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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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昶兄乃我的至交。那好，你去跟他说我随后便到吧，珏儿。”
夏侯珏立刻跑着跳着走了，我理解她为何如此兴奋。他竟然叫她珏儿了……我还在发呆的时候，哲渝哥哥把门掩上，转身对我坏笑，表情很可爱。
“哲渝，你干嘛？”我刚才的愤懑一扫而空。
“是谁在偷看我睡觉呀，还看了那么久。”他玩笑道，和之前冷冷的他，判若两人。
“我哪有……是你装睡还说我？”我不甘示弱，“好啦，既然邬公子来了，我也想出去见见他，行吗？”
“当然可以，但是要等我们谈完正事。”
“什么正事？”
“这不关你的事。”他又恢复了严肃，真扫兴。
待哲渝哥哥和邬公子在正厅时，我悄悄躲在后面的窗边，侧耳细听，看看他们到底谈什么正事。屋内断断续续传出谈笑声，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什么，我把整张脸贴到窗纸上，努力在听。
“夏侯前辈跟我说了，恭喜你啊，能娶到夏侯姑娘这样的贤妻。”
“孟昶兄说笑了。”
“你们接着作何打算……”
听到这，我心火突然窜上来，娶了夏侯珏接着呢？每天看着他们两夫妻恩爱的样子，我变成多余的人么？杨哲渝，你没良心！回神过来，继续听。
“我以为，番木鳖与砒石散都不如箭毒木，即见血封喉，无声无息。”
“箭毒木……生于南蛮，恐怕地远难寻。”
“这倒不必担心。”
“……”
“谁在那里？”
糟糕！被发现了！我撒腿便跑，没出两步，哲渝就在背后喊道：“昕，别跑了，过来吧。”我颇不好意思地走回去，随他进了正厅。
“邬公子，刚才真不好意思。”看到邬公子时，我向他打了个招呼。
“易姑娘是贤弟的妹妹么？”邬孟昶眼里有一丝闪烁。
“对啊，他就是我哥……”
“孟昶兄，说来话长。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吧。”哲渝抢过话。
“也罢。”邬公子笑得十分诡异，似有千万句话藏在心里，全化作浅浅一笑，笑得滴水不漏。
我心里多了疑问。这位邬公子与哲渝哥哥真的只是朋友？他们刚才在谈……毒药，为什么要寻找毒药呢？他们要做什么？对此我没有敢多问，只是同他们随便谈谈诗词，聊着无关的闲事。时间若白驹之过却，不知不觉晌午已过。
“昕，我和孟昶兄要出去一下，你在家呆着等我回来好吗？”哲渝轻声对我说。
“嗯，你们要去哪？”我好奇地问。可惜哲渝哥哥又没理我。
“懿龙寺。”倒是邬公子凑过来悄悄地对我说了句，“易贤弟果然对你比较特别，昕儿妹妹，走啦，回见。”
哲渝对我比较特别，是没错。可是，不至于被邬公子一眼就看穿的。我呆望他们远去的背影，觉得哲渝哥哥一直有事情瞒着我，而邬公子应该也不是等闲之辈……管他的，我现在应该要多担心自己吧！哲渝要娶夏侯珏了，而我肚子里朱高燧的血脉，又该怎么办……
第8章　结发
　　　　哲渝哥哥和邬公子离开后，夏侯珏神秘地把我拉到一个房间外，说要给我看些东西。什么东西犯得着如此神秘？我带着好奇随她进了屋。几个样式陈旧的木箱凌乱摆放，房间内散发谈谈的檀木香。
“妹，快过来看，漂亮不？”夏侯珏打开其中一个箱子，拿出一件殷红的细绸嫁衣，在我面前比划着。
“嗯，这是……”
“这些都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现在快派上用场了。”她说话时，脸上洋溢着幸福，指了指那几个木箱。
“姐姐，试试这嫁衣吧。”我顺手把一旁的凤冠也拿了出来。这凤冠虽不及宫里送来的那顶，却也闪着奕奕的光彩。
“好的。可是，妹妹……”夏侯珏犹豫了一下，“你千万不要告诉易大哥啊！”
“是啦，是啦。”我推她去了离这间房不远的我的房间。
“夏侯姐姐，可以问你个问题么？”夏侯珏把嫁衣换回来后，我说。
“有什么就问吧。”她随意答道。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哥的？”我把声音卡在喉咙里，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
