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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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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她已经渐渐做到了凡事不扰心情,甚至沉思的时候真能做到入定一般古井不波。李闲之前表现的太过无赖,她只是实在没想到这世间男子竟然还有这样令人厌恶的家伙。
“我是男人,要有谦谦君子的美德,所以你说随意我是不会动手的,只好等你确定先比什么我答应就是了。”
李闲一本正经的说道。
因为将托盘丢出去的时候弯弓弹了出去,而弯刀就在阿史那朵朵的脚边。所以她弯腰将刀子捡起来,淡然的说了一个字:“刀”
李闲点了点头:“好!那就先比箭吧。”
阿史那朵朵一怔,嘉儿一怔,就连达溪长儒也是一怔,倒是叶怀袖微微愕然后抿着嘴笑了起来。
“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阿史那朵朵咬了咬嘴唇,问。
李闲点点头认真的回答:“当然能,只要你有要求,我尽力满足。”
阿史那朵朵却不说话了,缓步走过去将远处的弯弓捡起来,就站在篱笆墙边说道:“一百步,固定靶,你我各三箭定胜负。”
李闲咧开嘴笑了笑,心说这小妞儿总算聪明了些,没再傻乎乎的问自己怎么比。一点小无赖的手段就将阿史那朵朵之前先占了的气势一扫而光,李闲其实心里有那么点小得意。因为这种近乎于赌气式的开局,他忽然想起那个为了和段延庆争一个先手而自己砸碎了指头的老和尚。
没来由的心里又忽然生出几分感慨,这世间争端无论大小其实何尝不都是机关算尽?
“好”
李闲只说了一个字。
阿史那朵朵见李闲没有继续耍赖倒是有些诧异,她让嘉儿在一百步外立了一个靶子。中间有拳头大小的一个红心,隔着那么远,红心看起来很小很小。
叶怀袖和达溪长儒两个人作为裁判,以保证不会有所偏倚。
“你先”
李闲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从自己箭壶中抽出三支破甲锥递给阿史那朵朵:“你的箭轻,难免吃亏些。”
阿史那朵朵想不通,为什么片刻之后李闲的表现竟然好像两个人似的。之前很无赖,而递给她箭的少年现在却又显得十分平和公正。
“靶子立起来之后,比试就需要公平。”
李闲看出了阿史那朵朵的疑惑,笑了笑说道。
比赛之前可以刷无赖,但只要开始,就要公平。
这是李闲想表达的意思。
阿史那朵朵明白,她点了点头将三支破甲锥接过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分量后又递给李闲:“还是自己用自己的弓箭吧。”
李闲一怔,随即明白阿史那朵朵的意思。
她还是以为自己想占便宜啊,以为自己给她箭,是想让她用不顺手的东西啊。他有些怅然,觉得自己先前是不是做的太过了些。也不知道会不会给这少女心理上造成什么影响,万一以后再也不相信男人了那可怎么办。
李闲好像在胡思乱想,但心里却一片平静。
阿史那朵朵的弯弓比起李闲的两石弓来说软了些,但将羽箭送出百步之外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在篱笆院门口站住,目测了一下靶子的方位。
抽出第一支箭搭在弓上,双唇轻启,微微吸气。
弓开,箭出。
嗖!
羽箭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柔和平缓的弧线,然后精准的钉在了靶子的红心上。
很快,阿史那朵朵的第二支箭和第三支箭几乎没有丝毫停顿的射了出去,与第一支箭在半空中运行的轨迹几乎完全相同,三箭全部命中红心!
漂亮!
