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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狼与白鹿-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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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派人将这个消息告知合撒儿与沈白,脱斡邻勒可能正向我们这里而来,让他们注意寻找,并确保他的安全!”铁木真当即下令。
“必须要尽快找到脱斡邻勒,然后帮助他复位。不能让叛乱者坐稳汗位。”铁木真紧张得思索着,也热切得期盼着合撒儿与沈白的消息。
六天之后,合撒儿与沈白的回报到了。他们在古泄儿湖③附近找到了穷途末路的脱斡邻勒汗。如今,曾经威名赫赫的他赖以活命的只有五只母山羊和一头骆驼。饿了,挤点羊奶充饥,渴了,刺出驼血以止渴。幸好有铁木真部队的接济,否则很难活着走到铁木真的营地。如今他正在合撒儿与沈白的保护下,就地安营,等待铁木真的命令。
接到这样的消息,铁木真立刻传令,名别勒古台和博儿术再带一支人马先行出发去加强保护,铁木真自己则亲自整顿大军,随后跟进,汇合脱斡邻勒汗后立刻出发征讨克烈亦惕的叛军。这次作战必须要快,以免在自己出兵其间,营地遭到札木合的袭击。
当铁木真亲自到达古泄儿湖畔后,立刻会见了脱斡邻勒,这老将虽然已经因战败而完全失去了当年的气派,人也显得清瘦了许多,但是目光依旧冷利入前,虽处逆境却并无一丝颓唐衰败的气象。他与铁木真拥抱后,脸上露出难得的微笑道:
“老秃鹫不小心被暗箭射中的翅膀,这次需要年轻的雄鹰来帮助起飞啦。”
“父汗,铁木真援救来迟,请恕罪。”铁木真恳切得说道。
“我们是父子,这样的话就不必说啦。说说吧,你打算怎样击败我的敌人?”
“父汗,我认为现在应该乘叛徒立足未稳之机,立刻展开反击。这样,克烈亦惕部中还未背叛的部众也会帮助我们的。”
“好,这次作战你是主帅。我会尽量号召自己离散的部众的。”脱斡邻勒拍掌道。
铁木真立刻对克烈亦惕叛军展开了反攻。进军途中,脱斡邻勒的儿子桑坤和他的另一个弟弟札和敢不也各自带领自己的残部来汇合。这次,克烈亦惕与铁木真自讨伐蔑儿乞惕人后再度组成了联军,所不同者,缺少了札木合,总帅也变成了铁木真。
对铁木真而言,这又是一次显著的飞越。诚然,他仍然一如既往地称脱斡邻勒为“父汗”。但实际上,在搭救了脱斡邻勒的时候,他已经同脱斡邻勒平起平坐了。
当联军突击黑林的时候,乃蛮人的大军已经撤回,只留下一部分人马做为驻屯军来扶助他们所立的新汗并管理他们在克烈亦惕部的利益。而即使是这些部队,也正在忙着掠夺占领地的财物,镇压还未完全归附的克烈亦惕部众。至于新汗的部队,做为战败者也没有任何士气与战力。因此,开战伊始便不战自降,重新投入脱斡邻勒的麾下,反过来攻打额儿克合剌。
乃蛮驻屯军见大势已去,稍适抵抗便向西逃回阿勒台山去了。真正的战斗,只用了不到一天就宣告结束。篡位者被砍掉了头颅,弃尸荒野,以警告所有心存不轨者。
铁木真没有接受脱斡邻勒的挽留,只是留下合撒儿与别勒古台带部分兵马继续帮助他招回溃散的部众之外,自己立刻返回部落。前后不过十几天的时间,令札木合无机可乘。
这场战斗虽然并不激烈,却为铁木真带来了空前的声望。草原诸部除了他的死敌之外,无不称赞他知恩图报,不忘旧情。人们纷纷奔走相告,在心中、口头传诵着铁木真的威德:
那位仁慈的铁木真汗呵,
见到没有衣服的人会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他穿。
那位慷慨的铁木真汗呵,
见到没有马骑的人会将自己的坐骑让给他骑。
这位睿智的铁木真汗呵,
善于治国,让牧民们的日子快活消遥。
这位宽厚的铁木真汗呵,
体贴下情,让奴仆们的生活乐而忘忧。
他呵,是草原上公正的领头人啊,给我们以衣食。
他呵,是长生天派来的白海青啊,降我们以吉祥。
