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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海争锋之极地征伐-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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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不错,”斯蒂芬说,“可刑具本身确实是邪恶的东西,一点也不值得笑。”

“马丁也差不多这么说,”杰克说,“要是听了你们两个的话,一年到头就没人会挨鞭子了,也没人被杀了,军舰就会变成个乱哄哄的地方。噢,哎呀,我的肚子疼了。不过就算是你,也没法说这是艘经常鞭打人的军舰:自从直布罗陀以来,我们还一次也没竖起过格子板呢。我像任何人一样不喜欢那只猫,只不过有时候我必须下命令叫它出来。”

“呸,”斯蒂芬说,“除了有卑曲奴性的人,谁也不会欢迎这种东西。我们还拉不拉音乐了?明天我一天都很忙的。”

即使以它现在沉稳的进度,明天也极有可能是“惊奇”号穿越回归线的日子。在这个当口,斯蒂芬想给所有人放放血,既是为了预防热病,也是为了预防在几乎直射的阳光下吃肉太多喝掺水酒太多所产生的后果。假如他是舰长,他会要求,在北纬二十三度二十八分和南纬二十三度二十八分之间,所有人只许吃面包粥和麦片粥。放血会在后甲板上进行,会把人们像点名一样集合起来,一个一个过关,这样就没人可以躲进缆绳舱,或者干脆躲在巨大的缆绳卷里面逃过放血。这是因为,有些水兵虽然愿意在战斗中放血,甚至愿意放自己的血,但却不能忍受有意割破皮肉的想法或者行动。下午才是放血的时候,然而两个军医上午很早就忙着磨快他们的放血针和柳叶刀了。希金斯对他的上司仍旧极端畏怯,就好像生怕大夫会随时用拉丁语对他说话似的。希金斯对那种语言的了解,事实上就连对很多英语的医学术语的了解,都非常浅薄。斯蒂芬认为,不是没有可能,他借用了某个合格医生的名字和证书,而这个合格医生可能就是他以前的雇主。但他并不后悔收下他当助手。希金斯已经在两个场合展示了他虽然有局限但却无可否认的牙医技术,而在这两个场合,斯蒂芬本来是不愿意动手术的。水手们把他当成了某种完人,而且“惊奇”号上几个强壮健康的水兵,几个慢性疑病症患者,本来每周一次必然报告生病,本来他只好用白垩粉、红染料加上糖做成的药片来安抚他们,现在却都遗弃了斯蒂芬。他们在私底下找希金斯看病,而尽管斯蒂芬对此毫不在意,他听到的一些传闻,还是让他稍感不安。比如,据说从约翰·哈勒斯的肚子里取出了活鳗鱼,这听上去就不太正常,而且,或许将来他会不得不制止这种倾向。不管怎么样,暂时他还没有更多的话要对希金斯说。他们在沉默中磨着刀。

在他们头顶三层甲板以上(因为他们远在吃水线以下,他们在医药柜旁边,荒唐地在灯光下工作着),在明亮的阳光下,奥布雷舰长正和普林斯一起,来回踱着步。虽然风还是那么微弱,比他以前经历过的东北贸易风都要弱,但他脸上却有种愉快满足的表情。非常干净的甲板在他前面延伸开去,前“保卫者”号的水手们正在学习如何给大炮滑车穿绳子,如何恰当地安排滑车的各种索具,甲板上到处是适度的、有节制的忙碌。从前舱传来候补生的齐声念颂的hic haec hoe,而在他们最后念到his his his,his his his①的时候,他们的嬉笑被马丁先生温和地制止了。在他们的午饭之后,他的午饭之前,他会检查他们一天的功课,也就是说,检查他们各自对军舰中午所处方位的判断。军舰的方位,是以太阳的高度,以航海计时仪显示的当地和格林威治的时间差来确定,再用船位推算法来核对的。孩子们的答案有时候差得很远。看来有些孩子并不能掌握基本的原则,他们试图用错误的要诀捏造出结果来,或者干脆抄袭;而1255少伯伊尔(尽管来自海军家庭)从来没学会过五乘几以上的乘法口诀表or 不过总的说来,他们是一群令人愉快的男孩子,尽管卡拉米和威廉逊两个,在没有教师管教的情况下出航这么久之后,有点不喜欢再次回头念书,尽管他们俩在第一次出海的候补生面前喜欢自夸炫耀,他并不觉得他们蛮横霸道。他们显得很快乐,而且军械官夫妇也把他们照顾得很好。为了正式的场合,比如在大舱吃午饭,荷纳太太还把他们的衬衣收拾干净,她肯定也比基里克做得要好。杰克怀疑她用了淡水。