李闲在心里赞叹了一声。
达溪长儒对叶怀袖拱了拱手:“叶大家的弟子,果然出类拔萃。”
叶怀袖将额前发丝顺到耳际,笑了笑说道:“我知道外面传言说我什么都会一些,我自己也想过,好像什么乱七八道的东西我都想知道一些,可有件事我不得不承认,我从来不曾碰过弓箭。”
她有些遗憾的说道:“朵朵的射艺,与我无关。”
达溪长儒笑了笑:“安之的射艺,也与我无关。”
正说着,李闲已经走到阿史那朵朵身边站住,他由衷的赞叹了一句:“你是我见过的射艺最精湛的女子。”
阿史那朵朵却连看都不看他,将弯弓递给嘉儿说道:“在你射箭之前,我还有个条件。”
她转过身看向草庐最偏僻的几间木屋,眼神有些朦胧。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只要你赢了我,我之前答应过你的事依然算数。”
“说”
李闲一边调整弓弦,一边头也不抬的问。
“若是你输了”
阿史那朵朵深深的吸了口气,抬起头一字一句的说道:“在樊笼中自困三日。”
李闲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告诉我,什么是樊笼。”
阿史那朵朵并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是在整理措辞,又像是不想去谈关于樊笼的话题。李闲也没有再问,调整好弓弦之后从箭壶中取出三支破甲锥一支一支插在脚边地上。将第一支箭搭在硬弓上,他先是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面草庐的旗子飘扬的方向,然后缓缓的将两石的硬弓拉开。
“虽然不知道樊笼是什么,但我同意。”
李闲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那支破甲锥嗖的一声离弦而出。
不同于阿史那朵朵射出的羽箭在半空中有一道很醒目的弧线,李闲射出的破甲锥运行的轨迹弧度很小。这一箭在速度上远比阿史那朵朵的箭速要快,空中飞行的时间最起码比阿史那朵朵的箭少了三分之一。破甲锥精准钉在红心上,深入其中。
李闲缓缓的将地上插着的第二支箭拿起来:“我想,也无非是一个笼子罢了。自己把自己囚禁在里面不吃不喝反省己过,直到想通了之后再把自己放出来。”
他一边说,第二支破甲锥已经飞了出去,噗的一声再次命中红心。
将第三支箭搭在弓上:“樊笼就是监牢,而进了樊笼中的人自己是犯人也是狱卒,自我监督,有点苦行僧面壁的意思对吧?”
第三支箭出,依然精准。
“在我看来,纯粹是扯淡。”
李闲看着破甲锥钉在红心上,甩了甩手腕说道。
“确实是个笼子”
也知道为什么,阿史那朵朵的脸上有一些若有若无的歉然:“不过跟你想的笼子有点不一样。”
她看了看远处的靶子:“你赢了。”
很干脆,很坦然。
“算平手。”
李闲轻轻摇了摇头:“既然说了,就说清楚。”
“一间铁笼,进去的人自己按下机关,铁笼中会伸出尖刺,笼中人只有些许余地可动,稍微动作大些,就会被尖刺刺伤。若是困了乏了饿了而身子稍微晃动,或许会被刺的血肉模糊。”
阿史那朵朵转过身走向放弯刀的位置:“你赢了就是赢了,我射箭的时候你在远处看着,而你射的时候我乱了你的心,可即便这样,你出手依然远比我精准。”
李闲还沉浸在对樊笼的幻想中,过了足足一分钟,吐出一口浊气。
“我输了,我就进去将你那个侍女换出来。”
他走向自己的横刀所在。
“我赢了……”
阿史那朵朵嘴角微微扯动:“你赢了,就当我没有说过。”
“平手吧”
达溪长儒对叶怀袖说道:“双方之前只说百步命中红心,多中者为胜,现在安之和朵朵姑娘都是三箭皆中,所以应该算作平手。”
叶怀袖点了点头。
“李闲,字安之?”
她问。
“嗯,字安之,他自己选的两个字。”
既来之则安之?
叶怀袖有些不解,脑子里隐隐想到了什么,却偏偏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只是觉得,需要时刻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的少年,心中或许有几许苦楚几许悲凉?又或是,他用这字来告诫自己,要安心踏实?想不通,叶怀袖索性不再去想,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觉得那少年真的很不一样。
“第一局平手”
达溪长儒说道:“有意见吗?”
阿史那朵朵看向李闲:“应该是他……”
“我没意见!”
李闲点了点头说道:“开始第二局吧,我赶时间。”
说完我赶时间这三个字,李闲觉得自己真他妈的帅。这才是男人的气度和自信,这才是王者之道啊。
阿史那朵朵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比什么?”
李闲问。
“我来做主吧。”
叶怀袖走上前说道:“我以同样的手法发镖,你们谁挡下来的多,就算谁胜。”
李闲点了点头:“我先来”
叶怀袖微微惊讶道:“先来,毕竟吃亏些。”
“我回避”
阿史那朵朵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叶怀袖看了看李闲,又看了看阿史那朵朵,心里忽然很开心,因为她发现当两个都很骄傲的小家伙遇到一起的时候,真的很有意思。
嘉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子里端出来一个托盘,方面放着不少圆圆的小珠子。从李闲面前经过的时候,他刻意看了看,忍不住顺手从托盘中取了一个捏着在眼前看了看,然后投进嘴里。
“才煎出来的肉丸?味道不错”
李闲笑了笑。
“怎么不再用银针试试?”