铁木真本人却并未陶醉于歌声之中。他清楚地看到,就在自己积极推行全面支配体制的同时,已经触及了一些人的自身利益,而这些人是决不会心甘情愿地俯首听命的。堂兄忽察儿、叔父答里台以及忽图剌汗的儿子阿勒坛都在暗中蠢蠢欲动,一有机会便试图扩张自己的势力,架空甚至取代铁木真。这就势必要与铁木真的权威发生无法调合的矛盾,因为铁木真是绝不会容忍部下对自己的丝毫违抗,而是要部下严格地服从自己。推举他为汗的几位蒙古亲贵原以为他们只不过是推选了一位领导一个松散的联盟的战争指挥者。他们很快就发现,他们想错了。于是,他们就开始在明处和暗处与他做对,撒察与泰出所率领的主儿乞部是第一个公开挑衅者。
不久后,两方面在一场宴会上爆发了首次公开冲突。那次宴会是在斡难河上游的密林中举行的,目的是为了欢迎蒙力克和其他去而复归的人以及新近投奔他的人们。就在宴会开始后不久,主儿乞首领们率先发难。
事件的起因源自蒙古人的饮宴习俗。为了突显主要来宾的尊贵身份,在众人饮酒之前,先要将马奶酒敬献给他们。正当众人举杯欲饮时,在主儿乞人所坐的方向上传来了一阵喧哗。
只见撒察的母亲豁里真直挺挺得站起来,那张干瘪的老脸被恼怒所扭曲。她指着司饮人的失乞兀儿的恶毒的咒骂连声:
“你们这些瞎了眼的狗东西,居然敢小瞧于我吗?”
“是啊,不能忍受如此的怠慢。竟敢不给我们敬酒!”另一名有主儿乞女眷中极有地位的女子忽兀儿臣也火上浇油得跟着叫嚷。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围住失乞兀儿大骂。骂还不解气,又抄起桌案上的酒杯劈头向他砸了过去,其他的主儿乞人也围上来对他拳打脚踢起来。失乞兀儿当即被打得头破血流,若不是负责巡查宴会秩序的木华黎与速不台及时上前解救,险险就会丧命。
当遍体鳞伤的老人被搀到铁木真面前时,他伏地痛哭道:“汗啊,你的老仆被人如此殴打,你竟坐视不管吗?也速该的时代可没人胆敢如此呀!”
老人的言下之意铁木真怎能不懂。他是在责怪自己过于放纵主儿乞人。凭心而论,铁木真对主儿乞部的种种不合常理的行径又何尝不是耿耿于怀。然则是否就此对其施以惩罚,却还要再思再考,不可轻率。
他正待出言安慰老人,远处的马群方向却又传来了争斗之声,甚至还夹杂着兵器相交的金铁之声。
“去看看,那边又怎么了。”铁木真心中惊疑,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他在想:莫非主儿乞人今天要对自己动手?适才的吵闹就是反乱的信号吗?如果是这样,自己千万不能乱,一定要沉住气。这样想着,他在心中飞快得计算着自己眼前的可用之人,并对比主儿乞人以及很可能是其同谋的几个人的实力,觉得即使发生什么意外,自己也不会落在下风。
一旁的沈白答应一声,小巧的身形如灵狐般迅捷得向事发地点而去。不久便回转来报告说:“是看守马匹的别勒古台与主儿乞人不里孛阔发生了争斗。”
“为何争斗?”
“有一主儿乞打算盗窃我们的坐骑,被别勒古台当场擒获。不里孛阔看到了,就赶过去要夺还此人,于是就和别勒古台发生了争斗,他先是在扭打中扯掉了别勒古台的袖子,然后又拔出刀来将他的肩膀砍伤了。”
“不里孛阔?就是那个号称有‘一国不及之力’的人吗?”
“正是。”沈白又回答道。
“我知道了。”铁木真以沉静如水的口气回答着。但是,深知他性情的沈白却知道,他如此沉静的时候,就代表心中以经燃起了怒火。
铁木真闻言,心中稍稍安稳了些,他判断这只不过是两件突发的情况碰巧遭遇在一起而已,其间并无处心积虑的策划与阴谋。但是,由此足见主儿乞人已经蛮横到了何种程度。他们完全不将自己订立的纪律放在眼中,渺视自己的权威,肆意践踏,胡作非为。如果再隐忍下去,将会酿成无法收拾的后果。想到这里,一个逞诫主儿乞人的念头油然而生。他当即命令木华黎与速不台去把别勒古台与不里孛阔带到自己的面前。
铁木真用凌励的目光扫视着站在他面前的弟弟与不里孛阔,见确一切如沈白所言,弟弟的一只右手衣袖已经齐肩被扯断,裸露出的古铜色肌肤上包着白布,上面印着血痕;他又看了看不里孛阔,见这人生得果然是一副力士的身板,块头比别勒古台还要高大强壮,一脸横肉,粗鲁凶蛮之色溢于言表。
铁木真并不急于对二人的是非做出裁判,反而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们两个刚才分出输赢了吗?”
