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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逊河畔谈中国历史-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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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和《新唐书》的“北狄传”都说安禄山事变后,奚及契丹,就没有在河北地区发生大规模的骚扰。两史都说各藩镇本身利益之所在,他们既勤派斥候与巡逻,也不无端寻衅去觅军功。所以从这角度看来,各藩之独立自主,也融合于一上将边防问题合理化解决的趋势。所以牛僧孺就说,只要这些藩镇能捍御北边,他们对朝廷的逆顺,已不是重点之所在。
我们从各种迹象看来,河北在九世纪好像已成为农业与畜牧混合的经济区域。确定的证据尚待继续搜集,但是《新唐书》卷二百一十至二百十三列举割据河朔三镇及山东平卢的世家二十家,内二家出自奚,二家出自回纥,更有契丹、胡及高丽各一家,他们都有中国姓名。奚兵则已在安禄山叛变时在长安出现。朱此手下的骁将李日月也是奚人。
历来中国与北方民族作战时一个重大的弱点,是战马不继。因为农业倚赖精细耕作,务必人烟稠密,村舍鳞比,在此环境内既缺水草,又将牲畜驮载重物,其马必至驽下。可是九世纪的各项纪录提到河北各镇,则显示其骑兵占优势。而韩愈文称“冀北马多天下”,其马匹之出现为“群”。庐龙节度使刘总于公元821年弃官为僧之前曾供奉朝廷马一万五千匹。822年幽州节度使朱克融也称进马一万匹羊十万口,虽说后者未必确曾奉行,但是这些迹象,表示当地社会经济情形非常特殊,已无可置疑。有些历史家就认为当日河北是一个多数民族与少数民族混同的社会。
综合以上各种情形看来,唐朝后期之有藩镇问题,已不足怪。而令人感到惊讶的则是在此情形之下李唐王朝尚能继续达百年之久。陈寅恪的解释,则是朝廷能继续以东南的物资支持西北的边防,只要这历史上的任务继续存在,李唐王朝也能继续存在。我们也可以说一定要到中国的国防重点由西北移至东北,以前为边患的游牧民族被新兴的外患所替代,而这新兴的外患有如契丹之辽,其本身除游牧之外,也具备有农业的基础,中国才会出现一个有竞争性的体制,与之周旋,北宋就在这条件下诞生。在过渡期间,“藩镇之祸”只是新旧交替之中发生的一种特殊现象。
再笼括叙述一次:这期间最大的变化为土地占有变质,以小自耕农为主体的国家经济不能继续,税制也放弃以前按人口水平征取的原则,而渗入累进税,征取的范围包括间架(房屋地产)、除陌(在预算里强迫扣除)及征商等等名目,其详细办法由各地自理,军备则一般上涨,这种种情形,是社会经济进化的必然现象,只是已与初唐有很大的差别。对朝代言,藩镇诚然为患为祸,然则他们在历史的长期发展过程中,也仍产生了相当积极的功用。因为新兵制和新税制必要一个新的行政机构主持。藩镇之职位世袭,他们的继承人(留用)不要部下推戴。其为地方政权则不能完全漠视其地盘内特殊的利害,凡此都与文官制度的统筹均一雷同的原则相反,不能由中央通令构成。而他们组织一种精税的部队称为“牙军”,将他们统御的权力从节度使所驻在州辐射的布及于一镇一道,虽说其税收私自处理,大致仍采取“两税”的原则,这样无形之中在技术上解决了很多极权政治不能解决的问题,也成为一种新体系,以后通过五代的局面为北宋所接收,所以,我们不能否认他们在“第二帝国”的历史的演进中,曾产生推陈出新的功用。
23、黄巢
