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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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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让李闲用一句话来形容那人那一刀的话,那就是他不是人。
达溪长儒是刀法大家,他的手已经稳定到了一种人神共愤的地步。而文刖的手已经超脱了稳定这两个字,甚至可以用机械来形容。快得无与伦比,精准的无与伦比。
文刖三刀劈三箭,缓缓的转身看向李闲所在。
当他看到那个擎弓的少年还站在那里的时候,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微微眯起。
“有意思”
文刖轻声说了三个字。这三个字表达的含义很丰富,有惊讶,有赞赏,甚至还带着一点点的妒忌。
李闲也说了三个字,同样表现出了很丰富的含义,有惊讶,有赞赏,还有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妒忌。
“我操啊!”
说完,他转身就跑。
文刖看到那少年的第四支箭已经搭在弓上,本以为他会再次发出一箭,却没想到那少年竟然掉头就跑,第四箭竟然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这个动作之流畅果断,让文刖都不由自主的愕然。
“小家伙,你跑得了?”
文刖淡然笑了笑,刀锋一旋随即闪在身后,他的两只手负在背后,很随意的握着刀很随意的迈开了脚步。看起来他追得并不急,因为他的双腿迈步的频率可以说一点儿也不快,可是,他的每一步都很大,每一次落地再弹起身子都会在半空中飘行一段距离。所以看起来并不快的脚步,实际上已经快到了极处。
李闲弓着身子,根本就不回头去看文刖。对于之前三箭尽皆失手,其实他心里早有准备。他之所以逆袭回来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太大的信心击杀文刖,他的目的是将留在这里的所有人再次引走。他是要以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将一千二百名龙庭卫全部调动起来,让所有人都来追他一个人,这样张仲坚他们才会真正的安全下来。
他在赶时间。
只要入了夜,天黑之后张仲坚他们再想走就要容易得多了。
而李闲杀回来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要确认欧思青青是不是被文刖抓住了。幸好,一得一失。失,是没有杀死文刖。得,是知道欧思青青目前还安全。虽然他猜不到欧思青青用什么办法躲过了龙庭卫的袭杀,但他现在真的感觉到了一阵轻松。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全神贯注的逃命。
诚如李闲自己说的那样,这个世间或许没有人掌握的逃命技巧比他多。
一边奔跑,他一边不时变换角度。就算是最矫捷的猎豹也不如他这样灵巧,就算是最善于奔跑的羚羊也不如他狡诈。
文刖紧紧的追在李闲后面,锦衣飘飘,丝毫没有被李闲落下。李闲的奔跑速度让他吃惊,而更让他吃惊的是李闲选则逃命的方向。
山下。
血骑的战马所在。
文刖眼神玩味的盯着前面飞掠的少年,心中其实颇为震惊。他没有想到,那个少年竟然猜到了战马那里自己没有设伏。
李闲猜的没错,文刖就是在玩一个让他能感觉到一丝兴奋的游戏。这游戏的关键在于,四面八方几乎全都是死门,唯独那个地方是生门。
这是文刖故意留下来的漏洞,他就是想看那些马贼不敢去取马的笑话。
他没有想到,那少年竟然能猜破。
如果他知道,凰鸾带着的队伍也完全落入了李闲的算计,只怕他心里的惊讶会更加的浓烈一些吧。他从来不是一个低估对手的人,也从来不会高估对手。但是这一次,显然他低估了那个少年的心智。
“看来真的不能让你活下去呢。”
文刖喃喃道。
李闲一路飞驰,当他面前出现一面断壁的时候眼神一亮。他没有因为这断壁阻挡住了去路而懊恼,事实上这断壁本身就是他逃命的计划之一。这里不是张仲坚他们藏身附近那面断壁,而是李闲上山时候就已经留意下的地方。其实从上山开始,看似有些慌了手脚的李闲将地形看得清清楚楚。一个从襁褓中就开始逃命的人,留意后路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一直冲到那三十几米高断壁前面,李闲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就好像一只练习飞翔的雏鹰一样,竟然从那面断壁上直接跃了下去!
