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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想停下来,看看这个世界-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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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是被忽悠来的,托莱神甫就是其中之一。几年前,他在奥斯陆享受生活的时候,认识了几个从斯瓦尔巴德回去的朋友,莫名其妙就被忽悠着递交了来这里工作的申请。那个时候,他只是知道斯瓦尔巴德这个奇怪的名字而已,然而这一被忽悠就是4年。大部分在斯瓦尔巴德长期工作的人都会在5年以内离开,托莱神甫目前还没有离开的打算。关于职业选择,他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人生不过一场游戏一场梦,在斯瓦尔巴德做梦也不错!
有一位老奶奶,某天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岛上拜仁茨伯格(Barentsburg)矿区的孩子们冬天能收到圣诞礼物吗?带着这个问题,她只身来到斯瓦尔巴德,走访了拜仁茨伯格矿区的家庭,最后竟然说服了朗伊尔宾市镇厅、几个公益组织和直升机出租公司共同出资出直升机,每年为矿区孩子们空运圣诞礼物。为了完成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搭上了全部的退休生活,常年奔波协调。
有一对德国兄弟,是哥哥强迫弟弟来的。弟弟是一个17岁的少年,自小患有自闭症,随着年龄的增长,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整天躲在房间里,害怕同陌生人接触。哥哥为了治愈弟弟的自闭症,已经尝试了各种精神疗法和药物疗法,均不见显著成效。有一天,哥哥突发奇想,也许旅行是一剂良药,能够帮助弟弟走出困境。他们的第一站便是斯瓦尔巴德,因为这里并不是一个传统的旅游胜地,游客不多,哥哥认为是一个比较好的开始。在不知道他们的故事前,弟弟已经在酒吧和我聊了起来。他从来没有见过活的中国人,对东方充满好奇,但是他的英文不好,也不好意思发问,幸亏我的英语也是个半吊子,我们两个人的聊天就像是挤牙膏一样,没有完整的句子,只有一个个单词从嘴里蹦出来。哥哥看到这个场景时,惊得连啤酒都顾不上喝了。旅行果然是一个神奇的药方,它能够让人暂时忘却过去的自己,跟随内心的召唤成为一个崭新的人。谁知道在斯瓦尔巴德的旅行之后,这个自闭症孩子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在全世界跳舞的Matt'1'呢?
还有一个我从朋友的游记里看到的故事,关于爱情和美食。朗伊尔宾的本地特色菜不是挪威菜,不是野味,亦非海鲜大餐,而是泰国菜。住在朗伊尔宾的亚洲面孔不少,几乎全是泰国人,全在餐厅工作。据说,很多年前,有个泰国姑娘随着她的丈夫来到了这里,思乡的她从家乡带来了很多泰式美食,并邀请她的亲戚来朗伊尔宾定居,口味丰富的泰餐很快便在这个冰雪之城流行起来。“Lonely Planet”上推荐的泰餐厅是一栋依附于一家宾馆的玻璃房子,房子里置满绿色热带植物和小桥流水。坐在热带花园里,面对着冰川,吃辛辣的泰国菜时,觉得爱情真伟大。
至于我,则是因为三年前和公派去北极黄河站的机会擦肩而过,当时查阅资料的时候就爱上这里,把它放在心里,留待机会合适的时候前往。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双脚踏上斯瓦尔巴德的大地,见到我心里朝思暮想的她时,就觉得像回家了一样,在朗伊尔宾城里四处游走,也像是在巡视自家后院。真心希望,如果有机会,能再回去斯瓦尔巴德住上一年,看看这些道听途说的故事,有怎样的后续或者结局。
'1'Matt,来自美国康涅狄格州的小伙子。2003年,他决定辞职环游世界,并接受了朋友的一个妙主意:在每个所到之处跳一段舞并录下来。到2005年底,他游历了七大洲,39个国家。——编者注5。 离开朗伊尔宾城的简单和纯粹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这里只有一条街,一个幼儿园,一个超市,一个图书馆,一个教堂,三个勉强称得上是酒吧的酒吧,若干居民房,若干旅店;通信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露营地距离小城有一个小时脚程,无须担心没有公共交通设施,站在路边竖起大拇指,路过的每一辆车都会停下来。