    中国的民变,通常在开始时,带有几分离奇和神秘的色彩。其原因则是一般农民安土重迁,除非有剧烈的天灾人祸,很少机会能促使大量的人口铤而走险。并且纵使他们被投入变乱的大熔炉,也仍要通俗的宗教思想,有如苍天代黄天,弥勒再生等等传说与观念,发动精神上的力量,去支持其大规模的暴动。又要待这两种因素牵连在一起,酝酿到一段时期之后,这民变才引导出来某种有迹象可循的社会运动,使人们能考究其在历史上的真意义。
公元九世纪末叶黄巢所领导的变乱,不尽符合上述程序。虽说870年间,“仍岁凶荒人饥为盗”,曾构成变乱的背景,黄巢和他的身前领导王仙芝却不能在蝗灾所及的山东、河南与陕西奠立反叛的基础。黄巢曾一度称“冲天大将军”,也散放过一些谣言与谚语,去助长他的运动,但是宗教上的牵涉引用,却始终不是他运动之中值得注意的因素,也没有全民动员,促使女人和小孩子一并参与的征象。
关于黄巢的出身,《旧唐书》只称“本以贩盐为业”,还带着一种轻蔑的语气。《新唐书》则说“世鬻盐,富于赀”,已非一般贫贩脚商。《资治通鉴》更提出他“屡举进士不第”的背景。而且新旧唐书都把他与朱此并列,《新唐书》更标明其为“逆臣传”,可见得传统的作史者没有把他当作一般流寇看待。
《新唐书》又再说及:“巢之起也,人士从而附之。或巢弛檄四方,章凑论列,皆指目朝政之弊,盖士不遑者之辞也。”只是其文字过于单简,我们无法确定其“人士从而附之”的实际情形。但是他手下大将朱温,以后为梁太祖的朱全忠,其背景最近经王赓武的研究,证明其并非十分寒微。即此一端,也可以看出《新唐书》所说不虚。
黄巢造反的事业,通过广泛的区域,除在赣闽之间“形山开道七百里”之外,一般都不避通都大邑,也沿着巨流大川来往,所以他部下农民军的成分,并不十分浓厚。看样子他曾吸引一大部城市人口,而且他的部队一经打散又能迅速恢复,所以他必经常收纳讨伐他之官军的兵员。
公元878年王仙芝在湖北黄梅附近授首,所有流寇逼至长江以南,才使黄巢的运动彻底的展开。他于这年由浙江江西入福建,是年冬或翌年春得福州,又再于879年的夏天攻占广州。在这时候他还希望朝廷招安让他做广州节度使。只是此计未酬又加以疫疾,军中病死的很多,他在广州大肆屠杀之后,决心北返,路中不费力的取得潭州(长沙)。880年初他曾被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所属的沙陀(突厥语系)骑兵在湖北挫败,但是黄巢仍沿长江中游再寇江西安徽浙江,终在采石渡江北去,兵力称六十万,实际上其数目无法确定。又经过几度迂回之后,先占洛阳次攻陷潼关,至此长安不战而得。唐室的僖宗李俨,早已仓皇奔蜀。
黄巢占领长安两年半,称大齐皇帝。是他事业的最高峰,也是自投陷阱。他与长安人民的关系,一直没有弄好,自己则放弃流动性,也无法开疆拓土,以致都城内的供应也渐成问题。882年朱温降唐。883年沙陀之“黑衣军”被召勤唐王事,克服长安。但是黄巢即东奔仍与唐军麈战达一年,终在884年在夏天在山东兵败自刎,离他十年前起事的地方不远。黄巢的部队渡过黄河两次,渡过长江四次。可是他的南北驰骋,也并不是“如入无人之境”。他初期在长江以北,避免攻坚,只是掠地胁迫人民参与他的行动。他的战术,似得自王仙芝。《新唐书》说及王死之前,曾劫掠安庆南昌岳州长沙一带(唐时为和、洪、岳、潭各州)。其战法着重保持坚强的中枢指挥系统,同时向数处派出搜索部队,如果某处敌方决心固守或准备迎头痛击即放弃这方面而之他。所以地有所不攻,城有所不取。只是南方各大都会一般防御松懈,才给他有机会放肆。他在北方唯一的例外为880年年底之攻潼关。然则这时防御军的主体之神策军,为唐室宦官掌握。神策平日的军籍为长安富家子弟占有,他们借军马和制服装威风,一到作战临时出钱雇贫羸之人替代。而且潼关的防御也着重城楼,而忽视附近地形,因之也让黄巢未战先胜。
长安本身政治之混乱,也与这些流寇的故事不能分割。唐朝的中央政府自九世纪初期以来,有“北司”与“南司”的轩轾。北司为宦官的衙门,他们有四五千人,自德宗李适成立神策军,宦官取得兵权,又废立君主,有逐渐组成一个军政府,与宰相所率领的南司抗衡的趋势。
