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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匠情挑-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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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他从克里姆太太家里跑出来,之后就睡在水沟里,篱笆根上。——“到了这儿,再想回去,”他说道,“也来不及了。我在门口说我找瑞富斯先生。他们在本子里查了查,说我说的肯定是他太太。这时候我记起李小姐一直都是什么样的女士;如果有谁会劝说瑞富斯先生提拔我,那就是她了。而现在——!” 
他嘴唇又开始颤抖。真的,魏先生是对的:他一个男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哭哭啼啼的,实在太不象话了。换了别的时间,别的地点,一般的场合,我会亲手揍他一顿。可是眼前,我看着他泪如雨下,在我青肿绝望的眼里,这些眼泪着实好似许许多多的开锁工具和钥匙。 
“查尔斯,”我探身凑近他,强作镇定,说道,“你不能回布莱尔。” 
“我不能回,小姐,”他说道。“噢,我不能回!魏先生要活剥了我的皮!” 
“我敢说,你婶婶也不想见到你了。” 
他摇摇头。“她会说我是个傻瓜,就这么跑了。” 
“你追随的是瑞富斯先生。” 
他咬着嘴巴,点点头,还是哭个不停。 
“那么听我说,”我说道——现在几乎都不能算是说话了,也几乎不能算是耳语,只能算是随呼吸吹出的词句,因为害怕斯皮乐护士听到这些话。“听我说,我能带你去找他。我知道他在哪儿。我知道那个地方!我能带你去找他。不过,首先,你必须帮我从这里逃出去。” 
如果说,我知道绅士在哪儿的话并不十分确实,那么,这也不能算一句谎话;因为我有十足的把握,我一到伦敦,得到萨克丝贝太太的帮助,我就能找到他。 
不过,之后,我还是撒了个小谎。我敢说你也会这么做的。 
查尔斯瞪着我,用手腕抹抹脸。“帮你逃出去,怎么帮?”他说道。“为什么你不可以走着出去,小姐,为什么你不可以高兴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 
我咽下唾沫。“他们以为我疯了,查尔斯。有人签署了一份文件——得了,别管是谁签的——要把我关在这里。这是法律看到那个护士了吗?看到她的胳膊吗?他们有二十个护士,长着这样的胳膊;这些护士很清楚如何利用他们的胳膊,好了,看着我的脸,我疯了吗?” 
他望着我,眨眨眼。“这——” 
“我当然没疯。可是在这儿,有的疯子非常狡猾,他们像健全人一样过日子,医生和护士都看不到我和他们中任何一位的区别。” 
他又看看周围。然后又望着我。正如此前,我望着他那样——仿佛是第一次看到我似的。他看看我的头发,我的衣裳,我的胶鞋。我把脚收到裙子下面。“我——我也拿不准。”他说道。 
“拿不准?拿不准什么?拿不准你是想回到你婶婶家,跟猪一起过,还是想去伦敦找瑞富斯先生并成为他的男仆——伦敦,注意!还记得那些大象吗,一个小孩付一先令就能骑一下?为难的选择,我称之为。” 他垂下目光。我看看斯皮乐护士。她看我们的通道,打着哈欠,还拿出一块表。 
“猪?”我飞快地说道。“还是大象?选哪个?看在上帝的份上,哪一个?” 
他嘴唇动动。一阵恼人的沉默之后,他说道。“大象,” 
“好孩子。好孩子。感谢上帝。好了,听着。你有多少钱?” 
他吞一下口水,说道,“五先令又六便士。” 
“好的。现在说你必须做的事。你必须去找个集市,找一家锁匠铺子;等你找到了,你必须问他们要——”我手按住眼睛。我想我感觉到脑袋里又有水雾腾起,和那个摆动的帘子。恐惧之中,我差点要尖叫了。这时,帘子拉开了——“要个钥匙坯(ward key)来,说是你家主人要的。要是那人不卖给你,你务必偷一个来。好了,不要这个样子!等我们到了伦敦我们会还他一个的。等你拿到钥匙坯,要保管好。下面去找一家铁匠铺子。搞一把锉刀——看到我的手指头吗?——就跟这个一样宽。把这个宽度比给我看看。好孩子,你明白了。锉刀跟钥匙坯一样保管好。把锉刀和钥匙坯带到这儿来,下周——下周三,只有周三才行!你听到没有?悄悄地递给我。明白我说的话吗?查尔斯?” 
