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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海争锋之极地征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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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忙着:马丁先生是否愿意坐下来,吃一块病人吃的船长薄饼干,喝一点伤病室的白兰地?马丁刚刚来得及谢绝——在这样干燥的高温下,饼干是身体不能接受的,除非外加某种比白兰地更潮湿,量也大得多的东西——就看见军械官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上去脸色发黑、表情严峻。
“这可能是没有归类的。”斯蒂芬说,一边用放大镜观察甲虫。“我当然从来没见过这种甲虫,也几乎没法猜出它的属类。”
他把这个造物放回马丁的手里,然后说,“噢,马丁先生,我想起那段名言了,连作者的名字也记起来了。他叫塞纳克·德·梅兰。恐怕我让他说得比原本更加强调了。他真正说的是:‘即便是最有教养的女人——les plus sages①——对无能也有一种嫌恶,’接着他还说,‘而老人是受人蔑视的,所以我们应该掩藏自己的伤口,遮盖自己生活里令人残废的缺陷——贫穷、不幸、疾病、失败。人们一开始会被朋友的不幸感动到温柔的地步,但马上这种情感就会变成怜悯,而怜悯总是含有令人蒙羞的东西,怜悯随后会变成居高临下的忠告,最后又变成轻蔑。’当然,后面的话和我们正讨论的主题无关,可在我看来——莫维特上尉,我亲爱的,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①法语:最聪明的女人。
“我恳求你原谅我这样闯进来,打搅你们的甲虫研究,”莫维特说,“可是舰长想知道,人体是否能承受这种水。”他递过来一个杯子,里面是很久以前在赤道以北收集的雨水。
斯蒂芬闻了闻,倒了一点在小玻璃瓶里面,用放大镜观看起来。他严肃、思虑的脸上,现出了高兴的神情,他变得满脸兴奋起来。“你也想看一看么?”他把玻璃瓶递给了马丁。“可能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水绵族植物汤,而且我觉得我认出了一些非洲类型的水绵族植物。”
“而且还有些样子邪恶的珊瑚虫呢,还有一些无疑和水绵是近亲的造物。” 马丁说,“就算为了得到地方主教的职位,我也不会喝这样的水。”
“请告诉舰长,这水不能喝。”斯蒂芬说,“他必须驶向下风,赶紧靠近海岸,掉转船头,驶进圣弗朗西斯科大河,从它清澈的、有利于健康的浪花中取水装满我们的水桶,这大河的两岸覆盖着罕见珍奇的繁茂植被,回响着巨嘴鸟、美洲虎、各种各样的猿猴、一百来种鹦鹉的叫声,鹦鹉飞翔在美丽的花园里,而色彩斑斓、美丽绝伦的硕大蝴蝶飘浮在布满巴西核桃和大蟒蛇的大地上。”
马丁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但莫维特回答说:“他一直担心你会这么说;他关照过我,万一你真这么说了,我就得非常得体、谨慎地询问马丁先生,是否我们在家乡用的祈雨祷告,在海船上仍旧适用。因为你知道,我们最不愿意为了取水离开目前的位置,用你的话来说,要是我们能办得到,最好是把水引导到这儿来。”
“海上的祈雨祷告?”随军教士说。“我怀疑这样做是否正统。可我会去查查书的,明天告诉你结果。”
“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还需要等到明天。”莫维特把这个信息转达给杰克之后,杰克说,“你朝背风方向看看。”顺着晚风,在背风方向离他们很远的地方,黑云正在水平线上聚集,而且尽管西面阳光耀眼,却仍可以看见云层下闪烁的雷电。就连舰上的空气中也充满了电,掌帆长的猫在船首楼索具周围跳来跳去,处在高度激动状态中,它浑身的毛直竖着。
“要是我们先铺些干净的布篷和漏斗,也许还算不上试探命运。”普林斯说。