叶怀袖取笑道。
李闲撇了撇嘴:“我看见她刚才吃了一颗。”
嘉儿脸上一红,狠狠的瞪了李闲一眼。
半个时辰之后……
李闲的衣服上多了三处油腻,而阿史那朵朵身上也同样是这个数量。叶怀袖以新炸的肉丸做暗器,分别对李闲和阿史那朵朵出手十次。
“又是平手啊……”
李闲有些头疼的叹道。
他确实没有想到阿史那朵朵的刀法竟然这么好,论出手速度来说,竟然是丝毫都不比自己慢。最让人惊讶的是,她是用左手握刀。箭法,其实李闲是略胜一筹的。他边说话边发箭,阿史那朵朵自认做不到这么好。而李闲认了平局,她对这少年的印象也改善了几分。第二局比试,说实话李闲还是略占上风的,因为……实事求是的说,叶怀袖并不是如她自己所说那样公平。
她有心考量李闲的刀法,所以到了最后几颗的时候难免加了力度。
“最后一局比试,我说了算?”
李闲揉了揉被肉丸打疼的胸膛,瞥了眼阿史那朵朵衣服上的油渍,几乎和自己身上的位置一摸一样。
心口,小腹,还有右肩。
“你说了算,我既然说了就不会反悔。”
阿史那朵朵认真的说道。
之前李闲两局比试表现的大气如谦谦君子,让她对李闲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所以她对于最后一局心中竟然隐隐有些激动,这少年的表现已经出乎了自己的预料,她真的很想知道,李闲还有什么本事没有施展出来,她心中充满了好奇。
“好吧”
李闲看向天穹,沉思,眉头微皱,表情肃穆。
“咱们就比脚吧,谁臭谁赢,如何?”
第四十一章她遗忘他入魔
阿史那朵朵的嘴角抽了抽,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她看怪物一样看了一眼李闲,随即叹了口气道:“阴谋诡计,终究上不了台面。”
说完,她转身就走。
她往回走的时候李闲一直看着她的背影,他发现阿史那朵朵的肩膀一直在微微的颤抖着,也不知道是冷了,还是气的。李闲觉得应该是抵挡不住傍晚风寒,肯定是和自己光明正大赢了她是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的,嗯,肯定没有。
“真的认输了么?我觉得你真的可以试试的,不一定会输啊?”
李闲朝着阿史那朵朵的背影喊,神色竟然一本正经。
叶怀袖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的爱徒回到草庐中,走到李闲身边说道:“看来你的脚真的很臭。”
李闲撇了撇嘴:“其实并不怎么臭,不信您闻闻?”
“东边的厢房空着,你们暂且委屈一夜,明日一早开炉。”
叶怀袖似乎不想在这个无聊的话题上纠缠下去,她对达溪长儒笑了笑说道:“将军远来,早些休息,晚饭做好之后我让嘉儿来请将军。”
达溪长儒微微欠了欠身子:“打扰叶大家了。”
叶怀袖颔首,视线在李闲脸上扫过,然后回到了草庐中。
到了东厢房,李闲将自己扔在床上枕着双臂躺下。
“师父,赢得……无耻吗?”
达溪长儒揉了揉发胀的眉头,叹了口气道:“无耻。”
他挨着李闲身边坐下来说道:“说实话,今天你的表现让我很难堪,在你无赖的时候我第一件想到的是等刀打好了我就把你给张仲坚送回去,然后我自己找个深山老林隐居永世不入红尘,免得被人提起今日之事我没脸面对会活生生臊死,我很奇怪自己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收了你做弟子?”
他往后一仰,也躺在床上侧过头看着李闲笑了笑:“无耻!但无耻的很漂亮!”
李闲笑了笑,心说跟女人比试不无耻一些终究是不成的。其实真的说起来,前两局比试他已经稳稳占了上风,他只是不想再浪费时间而已,真要是再随便想出一个方式比试,他确定叶怀袖还是会找到理由宣布一个平局。甚至,他相信如果自己不把全部的本事都使出来的话,叶怀袖和阿史那朵朵绝对不会停止。第三局他用无赖手段取胜,其实是想打断叶怀袖和阿史那朵朵的意图罢了。
其实从比试开始之前,李闲心中已经隐隐间有了怀疑。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所以才会答应比试。如果说他在乎比试的结局,还不如说他在乎的是比试的目的。
“她们在试探我。”
李闲收起笑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达溪长儒点了点头:“我也感觉到了,叶怀袖和阿史那朵朵其实根本不在乎输赢。”
李闲嗯了一声:“为什么?我又不是来应聘上门女婿的,打死我也不信她们是单纯的想了解我,可我刚才想了,我没有利用价值,她们两个耍这个花招图谋的是什么?”
