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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御史-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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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爱耍赖,非要人宠不可。”
她又被惩戒的大掌搔得咯咯笑,而后,酣倦地蜷在绿叶的捧托上,安稳入眠。
她歇息的幛帘为低垂的黑夜,银钩为月,轻拢着神秘的眷恋。一株娇丽,静静展枝于星夜;两处陷阱,虎视眈耽地对决,开始狩猎红颜。
3
    怪,真是怪。
宝禄皱眉瞪眼,大惑不解地直直闯入拜把姊妹的府邸。
“禧恩,我碰到好奇怪的事喔!”
花厅里的女孩们给这没好气的咆哮吓到,纷纷回眼。这一回眼,怪事就又发生了——大家对于再熟悉不过的宝禄,投以极度陌生的呆视。
讨厌,居然连诗社的朋友们也不对劲了。
“你……宝禄吗?”
“不是我还是谁?”
“宝禄?”其他女孩忍不住大叫。
“你们干嘛了?为什么跟这几天碰到我的人一样,全把我看成有三头六臂似的?”害她惴惴不安得要命,进而积为一肚子不解的怨气。
“你真是宝禄?”
她快气炸红嘟嘟的小脸。“我是假的啦!真的早被我吃到肚里去,现在正躲在我肠子里,满意了吗?”
“宝禄,你是吃错什么药了?”席间圆滚可爱的少女狐疑地向她逼近。
“我……”她看起来像吃错药吗?像吃了泻药,还是吃了砒霜?“禧恩,我有很……很奇怪吗?”
“怪到极点了。”小胖手毫不客气地往宝禄脸上捏去。
“干嘛呀!”痛得宝禄直跳脚。
“咦?没有啊。”禧恩看看自己的手,瞪回对方被她捏红的脸。“你没搽粉嘛。”
“我又没要上花轿,干嘛搽粉?”
“可你今天看起来好艳。”
宝禄登时惨白,满头冷汗。“很、很、很艳?”是不是像台上唱大戏的旦角那样,一脸花团锦簇的颜色,可远观而不宜近看焉?
“真的好奇怪喔。”其他女孩也凑近审视,围住愈发渺小的凄凉娃儿。
“你们也……这么觉得吗?”她还以为是大家奇怪,没想到有问题的是自己。
“做什么一副要死不活的德行?”禧恩叉腰豪迈一哼。“你不是一直很讨厌人家把你当小丫头看吗?现在终于有点女人味了,还不快去买鞭炮来庆贺一下?”
宝禄双眼大亮。“喔?我比较有女人味了?”
“没错。”禧恩不怀好意地咧着笑齿。“而且是坏坏的女人味。”
果然,这话立即又刷白宝禄的脸色,恢复青天霹雳的悲惨模样。
她哪里坏了?她还是和以往一样,乖乖地四处调皮捣蛋、惹是生非。但没有作奸犯科,也没有伤天害理,为什么会突然变得一副坏女人样?
“这大概就是你平日干尽坏事的报应吧。”禧恩很够朋友地摆出节哀顺变的神情,拍拍宝禄的肩头,以示鼓励。“好了,快说说你碰到什么奇怪的事吧。”
她整了整神色,把自己的情绪丢一旁去。“我六婶失踪了。”
“失踪?”
“我前些天才被她邀去逛街,然后呃……不小心和她走散,不巧我又惹上一些麻烦。后来我是平安回到家了,六婶却没回来。一直到现在,都还下落不明。”
“跟官府报案没?”女孩们急问。
“这……”宝禄为难地瞄向禧恩。
禧恩的大哥正是坐镇京中府衙的大头头,京里出的事没一件他不知道的。可是,禧恩的回应却是冷淡的摇头。
“你大哥还没经手这案子吗?”
“非也,而是你该糟了。”
“我?”