他瞪着眼。我又要抓狂了。可是他立刻点了点头。这时,他的目光转向我身后,人一激灵。斯皮乐护士已经不在门口了,她正朝我们这边走过来。 
“时间到了。”她说道。 
我们站起身来。我抓住椅子背,以免跌落到地上。我望着查尔斯,仿佛我的双眼能在他眼中燃烧起来。我本已放开了他的手,此刻却又伸手去抓住他的手。 
“你会牢记,是不是,我说过的话?” 
他颇受惊吓,连连点头。他目光低垂。他要抽走他的手,准备走了。 
这时,发生了一件古怪的事。我感觉到他的手滑过我手掌心,我发觉我无法放开他的手。 
“别丢下我!”我说道。这话也不知从何说起。“别丢下我,求你了!” 
他跳起来了。“那么现在,”斯皮乐护士说道。“我们没时间玩这个了。来吧。”她上来掰我的手。这让她颇费了点工夫。当查尔斯的手被掰出来时,他飞快地将手缩回去,放在嘴边,指节捂着嘴。 
“伤心了,是不是啊?”斯皮乐护士对他说道,她抱住我的双臂。我肩膀一耸一耸的。“伤心归伤心,也别太往心里去了。这事儿总是让他们变成这副样子。我们都说,最好压根儿就别来。最好不要让他们想到家里。把他们都撩起来了。”她抱我更用力了。查尔斯缩回去。“现在你知道了吧,跟你家人说见到她如何伤心的样子时,还要跟你家里人这么说呢——不是吗?” 
他看看她,又看看我,点了点头。我说道,“查尔斯,我很抱歉。”我牙齿打着颤蹦出这些话。“别把这当回事儿,没事儿,什么事儿也没有。”可是我现在能看到,他望着我,心里想着,其实,我肯定是疯了;要是他这么想,那我就真完蛋了;我就得在克里斯蒂医生的医院里一直待着了,我就永远也见不到萨克丝贝太太,也再不能找莫德报仇了。这个想法比我的恐惧来的更加强烈。我强自镇定下来,斯皮乐护士最后放开了我。另一个护士走上前去,去瞧着查尔斯出门:他们让我也看着他离开,噢!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强忍住自己,没有跟着他跑掉。 
他走的时候,还转过身来,绊了一下,正遇到我的目光。这时,他又是一怔。我用力挤出个微笑,自觉这是个凄凉悲苦的笑。“你一定要记住!”我喊到,我的声音高亢,又有些怪异。“你一定要记住那些大象!”  
这时,护士们怪叫着大笑起来。有人推了我一把。我气力尽失,这一推,就把我推倒了。我跌作一团。“大象!”他们说道。他们就站在那儿笑话我,一直笑到眼泪也笑出来了。 
那个星期着实让人烦恼不堪。我已恢复了神志,这房子好象比以往更加严酷难耐,我也看到,从前我渐渐习惯这儿,我在其中陷得多么深。要是我在七天之内再次习惯了这里,可如何是好?要是我变得蠢头蠢脑了,可如何是好?要是查尔斯回来找我,而我惊吓过度,以致认不出他了,可如何是好?胡思乱想简直要了我的命。我尽我全力,不让自己再次滑入梦境。我掐自己的胳膊,一直掐到胳膊上满是淤青。我咬自己的舌头。每天早上,我在一阵慌乱的感觉中醒来,为日子一天天溜走,我却并未察觉,而感到心烦意乱。“今天什么日子?”我会问威尔森小姐和皮瑞斯太太。当然了,他们从来都不知道。威尔森小姐心里总是想着,美妙的星期五。于是我便会问培根护士。“今天什么日子?培根护士?”她会揉着双手,面露痛楚,答道,“受难日,” 
然后,最怕的,还是怕查尔斯不来了——我当时太疯狂了——他会迷了心窍,要么就是飞来横祸,让他来不了了。我想到了所有能让他不来找我的事,可能的和不可能的——譬如说,他被吉卜赛人或者盗贼们抓起来了;被牛群撞到了;落到一群诚实的人中间,他们会劝他回家去。有天夜里下雨了,我便想到,他栖身的水沟涨满了水,他就淹死了。 