“命运可能会容忍我们这一次。”杰克说。“我看它到现在还几乎没怎么善待过我们呢。另外,明智的做法是,先把上桅杆降下来放在甲板上,装上滑动索具;海涌正在变大。”
普林斯做完了这些事。等那些小艇在远距离观察后回到军舰,他又把它们拉到军舰上,固定在护舷板上,而不是拖在军舰后面。直到午夜值班岗哨开始的时候,所有这些看来都像是白费力气,那时值午夜班的麦特兰、侯隆以及左舷值班水兵们,从贺尼手中接替了岗位。
“你总算把我解脱了,麦特兰。”贺尼说,然后他又用正式的口吻说,“你现在接替岗位,中桅帆和内三角帆的帆篷缩紧了;航向东南偏东,一直到两遍钟为止,然后把船头转向下风,航向西北偏西,一直到值班岗结束。如果下雨,采取相应措施。”
“东南偏东,然后把船头转向下风,相应措施。”麦特兰说。
“上帝啊,多亮的光球啊!”当值助手侯隆把手伸向圣艾尔牟的火,叫道。雷电在第二斜桅和斜杠帆帆桁间闪耀着,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刺眼。
“看在上帝的分上,别用手去指它们,”贺尼说,“会带来霉运的。布篷在船腰那边,管子在旁边铺好了,作战灯笼也准备好了,在船首楼下面。从背风面的情况来看,要是这世上还有什么公道的话,天亮以前我们的水应该有诺亚洪水那么大。”
“你觉得我们该去告诉大夫吗?”麦特兰问。“那些火球非常奇怪。”
“嗯,”贺尼考虑着说,“我也这么想过;可你知道,它们是电啊,要是我们把他弄醒,光是为了叫他来看看电流扮傻瓜,我真不知道他会不会感谢我们。要是它们有羽毛,又会生蛋,我早就找人把他叫醒了。”
斯蒂芬因此一点也不知道圣艾尔牟的火在船甲板下很深的地方,随着海涌的不断增强,他顺着一条渐渐变长,却一直平稳的弧线摇晃着,耳朵里塞着两个蜡球。对戴安娜的思念,还有令人无法呼吸的沉闷空气,本来一直骚扰着他,而现在,剂量慎重的鸦片酊却让他头脑安宁了下来,他不知道后半夜岗哨时,大雨差点把军舰淹没了,也不知道随之而来的近似于龙卷风的狂风,把军舰狂暴地来回摇撼,同时,在不超过桅顶的高度,雷鸣轰响,蓝色和橘黄色的雷电几乎持续不断地闪烁着。他终于重新服用了鸦片酊,因为经过成熟的、完全客观的考虑,他已经认识到,作为医生,他必须有充足的睡眠,这样第二天才能履行好自己的职责;再说,上帝创造罂粟并不是毫无用意的,况且,拒绝大自然提供的安慰是一种傲慢的虚伪,是一种异端,这就好比认为令人愉快的事都是有罪的;不管怎么说,这一天是圣阿波东节。长期禁戒之后,鸦片酊的效果很出色,但即便是半晶特的鸦片酊(而且他还远没有接近原先过分的剂量)也不可能把巨大的撞击声挡在门外。闪电击中了“惊奇”号,融化了大锚的锚身,穿过左舷最前方的七门大炮,引起了大炮的发射,最主要的是,闪电以最超乎寻常的方式,炸裂了并且折断了它用铁圈加固的牙樯。
“法国舰队出动了。”斯蒂芬想,醒了三分。“我得去拿医疗器械——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上帝保佑我们抵御邪恶。”他的赤脚伸进吊床下来回冲刷的雨水里,于是他又清醒了一些,“荒唐。这儿是新世界,而且我们是在和美国人交战,尽管这看上去很可笑,却是真的。”
不管怎么说,他再也没听到炮声,他思索了很久,又好几次试图划着火柴,但都没有成功,最后他走上了甲板,甲板上从船头到船尾都点着灯笼。军舰顶风停着,在冒烟的牙樯残骸上,救火车在忙碌着。这最后的狂轰滥炸已经耗尽了雷电,而且虽然海浪仍旧很高,但陆地上方的天空正在变得清朗起来。其他穿睡衣的人告诉他,这不是海战,也没人受伤,而且局势也已经控制住了;他回到几乎空无一人的后甲板,坐在一架大口径短炮的滑动炮架上。他听见一声叫喊,“倒了,倒了。”同时,延伸到船外、四十英尺长的那部分牙樯,伴随着裂开时发出的声音坠人海里,溅起一片水花,紧接着他又听见许多命令;然后军官们涌到船尾来了。马丁也夹杂在其中,他看见了斯蒂芬,就走上前来,低声说:“看样子我们的牙樯倒了,看来舰长非常关注。”
“是啊。”斯蒂芬说。“他们很看重牙樯,因为只要军舰想转向风头,牙樯是很关键的;也许是转离风头,我记不清了。”
“艾伦先生,”杰克说,“柔风现在很有利,你又熟悉这片水域,你能把船开到佩奈多去吗?”
