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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海争锋之极地征伐-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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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他要那么干?”杰克问。
“因为他用彩虹的各种颜色,把自己的驳船手打扮起来,而且喜欢他们有相应的名字。他已经有名字叫绿、棕、黑、白、灰的,甚至有叫深红的,他很想要我的约翰·兰瑟,想用法国海盗船上缴获的九磅黄铜大炮和我交换。肯定有人跟他说过,‘艾里斯’在希腊语里的意思是彩虹。”看见杰克仍然疑惑不解,要不就是十足地蠢笨,顿达斯又加上一句。
“真的吗?”杰克说。“不一定吧。也许他早就知道。他是个相当博学的家伙,况且他在学习开怀大笑起来——可是,你知道我确实不喜欢那种把人当猴耍的做法。他在亲自己的手,朝大街这边的这个人致意呢。”
“那是恰坡尔太太,”顿达斯说,“桅杆手的妻子。”停了一会儿他又叫道,“看啊!那人就是我和你说起过的艾伦,他知道很多捕鲸的事情。可大概你已经和他谈过了。”
“我还没和他谈过。”杰克说,“我派人到他住处去过,可他正好不在。同住的人说他到卡笛兹去一两天。”他说话时专心地看着艾伦。这是个高个子、腰杆挺直的中年人,脸色健康,身穿皇家海军航行官的普通制服。他迎面碰到了一个上级军官,一个还不满二十岁的上尉。他脱帽致礼的时候,杰克看见了他花白的头发。“我喜欢他的样子。”他说,“上帝啊,有一队步调一致的军官,每人都知道自己的使命,又不互相争吵,这有多么重要啊。”
“当然,”顿达斯说,“一次出航任务是愉快还是糟糕,都取决于军官队伍的好坏。你的副官问题有没有进展?”
“有进展,”杰克说,“而且我觉得问题已经解决了。汤姆·普林斯非常大方地提出来,自己愿意作为志愿者和我们一起走,我本来估计他也会那么做的;就算娄万来不及从马耳他赶回来,我也可以让贺尼或者麦特兰当代理,毕竟,你我在比他们年轻的时候,就做了代理副官,负责起值班岗哨了。”
“军港司令和他的年轻人怎么样了?”
“我根本不想接收那个装腔作势、扭扭捏捏的下流胚上我的后甲板。”杰克说。“军港司令可以去见鬼。”
“我很想看看你当面对他这么说,哈,哈,哈!”顿达斯说。
好在杰克已经没必要这样做了。杰克一走进他的办公室,修斯上将就叫道,“噢,奥布雷,恐怕只好让你失望了……是迈特考夫的事……他母亲给他在海防民军找了个位置。不过,先坐下来,坐下来;你看上去相当疲乏。”杰克看上去确实很疲乏,他是个又高又壮的人,现在每天从天亮到黄昏,甚至更晚,都一直推动着自己十六英石的体重,在骄阳炙烤的直布罗陀来回奔波,去催促那些迟缓的官员们和自己同样迅速地行动起来,这样劳作的后果在他身上可以看得出来。“不过,”上将继续说,“我正好有你想要的航行官。他和科尔耐一起出航过——你听说过科尔耐吗,奥布雷?”