“宝禄,幸好你来得巧。否则我大哥此刻若在府里,一定会欢天喜地地马上押你入大牢。”
“我干嘛了?”她喊冤。
“因为你的嫌疑最大。”禧恩摆出精明无比的宝相。
“我的嫌疑?”她唱得一声比一声还高亢。
“你很有可能正是谋害你六婶的凶手。”
喀啦一声,宝禄还以为是自己下巴掉到地上的声响,结果只是女孩们在偷偷下注的钗饰落地声。
几个女孩很够义气地招供。“我赌人不是你杀的。”
“谁赌人是不是宝禄杀的啊!”另一挂的女孩们不爽地更正。“是赌她会不会被大哥逮进牢里啦。”
好哇,这些自称至死不渝的好姊妹……
“所以,宝禄,你自个儿要多小心了。”禧恩肃穆地颔首默哀。
“我为什么会有嫌疑?”她受不了地狂吠。“六婶失踪,我比谁都着急,因为她是跟我一道出去的,人却走丢了。她遭遇不测我会有什么好处?就算她和我平日不亲,我也没必要恨她到这地步!”
“你呀,根本没抓到重点。”禧恩万分无奈地长叹,深深为自己过人的聪明才智感到孤单。
“你又抓得到什么重点?”若不是大家的脑袋都半斤八两,哪会凑在一起瞎搞个诗社混吃混玩。
“我大哥他当然知道你是无辜的,但他盼了多久,就等个名目好把你抓进牢里扒皮抽筋,一报新仇旧恨,他哪会放弃这个天上掉下的大好机会?”
“我……我又没对他怎样……”说得好心虚喔。
“其实宝禄很无辜耶。”女孩们中还是有天良未泯的善心人士。“若不是宝禄点子多,花招百出,替我们想了好多捉弄大哥的巧计解闷,我才不会来参加诗社呢。”
“对啊,而且她出的点子都能把大哥整得鸡飞狗跳,却又抓不到把柄,拿我们没辙。”
“诗社里若没有宝禄的搞怪,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宝禄听得心窝一热,感动万分。“你们……”
“宝禄,谢谢你生前为我们带来那么多欢笑,我们会很怀念你的。”
“你那满坑满谷的衣饰玩物,我们很乐意替你处理。你可以安心瞑目了。”
“我、还、没、死。”她阴冷地切齿低咒。
“快了快了。”
“禧恩她大哥不会手下留情的,我们要告别也只能趁现在。”
“我谢谢你们了!”这群死没良心的拜把们。“禧恩,借一步说话。”
“找我关说是没用的啦。”她无力地任宝禄将她拉往屋外。“我大哥他还巴不得把我一起拖到牢里宰掉,剁成碎肉包水饺。”
“禧恩,你最近有敬谨亲王府四贝勒的消息吗?”
她给宝禄紧张兮兮的耳语愣住,呆峙在寒风飕飕的石亭里。
“干嘛,你听到了什么吗?”
宝禄暗惊,强自镇定。“我只是……想问一下你最近追他追得如何啦。”
“老样子。”她颓败地扁嘴耸肩。“京里每个人都知道我还是对他不死心,拿我追他的事当好戏看。我不在乎,我反而觉得这样更好。”
“好?”禧恩都不觉得很受伤吗?
“你真是的,平日一大堆鬼主意,怎么在感情的事上反倒愣头愣脑?”小肥手戳了宝禄脑袋一记。“虽然大家都在看我倒追男人的笑话,可是四贝勒他本人却从没拿这事笑过我。”
“他也没有给过你任何回应啊。”
“没错,他没有回应,却也没有拒绝。所以,我还有希望。”
禧恩也太神勇了吧……
“除非他娶了别人或坦白直言他讨厌我,这样追着他不放,我是绝不会罢手的。”
看着禧思红嘟嘟的振奋小脸,宝禄好生羡慕。能这样痴痴爱慕着一个人,真好。什么时候她的人生中也会出现这样的对象呢?
