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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浮生-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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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员也依旧像往年一样开始过年的各种准备,改革的事情虽然嚷嚷了一年,但真枪实弹的事情却一直迟迟不见。因此,对于范正章来说,像历史上无数次的实例一样,一次真正的改革往往需要足够的理论和各种社会舆论的大力造势,才能付诸实施。因此在他的心里,他几乎没有在短期内考虑过这次改革的事情。因此当动员改革以及征集有关意见和建议的文件突然传达过来时,范正章真慌了手脚。文件不但说明此次农业厅是省里人事改革的试点和重点,而且还规定了时间——即春节过后的三月份开始着手进行。至于目前马上进入动员阶段,希望各级部门做好准备。
这是一个关键的时刻,人事的改革往往牵涉几乎全厅局所有部门的每个人。因此,搞掉蒋德仕的证据在此时突然到来,不但显得不合时宜,而且让范正章感到一种不祥和惶恐。在人事改革这样的时刻,范正章最要紧的是稳住人心,静观各路诸侯之变,尤其不能在自己的后院开刀。而现在拿掉蒋德仕差不多几乎触及到他的内脏。在某种意义上说,蒋德仕可以称得上是他的“心腹”,不但知道他太多的隐私,而且还了解他生活上和工作上的一些问题。如果搞不好,哪有可能拔出萝卜带出泥呀!到那时,他的前途不但不需要别人搞掉,反而是自毁前程呀。
可是箭在弦上,已经无法挡住了。当刘畅副厅长亲自驾临主持的传达改革文件会议刚开完,韩之凤便不失时机地端出了蒋德仕吃回扣的证据。那时文件刚传达完,范正章按惯例问了一下,各位场长和主任们,还有什么事情吗?
大家都没有吱声,就在范正章准备说散会时,韩之凤突然说了一句:我有件事,想向各位领导汇报一下。
范正章心里咯噔了一下,当时就感觉到了某种不祥,因为冥冥中他预感到自己曾经极为期待,现在已经极为不需要的东西可能在最不该来的时候来了。他先是向韩之凤疑惑地看了一眼,然后假装痛快地说,说吧!
范正章表情的变化没有逃过韩之凤的眼睛,在这里韩之凤耍了一个小心眼:她一直认为蒋德仕是范正章带来的心腹,如果想扳倒蒋德仕,必须采取让其他领导参与的策略。因此,她才故意在这样一个有众位领导参与,尤其在厅长出席的会议上,把蒋德仕的问题捅出来,好让范正章再也无法包庇。尤其是当她看见范正章疑惑的表情时,她坚信范正章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并且有了一丝担忧。因此,她感到选择这样的场合和机会来揭露蒋德仕太正确,太伟大了。也许韩之凤一生都不会想到,今天这一幕实际上是范正章导演好的情节,而韩之凤却是自作聪明配合得最默契的演员罢了。对于范正章来说,这个情节只不过随着改革之风的吹来已经过时和显得危险了。当然范正章也没有预料到,自己昨天搬起的石头有可能在以后砸了自己的脚。
我向大家汇报一件事,韩之凤看见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了,便迅速直奔主题:最近在咱们郁香乳品宣传活动中发现了经济问题。
韩之凤说完这句话停顿了一下,在这个间隙中,她发现各位厂级干部都相互看了一眼,脸上同时涌现出吃惊的表情,并且再次瞪大眼睛,将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身上。特别是刘畅副厅长毫不含糊地问了一句:
有这样的事情?
韩之凤不慌不忙地从她的文件包中抽出几份材料,一面向前推着一面平静地说:元旦的郁香乳品宣传活动委托给了翼达文化传播公司,据这个公司的业务经理介绍,我们这次宣传活动共支出十五万元,返还三万元。然后她将下面一份厚厚的报告书提出来,放到会议桌中间,并大声说,各位领导,这是该公司这次宣传活动的详细收费情况列表,你们可以看一看。另外,这次活动回扣反款的收据也有我们厂里干部的签名。这位干部就是我们市场部经理蒋德仕。我已经向财务和市场部问过了,返款既没有回到大财务,也没有回到市场部。
韩之凤的话就像给会议室投进一枚炸弹,一时间一片哗然。大家一边纷纷站起身争看会议桌中间的材料,一边交头接耳。接下来,便有个别领导开始夹杂在议论中陆续发言:
这太不像话了,胆子也太大了。
我早就觉得这蒋德仕有问题,现在终于证实了,果不其然。
我们郁香乳品上市时间不长,就出现这样严重的经济问题,必须严惩,不能手软!