这时候,外面雷电交加;我就想象着,他在树下避雨,手里拿着把锉刀…… 
一整个星期就是这么过来的。然后星期三到了。格里夫斯医生和克里斯蒂医生坐着马车出去了,上午的晚些时候,斯皮乐护士来到我们病房门口,望着我,说道,“好啦,我们怎么这么迷人吗?楼下有某个小奴隶,回来再次探视。照这样下去,我们要贴个结婚公告出来了……” 她带我下了楼。在大厅里,她戳了我一下。“不要瞎折腾,”她说道。这一回,查尔斯看上去比上次恐惧一些。我们坐到跟前次一样的两个座位里,斯皮乐护士又站到门边上,与大厅里的护士们嬉笑。在沉默中,我们呆坐了一分钟。他脸苍白得象石灰。我低声说道,“查尔斯,事儿你办妥了吗?”他点点头。“钥匙坯?”他又点点头。“锉刀?”再点点头。我手捂住双眼。 
“可那个钥匙坯,”他以抱怨的口气说道,“都快把我的钱折腾光了。锁匠说有些钥匙坯比别的更粗坯。这个你都没跟我说过。我把他那儿最粗坯的买来了。” 
我叉开手指头,看着他的眼睛。“你给他多少钱?”我问道。“三先令,小姐。”三先令买了个六便士的钥匙坯!我又捂住了眼睛。然后,“别介意,”我说道,“别介意,好孩子……” 
接着,我告诉他下一步必须做什么。我说他必须等着我,那天夜里,在克里斯蒂医生的花园院墙外面。我说他必须找到那个树长得最高的地方,就在那儿等我。如果必须,他就得整夜守侯——因为我也说不出,很确凿的,我的逃脱计划要花多长时间。他必须且只须守侯着,同时随时准备跑路。如果我压根儿就没来,他必须明白,那是有什么事发生,把我耽搁住了;然后第二天夜里,他必须回来,再次守侯——他必须这么做,连着三个晚上。 
“要是你没来,那么?”他眼睛睁圆了,问道。 
“要是我没来,那么,”我说道,“你这么干:你去伦敦,找到一条蓝特街,和住在那儿的一位女士,叫做萨克丝贝太太;然后你告诉她我在哪儿。——她会喜欢你的,因为是我的朋友。她会知道怎么做的。” 
我转过头去。我的眼里充满了泪水。“你记住了吗?”最后我说道。“你发誓?”他说他记住了。于是我说道,“把你的手给我,” 
当我看到他的手抖得有多厉害时,我又不敢让他把钥匙坯和锉刀偷偷递给我了,因为害怕他会失手把东西弄掉了。他把钥匙坯和锉刀放在口袋里,就在跟他分开的当口儿,我才把这两样东西勾出来——趁斯皮乐护士见到他亲吻我的脸颊,又面红耳赤的样子,斯皮乐护士哈哈大笑的时候。锉刀收到袖子里。钥匙坯就捏在我手里——然后,上楼的时候,我蹲下来,假装提袜子,顺手让钥匙坯落进我鞋子里。 
然后,我躺在床上,我想到了我以前听说过的所有夜贼,和所有夜贼吹过的牛皮。现在,我就跟他们一样。我有锉刀,我有钥匙坯。疯人院高墙外面还有我的同伙。现在我所要做的,就是搞到一把钥匙,保存在手里,时间长到够我做一把新钥匙出来。 
我是这么干的。 
那天晚上,当培根护士坐到她的椅子上,活动手指头时,我说道,“今晚就让我代替贝蒂给你揉手吧。贝蒂不喜欢做这个。她说药膏让她身上有股肉排骨似的味道。”  
贝蒂嘴巴撑圆了,下巴也要掉下来了。“噢!噢!”她叫道。 
“上帝救救我们吧,”培根护士说道。“好象这么热还不够似的。安静点,贝蒂!——象肉排骨,你说的吗?还得了我这么多好处?” 
“我没说!”贝蒂说道。“我没说过!” 