“唔,阁下,我看大多数关心本职的军官们,都相当熟悉科尔耐船长和他的书。”杰克说。
“和科尔耐一起出航过,”上将点着头说,“况且一切情况都表明,他是个一流的水兵。”他摇了摇铃,对书记员说,“叫艾伦先生进来。”
幸好顿达斯对艾伦先生评价很高,不然的话,杰克本来是会很轻视他的。艾伦一点也没能展示自己的优点。从少年时代开始,杰克就一直是个爽快、友善的人,他指望自己会喜欢他人,也指望别人喜欢自己,而且虽然他根本不是个唐突的、或者过于自信的人,但他面对生人的时候却一点也不畏缩,他觉得自己很难设想,已经是个五十岁或者五十出头的男人了,情绪仍旧可以把他左右到瘫痪的境地,仍旧可以让他冷淡到令人生厌的地步,除了回答直接的提问,他不回应任何礼貌的友好表示,既不微笑也不说话。
“很好。这就行了。”上将说,看来他也同样失望。“等委任令一发出,艾伦先生就可以上任了。你的军械官应该已经报到了。我看就这些事了,我不想多耽搁你们。”他摸了摸铃。
“请原谅我,阁下,”杰克站起身来说,“可我还有人手问题:我非常非常缺编。另外当然还有随军教士的事情。”
“水兵缺编?”上将叫了起来,好像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个问题。“你指望我能做什么?我可没法让埋在土里的人复活,你知道,我又不是该死的卡德摩斯。”
“噢,不,阁下。”杰克十分真诚地叫道,“我从来也没把你当成卡德摩斯。”
“嗯,”上将稍稍缓和了一些,又说,“你明天来见我。不行,明天不行。明天我要去看病。后天吧。”
艾伦和他的新舰长走到了街上。“那我们明天见,艾伦先生?”杰克在人行道上停下来说。“请你早些来报到。我非常着急,想尽早出航。”
“要是你准许的话,阁下,”艾伦说,“我宁可马上就去报到。如果我不从最底下一层开始就照看货舱装载的话,我是不会了解情况的。”
“你说得很对,艾伦先生。”杰克叫道,“还有船首舱也需要非常留心照看。‘隙奇’号是艘很精良的军舰——它抢风行驶的时候,在海军中没有哪艘船比得过——就算收缩起大桅上桅帆的帆篷,也快过‘德鲁依德’号或者‘阿迈西斯特’号——不过需要恰到好处地调整风帆,它才能发挥得最好。船尾列板一半处,龙骨前端也不能加任何重的东西。”
“我也这样想,阁下。”艾伦说,“我和‘布尔福德’号的基尔先生谈起过,他说他想到船首舱就睡不安稳。”
现在他们到了露天,周围全都是人,谈着对两人都非常重要的话题,比如船的偏航倾向,比如转弯可能对它产生的影响,艾伦的矜持渐渐消退了,在他们一起走向军舰的时候,他说,“阁下,我能不能请问卡德摩斯是什么东西?”
“唔,至于这个么,艾伦先生,”杰克说,“在这样的公共场合,有女土们在附近,我可能不便给你解释。也许你可以去查一查布乾的《家用医学》。”
在舰上,比平常更加心事重重的莫维特迎接了他们。军需官退回了一大批牛肉桶,这些牛肉已经两次出海,去过西印度群岛又运了回来;军需官说牛肉桶分量不足,而且时间太久,已经不适合人吃了,而普林斯已经去供应处看有什么办法解决了;马图林把便携肉汤扔进了海里,他的理由是,它们只能算普通的粘胶,是假冒伪劣、粗制滥造的东西;而舰长的厨师起初轻率地错怪了舰长管家把杰克的葡萄酒拿去卖钱,后来又害怕出海之后基里克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于是就开溜当了逃兵,到出航的几内亚公司商船上去了。“可至少军械官来报到了,而且我觉得你会对他满意的。他的名字叫荷纳,以前在‘贝莱特’号上,而且他还在菲利普爵士手下服役过。他对炮术有正确看法。我的意思是说,他和我们的看法一样,阁下。现在他在弹药库里;要我派人去叫他过来吗?”
“不用了,不用了,莫维特,我们暂时不要打扰他。”“惊奇”号的舰长说,一边扫视着他的军舰,军舰看上去就像刚刚经过了一场特别有破坏性的海战,储备、缆绳、圆材、帆脚索、帆布一堆堆地四处散放着。但混乱更多的只是表面现象,况且因为麻利的航行官已经在储备舱里忙碌起来(艾伦先生一上船,几乎马上就消失了),受过布罗克训练的军械官也在弹药库忙碌着,所以军舰准时出海并非完全不可能的事,首先这取决于,他是否能够成功地诱使修斯上将给他更多的水兵。他正在扫视,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船头方向的跳板走了过来,来人是心宽体胖的兰姆太太,船匠的妻子。她提着一只篮子,还提着两只母鸡,母鸡都被绑住了鸡爪,这些东西都是为出航准备的,即将成为兰姆家庭私人储藏的组成部分。不过她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她有些眼熟,但既不体胖也不心宽,她正是杰克在沃特坡特大街见过的年轻女人。她完全意识到杰克的目光正停留在她身上,她登上甲板,稍稍屈膝行礼,然后用一种特别端庄负责的样子提着自己的篮子,跟随兰姆太太从船头的升降口走了下去。
“她是谁?”杰克问。
“荷纳太太,阁下,军械官的妻子。瞧那个新鸡笼,在它船尾方向的那头小猪就是她的。”
“上帝啊!你是说她和我们一起出航?”