南司的文官也有它自身的毛病。在公元850年以前约四十年,最重要的争执为“牛李党”。牛僧孺与李宗闵是同年进士出身,声气相投。李吉甫和李德裕是父子,其政治力量更是一脉相传。李吉甫为宰相时牛僧孺和李宗闵曾在皇帝面前攻击他。后来牛和李德裕同是朝中重臣,先后任宰相,也将父子以来的冤仇,牵扯到一起。除了他们个性与背景之外,其政策与立场也有显明的差异。以现代术语称之,李德裕可称“古典型”、“保守派”。他认为对藩镇不可放松,一定要坚持中央的威信,在国防上也要对回纥和吐蕃采取主动,并且排斥新进文官看不起由科举出身的进士。牛僧孺可称“现实主义者”或“自由主义者”,他看清朝廷力量有限,不愿在内政外交上另生枝节,牛李两方既无合作与妥协之可能,也影响到彼此的门生子弟。牛僧孺和李德裕在850年前后相继去世,他们的争执已成了往迹。但是朝中分裂如故。早在813年李绛即对宪宗李纯说及:“朋党言之则可恶,寻之则无迹。”迄至黄巢占领长安,僖宗在成都的流亡政府也仍是门户派别,各不相让。
这样一个分裂的政府赋予战局的影响则是所有的军事长官都觉得安全没有保障,于是意存观望,不愿有功,但求无过。在湖北击败黄巢军的刘巨容就是一个典型。传说有人劝他乘胜追击黄巢,流寇可望全部歼灭。他即说:“国家喜负人,有急则抚有将士不爱官赏。事宁则弃之或更得罪,不若留敌以为富贵之资。”他是否真如此直言,无法证实,但是这种态度则极普遍。即派往剿伐黄巢的大员如高骈与王铎,亦无不如此。所以战场上谎报敌情,各路缺乏协同,预为流寇留出路,不令他们作困兽斗,有战果不扩张,有时不战先溃成为官军一派普遍现象。因之政府阵容中留下了很多空隙。黄巢行动叵测,他的眼光不受局部形势限制,他能够协定大部队的行动,不可能没有纪律及军事天才,但是他的成功也还是归功于对方的弱点为多。
以上各种因素前后重叠互相印证,使我们看出黄巢的造反与一般民变的情形不同。唐代的覆亡,也与汉朝的覆亡有很大的差异。农村问题与土地占有,当然与大问题有关,可是不是最重要的环节。九世纪的中国社会,以过黄巢的骚扰,并没有完全崩溃,有如魏晋南北朝的阶段。以后宋朝的重新统一,也全赖都市里的经营,不需要在农村里改组。
可是黄巢的暴动却彻底的暴露了政府机构间各种事物无法协定的真象。这种弱点也还是要追溯于税收与财政。唐初的租庸调制,有如《新唐书》“食货志”之所云,“以人丁为本”。这样的设计,假使人口极少流动,各地情形一般均一雷同,管理他们的文官组织,也是一个庞大的扁平体,其中各种因素,都可以互相交换。中唐之后,这种情形已经有彻底的改变。杨炎的“两税”符合当时的需要,可是新制度出诸一纸文书。这时候如何按亩抽税,如何行累进税制,如何征收商人的资产税,全靠州级以下地方官作主。地方分权的门径一开,即再无法统筹归并,各道对朝廷的进奉也称“税外方圆”,也有“日进月进”。北方的藩镇既独立自主,一到九世纪初期全国只有东南地区约占唐帝国四分之一的地方还向中央按时缴纳税务收入,北方约有四分之一地方则全不缴纳,其他约占一半的地方则缴纳无定。地主政府的收支更无从复核。837年李德裕代牛僧孺为淮南节度使,两方的交代则称有钱四十万不对数。中央政府自身的收入也有采取承包制的模样。821年盐铁使王播即一次进“羡余”绢百万匹。这样当然谈不上吏治的澄清,也难怪文臣之中有党派之争,在这环境下皇帝也只有依赖宦官。
而且唐朝末期的军费,大部靠盐税收入开支,时人就说“天下之赋盐利居半”。除了东南沿海之外,其他的盐池盐井都给各地驻军专利。