“她说过,”我说道。“像肉排骨一样,腌好了要下锅啦。你还是让我代替她来揉吧。看看我的手有多利索、多软和。” 
培根护士看着我,没看我的手,却看着我的脸。然后她眼睛翻上去。“贝蒂,闭嘴!”她说道。“吵死了,我身上都着起来了。我肯定我不在乎谁来给我揉手;不过我更喜欢找个安静的姑娘,而不是个闹喳喳的姑娘。这儿。”她大拇指指尖儿伸进裙子上的口袋,拉开了口袋。“把这个拿出来。”她对我说道。她说的是她的钥匙串儿。我犹豫一下,然后伸手进去,将钥匙串儿提溜出来。 
钥匙上还带着她的体温。她盯着我的一举一动。“那把最小的,”她说道。我挑出那把钥匙,任剩下的钥匙摇荡着,走到橱柜前,取出那罐油膏。贝蒂趴在床上,踢打着脚丫,脸埋在枕头里哭。培根护士坐了回去,拉开了袖套。我坐到她身旁,将油膏抹遍她肿胀的双手,正如我曾见过上百次那样。我揉了半个钟头。她时不时会痛得一颤。然后她眼睛半闭着,从眼皮底下望着我。她用一种温和又若有所思的目光望着我,几乎带着笑意。“还不是太糟糕,是吧?”她喃喃自语道。“哦?”我没回话。我在想心事,不是想她,而是想着夜里,和接下来要干的活儿。要是我脸色变了,她肯定会以为那是羞红的。要是我有些古怪,自己别别扭扭的,那在她眼里又会是什么呢?在那儿,我们都是怪人。 
当她终于打起哈欠,抽回双手,伸了个懒腰的时候,我的心大力地一跳;不过她并没有看到。我从她身边走开,去将油膏放回橱柜里。我的心又大力地一跳。我只有一秒钟的时间来做我必须做的事。 
钥匙环儿挂在锁上,我想搞到手的那把钥匙——能开所有门的钥匙——正是挂得最低的那把。我不打算偷钥匙,要是我偷了,她会注意到的。不过一直以来,来蓝特街的人们都带着一丁点肥皂,油泥,石蜡……我抓起那把钥匙,迅速却又很小心地按进罐子里。油膏上留下了钥匙的齿形,分毫不差。橱柜门我是关上了,但却只是假装着上了锁。那把钥匙我在袖子上擦了擦,又交还给培根护士,她就如先前一般,用大拇指指尖儿拉开了口袋。我不得不将钥匙放归原处时,她说道,“放进去,一路到底。这就对了。”我没看她的眼睛。我回到床上,她打着哈欠,坐在椅子上打瞌睡,正如她平常所为,一直到斯皮乐护士过来给我们发药。我已习惯了喝我那份药,跟别的女士们一起喝,可是今天晚上我把药倒掉了——这次倒在垫子上——再把空碗还给他们。 
接着,我在某种兴奋中,留意瞧着, 要看看培根护士接下来干什么。要是她走到橱柜跟前——万一,去找张纸,或者找块点心,或者拿件毛线活儿,或者找什么小东西;要是她走到橱柜跟前,发现柜门开着,便顺手上了锁,搅乱了我的计划,我可真不知道我会干出些什么事儿来。 
我真的觉得,我会杀了她。不过总算是,她没走过去。她只是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她睡了好长时间,长到我开始为她会再次醒来而感到绝望:我咳嗽一声;拎起我的鞋子,再扔到地上;还颠一颠我的床脚——她还睡着。 
这时,有梦惊醒了她。她起身,穿上睡衣。我手捂着脸,从指头缝里看她的举动:我看到她站着,正隔着衣裳揉肚子;我又看到她望着所有人,然后望着我,似乎心里在为某个念头反复斗争……不过随后,她便放弃了那个念头。说不定是个邪念(the heat)。 
她又打哈欠,将钥匙链挂到脖子上,便上了床;很快打起了呼噜。 
我数着她的呼噜。等数到二十下,我就起来了,像个幽灵,蹑手蹑脚地回到橱柜前,拿出那罐油膏。 
然后我就锉钥匙。我也说不出花了多长时间。我只知道,矬了好几个小时——因为,当然了,虽然锉刀是把好锉刀,虽然我用床单和毯子包住了双手,好闷住锉刀的声音,那铁器的摩擦声似乎还是太响,我只敢趁着培根护士打呼噜的时候锉两下。即便如此,我也没办法锉得快一点,因为我总是要拿钥匙坯跟印模比一比,对一对,确保锉刀锉出的齿牙是对的;然后还有,我的手疼坏了,我不得不停下手来,活动活动关节;要么就是手被汗湿了,钥匙坯捏在手里会打滑。 