①拉丁语中“这”的阳,阴,中三性复数与格和呼格的变化。

候补生们的合唱变了。现在他们在大声念autos autee auto①,杰克微笑得更开朗了。“这才是我喜欢听的。”他说,“要是有人跟他们说希腊话,他们再也不会像我们一样张口结舌了。他们会马上回答,‘给你autos autee auto,老公鸡,Kyrie eleison。②再说古典教育对纪律也有好处;对受过古典教育的军官,水手们出奇地尊敬。’”

①希腊语:“他,她,它”的词形变化。

②希腊语:求上帝怜悯。

看来普林斯并没有被他完全说服,不过他说莫维特当然对荷马评价非常高。正说着,那只猫走到了他们的脚边。这只猫还不懂得后甲板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它很明显想和他们亲热,想接受他们的抚摩。“霍拉先生,”杰克叫道,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到船首楼上,掌帆长正在那儿安装一个三眼滑轮。“喂,霍拉先生,请你行行好,把你的鞭子拿到前面去,把它关在舱里,或者放在袋子里。”

斯蒂芬关于猫的俏皮话早就传遍了整个军舰,在不断的重复中,在对蠢人的解释中,在详细推敲的过程中,斯蒂芬的俏皮话显得更加风趣了,现在这畜生沿着跳板被带往船头,沿路很多人大叫“鞭子,嗬!”很多人咧嘴而笑。这是因为,“惊奇”号并不是那种严肃沉闷的军舰,在甲板上并非上级先对你说话,你才能回答。

杰克说今天是军舰通常的惩罚日,他这么说的时候仍旧面带笑容,他还问有什么严重的违犯军法的事。“噢,没有,阁下。”普林斯说。“只有两件争吵、一件酗酒——是他的生日,阁下——还有一起下流语言。都是六份水掺淡酒的惩罚可以解决的。我在想是不是放过他们,因为下午我们还要放血。”

“我本来也准备这样建议。”杰克说,他接着又说起了修改轮值名单的事情,修改轮值名单为的是好让新手们和老“惊奇”人更充分地融合起来,让新手们的生活轻松一点。他正说着,却看见了一件非常丑恶的事情,把话噎在了嗓子里:侯隆正沿着左舷跳板朝船头方向走,二等水兵奈吉尔,“保卫者”号的人当中最阴沉、最喜欢无理作对、最好争辩的一个,在同一条狭窄的通道上朝船尾方向走。他们彼此擦肩而过;而奈吉尔继续直走,除了故意装出的无所谓表情,没有丝毫打招呼的表示。

“纠察长。”杰克叫道。“纠察长。把这个奈吉尔带到下面去,在半甲板上给他戴上脚镣。”他变得极端愤怒。为了军舰的愉快氛围,他愿意做很多事,不过他一刻也不能容忍对纪律的蓄意破坏,一刻也不能容忍,哪怕这意味着整个航行期间像治理监狱船一样治理护卫舰。在整个舰队酝酿兵变的时刻,他听过圣文森激昂的叫喊,“我要让他们朝挂在推杆上的候补生制服敬礼。”而他全心全意地同意这条原则。他对普林斯说,“和往常一样,在六遍钟的时候,我们要处理违犯军规的人。”他脸上的表情让陆战队的霍华德大为吃惊,以前霍华德只见过他兴高采烈的样子,或者最坏也就是在码头上被耽搁的时候,那时他仅仅是显得不耐烦。

与此同时,一个传令兵来到下舱,说军械官想见马图林大夫,问什么时候方便。“要是他愿意,马上就行。”斯蒂芬说,一边把最后一把放血针上的油抹去。“希金斯先生,也许你可以去照看一下伤病室。”向军医秘密问诊,是任命和委任的军官们的特权。斯蒂芬丝毫也不怀疑,虽然军械官长得宽肩膀、黑脸膛,是个样子凶狠的壮实男人,而且还有战斗留下的伤疤,但他却是个不喜欢放血的人,是来求军医放过他的。

在某种意义上他猜对了,因为荷纳的造访确实和放血有关。可是斯蒂芬还没等让他坐下,就已经意识到事情比单单不情愿放血要复杂。首先,荷纳的声音里没有那种轻声轻气、气喘吁吁、自怜自怨的特质,而水手们通常都觉得,在他们作为病人来问诊的时候,对他们自己、对大夫和这种场合,他们都有义务用那种腔调说话。荷纳的声音却完全不是那样。他的声音是粗哑的,其中暗含着强烈的凶猛。阻挠他是不会见效的,况且到现在为止,舰上也还没人阻挠过他。在一阵闲聊和难堪的沉默之后,他说要是失血会让他干不成那个,他就不愿意放血。他觉得,这些天晚上他差点能干成那个了,可要是放掉哪怕半品特的血会让他倒退回去,唔……不过要是放血无关紧要的话,唔,就算大夫想抽十加仑的血,也没有关系。