财政与税收缺乏规律性与统一性,其结果一方面是科敛重,容易激起民变,王仙芝作乱时其檄则称“吏贪沓,赋重,赏罚不平”。黄巢与他同业盐。在五代十国间为吴王的徐温,创立前蜀的王建和割据浙江的钱谬也都一度以贩盐曾经为盗。可见得政府之专卖食盐与人民生计攸关,其间处置失当就可以使这一项利源成为变乱的渊薮。另一方面的影响则是在这财政混淆的局面里,国计也受限制。李德裕企图裁减官吏两千,其原因也是“财日寡而受禄多”。僖宗朝宦官田令孜为神策中尉(禁卫军令),《新唐书》“食货志”也归结他的行动为“怙权用事,督赋益急,王仙芝黄巢等起,天下遂乱,公私困竭”。并且黄巢乱后,他又和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争两池盐利。两池的收入向来为王所掌握,他只每年向朝廷岁贡盐三千车。这时田募新兵,希望收回盐利给饷。王重荣一怒之下,又进兵长安,引起僖宗李俨再度出奔。
从以上各节综合看来,黄巢的变乱,证明内地的集体安全,需要一种新的体制,也与财政税收息息相关。这时候长安的唐帝国无力出面领导。而且全国缺乏适宜的币制,富户居奇造成钱荒,通货收缩之余有些税民所付赋为原额三倍。而全国省级单位有五十个道,也亟应收纳归并。凡此都要待五代十国之军政府的一番调整,才能走上赵宋王朝的正规体制。在这种情势之下,黄巢及其招讨,只是推进历史的工具,而不是历史发展重要节目。有识者早已看穿个中奥妙。钱谬与镇将董昌都是临安人,他们在高骈指挥之下与黄巢作战,可是钱对董说:“观高公无讨贼心,不若以捍御乡里为名而去之”。这样看清大局,钱谬才能节省力量,以后他一手创立的吴越,统治浙江几一百年,在五代十国间历时最久,也可以说是在大时代变乱之中已先向历史伸展一步。
24、五代十国
    五代史中的冯道,是一位相当离奇的人物。他历事四朝,三入中书。不管主子是沙陀人、西夷人或汉人,也不管他们是创业或守成之主,他都能够怡然作首相,左右如意。他也能出使契丹,与“戎王”论道而使之心折。冯道所作《长乐老自叙》,一篇简短的自传,内中列举他的官衔,倒占满一面。他被封公爵五次。既为鲁国公,也被封为梁国公、燕国公、秦国公和齐国公。可是保全原始史料的人都一致承认冯道并非因谀见宠,而他在朝野生活之中,先已造成了一种贤良的名誉。《旧五代史》说他“在相位二十余年,以持镇俗为己任”。《新五代史》也说“道既卒,时人皆共称之,以谓与孔子同寿,其喜为这称誉如此”。而且新旧两史一致认为契丹之没有夷灭中国人,冯道之力为多。
这故事赋予我们一种印象:传统历史家以“褒贬”为己任。也就是认为盈天地的事迹都可以用同一道德的尺度衡量。可是在其窄狭的历史观里也终产生例外之情事有如冯道者。今日我们企图放宽历史的眼界,更应当避免随便作道德的评议。因为道德是真理最后的环节,人世间最高的权威,一经提出,就再无商讨斟酌之余地,故事只好就此结束。传统历史家忽视技术因素的重要,也不能体会历史在长时间上之合理性,这都是引用道德解释历史,操切过急将牵引的事实过于简化所造成的。
公元907年唐朝最后的一位君主昭宣帝李祝禅位于朱温,自此展开了梁、唐、晋、汉、周的五个短朝代,到960年赵匡胤在陈桥驿被军士推戴,成为日后的宋太祖,当中只有五十四年,这期间在历史上则称为“五代十国”。现有的历史纲要,大部分没有叙述到故事的重点。新刊行的研究文字,则又过于繁碎。都不是一般读者亟于领略又能掌握的资料。
我们应当先看清:在悠久的中国历史里,五十四年不为过长。况且五代十国上接李唐下承赵宋,彼此都是连亘约三百年的大帝国,可见中国社会在这过程中虽经颠簸,并没有完全垮台;并且这五十四年内,尚可能产生若干积极的因素,这样才能让自北魏拓跋氏所创的“第二帝国”继续在历史进程中迈进。
五床十国之产生,由于唐朝的衰亡。但是李唐王朝之崩溃,并非由于社会之退化,而是由于社会之进化。一到八世纪,全国人文因素愈趋繁复,各地区的进展层次却又参差不齐,其整个的毛病是一般情况与唐初行政设计的扁平组织发生距离。两税制一行,各地区又自行斟酌处理其财政,其数目字既加不拢来,于是文官组织之各种事务都能按品位职级互相交换互相策应的原则都行不通。政府的措施也难得公平合理,于是朝臣分为党派,皇帝则无可奈何,只好挪用一笔公款组织禁军信任宦官。一到内忧外患加剧,其分化的情势也更明显。