在夹杂着各种气愤和指责的议论中,范正章终于发话了,大家请静一静!
会议室静寂一片,好像世界突然静止了下来,所有的眼睛齐刷刷地瞪在范正章的身上。范正章知道这群人的心理,他们其实与他一样长期以来对蒋德仕心怀强烈的不满,在终于找到发泄口的今天,他们心存的都是将这小子一撸到底的希望和念头。是啊,范正章筹划已久的计划终于可以实现了:除掉心头之患,顺便为姐姐报仇。可是,……太危险了,在这样的关头,搞不好会牵出他的。这才叫投鼠忌器呢?但既然事已至此,尤其有厅长坐镇,他只有将事情进行下去。他掩饰着满心的烦乱,平静地说:
既然事情已发生了,不管是什么背景,我们都要一查到底。现在我建议听听刘副厅长的指示。
刘畅一直沉默地观察着整个会场的议论,以及每个成员的态度,当范正章提出让他做指示时,他沉吟了一下说:
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经济问题反映的是干部的品质和素质问题。既然已经有了证据。我建议你们成立一个调查小组,对这件事进行认真核实,调查清楚。如果与事实相符,应毫不手软。大家认为怎样?
刘副厅长的话音一落,几个人几乎同时附和着说,没错,先核实,再严办。
好,范正章干净利索地一挥手说,既然刘副厅长已经指示,大家也同意,那么,我建议成立以韩之凤副场长为组长,以党委办公室主任张大钊为副组长的调查小组,立即对此事进行核实和调查,并且迅速将调查结果汇报到场务会上。
第二天晚上,蒋德仕终于得到了消息,并一头扎进了范正章的宿舍。只不过此时一切已经为时已晚,他拿着烫手的三万元回扣,像捧着一只烫手的山芋,跪在了范正章的脚前:
范场长,我是你的人啊,你救我呀!
蒋德仕,我已经救过你一次了,这一次恐怕天王老子也没办法了。范正章心里虽然乐得心花怒放,却在脸上堆满了惋惜的表情,并且用无可奈何的口气说,什么都不要说了,不要怪别人,怪就怪自己吧!
我不是人,我贪婪成性。蒋德仕又开始打自己的嘴巴。
没用了,范正章的脸上掠过一抹不易觉察的轻蔑,却以沉痛而恼怒的口气说:你已经打过自己嘴巴了,你也在我面前发誓说不再干坏事了,可是你改了吗?
这一次我会改的。蒋德仕可怜巴巴地说。
只是恐怕机会不会一再有的。范正章坐在办公桌后,低沉地说,蒋德仕,求我没有用了。最后我再告诫你句话,你听也行,不听也罢,我只是希望你以后不重复这样的故事。我的这句话就是,做人还得做正经人,不能太昧良心了。否则上天会报应的。我希望你相信这句话。
五天后,调查小组的调查结果出来了,不但收受回扣这件事证据确凿,而且把蒋德仕在外包养情人的行为调查了出来。
韩之凤与张大钊气愤满胸地走出办公室后,范正章看着调查小组放在他办公桌上的一沓材料,才发现自己的内衣已经全部湿透了。他的心里不由庆幸地呼喊了一声:
好险!差点儿把我包庇蒋德仕的乳品事件给调查出来。
范正章捂着胸口在屋里转了两圈,突然发觉裤裆里湿漉漉一片,才想起需要上一趟厕所了。
66
严严期末考试得了全班倒数第八,成为上学以来成绩最差的一次。她发现自己仅仅比班里那位弱智同学多了十分。几个成绩下降最快的学生,包括严严被老师一个一个叫到了办公室,除了严严以外,所有的孩子都是红着眼睛,甚至擦着泪水走出来的。唯独严严例外。当她单独站在老师面前的时候,她本来也觉得应该羞愧的,但当她想表现出一点羞愧时,才发现原来心中所有的羞耻感竟然完全没有了。老师苦口婆心为她找了将近二十分钟的原因,而她所做的一切便是对着老师茫然地点了多次头。当她从老师的办公室里走出的时候,她才发现她的脑中没有留下老师的一句话。