“唔，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从我来到蒲州，见到易大哥，就很喜欢他，虽然他对人一副冷冷的样子，但是他人还是很好的。”她微微低下头，雪白的皮肤透出绯红，“其实五年前我就和他有过一面之缘，那是他刚被我爹在京城收留的时候。”
“他是在京城被你爹收留的？你爹当时在哪见到他的？”我急切地问。
“具体爹也没和我说，我记得他回来的时候，衣履阑珊的，我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咧！”她托着腮，仰头喃道，“不过，当时易大哥看起来很迷茫，很绝望。对了，妹妹那时候在哪呢？”
“啊？我……”被夏侯珏突然这么一问，我有点不知所措。易沐的妹妹这个身份是假的，五年前，他的妹妹又该在干嘛呢？正打算乱编些什么来说，胃里忽然一阵翻腾，我感到胸很闷，捂着胸干呕起来。
“昕妹妹，你没事吧？”在旁边的夏侯珏见状，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扶住我。
我缓了缓，说：“我没事，风寒未愈而已。”
“你也在？”门开了，我听到哲渝哥哥的声音。
“易大哥，你回来啦？怎么进门也不敲一下，就这样进来了。”夏侯珏嘟着小嘴，假装生气的说。
“昕，你还好吧？”哲渝哥哥的语气有点缓和地说。
“我没事的，哥。”我对他笑笑。
“那就好。”
“我们不打扰妹妹休息了，易大哥，走吧。”夏侯珏小鸟依人的模样，确实有几分可爱。
“我还有事要和昕说。”哲渝对夏侯珏淡淡的说。
“好吧，我先出去了。”夏侯珏垂丧着走了，留下我和哲渝哥哥。
“哥，你们刚去了懿龙寺？”
“孟昶兄跟你说了么？”
“嗯。”我点点头，“为什么要去哪里呀？”
“你不必多问。洛，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向我伸出一只手。我把手轻轻搭在他的手上，他立刻紧紧抓着，拉我走出镖局。走了一会，我才发现哲渝哥哥另一手中还拿着个布包，终按耐不住好奇，问他：“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我们要去哪里呀？”
“去看我爹娘。”哲渝简短的答道。
“什么？你爹娘不是……”我怀疑自己听错了，据我所知，哲渝哥哥的双亲在五年前已经不在了，那又怎么会……
“你到了就会明白。”他朝我甜甜的笑。我想，这是我见到过的他的最好看的笑了吧。我没有追问，保持这份好奇与期待，直到谜底揭晓。
我们来到城郊一座不高的山上，远远眺望，还能见到沐浴在夕阳中的懿龙寺。两座简陋新坟出现在眼前，啊，这是哲渝哥哥的爹娘入土的地方吧？哲渝在坟前，打开布包。一把剪刀、一壶酒和两个杯子，还有些香和黄纸等祭祀品。
“给爹娘上支香吧。”哲渝哥哥点了香，递给我。接过香，我心里有些痛楚，回想小时候常常到哲渝哥哥的府上玩耍，杨大人和杨夫人为人很好，对我也颇为照顾。
“杨大人，杨夫人，洛洛来看你们了。你们放心，哲渝哥哥现在对我很好，你们要保佑他，也要保佑我们啊。”
“洛，你要改口喊他们爹娘了，知道么？”哲渝说完以后，抓起我的一绺头发，用剪刀剪下来，把刚才剪好的他的头发一起，用红线捆好。
“嗯？”我心里莫名紧张起来。他把我们剪下的头发埋在了他爹娘的坟前，接着倒了两杯酒。
“喝下这杯酒，你我今后即是夫妻。”他把酒给我，继续说，“不管别人怎么看，在我心里，你是我的结发妻子，而不是其他人。”
我看着酒，呆很许久，手僵在那动不了。这一刻，确实是我期盼已久的，却在与我想象完全不同的时候到来。我曾经幻想嫁给哲渝时，如何打扮极致，如何被众亲友祝福，如何热闹喜庆的场面……而今，只有你我二人，在辞世的双亲的坟前，冷清地结为夫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我笑了笑，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能和哲渝结为夫妻，我虽死而无憾了。举起酒杯，把酒一饮而尽。
“哲渝，这辈子我就要跟定你了，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不管哦！”我用玩笑的语气说，“那，夏侯姑娘你还娶不娶？”
“师父之命，我不能违抗。”他叹叹气，无奈地说。