别勒古台与不里孛阔同时怔了一下,又对视了一眼,几乎齐声答道:“没有。”
不里孛阔跟着又补了一句:“再战,肯定是我赢。”
“是吗?胜负不是用嘴巴吹出来的,你们再比试一场院好了。就在这比,也让我见识一下‘一国不及之力’是否名副其实。”
“汗兄,这合适吗?”别勒古台考虑到这是宴会,突然进行这样的比试未免不妥。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这就准备吧。”
说着,眉锋一挑,对别勒古台作了个只有他们兄弟之间才能了解的暗示。
别勒古台心领神会,当即便走到一旁去脱下上衣,将腰带扎紧,活动着胳膊与腿,准被角力。不里孛阔见状,也不甘示弱,走到主儿乞人一侧,做着同样的准备工作。
少顷,二人同时来到中间的空地上,人们的目光都被这突然发生的事件吸引了过来,但是心中都很迷惑,为何铁木真会在这种事故频发之际,反而将正事搁置一旁,搞起什么角力来了。
铁木真指派豁儿赤与阿勒坛为角力的临时裁判,自己则凝神观注着场内二人的动向。只见别勒古台与不里孛阔二人,各自俯低身子,向两只斗架的公牛般盯视着对方的一举地动,围着场子绕起圈来,希图寻找对方的破绽。
论角力的技巧而言,别勒古台原在不里孛阔之上,但是论力量,他的确不是不里孛阔的对手。更何况他现在肩膀上有伤,一只胳膊用不上力,因此只能采取守势,严守门户,与对手比耐心。果然,不一会,脾气暴躁的不里孛阔耐不得这样转下去,他仗着力大,怪叫一声,向别勒古台扑过来。
别勒古台见他来势猛恶,自是不敢大意,将身子侧着向下伏低,右腿伸出,去勾对手的一只脚脖子,后背跟进向将,去扛对手的身子,双臂上举,用手去托对方的肋部。打算借力打力,将对方从顶摔出去。这有个名堂,叫做过肩摔,是蒙古传统角力中极为巧妙的招数。
这不里孛阔人虽粗野,心思却不笨,当即看穿了别勒古台的意图。当即将前扑的身子向侧一摆,双臂探出,抓向别勒古台的腰部,打算将人搂起来。这也是一招,名唤两山合。一但被他搂住,人便动弹不得,随他摔出还是按倒了。
在刚才的交手中,别勒古台已知他的力气在自己之上,是以不敢硬接,只得向旁轻轻闪过,再寻机进攻。当下二人你来我往,一个力大无比,一个身法轻巧,短时间内一时胜负难分。
铁木真一手端酒碗,一手托腮,摆出一副对这场林中角力饶有兴味的样子,时而在二人做出精彩的攻击或闪避时,还不忘给叫上一声好。在两方中也好象没什么倾向,即使在弟弟别勒古台落在下风时,也没有一丝焦急之意。林中时时吹过徐来的轻风,在铁木真的面前旋了个弯,绕道而去,几乎连他的胡须也没有吹动。空气在他的身边有一点凝固。
这时,场中的角力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别勒古台终因身上带伤,影响了身法,被不里孛阔扭住了身体。这下,二人四臂交缠,到了以力相搏的程度,其间再无一点取巧之可能。一旦进入这个环节,别勒古台的劣势就相当明显了。很快,他就被不里孛阔的绝对力量所压制,只能苦苦支撑。他的身子已经快被压成弓形了,骨节咔咔做响,仿佛随时都有被对方扭断的可能。眼见胜利在望,不里孛阔不由得用得意的目光去瞥铁木真,其中一半是示威,另一半则是出自胜利者的轻松心态。然而,当他的目光碰到铁木真的眼睛时,当即心头大震。铁木真的双目中射出了两道威严的光,如同两柄利剑,直接刺入他的心肺。那目光中凝聚着慑人心魄的力量,令不里孛阔心胆俱寒。这是他有生以来所见过的最可怕的目光,一种恐慌畏惧的感觉笼罩全身。在这目光的逼视下,不里孛阔那一身神力,如阳光下的冰雪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这种瞬间的力量变化,立刻被别勒古台所查觉,他乘机反击,将左足插入不里孛阔的双腿之间,用力一别,双手力扳对方的上身,喝了声“倒”,便将惹大一个不里孛阔脸朝下、背冲天压倒在林间空地之上。这一招叫“骆驼翻”,顾名思义便是大如骆驼也要翻倒,更何况是这被铁木真的目光所夺去力量的不里孛阔呢?