“唔,对啊,阁下。是荷纳要求的,我想起你以前说过,我们要找个人照顾这些候补生,就马上准许了。可要是我做错了……”
“不,不,你没有做错。”杰克摇摇头。他不可能去推翻自己第一副官的决定,况且不管怎么说,接收荷纳太太是完全符合海军惯例的,只是她的体态并不符合;既然她已经安顿好了,现在再把她赶下船,他就会犯暴虐和压迫罪,同时这还意味着,他会和一个完全心怀不满的军械官一起出航。
奥布雷舰长和马图林大夫以前在私下里从来不议论其他军官,不谈论马图林在下级军官室的室友们,不过那天深夜却是个例外。当时斯蒂芬照常来到杰克的大舱,来吃烤奶酪晚饭,再拉一两个小时的琴——两人拉提琴的技艺虽不十分精湛,却都非常热衷于音乐。事实上,在上一次战争中,他们的友谊就是从米诺卡的一次音乐会开始的。虽然有这条不议论其他军官的惯例,但杰克还是告诉了斯蒂芬,他们共同的朋友汤姆·普林斯会作为志愿者和他们一起出航。杰克并没有提出要普林斯这么做,甚至连暗示也没有给过,尽管从军舰的角度来看,这是件大好事,不过事实上这也是个完全合理的举动,普林斯岸上的朋友们都赞许他这么做。他在最近的将来,没有任何独立指挥军舰的可能性,与其在岸上坐等一年左右,他非常明智地选择了出航,这样的话,假如航行成功,等他回来之后,他受雇的机会就要大得多了。“白厅那些人喜欢热忱,”杰克评论道,“尤其是不用他们花钱的时候。我记得菲利普·布罗克第一次被任命为上校舰长的时候,指挥的是条旧得可怕的‘夏克’号,他回到岸上,用他父亲的佃户组织了一支民兵,日夜训练;海军部马上给了他‘德鲁依德’号,三十二炮,一艘航行性能非常出色的军舰。现在汤姆没有农民可以训练,可是保卫捕鲸船也体现了同样多的热忱,甚至是更多的热忱。”
“你有没有料想过,两个第一副官在一起会造成不方便?”
“要是换了其他军舰,换了其他人,我本来是该有所顾虑的。不过普林斯和莫维特自从候补生的时候就一起出航过——他们是非常亲近的朋友。他们会自己安排妥当的。”
“我好像听说第一副官就好比是和军舰结婚的人。这么说来,这是个一妻多夫的例子了。”
“比如,在兄弟间?”
“我的意思是说多个丈夫。书上说,在西藏一个女人可以同时嫁给好几个兄弟;而在印度的某些地方,要是几个丈夫之间有任何程度的亲属关系,大家就会认为那是不名誉的。”
“两种情况都很难对付,”杰克考虑着说,“再说我也不见得自己会喜欢。” 他给自己的小提琴调着音,脑海里闪现出荷纳太太的模样,“我最真诚地希望,这次航行任务中,我们再不会看见别的一妻多夫的例子。”
“我也并不十分拥护一妻多夫。”斯蒂芬说,一边伸手去拿他的大提琴。“我连一夫多妻制也不提倡。事实上,有时候我想,在男女之间是否可能有任何令人满意的关系……”他打断自己的话,又接着问,“马丁先生的事,你有没有提醒过军港司令?”
“我提醒过他了,还提醒了他我们缺少人手的事,看在上帝的分上。我后天再去见他。”他抬起琴弓,用脚在地板上点了三次,在脚第三次点地的时候,他们开始拉起琴来。这首曲子是科莱里的C 大调,他们经常拉,可每次都觉得新鲜。
离开制索厂,和厂里特别顽固的厂长告别之后,杰克一路奔跑,在预定的时间,又热又乏地走进了军港司令的办公室。“嗯,奥布雷,”军港司令说,“我看我解决了你的问题,同时我们决定给你送一份大礼。”
杰克以前受过很多码头骗子的欺诈,非常可怜地被人轻松骗走了自己辛辛苦苦冒险挣来的捕获赏金,可在和出航有关的事情上,他要谨慎得多,现在他对上将微笑的善意一点也不信任。
“你可能也知道,”上将继续说,“‘保卫者’号上曾经出过些麻烦。”杰克确实知道得很清楚:“保卫者”号是一艘指挥得很糟糕、完全不吉利的军舰,在卡笛兹附近的海面上差一点哗变了。“曾经考虑过把闹事的人送到这儿的军事法庭来审判,他们都关在‘维纳斯’号监牢船上。可有人提出,诉讼的时间会很长,诉讼会很费时间,而且海军部最不愿意看见报纸报道海军的骚乱,所以在场的一位绅士叫道,‘把他们送去给奥布雷舰长。奥布雷才是对付这种局面的人。就像圣文森把难以管教的水兵交给科林伍德的时候,就曾经说过的那样,再也没有比秩序一流的军舰,更能改造好满身疮疤的绵羊了。’这是他们的名单。”
带着冷峻、怀疑的表情,杰克接过了名单。过了一会儿,他叫道,“可他们几乎全是没出过海的新水兵啊,阁下!”