“为什么说自己没有利用价值?”
没有回答,达溪长儒反问。
李闲想了想说道:“首先,她们两个的身份注定了不会求我什么。一个是突厥王庭的圣女,阿史那咄吉世的掌上明珠。一个是天下闻名的叶大家,跟大隋官府和突厥人都有密切关系的人,她们两个利用我什么?看重我什么?”
他皱了下眉头:“没理由,所以很可疑。”
达溪长儒道:“你说的有道理,我刚才也想过了。不过倒也不必担心什么,看来她们两个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过几天你的刀打造出来咱们就走,无论她们有什么企图都不去理会。”
李闲笑了笑然后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是啊,既来之……则安之。”
草庐正房客厅。
叶怀袖和阿史那朵朵相对而坐。
“怎么样?失望了?”
叶怀袖看着阿史那朵朵问道。
阿史那朵朵看了叶怀袖一眼,有些幽怨的说道:“没想到师父说的什么真龙转世竟然是他,两年前见他的时候只是惊于他的射艺和冷静,无栾心中一直恨他,也恨所有的隋人,但我心中却没有恨意,两国之争,哪里有什么善恶正邪可言,杀人被杀不过是情理之中的事罢了。”
她叹了口气:“我只是遗憾,人无完人……”
叶怀袖笑了笑道:“既然你看得如此透彻,何必在意他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况且,在我看来,他比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要可爱多了。”
“师父……”
阿史那朵朵微微皱眉道:“您在说什么,我只不过是听你之前提起过有关什么真龙转世的预言,所以对那个人有些好奇罢了。之所以想和他比试,也无非是想看看他是不是个花瓶而已。不过,虽然他有些本事,但我还是很失望。”
叶怀袖问:“因为他看起来不够正大光明?”
不等阿史那朵朵说话,叶怀袖继续说道:“其实你只是心中不甘,不是吗?”
“我……”
阿史那朵朵张了张嘴,在叶怀袖的视线下,她想了想解释道:“他本来可以磊落的赢,何必要用那些龌龊手段?其实我知道,射艺我不如他。刀法上最多平手,如果第三局他堂堂正正的提出一种比试,我或许会故意输给他。可他偏偏耍赖,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取胜,胜得不光彩!”
“你错了,朵朵。”
叶怀袖叹了口气道:“朵朵,其实前两局你都输了。”
听到这句话,阿史那朵朵表情微微僵硬。
叶怀袖认真的说道:“第一局比试射艺,你也自认不是他的对手。而第二局的刀法,他其实还是赢了你的。我打了你十颗,你挡住了七颗,打在身上三颗。他也有三颗没能用刀挡住,但有件事你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而他,在你接完我的暗器之后却很仔细的看了你被打中的部位。”
“别说你也看了,如果你仔细看就不会说自己刀法和他平手这样的话。你接我暗器已经练了将近一年,而他却是第一次。你们两个人没有挡住的三颗,分辨打在右肩,心口,小腹。看起来没有区别,其实有很细微的不同。”
“打右肩关节,是为了击伤敌人让其握不住兵器,虽然你是左手用刀,但为了显得公平些我也打的是你的右肩。我跟你说过,打人肩骨是为了阻止而不是杀人。打在心口和小腹,却是用来杀人的,我刚才看了下,如果我全力而且用真的暗器,你已经死了,而他还活着。”
“不信?”
叶怀袖见阿史那朵朵的眼神有些飘忽,随即肃然解释道:“打他右肩,他闪不开挡不住,却最后时刻抬了一下肩膀,暗器并没有打在他的骨头上。打在他心口那一颗,他同样横移了半寸,让过了心脏致命处。小腹那处,他侧身闪了一下,所以他衣服上的痕迹是一条,而不是一点,所以,暗器并没有打入他的小腹内,而只是在他身上留下个伤口罢了。”
叶怀袖笑了笑,看着陷入沉思的阿史那朵朵说道:“你们两个人若是交手拼死一战都不留余地的话,你杀不了他,而他却有机会杀了你。”
“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第三局,他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在最后提了那么一个无赖无耻的比试。”
叶怀袖总结道。
“不需要吗?”