到此,别勒古台反败为胜,全面压制了不里孛阔。就此收手,便已经算是赢了。不过,铁木真却并不打算罢休,他手拈胡须,继续以目光压迫着不里孛阔,同时,将嘴唇向正以目光向其作出请示的别勒古台用力一咬。别勒古台心领神会,他骑在不里孛阔的背上,然后以膝顶死命顶住对手的后腰,以双手交扼其喉。不里孛阔也是角力的好手,于瞬间便明白了别勒古台的意思,心下暗叫一声糟糕,待要用力挣扎,却哪里还来得及。别勒古台的双臂与膝盖已经同时用力,说时迟、那时快,场内早已屏息凝神的众人都听到了音量不算很大的“咔嚓”一声,适才还生龙活虎一般的不里孛阔,此时却如同一条被抽去了筋的蛇,软遢溻得躲在地上,动弹不得。原来,刚才铁木真以目向别勒古台示意乘机结果了他。因此,别勒古台便用了一着角力之技的绝杀——断山绞,折断了不里孛阔的腰脊。
这下事出不测,主儿乞人谁也没有料到,一眨眼的功夫,这号称“一国不及之力”的强猛勇士,居然变成了眼前这般的垂死模样。他们愣愣得盯着在场子中央痛苦倒卧的不里孛阔,过了半晌才有人缓过神来,发了声喊:
“别勒古台杀了不里孛阔,主儿乞人要报仇啊。”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被点醒过来,当即便有数十人纷纷抽出刀扑向别勒古台。铁木真手下的箭筒士与带刀士们也忙拔刀在手,纵身向前,围在别勒古台身边将他保护起来。这林中宴会立时化做了战场,双方剑拔弩张,怒目对峙,战事一触即发。
别勒古台忽然向铁木真道:
“兄长,快下令,让所有人收起兵器,今天是欢迎新归附者的饮宴,才万别打啊。”
铁木真冷笑一声,却不答言,缓缓从坐位上站起,双目如电,扫视着全场每一个人的脸。原本因紧张而已显得迟滞的空气,此时已几乎完全不再流动,以铁木真为中心开始凝固起来,并向四下里延展出去,抑制着每个人的呼吸,有些胆子稍小的人都觉得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就这样沉默了一阵,铁木真忽然断喝了一声:
“既然是欢迎的宴会,居然还有人敢闹事,岂能容得!”
随着怒喝声,铁木真的愤怒爆发了。他伸手从身旁的马奶洒缸中抄起粗大的搅拌椎,飞身直扑主儿乞人,抡动起来,一口气便打翻了好几个持刀者。他的部下见可汗率先出手,再不犹豫,并力上前,接连搠翻了十几个主儿乞人。这下,宴会场上立时混战起来。
铁木真奋起神勇,将搅拌椎抡动如飞,当者无不披靡。所过之处,留下一片折臂断骨的哀号之声。主儿乞人一者见族中第一勇士不里孛阔惨败,气势先自弱了;又被铁木真占了先机,慑于他的威势,不一时便被杀伤大半,剩下的不是逃走便是投降被擒,彻底败下阵来。见此情景,在一旁观望的阿勒坛等人也不敢蠢动,纷纷退避。会场秩序被铁木真迅速制压下来,包括适才挑动事端的额里真与忽兀儿臣两个老太太在内的主儿乞贵族俱都束手就擒。铁木真命令箭筒士们将他们关押起来,又命带刀士打扫战场,这才发现不里孛阔居然还没断气。铁木真便走到他身边,低头打量一番,见他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眼见是不活了。
不里孛阔用散乱的目光辩认出铁木真的影子,以微弱的声音道:
“打败我的是你的目光,不是别勒古台的……”
话没说完,他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大睁着失去生命光彩的眼睛死去。铁木真蹲下身来,用手给他阖上了双眼,然后站起身命别勒古台好生将他埋藏,这才回头道:
“都愣着干什么?尊贵的客人都还在,继续喝酒。”
看到铁木真这种行若无事的表情,那些惊疑不定的人们渐渐安心了。不多时,林中的宴会场上再度想起了一片欢声笑语。
次日,输理又输人的撒察与泰出为了救出母亲额里真,只得带人来向铁木真谢罪,铁木真也不为已甚,在对他们进行了严厉申诉后,下令释放包括昨日所有被俘的主儿乞人。经过一夜的监禁,这老妇人昨日的嚣张气炎已是荡然无存,垂头丧气得跟着两个儿子返回自己的营地。
经此一事,主儿乞人声势大衰,再不敢公开挑战铁木真的权威。但是,他们心中的怨恨却更深了,离心的倾向也愈发严重起来,终于做出了拒绝参与出兵征讨塔塔儿的大逆不道之行。