不过……宝禄眼神一沉。四贝勒在西域失踪的秘密,还是先别给禧恩知道的好。
“你跟你的玛沁贝勒又怎么啦?”禧恩嘿嘿笑。
“我跟他会怎么了?”就等着双方家长去安排嫁娶事宜而已。“很浪漫啊。”
“浪漫二字用在你身上就变成浪费了。”哎,没力。“把那么英俊冷酷的贵公子配给你,真是暴珍天物。”
“喂!”想被揍啊?
“本来就是。好歹人家也是鼎鼎有名的玉面宰相,保和殿大学士,才貌兼备。你咧,除了一天到晚把人整得鸡飞狗跳,还会有什么作为?”
“玛沁吸引人吗?”
若不是宝禄一脸诚恳,怯怯迷惑,禧恩真会误以为她又在耍白痴。“问你啊。难道你不觉得自己的未婚夫吸引人?”
好问题。宝禄认真地拧眉思忖。玛沁的外貌无可挑剔,家世无懈可击,个性沉稳内敛,有着二十四岁男子少有的冷峻与卓越成就。这么完美的对象,实在没什么好抱怨。而且,几次照面的感觉都挺不错,他也满纵容她的,对于她的调皮捣蛋,都视而不见。
可是,她喜欢他吗?嗯……
真是无聊。成亲就成亲,跟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我说宝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开窍?”
“应该说,还没哪个男人能厉害到让我开窍吧。”嘿嘿。
“小心。”禧恩甩甩小胖指。“这话要是给玛沁贝勒知道了,你铁定没命。”
“为什么?”
“因为他非常迷恋你。”
是吗?看不出来。
转载自:浪漫一生ENDLESSRAIN扫描则文校对
她们叽叽喳喳漫天漫地胡串了一下午,等到舌根嚼酸了,宝禄才想起来自己得回家吃饭。
可一踏入家门,还没吃到饭,就先大吃一惊。
“官府的人曾上门来找我?”
“还不都是为了你把六婶搞丢的事!”火爆的四叔气绷绷地甩着食指。“官府找她这么多天不见下落,怀疑她早遭遇不测!”
“你啊……”比较疼她的长辈们也无奈至极。“这下可有个大教训了。”
事情这么严重?还是大家在联手吓她?
“六婶她只是失踪,为什么会变成可能遭遇不测?”
“因为你们俩出游的地点,当天有过激烈打斗,伤亡不轻。”
打斗!宝禄闻言变色,不敢作声。
“宝禄,如果有事,就要坦白请,大家也好帮你解围啊。”平日最好讲话的三哥这淡淡一说,她马上败阵,可怜兮兮地奔到他身边去。
“三哥!二哥帮我!”她巴着三哥健壮的手臂娇声哀求,施展她的看家本领。
“帮你什么?”
“我知道我闯祸了,我也知道自己调皮过头了,只是没想到事情会闹那么大。万一我真给官差抓到衙门去,我一定会丢尽家人的脸。我不要这样,你帮我嘛。”
“还敢撒赖!”脾气不好的长辈愤然发飙。“你根本没在好好反省!”
“三哥讲情哪。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啦。”甜甜的娇啼,教再生气的人听了都耳根舒服。
“你上回也是这么说。”三哥悠悠笑着,不把她的哀求当回事。
“那这回呢?”
“不管用了。”
“求你也不行?”
“你哪时真心求过我?都是大家在求你别再作孽。”
“你们都不管我死活啰?!”她不悦地噘嘴大嚷,甩掉她死缠活缠的健臂。
“你啊,这阵子就乖乖待在家吧。等风平浪静了,再做打算吧。”席间贵气老妇边啜茶边感叹。
“什么叫再做打算?你们根本是想乘机把我嫁掉!”她这回的泪势可货真价实了。“你们都看我不顺眼,统统讨厌我!我不要你们帮忙了!”
吼完,她便一副遭到天大委屈似地哭嚷着奔回房里,几个心软的长辈唤都来不及唤,心硬的则骂声连连。
这个顽皮宝贝,真是被宠过头了。
绣芙蓉2004年5月17日更新制作
讨厌、讨厌,她才不要被禁足!她又没故意去惹麻烦,是麻烦自己掉到她头上来,她为什么要为这种霉运受罚?!