“不行,阁下。”航行官说,“不管有没有牙樯都不行。河湾里的浅滩一直在迁移,而且那条河就像胡格里河①一样,需要领航员,即使我们有可靠的弯路可绕,即使是大白天,凭良心我也不能冒这个险,再说我们也不可能绕道。可要是你把游艇派给我,我就可以进去把领航员叫来,再叫洛贝兹先生让船坞开始工作,尽快做好新的圆材。有这股柔风,又顺着潮水,我应该可以在黎明后不久到达;也许军舰可以小心谨慎地朝岸边驶,等离开沙洲有两三个英里,就在二十英寻水深的地方抛锚。”
①恒河支流,位于印度东北部。
“很好,艾伦先生。”杰克说。“就这么办吧。”
随着牙樯的倒塌,前桅杆的主要支撑也丧失了,因此很花了一点时间才把行驶快捷、有铜板包底的游艇弄到船舷外去,而这一切正进行的时候,斯蒂芬对航行官说:“艾伦先生,我到岸上去对你有用吗?我的葡萄牙语还算流利。”
“噢,天哪,不用了,大夫,不过我还是非常感谢你。我和洛贝兹就像一家人,和莫莱拉家也是同样。可是我告诉你,要是你不在乎身上有点淋湿,要是你愿意和我一起走,我可以带你去看些植物学里不寻常的东西,但愿洪水还没把它冲走,不过这也不太可能。要是马丁牧师想去的话,也欢迎他一起去。没人可以说我迷信。”
游艇是条精良的小艇,可它却并不干燥。它滑过水面,在长长的海涌中,它每次扎入低谷都载上大量的海水。两个水兵在排着水,航行官掌着舵柄,依靠南十字星把握着方向。他们深人到河湾时,每个人身上都湿透了,而且几乎都受了冻,这时河口的沙洲才挡住了海涌,航行官经常松开帆脚索,在黎明第一线昏暗、灰色的光亮中,努力朝前察看着隆起的地面,寻找着水道。游艇有两次轻微地搁浅在河床上,但两边各一个水兵站在不超过大腿的水中,不久就把它推了下去;终于,他们看见了一根高高的木杆,上面挂着面破旗。艾伦说:“我们到了。”他横过小河,把小艇倾斜着送上一个长长的、低矮的小岛,在岸边沙地上平稳地停下,等麦克白斯拿着斯蒂芬和马丁的跳板跳下小艇,艾伦说:“我要跑到佩奈多去安排船坞,我会告诉领航员,在他去军舰的路上,顺便给你们带些早饭来。往下推,麦克白斯。”然后等小艇在平静的水面上有了一段距离,他回头说,“当心那些鳄鱼,先生们。”
他们站在一片坚实的白色岸滩上,天上已经有了一丝亮光,可以看见坡上不远处有一片小树林,但是那些东西肯定太高、太大了,不可能是树。随着亮光增强,可以看清它们确实是树,而且是棕榈树,它们的体积和高度,几乎令人无法相信,它们巨大的扇形树叶在他们头顶远超过一百英尺的地方,在爆炸般的繁茂中进发着,在渐渐变成灰色的天空背景下轮廓鲜明。
“它们会不会是毛里求斯酒果?”马丁悄声问。
“肯定是某种类型的毛里求斯植物。但我没法确定是哪一种。”斯蒂芬说。
他们缓慢地、充满敬畏地走进小树林。地上没有低矮植物,朔望大潮,或者也许是洪水,把地面扫除得相当干净,魁梧的棕榈树笔直地耸立着,彼此相距有十码远,每棵都是根庞大的灰色巨柱。
他们的脚步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不久他们就走进了黑暗,这是因为,在头顶很高的地方,稠密的棕榈复叶彼此交缠,除了边缘地带,小树林仍旧充满着温暖的静夜,苍白的树干伸向幽暗的高处。他们步调一致地向右转弯,等他们重新抵达树林的边缘,面对河水和岸滩,太阳正从东面海上升起,瞬时把耀眼的光芒送到不远处的河对岸。他们站在余下几棵树的树阴里,从对面河岸反射回来的亮光和颜色几乎把他们点燃起来。靠近河岸是片闪亮的沙滩,沙滩背后树林的墙壁绿得极端强烈而鲜明,那是一种近乎狂暴的绿色,二三十种棕榈树耸立在墙的上方,所有一切都深陷在梦一般的彻底的寂静之中。马丁双手十指交叉,凝视着,嘴里发出些只有他自己能懂的喊叫声。而斯蒂芬碰了碰他的胳臂肘,朝河流上游远处的三棵树点了点头。那是大教堂一样高耸的三个树冠,比其他树都要高出二百英尺,其中一棵完全被深红色的花朵覆盖着。