“大概确实如此。”上将漫不经心地说,“‘保卫者’号有一批从国内新征来的水兵。可每个人都能推动起锚机的绞盘杆,都能擦洗甲板啊。每艘军舰在船腰都需要一些不熟练的水兵的。”
“可光有这些人,还是远远不够‘惊奇’号的编制定额。”杰克说。
“确实不够。不过我们有几个水兵正好要出院,你也可以把他们要走。要想叫一个人恢复健康,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海洋的空气了,还远没等你接近赤道,他们就会像瓶子里的蜜蜂一样生气勃勃了。不管怎么说,这是他们的名单。你可以接收他们,或者等上一个月,到时候还会有一批新兵的。在我们那个时候,随便哪个年轻舰长,都会伸出双手抓住机会的。对了,而且他还会心存感激,而不是绷着脸自以为是。”
“噢,阁下,”杰克说,“请你相信我,我完全了解你的好心,为此我深深地感激你。我只是在想,即将出院的水兵们,是否就是我的军医在——怎么说呢?——在严格禁闭病房看见的那些人。”
“不错。”上将说,“就是他们。可这并不重要,你知道。大部分疯子都是为了逃避劳动而装病的亚伯拉翰,而且这些人也不是狂吼狂叫、很危险的那种。他们也不会咬人,否则照道理也不会准许他们出院了。他们发作的时候,你只要把他们捆上铁链子,用鞭子猛抽一顿,就像在疯人院里一样。你去过疯人院吗,奥布雷?”
“没有去过,阁下。”“我父亲以前经常带我们去。比戏院好玩。”上将回忆着,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继续说,“奥布雷,还有一件事,你也得感谢我。我已经设法说服了本奈特舰长,他把那个随军教士让给你了。”
“谢谢你,阁下。我非常感激,我马上叫我的候补生去接他。他现在肯定和马图林大夫一起在石峰顶上,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从办公室出来,走进白昼的炎热,杰克看见了自己的候补生。从早饭开始,这个候补生就和他在一起了,一直紧跟着他,半走半跑地跟上他的大步。在必要的时候,杰克可以派他传递口信。杰克看见他脱了鞋坐在台阶上。“威廉逊,” 他说,“大夫和马丁先生会在密泽里山上;山上炮台的哨兵会告诉你他们的方位。带去我的问候,告诉他们,要是我们抓紧时间,出航日期可能比我预想的更早,所以马丁先生应该随时准备好上船,带上他所有的手提行李;还有,我们要接收一些新水兵,我会很愿意取得大夫的帮助。”
“是,阁下。”威廉逊说。
“唔,有什么不对劲的吗?”杰克看着他苍白的、沾满灰尘的脸,问道。
“没什么,阁下。”威廉逊说。“我两只脚底的皮都快磨掉了,要是我只穿袜子,就会没事的。”
杰克看见他鞋子里有殷红的血迹,想来最后几英里路他肯定走得极其艰苦。“嗯,”他和蔼地说,“这才是真正的勇气呢。你留在这儿吧。我回军舰的路上,会路过安塞姆牲口店,我会叫他们送一头驴子过来。你会骑驴吧,威廉逊?”