斯蒂芬在既羞怯又口齿不灵的人们中间行医这么长时间,也逐渐知道了“那个”可能表示的几种意思,而他问了很少几个问题,就证实了自己最初直觉的理解。荷纳患了阳痿。但让马图林不安,让他害怕自己极不可能有助于病人的,是这样一个事实:荷纳仅仅在和妻子一起的时候才阳痿。荷纳做出这样的披露,已经扰乱了自己的情绪,于是斯蒂芬不愿意再逼问他,弄清他们夫妻关系的确切状况,然而他推测,荷纳太太不是特别理解同情;她什么话也没说——他们根本没谈起过这件事——但看来她很不高兴,容易发脾气。荷纳几乎肯定有人用符咒把他镇住了。在他们结婚之后不久,他去找过两个不同的神汉祛邪,花费了四镑十先令,可没有什么用处,这些混蛋。“哎呀,上帝,”他打断自己的话,说道,“他们在吹哨叫大家观看惩罚呢。我还以为今天没有违犯军法的人。我得跑去穿上好外套了。你也得赶紧,大夫。”

他们穿着好外套,在后甲板上溜进了自己的位置。整个后甲板全部是蓝色镶金的制服,而同时在后桅杆后面,沿着两边的栏杆,海军陆战队员们站成鲜红的行列,阳光在他们白色的交叉皮带和刺刀尖上闪耀着。杰克已经处理完了吵架的人、过生日的酒鬼和使用下流语言的,判决都是“六份水兑开的薄酒,直到下星期这个时候为止”。这是因为,虽然多年以来,斯蒂芬一再向他说明,问题的关键在于酒精的含量,而不在于水的多少,他(就像舰上所有其他人一样)私下里仍旧相信,掺水的淡酒,要是加倍稀释到稀薄的、淡而无味的程度,会更加不容易喝醉得多——按道理就该是这样的。现在他正在处理奈吉尔。“你干了什么?你很清楚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杰克怀着冰冷的、浓缩的、完全发自内心的愤怒说。“你在跳板上迎面碰到侯隆先生,可是你没有敬礼。你是军舰的老兵,这样做不是因为无知。无礼,故意的无礼,和哗变只有毫厘之差,而对哗变的惩罚是毫无疑问的绞刑。在这艘军舰上,这样的做法是行不通的,奈吉尔,你知道你干了什么。他的哪位长官想替他说话?”他的长官们都无话可说。侯隆是可以站出来说话的唯一适合的军官,可他觉得这样做不恰当。“很好。”杰克说。“竖起格子板。军舰的纠察长助理,命令妇女们退下。”白围裙们消失在船头升降口下面,而奈吉尔面带阴沉的、愁眉苦脸的、危险的神情,慢慢脱下了自己的衬衫。“把他捆起来。”杰克说。

“捆起来了,阁下。”过了一会儿,舵工说。

“沃德先生,”杰克对他的书记员说,“宣读海军惩治条例第三十六条。”

书记员一打开书,在场的所有人都脱下了帽子。“第三十六条,”他拖着官腔尖声读道。“舰队的任何成员或者成员们,所犯的死罪以外其他所有罪行,凡是在本条例当中没有提及的,或者其惩罚没有明确规定的,应该根据这些情况在海上通常采用的法律和习惯来确定。”

“二十四记。”杰克说,一边重新把帽子戴到头上。“掌帆长助手,履行你的职责。”

哈里斯是掌帆长助手们中间资格最老的那个,他从霍拉手里接过了猫,履行了他的职责。他不带偏见和恶意,可还是使出了在海军里惯常的惊人力量。第一下鞭打从奈吉尔嘴里拽出了“噢,我的上帝”的喊叫,但在这以后,除了庄严的计数声,只有嘶嘶和啪啪的声音。