所有的孩子都沉浸在即将放寒假的快乐中,唯独严严的脸上写满了寥落。西沉的太阳正变得苍白,细弱的影子像斜射而来的阳光一样萎靡不振。严严穿过校园大门,扭身向东,随着自己含含糊糊的影子融进了街上的人流。刺骨的寒风吹进身体,她有一种舒服的感觉。现在,在一个假期即将结束的时候,在考试完全结束的时候,她感到自己不想轻松,不想玩耍,也不想睡觉,更不想吃喝,她想来想去觉得最需要的是某种痛,确切地说是某种钝痛,比如用鞭子抽,用改锥剜,比如用毛衣针扎,用绳捆,比如用石头砸,用锤子敲等等,她怎么如此暴力呀?她不知道,她只是觉得自己难受极了,浑身难受。而这种难受,需要某种痛苦让她痛得大喊大叫,让她痛得疯跑狂奔,好抵消身心难以解释的痛苦。
一个红蓝白相间的万花筒,像一支香甜可口的巨型冰激凌,在不远处的街对面飞速旋转着。严严突然驻足,像一枚钉子一样钉在了原地,然后盯着那只万花筒足足看了一分钟。一分钟后,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猛然起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过去。
那是一家美发店。直到此时,严严终于明白了她的渴求。她希望见到孙大海,那个与她一起度过那么多快乐时光的男孩。
发屋不大,装饰却很时尚,男女服务生顶着五颜六色的时髦发型,顾客们也满脸欢喜,一副春节来临的气氛。一切像极了孙大海所在的发屋,然而这里的每张脸却是陌生的。严严站在门口,在服务生的招呼中,茫然地看着眼前一切,她不相信孙大海就这样消失在华阳的发屋中,她更不相信她与他之间曾经拥有的一切一夜之间便一笔勾销了,就像孙大海最后信中所说“就当我们的相识是天空中的流星在无意中相遇吧”。那怎么可能呢?那封信,孙大海在发屋给她留下的最后一封信就装在她的衣袋里。整张白纸,却只写了几行字:
严严,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什么也别问。就当我们的相识是天空中的流星在无意中的相遇吧。忘了我!
“忘了”,难道那是一句话就能完成的事情吗?
严严带着失望的情绪从发屋走了出来,开始了她的寻找之旅。站在寒风中,严严深吸了两口冰凉的气体,心神一时间变得爽快无比,因为某种思路正像一道闪电划破脑子,照亮意识:孙大海不会离开华阳,他肯定是为了某种原因躲避着她,并且暂时换到另外的发屋了。
有一位卖烤白薯的老者苍老的声音传来,烤白薯,烤白薯。
严严买了一只大大的烤白薯,一口咬开,露出了又黄又软的瓤。她站在老者跟前一直大口大口地吃着,直到吃完才开始前行。她决定走遍华阳所有发屋,寻找孙大海,她要搞清孙大海到底遇到了什么样难题,才躲开她。
这是一个漫长的旅程,对严严来说却是一个充满希望的过程。在一周之内,她从城东走到城西,从城南走到城北,走累了,打车,找累了,便坐下来吃饭。一次次失望,让她几乎丧失了寻找的信心。但是,只要看到发屋,新的希望便重新燃起。就这样,她走遍了大半个华阳。
严严的情况终于引起了范正纹的注意。首先是老师向她通告的严严考试得了全班倒数第八的电话,让她吓了一跳。其次钟点工反应说严严几乎不在家吃饭。接下来她才发现,严严整天神出鬼没,精神恍惚。这一系列新情况的出现,终于让范正纹把手头的工作放了下来。范正纹不得不面对干涉严严恋爱所带来的负面效应了。
这是忙乱的一天。为了弄清女儿的行踪,范正纹从早上便开着车盯上了女儿。她从女儿打车到城北的一条街开始,整整跟踪了一个小时,才弄明白了女儿的所想所做。看着女儿孤独而瘦弱的身影在街头一个一个发屋的出出进进,看着女儿落寞的脸上一时痛苦一时希望的表情变换,范正纹第一次真真切切窥到了女儿最可怜、最寂寞的一面。她坐在车里对着那个奔波的背影,终于流出了泪水:
我的女儿,妈妈是错了吗?