“噢,我会骑,阁下。我家里就有一头,是头公驴。”
“要是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叫驴子跑起来。我们已经赶了这么多时间,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一点小事耽误军舰的出航,是很可惜的。记住,我的问候,我希望一个小时之内见到大夫,同时随军教士必须做好准备,一接到通知马上登船。你不要让他们用鸟来搪塞你。你必须恭敬,但是坚定。”
“恭敬,但是坚定,阁下。”威廉逊说。
在回军舰之前,杰克还有两个重要的部门要去拜访,两个地方都很花时间。自从他准备出航的剧烈活动开始以来,他第一次感到两个地方都大有希望。军械厂的人,本来不愿意给他换两门稍微有点裂纹的十二磅大炮,至今一直强烈坚持要把新旧四门炮全抓在手里,现在却全都答应了,甚至还主动提出送给他一对军械官用的、漂亮的黄铜象限仪。而制索厂也从坏脾气当中恢复了过来,领他去看了两种十五英寸的锚链,只要他派小艇过来,就可以取走。
他怀着更乐观的情绪,抵达了“惊奇”号,马上要接收二十多个哗变水兵到自己军舰上来了,对这个前景,他也更加倾向于高兴地看待。普林斯和莫维特也都豁达地接受了这种局面。这是因为,尽管他们认识的大多数被强迫征募的水兵都很正派,总的来说,定额征募制有时候就像是清空内地的监狱,间或他们确实只好跟一些罪孽深重的家伙打交道。“科林武德曾经说过,哗变总是舰长或者军官们的错。”杰克说,“所以我们兴许会发现,他们像被解救的羔羊一样无辜,他们只是被错待了。至于医院来的水兵,我还是宁愿大夫先见见他们。我确实希望他马上会来。我们越多解决一件事情,离出航就越近一些。”
“可是,阁下,”普林斯说,“大夫已经到了。一小时前,两个人一起沿着码头跑来的,喘着粗气、满身尘土,叫我们不要起锚,不要升起风帆,因为他们还没上来。现在他们在底下,躺在最底层甲板的吊床上,喝白葡萄酒和矿泉水呢。看来他们没理解你的口信。”
“让他们躺一会,我们先看新兵。然后我们再请大夫来看医院送来的人。看来医院来的都是些疯子;给我随便哪双拉得动绳子的手,我都应该高兴。可事情总该有个限度啊,就算在海军里也是一样。”
“我听说有的疯子像魔鬼一样狡猾,”普林斯说,“他们假装清醒,伺机爬到弹药库里,把整个军舰炸掉,自己也同归于尽。”
用监牢船送来的新兵们到了,因为缺乏阳光和空气,他们的脸色苍白,而且他们满脸胡须,手腕、脚髁上都有镣铐的红印子;大多数人都没有包袱或者箱笼,这是因为,‘保卫者’号既是艘军官设置的很糟糕的军舰,也是艘偷窃成风的军舰,这些人一旦戴上脚镣,他们的私人物品马上就消失了。他们看上去并不像无辜的被解救的羔羊。有几个是身披带条纹的耿济毛线长衣,头戴柏油帆布帽子,表情古怪,喉头发红,摇晃着长长的猪尾巴辫子的军舰水兵,从他们登记人册时的答话,可以看得出,这几个人里面还很有几个好讲歪理的水兵呢;另外有几个是愁眉苦脸,心怀怨恨,最近才从商船上强迫征募来的水兵;不过大部分是没有出过海的人。这些没有出过海的人看来分为两个阶层。其中一类人,海军把他们称为泥瓦匠的书记员,他们受过一定的教育,自称见过更好的日子,他们的谈吐可以让头脑简单的普通水兵心生敬畏。另一类是个性很强、喜欢独立行事的人物,他们可能惯于偷猎、偷鹿,假如是城里人的话,也有类似的恶习,他们难以忍受任何纪律的约束,更不要提“保卫者”号上的一会儿松弛一会儿残暴的管束了。最后当然还有几个愚蠢的、头脑迟钝的家伙。谁都不会愿意挑他们当兵的,而“惊奇”人都噘起嘴,冷冷地、不以为然地看着他们。然而所有军官都见过差得多的水兵。
“奈吉尔在‘拉米里’号上和我一起服役过一段时间。”新兵到前面去拿卧具的时候,普林斯说。“他的等级是舵工,可他回嘴太多。他没多大危险,就是固执,还喜欢和人争吵。”
“我有次见过那个理发师康普顿。”莫维特说,“阿希顿舰长指挥‘保卫者’号的时候,我去参加过一次晚会,晚会上有节目表演。他表演的腹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我还记得他们有些人跳舞一流,和萨德勒的维尔斯一样好。”
“现在我们来看看医院里来的。”杰克说。“普林斯先生,请去看看大夫有没有喘匀气了。”
斯蒂芬的呼吸已经足够平静了,但从他眼睛里的闷火很明显可以看出,他还没有完全息怒。对杰克的好心询问,他的回答是“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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