“我得记着试试牟林斯的专利药膏。”斯蒂芬沉思着。在他身边,那些从来没见过真正鞭刑的候补生们,看上去都很害怕、浑身不自在,而在远处的水手们中间,他看见大个子帕丁·科尔曼在公然地哭泣,怜悯的眼泪从他单纯善良的脸上流下来。不过总的来说,大家都无动于衷。对奥布雷舰长而言,鞭刑确实是非常严厉的判决,但在大多数军舰上判决还会严厉得多,而且普遍的意见是,二十四记鞭打是非常公平的——要是有个家伙想冒险迎风航行,到了不对军官敬礼的程度,就算那个军官只是个倒霉的航行官助手,不仅身五分文,还可能是个约拿,而且肯定不是个水手,唔,那要是这个家伙碰上逆风逆帆,也就怨不得别人了。这看来也是奈吉尔自己的想法。手腕和脚踝松开之后,他捡起了衬衫,走到船头厕所的抽水机旁,让他的同伴洗去他背上的血,然后穿上了衣服,他脸上的表情虽然阴郁,但却绝对不是个刚刚遭受了无法容忍的暴行或者冤屈的人该有的脸色。

“我多么厌恶这种体罚啊。”事过不久,马丁说。当时他们正一起站在船尾栏杆旁边,观看着两头鲨鱼。这两头鲨鱼是几天前开始和军舰结伴而行的,它们在军舰的尾波里,或者在军舰的龙骨下面不停地游弋着。它们是两头富有经验的狡猾的老鲨鱼,它们吃掉人们扔下的所有垃圾,但完全藐视任何装了鱼饵的鱼钩,它们挑衅地在水下游着,保持着恰当的深度,既使得确定它们的种不可能实现,也使得每天晚上轻武器训练时,倾泻在它们身上的滑膛枪子弹失去了任何效果,况且它们还妨碍了奥布雷舰长每天清晨的游泳。要是只有一头鲨鱼,他本来还会容忍,不过随着年龄的增大,他变得胆小起来,两头鲨鱼他就觉得太多了,这尤其是因为,最近一次和红海虎鲨非常不愉快的遭遇,改变了他对整个鲨鱼类的看法。

“我也同样厌恶,”斯蒂芬说,“可是你得考虑到,体罚是和海上的法律和习俗相一致的,而海洋可以称得上是个野蛮的地方。我看,今晚我们要是唱歌的话,你就会发现,大家都高高兴兴,就像格子板从没搭起过一样。”

他提到的格子板已经拆除了,而且至少在半小时以前,甲板就已经仔细擦洗过了。这是因为,离八遍钟已经只剩下几粒沙的时间了,而军官们和候补生们,都散布在从主桅杆直到船尾的甲板各处,正各自把太阳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象限仪、六分仪上,等待着太阳越过子午线那一刻的到来。那一刻到来了,每个人也都知道了这一点,但根据古老的惯例,航行官首先向莫维特报告,随后莫维特向奥布雷舰长走过去,摘下帽子,向他报告说,看来当地时间是正午了。“打钟。”杰克说。根据法律,这一刻就成了正午。随即,舰上回响起八遍钟,又响起了通知水手吃饭的哨声,但斯蒂芬却穿过这一片喧嚣,走到航行官跟前,向他询问了军舰的方位,然后又匆匆回到马丁身边。“向你报告一个喜讯,我亲爱的。”他说,“我们刚刚穿过了回归线。”

“真的吗?”马丁快活地涨红了脸,叫道。“哈,哈!这么说我们总算到热带了,我平生的愿望之一就此实现了。”他急切地望着大海和天空,就好像一切都和以前大不一样似的。这时候,一桩偶然的巧合发生了;这种巧合或许更频繁地垂顾自然学家:一只热带鸟快速地拍动着翅膀,穿过柔风,在军舰上方盘旋起来。这是只缎白色的鸟,有珍珠般粉红的双颊,两条极长的尾羽远远地拖在身后。斯蒂芬和希金斯开始给所有水兵放血的时候,它还在附近飞着。马丁也仍旧在观望着它,因为不想错过有它在场的片刻,马丁拒绝了午饭。这只鸟有时候远远地绕船飞过,有时候绕着军舰兜圈子,有时候就在上方徘徊,有时候甚至停留在主桅杆帽上。两个医生从每人身上只抽八盎司的血,可一碗接一碗的血最后还是盛满了九只小桶,冒起非常美丽的泡沫。不过和正常的比例相较,船上会晕死过去的蠢货却要多出很多,这是因为,随着柔风变弱,天气变热,一股令人作呕的屠宰场的恶臭弥漫了整个甲板;而且其中的一个(一个年轻的海军陆战队员)在晕倒时竟然栽进了一只装满鲜血的小桶,还差点把另外三只小桶碰翻了。这惹得马图林十分恼怒,于是接下来的五六个人被抽得脸色发白,白得像小牛肉一样,而同时剩下的血桶附近也安排了岗哨。

