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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昼无垠-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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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集在四合院前的人们不再交头接耳,不再浮躁不安,也许他们心中的神像崩解了,但同时,另一个新的王后殿下浑然塑成。没有祥云光晕,取而代之的是亲和贴近。
“我还要替朝廷感谢你们。”永昼突如其来的道谢让镇民们各个面面相觑。
“当人受了一点小伤,并不会多加注意,更不会预先知道这个伤口可能是未来某次大病的源头,直到伤口渐渐扩大、化脓,痛觉让人注意到伤口已经恶化,这时才知道要赶紧医治。褚县的情况就是如此。偏偏朝廷如此迟钝,到今日才察觉到这个伤口不只化脓,还远比想象中的严重。因为你们所受的苦,让北境响起了警钟,这次我来了,要将病症完全根治,最重要的,是要将蠹虫完全清除,绝不会让你们的委屈石沉大海,朝廷会付出应付的代价。”
众人知道永昼所指的蠹虫就是欺压他们十几年的丑文,王后亲身站在他们面前说要替他们讨回公道,不会让他们白白受罪,这简直是拨云见日、梦想成真!许多人感动地哭了,不,也许含盖了愤慨,这番话若能早一点听到该有多好?那些因为丑文的暴政而冤死九泉的人们,已经听不见了。
金花偷偷擦去眼泪。听完永昼这一番话,她决定要放手让儿子随王后到凌霄殿,让秋常帮助殿下拯救更多的人,唯有如此,才能报答王后殿下对褚县的恩情。
“另外,我还要各位协肋我,请各位将丑文的罪行一一列出,好让他接受应得的制裁。”
语毕,众人开始气愤地你一言我一语。若要说起这个贪官的秽行,看来是一天一夜也不够的。金花来到永昼面前,严肃地向她说:“殿下,有一个地方妳一定要去看看。”
“什么地方?”永昼问。
“请殿下与左相大人与我走一趟便知。”
此处不是县衙,却有官兵站岗。手持长枪的侍卫见着由永昼带领的民众浩浩荡荡而来,不知如何是好。他们所守卫的是一栋由高大石墙围成的建筑物,占地广大的四方体宏伟得极其诡异,尤其是在这不毛之地更显突兀。据说这是丑文所盖的神秘基地,只有在三更半夜才会开启。没有丑文的许可,一般人不得进入,擅闯者死。关于此地的用途众说纷纭,但总之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永昼拾阶而上,侍卫阻挡了她的前进,即使她是王后。
“连我也不能进去吗?”她不含怒气地问道。
其中一名侍卫冒死回答:“回王后殿下的话,吾等乃受县令之命镇守此地,若无县令之命不得让任何人进入。”
暗璐从袖中掏出前日没收的东西,在他们眼前晃了晃。“看看这是什么,还是需要我连丑文的乌纱帽都拿来你们才肯让开?”
看清楚他手上拿着的是兵符,两名侍卫互相交换了眼神,默默地退下,他们听命于兵符赋予丑文的权力,而不是那个贪官本身。
来到门前,他们发现两扇门被铁链层层锁紧,没有钥匙是开不了的。若非十足的胆小,做不出这样的事。“看来这两个侍卫只负责吓阻普通老百姓,真正的开关大权还是在丑文手上。”默芸如是说道,现下她可是对这墙内的东西愈来愈好奇了。
暗璐抽出佩刀。“殿下请退后。”别忘了,他可是个武官。
这把碧龙刀乃无垠所赐,和血魔刀出自同人之手,对付这些破铜锈铁绰绰有余。