她一回房,就抓着软枕没好气地朝榻上连连猛打,打到气喘吁吁的,再不甘心地将它紧紧抱入怀中,滚躺到床榻里,咬着枕边穗子自艾自怜。
“怎么鞋也不脱就倒到床上去了?”低沉的笑吟悠悠流泄至房内。
“三哥!”她翻身起来忿忿指控。“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我?”
“帮忙帮得太容易,心意会被人看得愈来愈便宜。”
“可我从没把你看得很便宜啊。”她冤枉地哇哇叫。“我一直都当我们是同一挂的,才会求你。不然你以为我会跑去求二哥替我讲情吗?”
“喔,敢情你是看得起我才肯找我帮忙了?”他环胸倚床,懒懒挑眉。
“三哥——”她卯足全力娇嚷得又甜又绵长,小手扯着他的袖管摇啊摇。“你帮我啦,好不好嘛?”
看她使劲儿卖弄的可怜相,他也好笑。这小么女,非常会耍她所向无敌的卑鄙手段,拿俏生生的小模样勒索他人同情。让帮她的人无奈,不帮她的则内疚得寝食难安。
“帮你可以,但我有条件。”
“啊?”该不会要她招供到底在外头闯了什么祸吧?
“我对你的小秘密没兴趣。”看她那副过分无辜的德行就知道她别有烂帐。“我是要你替我掩护行迹。”
“行。”
“别答应得那么干脆,我这回可不是溜到姑娘房里逍遥几天而已。”
“那你打算溜出府多久?”
“至少一、两个月。”
她认真地转了半晌晶亮大眼,掂量情势。“可以。”
这两只狼狈为奸惯了,从小里应外合,相互掩护狐狸尾巴,一边在长辈面前装乖,一边在人后捣蛋。宝禄天真,只是纯粹调皮,长她一轮的三哥则否,很多事都神神秘秘。不过呢,他很少管她闲事,她也就不多蹚他的混水啦。
礼尚往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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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被长辈严厉禁足不到一天,隔日就开开心心地被三哥带出府散心去也,并且成功地让先前狠狠骂她的伯叔们,反被太爷姑婆们重重训一顿。
她是怎么办到的呢?很简单,剥颗洋葱就行了。
“你想在哪儿先下车?”三哥在疾驶的马车中间,问道。“回头我们就在哪儿集合。”
“我今天不自个儿晃荡了,我跟你一起走。”她难受地擦着被洋葱刺激过头的汪汪泪眼。
“是吗?”嗯……
看来三哥不太方便带她同行,可她最近更不敢一人在外独行。
“放心,我不会胡来,也绝不偷听你的机密。”她已经被“偷听”二字害得够惨了。
抵达马车停歇之处时,宝禄一看大门就皱眉暗嚎。
“怎么啦?”三哥一边入府一边邪笑。
“早知道你要来这里,我就不跟你出门了。”
“干嘛,我这里有什么不好的?”大厅门前正要离去的高眺少女冷冷一瞪。
“佑芳格格吉祥。”宝禄要死不活地随便行个礼,使劲儿恶了对方一记。她舌头吐得正长时,猝然被厅里的隐约人影慑到。
谁?
