勉强?只是这些话毕竟不好明白讲出来。于是就一个个心里咬牙,巴不得你“仁和堂”牌子马上再砸。砸得更干净更彻底,砸了就永远不要再立起来。好在大家都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肚里咬牙不咬牙,见了面依然笑嘻嘻的满口吉庆。
同行是冤家,这样也没什么不自然。要是真没一点嫉妒什么的,倒不正常了。
“仁和堂”风光,林自傲走红,余鲁嘴头子上高兴,心里却是极不舒服的。他师弟我师兄,师兄倒要靠师弟沾光,成什么道理!“仁和堂”牌子砸了,要立也该着师兄出头立,凭什么倒成全师弟风光?最好有机会再砸一次,他砸,我立。
一山难容二虎。这样想想也没什么不情理。
总是余鲁识大体。有什么文章全在肚里做,外头极少显山露水。师兄师弟亲热得厉害。
这就好。家丑不外扬,内部矛盾内部解决。不要落了外人笑话。只要再没什么砸的机会,“仁和堂”牌子平安大吉。
不巧,机会到底还是有了一次。
七
旧社会分三教九流五花八门七十二行,其实远远不能包容囊括。特别是民国之后,军阀混战,倭寇入侵,世乱人也乱。脑袋敢卖,性命敢买,为了生存活命,吃什么稀奇饭的都有。你说这些又该算是哪一行?
奉阳城小地方,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天(津)北京上海有什么,这里就有什么。什么摔跤打杂跌跟头的,算卦相面看风水的,变戏法耍皮影儿的,做媒牵马拉皮条的,只要挣钱,什么缺德事都干。这些,都算正经营生。至于那些强打恶要的恶霸,包揽诉讼的师爷,生吃白拿的流氓,拦路抢劫的土匪,那是另外的行当。最难惹的要数那些要饭的团头,两只肩膀扛一张嘴,怀里抱只破铜钹,大小生意地摊铺面挨家逐户过。不论你什么生意,听到他钹儿都得乖乖送个块儿八毛的出来打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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