他运气至刀锋,一挥,铁链应声断裂,他单脚一踹,门便轻松敞开,接着暗璐向永昼比了个请的手势,同时跟在后方的群众们已经报以如雷的掌声,也顾不得这不是在表演。
“爱现。”默芸不留情面地戳破他的用意,就是因为知道有这么多人在看,他才赶紧露一手让大家瞧瞧,想证明这护国大将军不是当假的。其实去把钥匙弄来又不是多大的难事。
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暗璐随着永昼进入门内,踏进宅中的第一步就闻到一种怪味,他正在思考这是什么味道,永昼便说:“这是谷仓。”
是,这偌大的建筑体内根本没有房子,而是一片空地,只不过现在拢满了一袋袋的麻布袋,堆得比人还高。而那扑鼻而来的味道就是这些麻布袋里的东西经过风吹雨淋所散发出的气味。
“这些是……”默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太夸张了。
暗璐从腰际抽出匕首,随便挑一个布袋划下,倾流而下的是那像瀑布般的小米,再换一个布袋,这次则是风干的玉米。“殿下……”
她知道暗璐要说什么。“这里,可能比禄县的乡会粮仓还大。”
“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默芸想不透,这些粮食有些都已经发霉了,不过就一墙之隔,却是路有冻死骨。
“为了让褚县继续贫穷,继续坐领朝廷的补助,继续制造悲情的形象。”
暗璐看着布袋上头的官印,气得咬牙切齿。
“暗璐。”永昼一边打量这个官仓,一边对他吩咐:“我要你立刻派人去将丑文的官帽摘除,并押入大牢,不准任何可能涉及贪弊的人潜逃,马上去。”
她在等证据的出现好让她能将丑文定罪,但没想到这证据会如此骇人。
“臣遵旨。”他转身要离去时又被永昼给叫住。
“等等。另外,我要你把所有的官兵都叫来,把这些粮食分发给所有县民。”
“遵命。”
依照永昼的计画,将丑文拿下之后,县衙内所有官兵皆来到这个私设的粮仓,将一部分的粮食搬到外头,搭起极为简陋的发放亭,由褚县几个识字的大夫和秋常负责记录粮食的发放过程。为了避免溢领与重复的情况发生,需要记录每个领粮人的姓名。平时用来写药单的本子此时拿来作为名簿,总是愁眉苦脸来看诊的民众们也都换上了感恩的笑容和喜极而泣。为了加快发放的速度,到后来连暗璐和默芸也成为登记发放的一员,实在是因为识字的人太少,不过比起填饱肚子,教育这种问题还是得排在后头。
永昼来回巡视发放的情形,看着长长的队伍没有尾巴,等待拿到食物的人民还有这么多,她只能祈祷天别这么快黑,虽然已经近黄昏。
然而不全是令人难过的事。看看那些拿到粮食的民众,脸上满足的笑容,排在队伍中的人们期待的眼神,受到大人心情改变的感染,孩子们也开心地在四周奔跑玩耍,像是知道苦日子要过去了,今天晚上终于能吃到一碗满满的米饭,像是应该属于他们的快乐回来了。
多希望无垠就在身边,和她一起分享这美好的一幕。永昼将手放在肚子上,她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体里还有一个小生命,正依附着她逐渐茁壮。这是她和无垠爱的结晶,也是代表新希望的绿芽,永昼的脸上不禁露出甜蜜的微笑。
“仙女姐姐!”圆圆跑过来抱住永昼,抬起那和她名宇一样圆圆的脸蛋看着她。这全镇上就只剩圆圆敢这么亲密地和永昼相处了,也只有她能享受永昼的拥抱,不知羡煞多少人。
永昼蹲了下来,替玩得满头汗的圆圆擦擦脸。“什么事啊?”
“妳看妳看,我在江边捡到这个东西。”小手握着一颗圆球,永昼接过看了看,这东西握起来冰冰凉凉的,还有些湿湿的,不就是冰块吗?但怎么会是圆球状的?
“妳说妳在江边捡到的?”永昼问。
圆圆用力点着头。“那儿还有好多呢,我带妳去看!”