“什么道理呀？你若是不愿，你师父还逼婚不成？”我没好气地说，觉得有必要问清他，为什么非要娶夏侯珏。
“洛，你知道为什么我的爹娘葬在这里吗？”他指了指那两座坟。
“为什么？”和你娶夏侯珏有关系吗？杨哲渝，你又想玩我？我心想。
“蒲州是他们的家乡，当年他们枉死于京城，尸首被弃之于乱葬岗。后来在师父和孟昶兄的帮助下，才得以葬在此。对我而言，师父是我唯一的亲人。”
“既是亲人，就要懂得体恤和谅解，难道他就可以不顾你的感受吗？”我不解。
“现在不说这个了，将来再向你解释，好吗？我的娘子。”说完，他把我拥在怀里。我把头埋进他温暖的胸膛，把所有心结暂时抛开，管他明天会变成怎么样，此刻，只要紧紧相拥就够了。
刚想转身回去时，远处密林里一阵轻轻的骚动，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夕阳欲坠，西斜余晖散落在山间，笼罩了我们回家的路。接下来的日子，镖局里的人们都准备着随即而来的中秋宴会和计划着哲渝哥哥与夏侯珏的婚事，排场自然比不上我在尚书府的时候，却也有模有样。夏侯珏已经有了嫁衣和嫁妆，而哲渝哥哥还要再做一身新郎的衣服。
今天，来了两个裁缝，布庄也送来很多匹上好的绸缎。布庄的伙计吹嘘他们的布都是上等货，好得连皇上都用它来制衣，被我在心里嘲笑了一下下；裁缝拿着软尺，在替哲渝哥哥度量身段；哲渝哥哥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飘向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我，而我立刻故意移开在他身上视线；夏侯珏每天都很兴奋，尤其是最近，看了会布料，又转过来和哲渝哥哥乱侃几句，外加手舞足蹈的肢体语言。
“易大哥，你看这匹布料好不好？”夏侯珏拿了匹布给哲渝看。
“好。”哲渝冷冷答道。
“那这匹怎样？”她转过去换了另一匹。
“随便。”
“哎呀，到底要哪个啦？”夏侯珏急了。
“真无聊，我先回房去了。”我受不了他们两个了，想先溜回房间再说。
“昕！”刚要走又被哲渝叫住了。
“知道啦。”我又坐好，谁叫我昨天答应好哲渝哥哥，今天一定要陪他的。
“既然妹妹想回房，你就让她回去呗。”夏侯珏瞥了我一眼。
“我又突然不想回了，还是继续坐这吧。”我随便找个借口唬弄过去，很不心甘情愿地留下了。杨哲渝，今晚再找你算账。
晚饭后，邬公子又来了，不过，这次他是来找夏侯贤的。
“哥，你和邬公子是怎么认识的？”我问。
“说来话长。当时我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幸得孟昶兄帮了我，把我带到师父这的。”他说，“孟昶兄有如我的恩人，我一直铭记于心。”
“原来如此，那么说你们是五年前认识的？”我恍然大悟。
“没错。”
正当我和哲渝哥哥在庭院里闲聊时，夏侯珏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
“你们看，天上的月亮很亮呢！明天就是中秋了。”夏侯珏指着那轮格外耀眼的冰镜，说道。
“今夜月明入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望着明月，我脑海飘出这样一句。旁边的哲渝哥哥看着我，我抿嘴一笑，“没事，我只是有点想我爹了。”
“昕……”哲渝看了看还在陶醉的夏侯珏，确信她没听到我刚才的话。
“不知道他是否安好。”
“谁呀？”夏侯珏突然“活过来”了。
“没什么。”哲渝用冷冷的话语挡了回去。
“哼，小气！”夏侯珏从后面搂过哲渝哥哥，在他的脸上浅浅地吻了吻，然后说，“我去找爹爹了！”
“或许，我只是你的妹妹而已。”我看着夏侯珏的背影，我对哲渝说，“你要这样下去吗？”
“别任性了，洛。三皇子一直在派人打听你的下落，你先委屈一下，等过阵子再说吧。”
“朱高燧……他还没有放弃找我么？”我用嘲讽的语气说。
“看来，他是真的看上你了。你还携子私逃，怎么会轻易放过你呢！”哲渝哥哥反过来笑我，被我狠狠地打了一下。
第9章　成亲
　　　　中秋节迷迷糊糊地过去了。这也意味着，哲渝哥哥与夏侯珏的婚期近了。我的心里有莫名的躁动，慵懒的躺在床上，浑身无力。
“妹，在吗？”夏侯珏在轻轻叩门。
“怎么了？”我问道，声音轻飘飘的。
“我和易大哥的房间在布置着呢，想叫你过来看看，提些意见。”夏侯珏像是浸在糖罐子中，远远都能嗅到她散发的甜腻。