天气越来越不适合扎营,露营地已经作好关闭的准备了,只等我和约尔翰打包离开。安妮卡每隔一天就来露营地巡视一圈,为我们俩捎些蔬菜和腌肉。每天,我都睡到中午,懒洋洋地烧一小锅火腿燕麦粥,自己吃一半,给约尔翰留一半,然后搭车去城里图书馆看书,看到入夜时分,去酒吧点一个热狗、一杯酒,胡乱抓人聊天,运气好的话,还能被有枪的人邀请第二天一起出城徒步。日子一天天急速流走,让人忘记了身处的年代、日期、季节,仿佛是出生在这里,从未离开。有一天,我合上一本漫画,意识到:明天,就是离开斯瓦尔巴德的日子了。
晚上,照例去酒吧聊天,遇到托莱神父、约尔翰、安妮卡、葛莱塔,还有纪念品商店的老板娘、图书馆管理员、超市付款台的小妹、机场巴士司机、即将飞回老窝的一众户外领队……为何我认识的人今晚全部都奇迹般地聚集在酒吧里呢?不对,这不是巧合,细细再看过去:泰餐厅给我点菜的泰国小姑娘今天休假,正倚在吧台边同超市运货的小帅哥调情;码头装卸货物的工人们穿着工作服聚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舞池里风头正劲的,是上周从北极熊口里逃生的英雄;还有斯瓦尔巴德小报主编,刚刚打着哈欠推门走进来,裹进一团冰冷的空气。他们不是巧合聚集在这里,这个屋子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早已和我相熟。无论我们分别是以什么原因来到斯瓦尔巴德,此时,此刻,我们都是对方生活里无法抹掉的一部分。
一直到登机时,我内心都没有泛起任何离别愁绪,觉得我只是暂时离开一会儿,马上就会回来,再同他们一起聊天吃华夫饼。同时,我也明白,也许只是一年以后再重访,朗伊尔宾的居民都可能已经换了一半。朗伊尔宾不是一个适合人类长期生活的地方,据统计,本地居民的平均居住时间是五年。这是一个短暂停留的地方,但是它让人觉得永恒。
快要到达特罗姆瑟的时候,一个挪威女人从飞机的另外一头走过来,给我一张写有她邮箱和地址的纸条,说:“宇欣,很高兴认识你,记得在这个地址,有一个家永远为你开放。”那一刹那,我知道了永恒的原因。
6。 放弃
我不知道这次旅行放弃搭便车回芬兰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我原计划是在结束斯瓦尔巴德的旅行之后,通过搭便车的方式从挪威的特罗姆瑟一路跨越挪威北部人迹罕至的芬马克地区和芬兰北部的拉普兰地区,回到坦佩雷。当我还在朗伊尔宾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的野外生存技能还有待提高,心里发出了退却的信号,同时,又因为挑战的野心不断把自己往回拉,一次又一次地决定踏上这条未知的路。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身体在生理期内的强烈不适。我的身体一直都有点儿这方面的小毛病,加上在斯瓦尔巴德旅行时,极寒环境下的长期露营和长时间徒步、不眠,使得身体状况更加紊乱,待到真正站在特罗姆瑟高速公路边准备拦车的时候,已经到了强烈排斥的程度。我怕在芬马克和拉普兰地区露营,那种怕,不是在去斯瓦尔巴德之前带着兴奋刺激的恐惧,而是基于对当地环境的不了解和对自己身体状况极其了解的前提下,平静的朴实的不自信。尽管每次出门都会极端好运遇到热心帮忙的人,但这次我明白,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运气上。
难得地“理性”了一次。
当然,你也可以说,这是我对“懦弱”找的一个又臭又长的借口。
胆小怕事还是勇于退却?这两者之间的界限极端模糊,一如大部分对立概念的关系。我曾经非常羡慕那些有魄力把自己逼上梁山的人,觉得他们付出了惊人的勇气和行动力,而现在,却体会到冲破恐惧也是一次心灵创伤。
原来人年纪增长了都会变得中庸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从高速公路入口返回特罗姆瑟图书馆,借免费网络迅速预订了晚上经由奥斯陆回赫尔辛基的飞机。果然,半夜到达奥斯陆机场后,立刻发起烧来,躺在几张拼起来的椅子上噩梦连连,混沌着熬过一个晚上。
预备搭车的起点:特罗姆瑟图书馆。身体很不好,纠结了很久,决定放弃。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正确的决定,但一定是当时情况下最好的决定。
次日清晨6点,我瑟缩着乘飞机回赫尔辛基。天气很糟糕,气流极不稳定,致使飞机在飞行时抖动得厉害,我的飞行恐惧症又犯了,紧抓围巾惊惶得直淌冷汗。这次斯瓦尔巴德的旅行,去程坐了四趟飞机,回来是三趟,几乎每一趟的飞机上我都是这个状态——全身僵硬地挺在座椅上,双手全部汗湿,只能紧抓围巾,绞尽脑汁想些有趣的事情以分散注意力。这状态,不把自己吓死,也够把旁边的人带得一惊一乍。