她看不清对方,却敏锐地被某种说不出的魅力怔住。她明明分辨不出对方轮廓,却强烈地感受到莫名的震撼,彷佛本能性地明了对方是极其俊美的男人,充满阳刚气息的男人,官能的、肉欲的、粗犷而火热的男人。再者,三哥已是她见过的男人中最高大魁梧的,而他的体格非但与三哥不相上下,还很刻意地展现他健壮的胴体,用上好的柔软衣料包覆住结实身躯,明为遮掩,实则更加突显。光是那副隆起的胸肌,看了就教人口干舌燥。
“你来得真早。”三哥对那人寒暄着。
“头头有令,不准迟到。”他苦笑。
若他的存在感是慑人的,那他的醇嗓就是致命的。
宝禄痴痴愣愣,傻在原地,专注聆赏这悦耳至极的字字句句。好奇怪,他说话好轻好柔,像枕畔呢哝,却可以清清楚楚地传到人耳里。他的每个字似乎说得毫不费劲儿,懒懒的、淡淡的、悠悠的,却如有力的钩子,又辣又重地扎到人心坎里。
她好像……在哪儿也曾有过这种奇妙的感觉。
“他们说不准迟到,你就不敢迟到?”三哥漫步厅内,边笑边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巧了?”
“打从他们有意推举我做新头头时。”
“怪不得。看你最近低调行事的模样,就知道一定又有人在动你脑筋,打算再度拱你出头。”
“真不知我是招谁惹谁了。”
“您还真是谦虚啊。”三哥蓦然发觉宝禄的不对劲,止步回眸。“怎么了?”
“呃……啊?”
“做什么站在厅外不进来?”
“我、我……我待在外头就好了,你们去谈你们的正事吧。”呜,她笑得实在有够假。
三哥挑眉。“突然痛改前非,决定做乖小孩了?”
“对、对啊。”
“是不是你在背地里另外闯了什么祸?”
“没有啊。”
“说得太溜,你肯定有。”
三哥这笑语当场捅了她一刀。没关系,回家后再找他麻烦,让他死得很难看,可现下她非回避不可。那个男人……不知为何,让她感到非常不自在。
“别想跑,进来。”三哥勾勾手指吟道。
“我不……”
“让宝禄格格先避开一会儿比较好。”厅里的那人缓缓自暗处步往门外,最先显亮的是他完美的下颚与性感笑靥。“因为禧恩她大哥待会也会到场,给他瞧见了宝禄格格,不太好。”
“怎么着?”
“还不是为你六婶失踪的事。”
三哥轻噱。“你当他真会因此逮捕宝禄?”
“他会,因为事关人命。”
宝禄顿时被钉在原地,不是因为他的话,不是因为他的人,而是因为……
他的戒指!
他优雅的笑容霎时闪过一抹狡狯,使得绝俊英武的神采充满杀伤力。邪气得教人战兢,又魅惑得令人痴迷。
是他!她不小心窃听到太子党人密谋的逃亡之夜,收容她暂躲的人就是他!
她认得那只奇特的戒指,足足有他一段指节那么长的玉石戒指。戒面雕镂着繁复花瓣,一重又一重,浓艳无比。透过玉石天然变幻的色泽,精巧的雕工呈现出瓣瓣不同的华丽层次,深中有浅,浅中有艳,艳中有清,清中又透出另一层浓郁。
一大朵精细的红玉牡丹,柔顺地缠绕在他的指节。
不会吧?宝禄几乎浑身寒颤。搞不好这种戒指满街都在卖,便宜得根……
“六婶的失踪怎会事关人命?”三哥微蹙眉心。“雅希禅,你哪来的消息?”
“衙门的内线,因为他们找到你六婶遭人谋害的证据了。”
雅希禅——这三字毁了她逃避现实的荒谬推论。他就是那夜收容她借躲的神秘男子。不知是巧合或诡诈的预先谋画,这个占了她胴体便宜的坏胚子竟与三哥是熟识。
她完蛋了,雅希禅若抖出那夜的事,连三哥都不会饶过她的。
宝禄紧张兮兮地慢慢调起双眼偷瞄他。可他没什么特别反应,笑容客套,温文而疏离,保持着和善的陌生距离。
难道说……他认不出她来?
对呀。那夜天色那么黑,她连他长什么样都认不出来,他当然也看不清她是啥德行嘛。
耶!老天保佑,小人万岁!古有明训,祸害遗千年,她哪会这么容易就英年早逝。既然雅希禅认不出她来,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哈哈!