朱温经唐朝赐名朱全忠,他后来又改名朱晃,是从黄巢阵容里降唐的将领,他究竟是狼子野心,老早蓄意篡唐,或事到临头,不得不如此,已无关宏旨。即使他是否如有些历史家所说“自为天子执辔,且泣且行,行十余里”(有些人则说他不过策马先行替天子开道),又是否全部矫饰,也与今人关系至微。这时他的目标则是重组一个统一的大帝国,于是让自己被封为梁王,以掌握开封一带的南北孔道。又诛宦官,强迫昭宗李敏迁都洛阳,以逼近自己的势力范围和中原物资。904年他更取得诸道兵马元帅的位置。昭宣帝任命他总判盐铁度支户部三司的事务则辞不就。但是至此他取唐而代之的企图已无法包瞒也无从遏止。因为传统的中国政治就不容在皇帝之外再产生一个如此大权独揽的独裁者。
这时候唯一能与朱温对抗的为李克用,他是沙陀人,他的父亲朱邪赤心因勤王赐姓李。在收复长安的军事行动中,李克用建功不在朱温之下。兹后他以晋王的地位,取得太原以北的地盘(河东)作为沙陀骑兵的根据地。五代十国期间,这由太原与开封间造成一项敌对之轴心的情势未曾中断。即使昔日之战友,如今分处两地即为世仇。继朱梁之后李存勖(李克用子)之唐,石敬瑭之晋,刘知远之汉,和郭威之周,其创始人都先后出自李克用的军事系统,虽然在血缘上说,他们和他们的继承人属于几个不同的民族。
实际上五代不过是五个希望成为正规的朝代,且一直在北方。除了极短的时间之外,都定都于开封(汴)。十国则系这五代统御不及的王国,也有前后重叠的情事,大都在南方,也是五代政府鞭长莫及时一般草莽英雄割地据土的产物。唯一的例外则系梁唐晋汉周之周在开封成立时,刘知远之弟也仍在太原称帝,国号也为汉,历史家则称之为“北汉”,算作十国之一。唐朝的二百六十八个州,五代所谓中央政府所控制的不及半数。
当太原与开封展开斗争的时候,有一种侧面的发展,在历史上留下深远的影响。此即是公元936年石敬瑭在太原与开封作战的时候向契丹乞援。后者的耶律德光和他见面之后石敬瑭承认割幽燕十六州予契丹,这十六州包括今日河北的北端,北京也在内,又及于察哈尔的一部和山西省雁门关以北。并石敬瑭称耶律德光为父,每年又进奉绢三十万匹。传统历史家都以为让异族割据长城以南的地带,又称臣纳款,造成历史上至大错误。迄后中国不知费了多少力气,也收不回幽燕十六州。直到1368年明太祖朱元璋令大将军徐达北伐,才算还我河山,至此距石敬瑭的割让已四百三十年。
然则事实却并不如此简单。契丹发源于东北之辽宁吉林,中国古籍称他们为“东胡”,实际则属于蒙古语系。他们在隋朝即见诸典籍,在七世纪武则天时代即已蹂躏河北。唐朝末年,他们的首领阿保机(生于公元872年),开始引用汉人,建造城郭,奠定了农业基础,又创造文字,开盐铁之利。在朱温称帝的同年(907年)称帝,虽说还要待四十年后才正式立国为辽,但此时已有适当的典章制度和南朝抗衡。
同时我们还要看清:当日华北沿长城一带是一个汉人的多数民族的农业社会与少数民族游牧社会互为出入的地区,终唐之世没有一方取得绝对优势。《新唐书》的“北狄传”还说最后的一个庐龙节度使刘仁恭,曾和契丹订约,以牧地换战马。而且936年之前,契丹之侵略山西北部也见诸形迹。所以这一套的发展,并不完全由于石敬瑭之开门揖盗,契丹立国后进出华北,已是迟早间事,只是阿保机和耶律德光父子利用中国国内的间隙作拓土的根据手腕灵活而已。
从长时间远距离的观点看来,则是中国的政治中心由长安东移,其国防重点也同时东移,以后不仅契丹之辽,而且女真之金、满州之清都发源于东北,即蒙古部落发迹的克鲁伦河也仍是正北偏东。这中间的一段没有被人注意的发展则是当日河东地区的沙陀势力虽有分化作用,可是经过五代十国的阶段,已渐为次要,以后北宋之征北汉,并不费力。而侧面的契丹问题,则又成为主要。同时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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