“好吧，我就来，你等一下。”我缓缓起身，披上外衣，开了门。
这房间比其他的都大些，家具皆是全新的，伴着淡淡的檀木香，格调很清新。
“这就是你们的新房？”我环顾四周。
“漂亮吧？家具都是我和易大哥去挑的。”她得意地指给看我，“你觉得这帘子合适不？”
顺着她指尖的方向，我的目光落在青纱窗幔上，添上香炉的青烟，幻境一般的内室在我的眼前模糊起来。又一阵晕眩，整个身体因站不稳而晃动，刚想向后倒下，被一双有力的手环抱住。
回头看，他的脸依然俊美得让人窒息。
“妹妹，你还好吗？风寒这么久仍未痊愈么？”夏侯珏赶紧问。
“她怀孕了而已。”哲渝淡漠地说。
“哥……”我内心不由一颤，他竟会这么说。
“怀孕……”夏侯珏以为自己听错了，低声重复道，“谁的呀？”
“我的。”哲渝浅浅地说，不带丝毫多余话语。
一阵沉默。
“易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幽默了？”夏侯珏突然笑了起来。
“我说真的。”哲渝用犀利的目光，迅速扫了夏侯珏一眼，表情甚是严肃。
“呵呵，妹妹，易大哥是开玩笑的吧？”她开始没了底气，却依旧强装着笑颜。
我犹豫，在是与否之间抉择答案，最后选择了沉默。望向身后的哲渝哥哥，希望可以从他的眼神中读出我该回答的是什么。
因为我的不语，夏侯珏双眼盈盈的泪光，断线落下。
“她不是我的妹妹。”哲渝继续说，“她是我的妻子。”
她是我的妻子。几个字重重落在我的心头，温热到有些滚烫。
夏侯珏转身跑出去，她最后那个瞥向我的嫉恨的眼神，让我不禁战栗，紧紧握住哲渝的手，仿佛用尽气力也抓不牢。
“干嘛要骗她？”我直直地看着哲渝。
“我没有，你怀孕难道不是真的么？”哲渝装得一脸无辜。
“我是说，你的。”
“难道说是三皇子的？”
“你！”我反驳不了，撇过脸去，“那这个烂摊子你要怎么收拾？后天你们就要成亲了。”
“正因如此，才要让她知道，她是不可能成为我妻子的。”哲渝走到我面前，捏了下我的脸，“我爱的，是你，苏洛洛。”
听他这么说，我忍不住笑了，之前的压抑也烟消云散。
“你师父那怎么交代？还有我的身份……”我皱皱眉，说道。
“以夏侯珏的性格，我敢保证她在后天之前不会告诉师父的。”哲渝扬起嘴角，浅笑。“今天孟昶兄告诉我，三皇子似乎没有再采取行动，意思是你可以不必再躲了。”
“邬公子？他怎么知道的？”我追问。
哲渝哥哥装作没有听到，拉我回房休息去了。对于邬孟昶公子，多了层神秘，我亦多了份好奇。晚饭后，侍女传话说夏侯先生请我到他书房一趟。会有什么事呢？我边假设着边往他的书房走去。关于哲渝和夏侯珏的婚事，还是关于我以后的……
书房中昏暗的烛光映出夏侯贤略显苍老的脸。我向他行过礼之后，他看了我好一阵，没有出声，心里盘算着什么。
“夏侯先生，找我来有什么事么？”我先开了口。
“苏洛洛姑娘，你和沐儿长得不像嘛，谎称兄妹也未免令人难以信服。”夏侯贤缓缓地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惊讶地看着他。如果说是夏侯珏和他说的，他应该不会知道我名字的，那他是怎么知道的呢？心里装满疑问。
“老夫略闻三皇子的皇妃逃婚之事，没想到当真逃到我这来了，哈哈。”夏侯贤的笑声让我心里一阵发毛。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想怎么样？”我揣测他的用意，绝不会无缘无故把我叫来只为了拆穿我的身份，必是想从中得到些什么。但是千万不要把我在这的消息告诉朱高燧啊，我在心里暗暗祈祷。
“苏姑娘言重了，你同沐儿的关系，我大致猜到了。你是为了沐儿而逃婚的吧？”夏侯贤用目光打量了一下我，接着说，“苏姑娘在此地无亲无故，依老夫之见，你应当安守本分，做回原本该做的事。再者，后天就是小女和沐儿的大好日子了，日后你还想依靠沐儿不成？”
夏侯贤客气地劝说，却隐藏咄咄逼人之势。说白了，他不想让我破坏哲渝哥哥和夏侯珏，毕竟女儿的幸福，在爹的眼里是那么重要。夏侯贤亦不例外。而我，却把爹美好的寄托，弃之千里，全为一己之私。
尽管哲渝把我当成他的妻子，可在他人眼中，夏侯珏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我从未想过哲渝娶了她之后，我该怎样去面对这一切，或者说，我根本不敢去想。
也该是时候，去面对了吧。
“夏侯先生所言极是，我会好好考虑的。”