然而两个军医都是放血的快手,一小时十五分钟之后,一切都停当了;那些尸体都被各自的朋友们拖到了一边,根据不同的偏好,用海水或者酸醋救活了过来;而最后为了维持公平,每个军医各自也给对方放了血。接着斯蒂芬找到了马丁。马丁的鸟现在已经飞走了,不过在飞走之前,并非没有向他展示自己黄色的长喙和全蹼的脚爪。他对马丁说:“我看,阁下,现在我可以给你看样东西了。它也许会让一个喜欢探究的头脑得到满足,也许还可以用来判定鲨鱼的种呢。”

他向当值的贺尼讨了五六个锋利的钓钩,又问掌帆长要了两袋腌牛肉;每袋都和一个中等的婴孩差不多大小。到这个时候为止,所有的人,包括舰长和军官们,都一直托着自己受伤的手臂,看上去相当严肃,为自己忧心忡忡,但现在杰克走上前来,眼睛里有了多得多的生气,问道:“唔,大夫,你准备干什么?”

“我希望咬人的也会被咬一口。”斯蒂芬说,一边伸手去抓后桅中桅帆的升降索,鲨鱼钩和钩索就系在上面。“我最希望的,是鲨鱼的种可以得到判定。噬人鲨是它们的属,可它们的种……那个黑小偷帕丁到哪儿去了?好了,帕丁,把这些孩子穿在钩子上——就好像你喜欢这些孩子一样小心行事——再把它们在红血里浸透,等我先来用计谋哄骗后面这些恶棍——我是说船背后——船尾。”

他提起一只小桶,慢慢把血倒进右舷最后一个排水孔里。看见他们神圣的油漆工程遭受了玷污,莫维特和普林斯两个都发出一声凄惨的大叫,但那些负责清理打扫的水兵们,却面带满意的期待表情,蜂拥到船尾来了。而且他们也没有失望,鲨鱼们一闻到血腥味(尽管已被几乎无穷地稀释了),就游到水面上来了,它们在护卫舰的尾波里飞快地来回穿梭,在白色的浪花里,它们的黑色尾鳍高耸着。接着倒下去的两桶血水,像粉红的云彩一样漂向船尾,更把它们刺激到癫狂的程度。它们飞快地游过来,冲向船舷,它们的全部谨慎都消失得一千二净,它们在军舰龙骨下的水里穿过,身影闪现在尾波中,又以惊人的速度和敏捷,重新游转回来,一会儿半个身子浮出水面,一会儿又刚好沉到水面以下,把海水搅动得水沫翻飞,像沸腾了一般。

“扔下第一个孩子。”斯蒂芬说,“让它自己咬钩。拜托你们,千万不要把钩子从它们嘴里拉出来。”

船尾手刚刚来得及把绳索顺着双柱吊架绕上一圈,粗大的绳索就嗡的一声绷紧了,钩子牢牢地钩住了,于是那头鲨鱼在右舷船尾下的水里疯狂地来回摆动起来,与此同时,在盲目的暴怒中,其他鲨鱼从它肚子和尾巴上撕下大块大块的肉来。

“下一个孩子。”斯蒂芬叫道,一边把剩下的血倒在了海里。第二头鲨鱼挣扎得比第一头还猛,两头鲨鱼把“惊奇”号拉得偏离航线足足有三个罗经点的程度。

“现在我们怎么办?”马丁看着庞大的、危险得让人心惊的捕获,问道。“得把它们放走吗?要是把它们拉到军舰上来,它们拼命挣扎,肯定会把船弄坏的。”

“是啊,我也完全说不准,”斯蒂芬说,“可我敢肯定,奥布雷先生会知道该怎么办。”

“保持小舵。”杰克对舵手说,舵手一直在看着热闹,而不是留心自己的罗盘。随后,杰克又对掌帆长说:“霍拉先生,在后桅大横帆的桁端上加两条打活结的帆脚索,不把你的支桅索弄坏,你别指望能把它们弄到舰上来。”

实际上的结果是,由于舰上每个人都非常热心,不仅那两头极其强大又非常沉重、非常凶猛的鲨鱼,被顺利地拉上了军舰,而且军舰也完全没有遭受破坏。两头鲨鱼躺在甲板上,显得不仅比原本更大,而且还更加野蛮得多,它们可怕的大颚剧烈地开合着,发出的声音活像猛然关闭的箱子。斯蒂芬认识的所有水手对鲨鱼都怀有一种古老的根深蒂固的仇恨,这些水手也不例外。他们兴高采烈地虐待起这些垂死的恶魔来。但即便如此,看见像奈吉尔这样刚受过鞭刑的人,也在踢打那头大一点的鲨鱼,还竭尽心思给它起各色各样的绰号,他还是感到吃惊。后来,等船首楼水兵们已经割下一条完整的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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