“宝禄,六婶被人谋害有这么值得高兴吗?”
三哥这话凝住了她腾在空中手舞足蹈的优美势子。
“六婶被人谋害?”
“而且很幸运地,你荣获最大嫌犯的头衔。”
宝禄惊呆,双眼小口撑得老大,半晌无语,背后却似乎赫然爆出平日遭她捉弄之受害者的鸣炮狂贺,普天同庆,薄海欢腾。
这是什么烂笑话?
先前诗社朋友这么说时,她根本不当回事。家人这么说时,她也不当回事。现在,竟然连个外人也这么说……
“我……谋害六婶?”她的食指都快直直戳到喉咙里。
“就算有人不这么认为,但若看到你得知她遇害的这副欢喜德行,也不得不相信衙门的推断了。”雅希禅不敢领教地苦笑。
三哥没辙,懒得搅和,瘫坐到大椅内无力地摆摆手。“你赶快去避一避吧,省得禧恩她大哥到了,顺道把你拎回他的大牢里。”
他们俩刚才到底在谈什么?她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我没事干嘛害六婶?我害她有什么好处?我甚至跟她没什么交情啊!”
“这句话最好搁在心里,以免加重你的嫌疑。”雅希禅比直了食指,压在魅惑的笑唇前。
“我会有什么嫌疑?”轮得到他这外人多话!
“宝禄。”三哥皱眉。
“不要紧。”雅希禅莞尔,修养甚佳。“宝禄格格,你是否与玛沁贝勒准备订亲了?”
“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他是职业蛔虫,专门在人肚里探隐私?!哼。
“只是合过八字,还未下聘。”三哥已经不想浪费力气去说她什么。
“这就对了。”
“什么对了错了?”卖个什么鸟不拉叽的臭关子。
“你抢了你六婶心爱的男人。”
宝禄先是怔住,而后皱起闻到怪味似的小脸。这人皮痒啊,非得逼人抡起拳头扁他一顿吗?
“你真的不晓得?”雅希禅微蹙困扰的双眉,很是无辜。“你六婶当年本来该嫁给玛沁贝勒,却因为你家财大势大,而被迫改为指配给你病弱的六叔,做冲喜新娘。”
只是没料到这一冲,竟在拜堂当夜把新郎给冲到鬼门关里去了。
“有这种事?”她愕然转瞪三哥,他耸耸肩,没啥大不了似的。
她这才发觉,自己对身旁熟人的了解有多浅薄。
六婶十三岁时嫁给六叔,拜堂完就马上守寡,这五年来始终一身缟素,白白糟蹋着青春。而今的她严格说来,仍是十八姑娘一朵花,配玛沁贝勒刚刚好,比宝禄自个儿还合适……
想到这儿,还真有点令人感伤。
“六婶和玛沁贝勒既然有旧情……那就,那就成全他们的好事嘛,我才不会去坏人家的姻缘……”
“你真是个好孩子,可外面的人不明白你的善良,都以为你是存心跟她抢情人。”雅希禅幽幽一叹。
“什么抢她情人!”这家伙一开口就讨人厌。“你没凭没据的,少胡说八道!”
“怎会没凭没据?凭据现在正扣在衙门里,等着用来逮捕你呢。”
笑什么!“我又没做亏心事,衙门凭什么抓我?”
“就凭你当天无故邀你六婶出游,刻意带她到危险的地方,将她丢在江湖分子厮杀打斗的现场,自个儿扬长回府,置她生死于不顾。这,就足以将你重重治罪了。”
宝禄哑然,明知事情根本不是这样,却找不出这荒谬推论有何漏洞。
不是她无故找六婶出游,是六婶反常地突然邀她同行。她没有带六婶去危险的地方,是六婶把她引到龙蛇杂处的区域。她也没有丢下六婶不管,而是她被六婶丢下,只得跟着六婶行踪乱逛。
“事情跟你的推论……差太多了。”差到令她浑身发寒。
“你有凭据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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