他们在棕榈树林里又走了几步,到达了没有树阴遮挡的白色岸滩。在他们左手,岸边水里卧着一条二十尺长的大鳄鱼,它正凝视着绿色的水流,而在他们右手,在耀眼的阳光下,站着一只深红色的朱鹭。
第五章
破了相的护卫舰,就像丢了鼻子的人一样丑陋而无法辨认。神情严肃的领航员引导着它,小心翼翼地穿过涨潮中三角洲的浅滩和泥岸,领航员叫他的助手们在前面用木杆标记了水道的转折,然后它痛苦地溯河换抢航行,在每一段直线航程的终点,它的头被那些小艇拉转过去——每段直线航程都很短,这是因为,地势增高到佩奈多附近时,圣弗朗西斯科河已经变得很窄,河宽只有不到一英里。虽然如此,他们最终还是在火炬指引下把它送进了船坞,其间只因为等待退潮,在水道中停顿了一次,而且杰克极为满意地发现,艾伦和船坞主人洛贝兹先生,已经为新牙樯选择了一块上好的木料,木匠们也已经用绿心硬木,为新牙樯粗粗准备了一个漂亮的桅顶,而且明天早上头一件事,就是把起重三脚架竖起来,以便拔除牙樯破碎的残根。
“这个洛贝兹真是合我心意。”他对斯蒂芬说。“他了解时间的重要性,也知道第二斜桅孔彻底包上皮革的重要性,而且我一点也不怀疑我们星期天就可以下海。”
“只有三天。”斯蒂芬说。“可惜啊,可怜的马丁,我告诉过他我们停留的时间要长得多,他一心想看看蟒蛇、美洲虎、猫头鹰脸的夜猿,他还想尽量完整地收集当地甲虫的标本呢;可只有这么短时间,要完成这么多事情是没法指望了。不过,我同意你对洛贝兹先生的看法。他还是个最和善、最好客的人呢,他已经邀请了我去他那儿过夜,去见见一位秘鲁来的绅士,这个人也是他的客人,还是个了不起的旅行家呢。我听说,这位绅士曾经穿越过安第斯山脉,他肯定对那个内陆国家见识很广。”
“哎呀,真想不到!”杰克说。“可我一定要恳求你,斯蒂芬,别让洛贝兹很晚才上床睡觉。我们一刻也不能浪费了——你想一想,要是‘诺尔福克’号现在经过,我们却还在这儿磨蹭,那我们就成傻瓜了——我们得在天亮以前就开始工作。要是他明天头昏脑涨、睡眼惺忪、精疲力竭,那就非常可惜了。你能不能给他一点暗示,就说,要是他想早睡的话,你会很乐意招待那个秘鲁绅士的。”
结果洛贝兹先生并不需要什么暗示。他只会勉强说些西班牙话,看到两个客人西班牙话都说得很流利,甚至非常流利,而且谈得也很投契,他就以需要早起工作的理由,向他们致歉,和他们道了晚安,把他们留在了宽敞的阳台上。阳台上有一些驯化动物,其中有三种不同的绒猴、一只年老的秃头巨嘴鸟、一排昏昏欲睡的鹦·鹉;在黑暗中还有个毛茸茸的东西,要不是它不时地放屁,每次还吹毛求疵地四处观望,本来极有可能被当成一只树懒或者食蚁兽,甚至当成一块门垫;阳台上另外还有只幼小的蓝色苍鹭,漂亮得惊人,一直在走进走出。两瓶白葡萄酒就放在他们两人之间,两个吊床搭在各自的身后,而过了一会儿,洛贝兹又回来了,来恳求他们使用蚊帐。“并不是说我们佩奈多有蚊子,先生们,可是我得承认,在月初的时候,吸血蝠确实会变得有点死气白赖。”
不过,那些吸血蝠并没有骚扰他的客人,因为吸血蝠需要睡熟的猎物,而这两个(尽管它们从屋椽上愁闷地瞟着他们)却一直都没上床睡觉。他们看着新月的月牙从天空沉下,看着光辉明亮的星星组成的行列移过天穹,交谈了整整一夜。一种足有两英尺宽、比较和善的蝙蝠,在星月的光芒下短暂地显形,而在离他们身下只有几码的河里,可以看见海龟和间或出没的鳄鱼闪烁着星光的尾波;那只长着狮鬃的绒猴,在斯蒂芬的大腿上很轻地发出鼾声,一直睡着睡着,然而两人的交谈延绵不止。他们考察了波拿巴臭名昭著的生涯(还看不到结尾呢,可惜啊,可惜),考察了西班牙作为帝国在新世界的伤心历史,预测了它殖民地将来几乎确凿无疑的解放——“话又说回来了,看到那些爬行动物们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那样的地方走上前台,”那个秘鲁人说,“我有时候真担心我们的新国家可能会比老国家还要糟糕呢”——而现在,在夜晚的末尾,他们又再次谈起了安第斯山脉的地质构造,以及穿越它们的艰难程度。