不知为何,永昼的心底直发毛。这是有事要发生的预感,但她说不上来是为什么。随着圆圆走了几步,忽然听见一声巨响,是发放亭倒塌的声音,接着是人的尖叫声,一切发生得飞快,方才的平和景象消失了,天上落下大大小小的冰石,像雨点一样密密麻麻地砸毁了所有东西,包括人。
冰块高速落下,砸在走避不及的人身上,顿时头破血流;失去控制的人群四处乱窜,听见的除了冰块砸毁砖瓦的声音、尖叫声,还有就是寻人的哭喊声。
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默芸只知道大事不妙,她的殿下呢?在哪?冰石不断打在她身上,但她却顾不了这么多。
“殿下!殿下!殿下妳在哪儿?!”眼角一阵剧痛,鲜血滑下她的脸庞,但默芸像是没有知觉似的,疯狂地找寻着永昼的身影。
当永昼察觉这些冰块的杀伤力时,已来不及跑回发放亭,圆圆大哭着,她喊痛,永昼抱起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这四周没有遮蔽物,她冲向一堵黄上墙,用身体和墙面保护着圆圆,她感到背部不断有疼痛感,忽然,黄土墙倾塌了,将她和圆圆整个覆盖了过去。
永昼专心一念,她要保护圆圆,还有她肚里的孩子,她在心底喊着:“孩子,你是无垠的血脉,也是我的血脉,所以你一定非常坚强,没事的,娘会保护你,马上就过去了。”
受了伤的默芸被人拉了回去,在倒塌的亭子下被紧紧拥着,她想哭喊却发不出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混乱似乎平息了,也不再听到落石的声音,那人终于放开她。“妳受伤了。”暗璐看着她破相的脸蛋。
“你这混蛋!”默芸搥打着他。“殿下不见了!你怎么不去保护殿下!”泪水混着血水染脏了她清秀的脸庞,接着她跑了出去,放声大喊:“殿下!殿下!您别吓我啊……殿下您快出来啊……”
暗璐呆站在原地,他怎么了?为什么擅离职守?在最危急的时候他在干什么?严苛的训练成果都到哪去了?为什么……他的手会选择保护默芸呢?
也受了伤的大夫大声询问着:“大家都还好吗?”
此时意识到风暴已经过去的人们,缓缓地走了出来,虽然都有伤,但还能走动,彼此关心伤势,好像已经没事了。但默芸却愈来愈着急,她的殿下不见了,生死未卜,若殿下有个三长两短,她也活不下去了。
“默芸,殿下也许和金花在一起啊!”暗璐扳着她的肩膀,这是他第一次见着默芸如此惊慌的模样。
“走开!”她狠狠地甩开暗璐的手。“不要碰我!若是殿下……我绝对不原谅你!”
永昼在默芸心中,从何时开始已经超越了战君的地位,成为第二个她看得比命还要重要的人。
“殿下……殿下……”她喊着,祈求着上天不要跟她开这种玩笑,她承受不住。
失去的意识渐渐回到永昼脑海里,她听见圆圆细碎的哭声,感觉背上好沉重,她用手肘往后顶,背后的东西并不硬,软软的,她用力一推,黄土块掉落,是这些湿软的土块保护了她,这坍塌的墙并不是压垮了她,而是守护了她。
听见默芸唤她的声音,永昼吸口气回应地喊道:“我在这里!”
“殿下!”默芸和暗璐异口同声喊出。
“圆圆!”四处寻找女儿的金花朝圆圆奔去。
圆圆投入母亲怀里,母女俩放声大哭,默芸也顾不得分际地抱紧了永昼。
“殿下妳没事吧?!”她赶紧检查永昼的身体,帮她拍去那些黄土。
发现默芸脸上有血,永昼才是紧张得抓着她问:“妳受伤了?有没有怎么样?!我看看!”