半空中李闲将硬弓向山下一抛,极迅速的从鹿皮囊中将那柄匕首掏了出来。然后他在空中拧身,猛的将匕首刺向悬崖峭壁。嚓的一声刺耳的响声传出,匕首刺入石头中擦出一溜火星。就这样,李闲的身子在断壁上滑下,借助匕首渐缓了下坠的速度。当距离地面还有三四米高的时候,李闲双脚同时蹬在断壁上一个漂亮的后空翻稳稳的落在地上。
顺手捡起硬弓,李闲风一样向前冲了出去。
他有匕首,能切金断玉所以敢不减速的从断壁上跃下。文刖手里虽然有刀,却做不到那么轻易的刺进岩石中。但他同样没有停下步伐,而是大声的喊了一个字。
“伞!”
落后他十几米的青鸢立刻将已经收起的大黑伞向前掷了出去,就好像一道黑色的流光,大黑伞迅疾的射向文刖。
文刖也不回头,伸手一抄将大黑伞拿住随即手腕一抖。
砰地一声,伞开。
他同样直接从断壁上跃了下去,擎着伞飘然而落。
李闲回头看了一眼,正巧看到文刖擎伞飞下的惊艳身形。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低声骂了一句。
他不敢做丝毫停顿,疯了一样在密林中穿行。
就这样在追逐和被追逐中飞掠了半个多小时,李闲已经能遥遥的看到密林外的亮光。只要出了树林,然后冲下高坡,那里便是血骑留下战马的地方。如果文刖没有说谎的话,那么只要冲到那里以大黑马的速度,就算文刖会飞也追不上他。但李闲心中其实有些忐忑,他担心的是文刖的人已经将战马都杀了。
在冲出树林的那一刻,李闲嘬着嘴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山下传来一声战马的嘶鸣,回应着李闲的口哨声。当听到大黑马的叫声之后,李闲心中顿时轻松了一些。
他顺着高坡一路往下狂奔,眼看着就要冲下高坡的时候,忽然,一种强烈的不安和恐惧伴随着呼啸的风声让李闲立刻冒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猛的向一侧躲避然后转身,在第一时间将背后的黑色直刀抽了出来。他只来得及将黑刀挡在胸前,一道巨大的黑影已经迅疾如闪电一般撞了过来。
当的一声!
巨大的力度将李闲直接撞得倒飞了出去,他只觉得胸口里猛的憋闷起来随即嗓子里一股腥味涌了上来。一大口血不由自主的喷出去之后,李闲也终于看清了那道黑影是什么东西。
是那柄大黑伞,收起伞骨之后被文刖当做投枪掷了过来。如果不是李闲反应迅速的话,他已经被那并不锋利且粗大的黑伞贯胸穿透。若不是黑刀是陨铁打造远比一般精钢坚韧的话,黑伞依然能将李闲的内脏撞成一滩肉泥。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李闲能在这些年一而再再而三的逃出生天,并不是因为什么巧合什么运气,最多最大的缘故仅仅因为他是一个有准备的人。他是一个疯子,一个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让自己变强的疯子,一个时刻准备着应付生死危机的疯子,一个永远不会只有一种保命手段的疯子。
如果他上山之前没有将欧思青青的软鞭要过来的话,就算黑刀能挡住黑伞的惊艳一击,他也会因为从高坡上落下而摔得骨断筋折,就算不直接摔死也再不可能逃得了。
在他短暂的失去意识之前,他将黑刀丢下高坡动作极快的将软鞭掏了出来,抖手一甩,软鞭缠在一棵大树上渐缓了他下坠的速度。
即便是这样,掉下高坡的李闲依然摔了个七荤八素并且很让他事后感觉恼火的昏了过去。
而没了大黑伞的文刖,则飘然如仙的从高坡上疾掠而下。
少年郎摔倒在草丛中,大黑马冲过来也没能阻止主人的昏迷。黑马伸出舌头舔着李闲的脸颊,焦急的用嘴巴拱动希望将主人唤醒。
少年真的太累了。