晚上,范正章被叫了过来,范正纹已经搞不清自己买走孙大海感情的行为是否做错了。当范正章听说范正纹与孙梅干了这样一件荒唐的事情后,毫不犹豫地将两个女人大骂了一顿。在范正纹不停地翻腾着后悔的苦水时,范正章经过一番思考,分析说,既然事已至此,那么只有把实情告诉严严,让严严彻底死心,对这所谓的爱情绝望,重新开始新生活。这结果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范正章又安慰范正纹说,他出面找严严谈谈。
决定既出,范正纹提议,立即一块去找严严。她大致了解严严此时的活动区域。一个小时后,严严终于被妈妈与舅舅找回了家。
屋内被悲伤的气氛笼罩着,严严低着头坐在舅舅与妈妈对过的沙发上,恍如梦中,一言不发。范正纹却是眼睛潮湿,不知所措。只有范正章在转动脑筋寻找合适的开场白。
严严,你独自一人深更半夜,在街上做什么呢?
……严严沉默不语。
范正章看严严不想回答,便开门见山说,严严,也许你不愿告诉我们,但我想你一定在寻找谁,确切地说寻找你的对象是不是?
严严突然抬起头来,看着范正章,露出一副困惑不堪的样子。
严严,他是不是不理你了?范正章想触及事情的根本。
严严重新低下头,沉默不语。
严严,你太小,根本没有能力了解爱情,了解人。所以你所谓的对象,所谓的爱情太靠不住了,你知道吗?
严严凝视着舅舅,脸上出现一副厌烦表情,伶牙俐齿地说,你们大得足够可以了吧,你们了解多少呀,包括我妈妈,包括你,你不是还想离婚吗?既然无论大还是小,都不了解爱情,不了解人,那么,就不必在乎多大年纪。
严严,就算你说的在理。我们大,也不懂爱情,可是我们成熟到可以承受伤害,而你是个孩子,你承受不了那种伤害和痛苦的。
我承受得了。严严干净利索地接过舅舅的话。
你承受不了,我敢肯定。范正章发现正接近事情真相,因此准备直逼主题。
谁说的?严严反问。
你刚才在街头的行为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我在街头做什么啦?严严突然歇斯底里起来,眼里却已是泪珠欲滴。
你失恋了,你在寻找那个男孩。你很痛苦。我们从你的脸上已经看出。范正章直接触及严严心里最软弱的地方。
我没有失恋,我没有,严严虽然咬着牙关,坚强地说着,但已经无法阻止眼睛里哗哗奔流的泪水。
范正纹的心在痛,她为女儿难过,也为自己的愚蠢行为难过。她更不知道如何弥补或者说如何处理现在的状况。好在范正章比较理智,正循着计划的思路,一步步说服严严:
严严,你不用隐瞒你的失恋。今天我既然坐在这里,就是在了解了一切情况的基础上,才跟你谈话的。我今天不仅跟你谈你的失恋问题,也在与你妈妈谈论她的愚蠢行为。
严严的注意力一时间被转移到范正纹的身上,她悄悄擦了擦泪水,将疑惑的眼神从妈妈的脸上一扫而过,她看见妈妈一脸伤痛,羞愧难当。
范正章扭脸向范正纹严厉地说,你应该为你的行为向严严道歉。
严严,范正纹眼里已经有了泪花,仿佛长时间走过泥泞和沼泽,未来的路仍然坎坷不平一样,她感到心是如此疲惫和伤痛。她缓缓地说,严严,妈妈对你做了一件错事,也许这件事你终生都不会原谅。尽管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妈妈今天还是决定向你坦白我的错误。
严严目不转睛将眼神定在妈妈脸上,等着这个错误的揭晓。
严严,我曾经找过孙大海,让他为了你的前途离开你。我用金钱完成了我的计划,却把你的梦彻底打碎了。
严严直直地看着范正纹,仿佛范正纹是疯子般。范正章见状,迅速按计划趁热打铁进行说服教育:
严严,看见了吧,你所谓的爱情,仅仅在金钱面前就烟消云散了,这说明什么,一说明你太幼稚了,二说明你认准的爱情太经不起考验了。你妈妈是办了件错事,但也从反面证明了你的错误。从主观上你妈妈错了,但从另一方面,也及早让你认清了孙大海,也算是及早回头,不至于伤得太深,应该是坏主意办了件好事。现在,既然孙大海已经走了,我们也认清了这个人,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收收心,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好不好?