在绝望的心情之下,这是个让人烦乱不堪的活儿。我似乎感觉到夜晚悄悄地溜走了,就好象流沙一般——要么就是,培根护士不扯呼噜了,静下来了,我就停手,看看周围,才想起我自己——想起了床铺,和熟睡的女士们——病房里似乎太静了,我担心是时间停滞住了,而我会被永久地禁闭在这时间里。那天夜里没人叫嚷,没人做噩梦,铃声也没响,每个人都沉沉地躺在床上。我是那座房子里唯一清醒的灵魂——我也可能是全世界,唯一清醒的灵魂;除了,我知道查尔斯也醒着——在克里斯蒂医生的重重高墙之外,等待着我;还有,除他之外,萨克丝贝太太也在等待着——说不定,正在床上唉声叹气呢——要么度着步子,绞着双手,呼喊着我的名字……肯定是这个念头,给了我勇气,也让锉刀锉得准确有力。因为那一刻终于到来了,我把钥匙坯放到罐子里,看到齿牙都全部吻合。 
钥匙做好了。我攥着它,心里一阵恍惚。我手上沾满铁屑,还被锉刀擦破了几处,攥得太过用力,手几乎麻木了。即便如此,我也不敢包扎伤口。非常小心地,我起了床,套上花格呢衣裳,拎起了胶鞋。我还拿了培根护士的梳子。——就这些了,没拿别的。我从她桌上拿起梳子,拿的时候,她脑袋动了动:我屏住呼吸,不过她并没有醒过来。我纹丝不动地站着,盯着她的脸看。忽然间,我心里充满了愧疚。我心想,“她该多失望啊,等她发现我如何戏弄了她。”我想起,当我说愿意帮她揉手的时候,她是多么开心。 
在这种时候,你心里想的,全是些怪里怪气的事儿。 
我又盯了她一分钟,然后就往门口走。慢慢地,慢慢地,我把钥匙插进锁里。慢慢地,慢慢地,我转动着钥匙。钥匙动作时,我低声说道,“求你了,上帝。我余生里一定做个好人,一定做个诚实的人,我发誓——”钥匙卡住,响了一声。“妈的!妈的!”我说道。锁舌(wards)卡住了,我还是没锉好:这时钥匙不动了,不管往前还是往后。“妈的!你他妈的!噢!”我手上更用劲儿了,又试了一回——还是不动——最后我任它去了。我悄无声息地回到床边,拿到培根护士的油膏罐子,偷偷地拿回门口,把油膏涂到锁眼儿上,再吹到锁里。这时候,恐惧得几乎要晕过去了,我又抓住钥匙;而这一回——这一回,它显灵了。这扇门之后,还要经过三道门。 
在这三道门上,钥匙的表现一如既往——卡住,必须得上点油膏——每一回,我听到锁头里金属的摩擦声,都要浑身一震,然后行动得更迅速了。不过没人醒过来。走道里既闷热又安静,楼梯上和大厅里都十分静谧。前门上了门闩,用的是一把撞锁,我不用钥匙也能打开。 
我出去后,就让前门敞着。这就跟那次我和莫德一起逃出布莱尔一样容易:只是走到了屋前,我受了点儿惊吓,因为我不得不经过一小段石子路时,我听到了脚步声,然后是一个声音。这声音轻轻地喊道,“嗨!”——听在耳中,我差点没吓死。我以为那是在喊我。这时,又传来一个女人的笑声,我看到了人影子:两个男的——贝特斯先生,我觉得是,还有另一个人;一个护士——福洛护士,那个眼睛滴溜乱转的。“你会得到你的——”其中一个说道;不过我就听到这些。他们穿过了房子旁边的灌木丛。福洛护士又笑了。然后笑声被捂住了,一阵静默。我也没等在那儿看这静默之后究竟会如何。我跑起来了——刚开始是轻手轻脚地跑,跑过那段石子路——然后快步跑,跑过了草坪。我没回头看那幢房子。我也没去想那些女士们,依旧住在那里边。我本该高兴地说,我跑掉了,还把我的钥匙扔进了那个小花园,就为了他们中的谁能找到它;不过我没有这么做。除了我自己,我谁也没搭救。我太害怕了。 
我找到了那棵最高的树:然后,这又花了我半个钟头,爬到树枝高头——掉下来了,就再试一回——掉下两次,三次,四次——终于爬到最低的一根树枝上,从这根树枝,又攀上高处的树枝——又爬过一根吱呀作响的树干,直到我够着了院墙……上帝知道我是如何做到的。我只能说,我做到了。 
“查尔斯!查尔斯!”我坐在墙头上喊道。无人应答。不过我并没有坐等。我跳下来了,我跳到地上,听到一声惨叫。那正是他。他等得太久,就睡过去了;我差点要揍他了。 
惨叫声把一只狗招得狂吠起来,就在房后边。那只狗又把别的狗发动起来了,查尔斯手捂住了嘴巴。“来吧!”我说道。我抓住他的胳膊。我们转身背朝院墙,没命地跑啊跑。 
我们跑过草地和篱笆。夜晚还是一片黑暗,条条小路都躲起来了,刚开始的时候,我异常恐惧,竟没有花费时间看看路。 
查尔斯脚底下会时不时地绊一下,要么他就放慢脚步,手按住身侧,大口大口地喘粗气。这时候我就会侧耳倾听;可是除了鸟儿的声音,风声和田鼠的动静,我什么都没听见。很快,天微微亮起来了,我们也辨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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