(1)纪元1206年的大库里勒台上,铁木真帮助察合安兀阿之子纳邻脱斡邻重建了捏兀歹部。
(2)见上篇第二十一章注(1)。
(3)古泄儿(Gues’ur),《拉施特书》波斯原文作古速古纳儿(K&;ucirc;sk&;ucirc;…n&;acirc;o&;ucirc;r)湖。
第二十六章 出征塔塔儿
    当纪元1196年夏天来临的时候,南方传来阿勒坛汗的大军越过长城,进入草原的消息。带来这个消息的人却是自当年一别就再无消息的月忽难。虽然铁木真知道这个人一直在草原各处一边游荡,一边为自己传播威名,用他的学识与口才说动了许多部族来投靠自己,但是对于一直得不到他的确切消息的事情,仍旧令铁木真担心他的安危。而他此时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营地中,还带来这样的重要消息,令铁木真感到,自己将面临一个重大的抉择或者机会。
“阿勒坛汗和塔塔儿人反目了!他派出了重兵了,目的是为了征讨常年侵犯他们边境的塔塔儿部。”月忽难不顾鞍马劳顿,开门见山得说着,“这是你的机会,去联合阿勒坛汗,出兵塔塔儿吧。”
“阿勒坛汗是敌人!塔塔儿也是敌人!让他们自相残杀吧!”
别勒古台叫道。大约所有蒙古人一听到这两个名字,就会鲜有冷静者。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月忽难不慌不忙得说道。
铁木真一拍大腿,挺身而起道:
“说的不错。有羊羔吃的时候,狼可以与狐狸做朋友,没羊羔吃的时候,狼就可以吞掉狐狸充饥!现在有阿勒坛汗出兵,我们就暂时跟他联合去打塔塔儿,为俺巴孩汗、忽图剌汗和我的父亲报仇!”
“不错,灭不了塔塔儿,又怎么能跟阿勒坛汗较量呢!”木华黎道。
速不台也站起来大声说着:“有肉吃的时候就去吃,先吃谁后吃谁又有什么关系?”
是啊,先吃谁后吃谁又有什么关系呢?铁木真的脑际又回想起父亲曾经说过的话语——“泰亦赤兀惕,塔塔儿!今生不灭此二贼,死不瞑目!”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旦错过,不知何时才能将长期盘踞于草原东北,实力不逊于札木合与脱斡邻勒的大敌打垮。
“立刻遍传军令,全体准备作战。三天之内做好出征准备!”
铁木真下令道。随即,他又立刻补充了一句。
“尤其是主儿乞人!这次连他们祖父(1)的血仇一起清算!”
“且慢。”
月忽难微微摆手,然后在包括铁木真在内的众人诧异的眼神中从怀中取出一份卷轴,然后缓缓展开,在才朗声诵读道:
“铁木真接旨。”
“什么接旨?接谁的旨?”
月忽难将卷轴递到铁木真手中,说道:
“这是阿勒坛汗派我的带来颁发给你的圣旨。他们邀请你配合他们的讨伐部队攻击塔塔儿人的背后。”
铁木真看也没看,因为他根本看不懂,又将卷轴递还给月忽难,然后说道:
“这就是所谓的名正言顺吗?看来这次又是你的外交功劳啦。”
“这是身为参谋者应该做到的。”月忽难话锋一转,“不过,仅仅联合阿勒坛汗是不够的。还有一个人,也不能忘记,必须邀请他与我们联合出兵!”
“你说的是脱斡邻勒汗吗?是啊,我已经想到他了。当年讨伐蔑儿乞惕的时候,他为了避免引发猜忌而邀请了札木合,那么今天我们也要效法他的行为,邀请他一起出兵!”
铁木真立刻派阿儿孩为使者,前往黑林邀请克烈亦惕出兵。约定双方在浯漓札河(2)
看着铁木真这一番雷厉风行的安排,月忽难微笑不语,只是颔首。他从心中钦佩眼前的这个不识字的英雄。自己当年对他讲的,他都能理解,并可以活用。这是一种了不起的才能,可谓天授了。
显然,铁木真的决定是相当明智而正确的。在克烈亦惕人的历史上,也有一位汗(3)死于塔塔儿人手中。于情于理,都应该与之联合出战。然而,这只是表面的现象而已,当这个邀请发出的时候,铁木真已经完全巩固了自拯救脱斡邻勒事件以来所登上的草原形势的主导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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