也曾想过,既然这么难受,那么不要去斯瓦尔巴德这个麻烦的地方好了。可能吗?不可能。这就是犯贱,无法治愈的病。
辗转回到家里以后,卸下身上的登山包,先去浴室洗澡。温暖的水流过身体,让人回想起在北冰洋里游泳的时候。我忽然很有冲动马上就去家附近的湖里泡一泡,但随即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我回来了,回来以后,这些冲动不再是理所当然,而是惊世骇俗。但,我不觉得悲哀。
不想去总结斯瓦尔巴德的旅行带给了我什么,时间自然会洗出真相。我想做的,只是给朋友们发一条短信:已安全到家,保持联系,宇欣。
第十章
芬兰之秋:绚丽的离歌
他们教会我感恩,教会我遵从自己的心,教会我无论生活怎样背弃你,你都要勇敢而坚定地走下去。只要怀着这样的心态,那么无论你在哪里,哪里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国家。
1。 Lonely Wolf
I’m a lonely wolf。(我是一匹孤独的狼。)
他的话音还没落我就暗暗笑了。这个称呼很有喜感,也很找打,可是在他的脸上看不到开玩笑的样子,那么,他是认真的。
Wolf是我的朋友,一个让我觉得迷惑的人。
他理性得可怕,喜欢端着酒杯安静地听人讲话,耐心地等到别人都废话完以后,再把自己的看法和评论用一个严密的框架表述出来。他的逻辑是循序渐进的,能从任何一个随意的细枝末节引到他的体系中,让听者坦然接受,没有任何质疑的余地。我常常笑话他说,你这种人最适合去教授某主义某思想和某理论了。他也总是笑着说,可惜万恶的资本主义早一步把我洗了脑,你来芬兰晚了一点点。
他的房间则是我所见过的所有房间中最有序的。房间里东西不少,并不是一尘不染,但每次问他某一件东西在哪里的时候,他总能即刻说出具体的位置。甚至连一般人通常乱丢的手机,在他家里都只可能有三个点。“如果不在电脑旁或床头柜上或餐桌边,那么一定是丢了,不用翻箱倒柜去找。”
他狂爱历史和纪录片,常常倒在沙发上看老纪录片,连看十几个小时。在别的男孩子学抽烟和偷看女生内裤的时候,他安静地坐在书房里一边喝爷爷的威士忌一边一集不漏地看了所有的国家地理频道纪录片和阅读欧洲史。
他对酒的控制能力超强,偏爱威士忌,从不碰啤酒,无论有没有喝醉,看起来都是个正常人。于是在聚会的时候,他和我之间最常玩的游戏就是猜他到底喝醉了没有。我会出各种题目来考他的反应速度和逻辑,基本无差。试了无数次,发现唯一有效的方法是让他快速发英文短信,如果语法变成芬兰式英语,则是醉了。
他对梦想的坚持让我觉得汗颜。从高中起他就立志成为一名记者,开始读大学后就在为不同的报社撰写文章。为了了解这个行业和结交更多的业内人士,他一直处于超负荷状态中,什么都写,同时保持为三家报社供稿,每年至少要换一家报社。曾经收到过他的一条短信:今天同学聚会,有3名议员、5名医生、2名律师、很多个经理,还有1个小报记者,最聪明的小报记者觉得很自豪。
理智、冷静、耐心、控制和坚持,这些优秀的品质太关乎个人,会在他身边形成一堵透明的墙,把他和唧唧喳喳的姑娘们隔离开。他是一个很容易相处的人,却不会是一个很容易相处的情人,因为他自己的世界太坚固,很难想象他能够为了一个人去改变。能和他走到一起的人,一定也要有同样强大的气场,能够和他保持平行,相爱却不缠绕。对于这个推理,我还特意向他去求证,他颔首不语。
我问他有没有过深爱的女孩子,他说有一个,当他留意到她的时候,她有男朋友,于是他向她表达了心意,再礼貌地站在一边等她。
他像个小刺猬一样,平时把锐利的锋芒披在表面,随时准备去战斗,而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会露出粉嫩柔弱的肚皮。在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他带她去一个政治家聚会的小酒吧,这个外表毫不起眼的聚会场所是政务圈公开的秘密,也是他挖掘时政类新闻素材的重要工作地。他本想在这个他熟悉的地盘为她营造一个轻松快乐的交流氛围,没想到喝着喝着他竟然哭了。他把她带到国会大厦的门口坐了整整一晚上,向她倾诉他对政治家们固执、死板、不作为的困惑。他哭着说:他想离开这个国家,离开这个外人看起来和平安详而实际上枯朽不堪的国家。
当他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一起的时候,他却因为个人发展的原因需要离开他们所在的城市。我问他会不会为了她留下来,他说:如果他留下,那他也就不是他了,他们的爱情,也就随之死亡。
走也是死,不走也是死。对于他来说,答案不言而喻。
You’re such a lonely wolf。(你真是匹孤独的狼!)