“殿下,我没事。”握着永昼的手,默芸又哭又笑,只要她的殿下没事,她就一点事也没有。
暗璐来到两人身边,他指着远方说:“妳们看。”
顺着他的指引,永昼看见了西方的天空射下一束束的夕晖,低矮破旧的民房因为披上金黄的外衣而显得可爱起来,滔滔翻滚的黑色江水在阳光的照射之下不再像只怒吼的怪兽,而是只拥有金色鳞片的祥龙,这是黑沃国不曾见到的景象,更是这些一辈子活在北境的百姓们初次体会到的黄昏;层层迭迭的灰云在夕阳的晕染之下,有了紫色蓝色红色橘色,那瑰丽的天际让所有人都忘却了方才的风暴,目不转睛。
“好美啊。”永昼微笑着说。
默芸却被另一个美景给深深吸引着,那就是永昼。白旧的脸庞为了保护他人而沾上了尘土,此时在夕阳的辉映之下反而更显美丽;那笑容,像是会绽放光芒那般炫目,这一幕,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有一个传说诞生了,一个新的传说。王后在北境视察的过程大开官仓救济灾民,铲除贪官,树立新规,兴办学堂,除此之外,途中碰上奇异天象,冰雨暴风,王后以身挡灾,护佑无数孩童,全体毫发未伤,之后更招来太阳神降光于大地。王后心念感召天神,终使黑沃重见天日。有人说王后是黧璞女神分身投胎,也有人说黧璞女神赋予王后至高无上的力量,为的是让她拯救千万人民……
然而,无论传说如何,终究是传说,创造传说的,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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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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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亮如镜的地板倒映着夜姬的脸蛋。来到这世上才两年的夜姬,两颊粉嫩得像两颗小苹果,圆滑的额头上飘覆着几根细小的毛发,最特别的是,她有一双水蓝色的眼珠。白胖的小手忙着追逐的五彩琉璃珠在冰凉的地板上滚来滚去,从那红润的小嘴里不时发出稚嫩悦耳的笑声。
坐在女孩身边的是个年纪看起来稍长的英挺男孩,束在颈后的墨黑长发顺着肩膀静静躺在胸前,他正专心地在看著书;不同于夜姬多变丰富的表情,他显得稳重沉静些,就如同他的名字──玄镜,给人的感觉。
珠帘被人拨了开来,右相黔柱从廊内走出,一看见坐在地上的两兄妹,他惊慌地喊道:“太子、公主!你们怎么坐在地上?会着凉的,快起来!”
被黔柱一把抱起的夜姬,有着无邪的笑颜,用那软绵的嗓音唤道:“柱子爷爷。”这可是她最新学到的叫法。
哭笑不得的黔柱转向玄镜太子。“太子殿下,今天看的是哪一本啊?”
长得和母亲甚为神似的玄镜将书皮翻起来让太傅看。“是南土志,太傅。”
黔柱惊喜的点了点头。昨天他在授业中不过是稍微提到这本书中的内容,太子今天就迫不及待的开始阅读,实在是好学的孩子。因为他遗传到父亲过目不忘的记性,以及母亲潜心向学的耐心,念书对他来说是易如反掌,更是兴趣。
这时候,无垠牵着身怀六甲的爱妻永昼从寝宫步下阶梯,远远便认出母亲的夜姬开心地喊着:“母后!”
抱着公主的黔柱与太子一同拾阶而上,与无垠永昼在云胧亭会合。让永昼坐在石椅上的无垠从黔柱怀中接过女儿,那令女人倾心的俊逸脸庞上看不出岁月走过的痕迹,让男人嫉妒的魅力更从未减少一分一毫;唯一不同的是,他眼中多了份对儿女的慈爱。
“臣,参见王上、王后。”依礼跪地的黔柱已经是第二次担任太傅的职位,这还不包括曾经教导过永昼。一生奉献给朝廷的他只觉得生命有了超凡的意义,尤其是当看到国一天比一天繁荣,所有过往的惨痛记忆都像昨日烟花,不复见。
“玄镜,快将太傅扶起。”永昼教导儿子要尊师重道,千万不可因为身分之差而骄傲:
“谢王后,谢太子。”体力明显的不如从前,黔柱对于也许不能看到玄镜太子登基而难过。
“启禀战君,黑冑铁骑第五师已经校阅完毕,随时可以出发前往白露国。”黔柱说出此来禀告的内容。
无垠看了永昼一眼,接着说:“好,尽早出发。告诉祁风将军,凌霄殿等着他回来。”
领命的黔柱拱手。“臣遵旨。”
“右相,默芸最近如何?”永昼已经几个月没见到情同姊妹的默芸了,想她想得紧。
提到默芸,黔柱的脸上有了笑容。“回殿下的话,默芸身体一切安好,左相府近日上上下下皆在准备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永昼算了算。“就这几天了是吗?”
“是。”那愉悦的表情是遮也遮不住。
无垠看着黔柱开心的模样,就像是自己的孙子要出世那般兴旧,也不禁替这个忠心的老臣感到欣慰。“恭喜你了,黔柱。”他笑着祝福,祝福这个将他当成儿子来疼的长辈。
“谢战君。”亲耳听到无垠祝福他,这句话在他心中掀起的涟漪有多大只有他自己明了,终于也等到了这一天。带着复杂的心境,黔柱告退。
只剩下一家人了。玄镜走到永昼身边,忧心地问道:“母后,腰还疼吗?”