阿史那朵朵喃喃道:“是我太骄傲自大?”
叶怀袖道:“不是你骄傲自大,而是你们两个人的生活相差太大太大了,你在王庭锦衣玉食,根本就无法了解他是如何生存下来的。两年前渔阳郡见到他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便是那预言之子。若不是红佛心烦喝醉了酒胡言乱语,我也不会知道是他。她拿我当朋友所以才会没什么防备,这一点倒是我对不起她了。她相信我不会说出去,可我却不得不说出去。”
“这十几年,他被大隋皇帝派人追杀,前前后后至少有十几次死里逃生,所以他才会有些谨慎的性子和无赖的手段,无论是谁,为了千方百计活下去就算再无耻也不算什么。”
“师父,您还在想着那件事?”
阿史那朵朵忽然问道。
她看着叶怀袖问:“您刚才说,不得不说出去。”
叶怀袖一怔,缓缓的在椅子上坐下来。
“他还在想,所以我自然也要想着,可是……她却偏偏不想了。”
“您把李闲是真龙转世的事告诉了涿郡罗艺?”
阿史那朵朵问。
叶怀袖猛的抬起头看向阿史那朵朵,脸色瞬间变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他要复国,我自然要帮他。”
叶怀袖看着阿史那朵朵的眼睛说道:“朵朵,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阿史那朵朵自嘲的笑了笑,指了指肩膀上有金狼胎记的地方:“师父,这里……还在疼。”
“朵朵,忍耐些,天下就要乱了,大隋很快就要完了,只要大隋一乱,你说动始毕可汗出兵南下,他率领数万精兵杀过长城,再有幽州罗艺里应外合,中原唾手可得!到时候他帮她光复了国家,而突厥王庭分得了大隋大片国土,咱们都是赢家!李闲是个可以利用的人,只要将他推出去,就是一杆造反的大旗!”
“那您呢?”
阿史那朵朵问:“您是赢家吗?”
叶怀袖一窒,惨然笑了笑:“只要能帮他,我又计较什么?”
阿史那朵朵叹道:“可是她……却已经放弃了。”
叶怀袖站起来,走到门口看向南方。
“她已遗忘,而他已入魔。”
“我?”
叶怀袖自嘲一笑:“不过是个白痴罢了。”
第四十二章相当不顺眼
“你跟我进来”
叶怀袖站在炉舍门口对李闲说道:“昨晚你绘制的图纸我已经看过,基本上和制式横刀相距不大。但想要有一柄趁手的兵器,你最好自己能亲自动手。”
李闲点了点头,跟在叶怀袖身后进入炉舍。
“隔壁是什么?”
进了门,李闲便发现炉舍一侧有一个小门,里面用铁链锁住。门口不算小,也不是很窄,可看起来却有些逼仄。铁栅栏的门里很黑,就好像地狱的入口一样阴森。
“樊笼所在”
叶怀袖淡淡的说了四个字,自始至终一眼都没有看那道门。
李闲点头,沉默不语。
“这块陨铁很大,仅仅是打造一柄直刀用不了这么多。想过剩下的怎么用了吗?”
叶怀袖问道。
李闲道:“可否打造一套铠甲?”
叶怀袖似乎是早就料到了李闲的答案,她将额前的发丝顺至耳际,动作轻柔,微微垂首,很优雅很漂亮,她的侧脸看起来同样精致,几乎找不到瑕疵。
“时间会很长。”
“多久?”
“最少半年”
李闲知道打造一件铠甲是很复杂繁琐的事,却没有想到需要这么久。不过算算日期,距离大隋伐高句丽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倒也不是很急迫。可无论如何,这份大大的人情算是欠下了。将来怎么还,什么时候还,他不知道但不会逃避。李闲虽然不算好人,也做不到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欠下的,他一笔一笔都记着。
被乱箭射死的大熊哥,身上有七道巨大疤痕的小鸟哥,还有那么多为了保护自己而战死的铁浮屠的兄长,那些情分他都记着。虽然当初铁浮屠救他,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唯张仲坚之命是从,但他们流的血却是为了李闲。当年的大兴城,当年的长江畔,当年的黄河渡,当年的燕山峡,那些流着血的画面至今依然历历在目。
后来又多了达溪长儒,多了独孤锐志他们,多了一百零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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