2。 找到心灵的避风港
又是一个周三。这天下午,我提前一个小时回家,沐浴更衣、焚香煮茶、对镜贴花黄。今天,我要去的地方不是欧康莱尔酒吧凯伦姑娘的聚会,而是她的新家,位于坦佩雷市中心公园大道旁某座老建筑里的一间公寓。话说,凯伦在欧康莱尔的沙龙已经好久没有举办了。
凯伦和芬兰的渊源始于四年前,那时她刚刚毕业,和很多人一样,爱圣诞老人、爱极光、爱北欧遥远宁静的感觉,一心向往着能够在北欧生活一段时间。命运女神把她带到芬兰,坦佩雷一家非政府组织向她发出工作邀约,请她来芬兰实习一年。
搬到凯伦家里和她同住时,正是她在芬兰的第三年。和凯伦一起做饭听歌闲聊的日子里,她并没有提起过她在芬兰的第一年是如何度过的,我猜想那一定是非常快乐的日子,就像我初到芬兰时的感觉一样。
之前凯伦和我们为仲夏节采购的食物。
即使对于一个同处欧洲的英国人来说,芬兰也是个特别地广人稀、简单纯粹的国家。凯伦是个爱热闹的姑娘,无论她在哪里,都能在身边聚集起一群朋友;而同时,凯伦也是一个爱宁静的姑娘,在她从派对的狂欢中抽开身后,无论多晚,她都会好好蒸一次桑拿才睡觉。在桑拿房里汗流浃背的时候,是凯伦内心最平静的时候。她常常说,在桑拿房里,周遭一片宁静,静到她能感受到身体正在被水蒸气完全打开,大口呼吸,能感受到汗从头顶生成,再一路向下滑到大腿。芬兰也像是一个大桑拿,在这里,你有充分的时间和自己对话。我经常在晚饭后和凯伦一起去家旁的森林散步。在森林的小路上,我们看到了银装素裹、冰雪消融、夏花繁茂、秋叶铺满大地,也看到了自己内心随着四季起伏的变化,这种感觉是我在来芬兰以前从未有过的。我所认识的大部分芬兰人也都是这样,只要查天气预报就能猜到绝大多数芬兰人接下来48小时的表情——天晴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愁眉苦脸,而雨雪天气下,所有人都郁郁寡欢。
一年期的实习结束以后,凯伦和这个北方小国的感情还处于蜜月期,当她的雇主提出续约要求时,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大部分芬兰雇主给出的合同都是永久合同,或者说是无固定期限合同,签下这份合同就意味着她将正式移居芬兰。凯伦爱这里的生活、这里的人、这里的自然,她甚至想不出任何离开芬兰的理由,留下是最顺理成章的选择。
决定定居在芬兰以后,凯伦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毕竟,她已经在这里住了一年,有了一个固定的朋友圈子,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不会再有任何变化的理由。她的工作已经走上正轨,变成高效程序化的模式,她每天阅读很多新闻,和朋友们在一起聊遍天下趣事。但是,她隐约觉得,她的生命不仅没有生长得更加枝繁叶茂,反而渐渐枯竭了。枯竭,这个词最初冒出来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曾经多么疯狂地热爱北欧啊!在桑拿房里、在森林里、在湖边,她能清楚地回忆出在这个城市的许多角落,她曾经有过的感怀,这些感怀是如此的真实,让她没有办法怀疑她曾经的幸福都是一场梦。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会变,变的是我们看待它的视角。几年后,凯伦懂得了这个道理,而在当时,她深深地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怪圈——越痛苦,就越怀疑;越怀疑,就越痛苦。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活为什么正走向一个死胡同,她不懂为什么她努力去拥抱自己的内心,那个真正的自己却越来越离她远去。当她在聚会里和朋友们谈天说地的时候,她常常感觉到自己正从这些热烈的对话中抽离出来,冷静地看着这些眉飞色舞的人儿。