“要不是有这些东西,恐怕我根本不可能越过安第斯山脉。”秘鲁人说,一边朝半满的古柯叶袋子点了点头。袋子就放在他们两人之间的桌上。“我们快到达山路顶端的时候,风变大了,夹杂着雪花冻成的小球,吹得我透不过气来。在那么高的地方,我本来就已经气喘吁吁了,每爬一步都要喘上两三口气。我的同伴们情况也和我差不多,我们的美洲驼也已经死了两头。我觉得我们应该退回去,可酋长把我们领到岩石间一个挡风的地方,掏出他的古柯叶袋子,还掏出装石灰的小盒子,递给我们。我们一人嚼了一个小球——我们叫它acullico①——然后,我们就非常轻松地背起行囊,在飞雪中很快攀上了严酷的斜坡,过了山顶,又下到气候温和一些的地方。”
①西班牙语:嚼过的古柯叶。
“这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斯蒂芬说。“自从你好心地给了我第一个acullico,我一直感到头脑在发热,感到我的智能增长了,而且体力无疑也增强了。我毫不怀疑我能游过前面这条河。但我不会那么做,我宁愿享受我们的交谈,享受我目前显著的欣快感觉——没有疲劳,没有饥饿,没有忧烦,却有以前很少体验过的理解力和综合力。你的古柯叶,阁下,是我见过的最有效力的草药。我以前读过加尔西拉索·德·拉·维加和富克纳对它的描述,可它的功效比我设想的要强上百倍。”
“这当然是最好的平叶高山古柯。”秘鲁人说。“我有个好朋友种植古柯,这些都是他送的,而且我每次旅行总要带上很大一袋新产的古柯叶。请允许我给你倒一杯葡萄酒,另一只酒瓶里还有一些呢。”
“你非常好心,不过对我来说喝酒是个浪费。自从我嚼了第一个小球,愉快的震颤感平息之后,我的味觉就完全消失了。”
“什么,外面在叫喊什么呢?”秘鲁人叫道,这是因为,从“惊奇”号上,传来了一阵哨子的尖啸,还传来吼叫的声音:“起身,要么去死,起身,要么去死。起床,起床。我来了,我来了,我的匕首锋利,我的良心无愧,起身,或者去死。卷起来,卷起来,卷起来。”掌帆长的助手们正在把睡觉的水兵们叫醒,护卫舰上所有打开的舷窗在黑暗中都显得金黄。
“这只是他们在把水兵们叫醒。”斯蒂芬说。“他们喜欢天亮以前清扫甲板,不能让太阳因为看见灰尘而发怒。恐怕这种做法非常迷信。”
再过了一些时候,星星开始变得暗淡;东方变亮了;几分钟之内,太阳把它的边缘探出了远处的海面。这是最短暂的黎明,接着就是大白天了,完完全全的大白天。奥布雷舰长从大舱走了出来,洛贝兹先生也从家里走出来,他们在码头上相遇了。一只令人难堪、纯粹多余的蜘蛛猴,尾随着洛贝兹先生,他们对它发出一阵嘶嘶的威吓声之后,才把它赶走,而杰克带上了航行官做翻译,还带上了掌帆长,以便应付可能出现的技术问题。
八九点钟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不停地干活。所有人指的是所有在场的水兵们,这是因为,普林斯带着游艇,莫维特带着驳船,分别和各自的乘员一起,留在了沙洲外很远的地方,一边放哨一边搜集情报。但还是有很多“惊奇”人留在了这儿;护卫舰已经被牵拽到起重三脚架旁,船坞工人们在它船头上忙碌着;木匠们在新牙樯、新桅顶和第二斜桅上勤勉地挥动着手斧,大块大块光滑的木片飞舞在码头四周;掌帆长和他的助手们,还有一队非常精干的水兵们,正在拆除它几乎所有的索具,以便新圆材完成之后,用布里斯托的规范,有条不紊地重新安装起来;而另一群水兵都蚁聚在甲板和船舷附近,忙着用麻丝堵塞船缝。“保卫者”号的水兵中,没几个能胜任这样的技术活,不过现在他们多多少少也会摇几下桨了,于是他们和海军陆战队员们一起,被派到河上游不远处的一个源泉,去给军舰补充淡水。
“看到这些人都这么认真于活,我自己却什么也不做,我感到极端愧疚。” 马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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