拉过儿子的手,她笑着。“母后没事,你和夜姬在这里的时候,都要疼上这么一回的。”她指了指凸出的肚子。
玄镜拢着眉头,他也曾让母后这么痛过吗?真是太不孝了!和父王抢着呵护母后的他在心中如此责备自己。
像是看出了他的心语,永昼冰凉的手抚上了儿子的脸庞。“傻瓜,这是做母亲的骄傲啊。”
似懂非懂,玄镜接着说:“那母后有按大夫的吩咐喝药吗?”他口中的大夫就是当年北巡之后随永昼回宫的秋常,医术精进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秋常,目前正离宫替各地的百姓义诊中,他完全没有辜负母亲和永昼对他的期望。
被玄镜叮咛的永昼想笑又不能笑,她看向无垠,用眼神向他示意。这个儿子真是不得了,小小年纪就知道要管这么多事。
“玄镜,妳母后有我盯着,哪敢不按时喝药?”真是的,没事生一个像情敌的儿子干什么!
“是啊,我比你父王乖多了,要他吃药像是要他的命似的,千万别像他。”永昼若无其事地抖出了无垠的弱点。
“咳咳。”虽然他知道怕药味这件事会被永昼笑一辈子,但也不用在儿子面前说吧?
“父王咳嗽嗽,睡觉不盖被被!”天真的夜姬以她上次受风寒被母后教训的原因来向无垠说教,可让永昼和玄镜笑得合不拢嘴。
刮了刮脸,无垠认了,他们母子三人是一伙的。
在觐关山山顶的沐晨峰,晨钟因阳光的照耀反射出的金光,像是盏不会熄灭的灯,照射着凌霄殿,照射着黑沃大地,照射着永昼与无垠,将他们的未来照得闪闪发亮。
无垠在永昼旁的石椅坐下。他这几年来最大的嗜好,就是用那双银眸仔细端详着永昼,这个他爱到心痛的女子。
“谢谢。”永昼低垂着密长的眼睫,没来由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无垠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夜姬伏在父王宽阔的胸前就快进入梦乡。“谢什么?”
蓝眸带着丝丝的哀愁,与他对望。
“谢谢你将黑冑铁骑借给我表哥。”本来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但无垠却在看了信之后没有二话,便答应出借精英的黑冑铁骑。
原来是这件事。无垠微笑了。“白露终于也动起来了,我乐见这样的情况,能助他们一臂之力是我乐于做的。”
“不,你不应该。于情于理,他们这么恨你,两国的过去如此不堪,甚至将我当作武器,要置你于死地,你没有理由借兵。”她说得很心虚,这是永昼心里永远的痛。
长吁了口气,无垠不知永昼竟如此责备自己,到了今日,那个伤口还是存在。
“水昼,不要抹煞妳的过去,不需要。妳是白露国人,没什么不对,因为妳是。”他的声音刚毅中带着柔和。“同时妳也是黑沃国人,妳是黑沃国的王后,我的妻子,因此妳的事就是我的事,难道我看不出来妳心中的垩碍?妳一声叹一皱眉都逃不过我的眼,借兵给晴苍只是一剂解药,让妳开心的解药。”
感动地看着无垠,永昼打从心底笑了出来。“你总是把我看透,知道我要什么、在烦恼什么,就像先知一样,你真的不会算命吗?”
无垠笑得很神秘。“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
其实只是因为她和他太相像,都有着爱逞强的性子,也总是想太多,考虑太周全,受苦的往往是自己。
安静坐在一旁的玄镜看着父王与母后脸上露出笑容,他们互相看着对方,像是在说话,却又没在说话,四周的气氛因为那笑容而柔和起来;还不了解那叫爱情的玄镜,只知道这是他童年里最美好的回忆。
几年后,在一次南巡的途中,传出海神之女与黑冑战君出现在白露国,白露国的新国王设宴款待,两国仇恨从此画下句点,开败和平互利的新时代……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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