“很好，还望苏姑娘慎重考虑，倘若有任何需要，老夫都会尽力帮忙的；若不然，老夫只好给三皇子一个交代了。”
“我明白了，那我先行告退。”说完，便转身走出书房。他那是在威胁我么？次日，一整天都窝在房间里。无声死寂，只有院落外偶尔传来的搬东西的声音。连哲渝哥哥都没有出现，更别说夏侯珏。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和好了，还是冷战中……
侍女进来，呈上几套夏侯先生为我准备的样式精致的衣裳，叫我明天挑自己喜欢的穿。
“若我不去呢？”我问侍女。得到的回答是，请务必到场。我心里一沉，夏侯贤竟如此强人所难，明知我不愿见到哲渝哥哥和夏侯珏成亲，却这么做，仅仅是想要我死心么？心的温度骤然降下。我是来错了地方，或许默默离开对大家都比较好吧。
我为自己收拾着行装，一阵伤感袭来。费尽心思回到哲渝身边，不出一个月就要离开，只因为他娶了别的女人？只因为夏侯贤的警告？
心里有些犹豫。先别想太多了，我对自己说。婚礼当天来了许多人，无比热闹。我在后院踱步，踌躇着是否去找哲渝。不自觉的来到他的房前，徘徊许久之后，在准备敲门的那一刻，门先打开了。
“终于决定要进来了么？”哲渝开口便说。我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原来他早就注意到我在门外了，我的心一直都瞒不住他的。
“你……真的要娶她？”我又忍不住问了这个傻问题，明知道再问下去结果都是一样的。哲渝也没回答，背过身去，轻叹一声。他一身帛红，凌绸彤裳。他将要娶她为妻，今后我该在何处容身。想着，泪夺出眼眶，打湿衣襟。我搂过哲渝，把头靠在他的背，紧紧环着他的腰。如果能再也不用放开他，多好。
“洛儿，对不起，对不起……”哲渝轻声喃道，“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时辰到了，请易少侠到侧厅来吧。”侍女在门外看到我拥着他时，愣了一下，才缓缓道来。我依依不舍地放开他，这次松手之后，我们不知何时才能再会了。
我躲在角落，夏侯贤炯炯的目光还是不时落到我的身上，眼神阴郁。可他面对来客却是盈盈笑脸，心里暗骂他真会装。
“良辰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天地。”媒人拖着长音，吸引了所有宾客的注意。伴随着敲打的乐器声，只见哲渝哥哥和夏侯珏从外院步入前厅。夏侯贤坐在前堂，笑得有些许夸张。众宾客的喧闹把我的抽泣声淹没，我更加肆无忌惮。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四周突然一片沉寂，视线越发模糊。为什么，我听不到所有人的声音？为什么他们笑得那么开心？而我只想安睡下去。闭了眼，在黑暗中无力躺下。
当我再睁开眼，发现正卧在自己的床上。床边坐着的，竟是邬公子，浅皱眉头望着我，若有所思。窗外夜色微暗，我猛然想起哲渝和夏侯珏刚才在拜堂成亲，那么现在呢？我跳下床，想向外冲出去，却被邬公子早一步拉住了。
“别去了，你要破坏人家的洞房花烛夜么？”他说得很平静。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放开我，我要去找哲渝哥哥。”我语无伦次，已经顾不得这么多。想甩开他抓着我的手，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你既已有三皇子的血脉，何必跟着一个不能给你全部的人，而枉费三皇子的一片痴情。”邬公子松开拉住我的手，扶我坐下。我抬头看他，他的神情似乎在哪见过，埋藏着隐隐的贵气。“你身子弱，才会导致常常晕厥，还是多休息会吧。”他说。
“不行，我不能背叛我的心……”我又站起来，往他们的新房跑去。身后邬公子没有再阻止我，只无奈地叹着气。
我回想邬公子方才说过的话，他也知道我逃婚的事，甚至知道了我怀孕的事。这些不可能是哲渝告诉他的，哲渝不是这样的人，他是怎么知道的呢？我疑惑。
新房里明晃的烛光透过纸窗映射出来，隐约能见他们的人影，而房内静得出奇。我背靠着门外的墙边，一墙之隔的我们，此时变成最遥远的两颗心。我不能进去，在门外守着也好，这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