严严突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在范正纹姐弟还没有反应她要干什么时,但见严严眼中翻白,大叫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67
这个春节可以说是范家多年来遇到的最令人情绪低沉的春节。本来范正章离婚风波在范家老人心目中留下的惆怅刚刚淡化,严严的情况却又给了范家一个更沉重的打击。严严不但在期末考试中得了全班倒数第八,而且还得了抑郁症。按老师的话说,严严这孩子有了严重的心理问题。
一家人各有心事:范正章心事重重,家庭工作都面临危机;范正纹虽然工作上已渡过难关,女儿的抑郁症却一天天增强;孙梅体型严重改变,心理也扭曲不堪;严严闭门不见任何人;范阳阳也沉默寡言,不再打闹。范老头更是心神不宁。因为在年三十晚上给各路神仙上供烧香时,范老头最看重的守护神——开光佛前碗里的筷子三次掉下,夜里所燃烛火也无端熄灭了。接下来大年初一早上,范老太在煮饺子时,竟然煮破了近四分之一。这几件事的发生,让范老头在一年之首感到了无比的晦气和惶恐。他认为家里出现这些倒霉事情,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在他的心目中,他的家里也许还将有什么意料不到的事情即将发生。这种联想使范老头与范老太的心里充满了恐惧,过年的情绪一下子丢掉近三分之一。在一家人强打精神一起吃完初一中午饭以后,初一从来不睡午觉的范老头第一次躺在了床上。而下午三点睡醒以后,范老头作出的第一个决定就是,带领女儿与儿子到相距百里以外的山上烧香许愿。
这一决定刚刚说出,立即遭到了范正纹与范正章姐弟俩的反对。姐弟二人几乎不约而同地进行坚决劝阻。理由是,第一没有时间,第二天气寒冷,进山太难,第三烧香许愿不起任何作用。双方争论近半个小时,最终谁也没有说服谁。直到接连发生的另外两件事后,范正纹的态度才改变了。
第一件事是,当天晚上,华阳新闻播报两年前所发生的特大走私案主犯,远达集团董事长林子豪在潜逃两年后,于除夕之夜潜回华阳与家人团聚时,被警方抓捕归案。这本不是件什么值得范家注意的事情,但到初三晚上,范正纹突然接到万长青的电话,声称他可能被牵扯到这个官司中,希望范正纹以后多多保重。凭着多年的政治敏感和灵敏嗅觉,凭着与万长青亲密交往中对万长青的认识,范正纹一下子闻到了危险的气味。她当即表示要面见万长青,但被万长青坚决拒绝了。万长青在沉默了大约一分钟后,只对范正纹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话,便连声再见都没说挂了电话。这一句话是:
正纹,这碗饭不好吃,好好保重吧!
范正纹再打过去,电话里传来了“你拨叫的电话已关机”的声音。范正纹接电话的时候,本来是离开大家站在妈妈卧室与客厅门口处的,但当对方电话传来关机的声音后,范正纹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靠在墙上,不能动了。她脑子里一遍遍响着万长青的最后一句话,好好保重吧,好好保重吧。那低沉而喑哑的声音是万长青从来没有用过的,也是范正纹从来没有听过的。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什么呢?范正纹靠在墙上,已经深深陷入对最坏的可能所进行的思索中了。
一夜未睡,范正纹脸上的皮肤立即松垂了许多,像一夜之间突然老了一样。到傍晚的时候,她再一次接到电话,那是万长青秘书打来的,声称万长青已经被双规了。
又是一夜未睡,范正纹头上一夜之间冒出了许多白发,在保养良好的头发里,显得更加醒目。范正纹在梳理头发,打理脸上妆容的时候,突然想起父亲的提议。于是,当天,在她的要求下,范正章开车,范家老头与老太以及范正纹一起开进了积雪还不曾消融的深山。
山路弯弯曲曲,两旁山峰林立,空谷幽静,万物萧条,令人恍惚走进了开天辟地之初。那里没有人烟,没有争斗,甚至没有自然界的各种动物,当然也便没有了弱肉强食。一切是自然的生长,和平的相处,安静的存在,悄悄的死亡。这是多么令人向往呀!直到这时,面对这安宁的深山,范正纹突然满面泪水。生命到底是应该不停地进化,还是应该这样的安详;人到底是应该不停地奋进和争斗,还是应该这样地自然和安静呢?她不知道?她更不知道自己多年的奔波,自己多年的拼争,到底是为了自己和家族的荣誉?还是为了子孙后代的幸福?到底是为了实现生命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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