后来,她总结过所有这一切纠结的原因:她的纠结,与芬兰有关,也与芬兰无关。一个人从他的母体文化里走出来到一个陌生的文化并不难,只要你有一颗开放的心,便能够从容应对。然而,一个人要在一个陌生的文化里扎根下来,却是难上加难,因为他已经远离了自己的母体文化,却很难同时在新文化里建立起同等的参与感。这正是旅行和生活的区别,也是凯伦幸福和纠结的原因。
凯伦在芬兰第一年的身份是旅行者。她只身来到芬兰,感受到了很多在英国所感受不到的东西,正如大部分带着猎奇心态的外国人一样,这个过程让她感到新奇有趣和幸福。凯伦的第二年虽然是第一年的延续,但是性质上已经发生了本质的变化,作出定居芬兰的决定就意味着她要割断大部分和英国的联系,全身心投入到芬兰的生活里。她已经在芬兰住了一年,但仍旧无法把自己同周围的所有人建立起“自己人”一般的联系,他们之间没有共同的历史和回忆。即使凯伦愿意去建立联系,“本国人”和“外国人”的身份也会在无形中把她推开。人都是社会化的动物,一旦一个人在社会中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就相当于这个人被判了死刑。
凯伦不是一个会轻易投降的姑娘,她并没有自暴自弃或者灰溜溜地回家,而是坚强地在坦佩雷过得更加风生水起。比如,凯伦很喜欢欧康莱尔酒吧每周三的猜谜大赛,便以大赛为依托,经营起自己的沙龙来。两年里,沙龙来来去去很多人,有些人留下,有些人溜走,这些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通过沙龙,凯伦同她身边的朋友建立起了更加紧密的联系,她成了欧康莱尔的红人,大家都认识凯伦,愿意去和她结交,把她视为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我认识凯伦正是在这个阶段。
然而,在努力尝试了两年以后,凯伦还是投降了。芬兰人生性腼腆内向,要打开他们的心扉,比在别处更加难一些,凯伦必须拿出比别处多很多的时间和耐心来适应芬兰的生活。在真正融入的这一天来临之前,凯伦累了。她开始去寻找故乡苏格兰的工作机会,准备选择适当的时机离开芬兰回到故乡,毕竟那里是她的家,是她出生和长大的地方,是她不需要花任何努力和心思便能够轻松融入的地方。她重新回到找工作的状态,投了很多简历,预约了很多面试,回家的日子指日可待。
我曾经为凯伦离开芬兰的决定感到既高兴又难过,在家里同她喝了好多次“告别酒”。可是,老天再一次告诉我:在任何事情变成事实之前都要保持怀疑态度。在一个悠长的假期中,我离开芬兰,去往别的国家旅行,旅途中,收到凯伦的一封信,信里只有四个字:我恋爱了!当时心里一惊,这姑娘要改留芬兰了?
回到芬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八卦她的感情。在我们经常一起散步的时间,她的另一半迪玛牵着她的手出现在森林的入口,他冲我点点头,我看到凯伦安宁笃定的眼神,就明白她的回家计划一定早已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这姑娘!
现在,凯伦的聚会已经从欧康莱尔酒吧改成凯伦家庭聚会。对于凯伦来说,留不留在芬兰已经不是一个问题,能不能融入也已经不是问题。迪玛就是她心灵的避风港,迪玛在哪里,哪里就可以是她的家。
3。 一首忧伤的歌
欧康莱尔曾经是凯伦最爱的酒吧,现在,它也成了我最爱的酒吧。
酒吧的主人蒂莫仍旧淡然地站在吧台后,娴熟地为客人调酒;奥列格每天8点都会带着淡淡皂香和狡黠的微笑来勾引猎物;塞梦娜陆续换了不少新男朋友,每次出现,都风情万种地挽着新的“挚爱的另一半”;凯伦很少再出现在欧康莱尔,自从迪玛进入她的生活以后,她已经把生活的重心偏向了二人世界。大家不再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而是各自散开,偶尔在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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