他昏迷前,放佛又看到了那座老旧破落的庙庵,似乎又看到了那个一脸皱纹的老尼,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风雪天。
文刖缓步走到李闲身前,盯着那少年肮脏但难掩清秀的脸微微叹了口气。
“你终究挣脱不了宿命。”
文刖轻叹,缓缓的举起了横刀。
第六十九章这个仇
李闲没有听到文刖举起横刀时候的低声自语,如果听到的话一定会破口大骂。宿命宿命,如果莫名其妙的到了这个时代然后莫名其妙被割了脑袋就是宿命的话,李闲会用中指问候老天爷的屁股,然后衷心的说一句马勒戈壁。
文刖的刀在距离李闲的心口不足一尺的时候,一支羽箭精准的射来距离他的面门也已经不足一尺。或许是因为心有所感的缘故,文刖的防范意识这一刻竟然有所松懈。若是他全神戒备的话,这远不如李闲巅峰一箭的羽箭也不至于将文刖逼得颇为狼狈。文刖侧身避让,箭擦着他俊美的脸飞了过去。
然后他猛的向一侧闪开,然后挥刀将疾飞而来的六七支羽箭逐一劈落。
还没等他提刀向前斩杀李闲,又是十几支羽箭从另一侧飞了过来,文刖手里的弯刀风车一样旋转起来,尽数将羽箭斩落。只是两个方向射来的羽箭根本就不间断,此起彼伏,虽然文刖靠着一口横刀护身风雨不透,但依然被逼得一步一步向后退去。一声轻叱,一个少女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飞驰而来,从马背上俯身硬是将李闲提了起来放在自己身前,李闲的大黑马见主人被救兴奋的啾啾叫了两声,跟在那少女的战马后面撒开四蹄跑了出去。
从左面涌过来上百人的骑兵,风一样掠过用箭雨将从高坡上冲下的龙庭卫压制住,另一侧的十几个人跑过来抢了战马,追在那少女身后冲了出去。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突然到连文刖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百人左右的骑兵穿着的衣服很混乱,有的人穿了一身简陋的轻甲,有的人干脆只是在胸前位置上绑了一块木板。但这些人的控马技术相当出色,风一样掠过后兜了一个圈子快速的撤离。文刖刷刷几刀将最后几支羽箭劈开,眯着眼睛看向已经渐渐远去的那少女的背影。
数百名龙庭卫从高坡上冲了下来,扣动连弩突突突的向那些救走李闲的人射击。但连弩威力巨大射程却不及弓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纵马而去。
“都尉,您没事吧?”
青鸢从高坡上冲到文刖身边急切的问道。
她的脸色很白,眼神中都是真挚的担心。她一双眸子关切的看在文刖脸上,而对自己肩膀上中了一箭根本就不在意。血湿透了她的锦衣,胸口上湿腻一片。文刖侧头看了她一眼,视线定格在她的伤口上。
“先去把箭取出来吧。”
文刖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即不再看青鸢。
“燕山多马贼,果不其然。”
他叹了口气,似乎是对功亏一篑而有些懊恼。
颠簸中李闲苏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就看到欧思青青那张熟悉的精致面容。少女纵马飞驰,咬着嘴唇,眼角上海挂着泪珠。她的睫毛很长很翘,沾了几颗泪珠儿显得更加娇美动人。也不知道是因为担心还是害怕,她的脸色有些过分的白皙。
李闲痛苦的呻吟一声,看着欧思青青的脸说道:“这位大姐,您是第一次救人吧。”
欧思青青啊的叫了一声,惊喜道:“安之,你怎么醒了!”
李闲皱着眉头说道:“什么叫我怎么醒了……这位大姐啊,麻烦你停下来好吗?哪里有你这么救人的,麻烦下次再有机会救人的话让我趴在马背上好不?这样躺着是在救人吗?分明是在谋杀啊!”
他一边说话,一边做出很痛苦的表情。
他确实很痛苦,无论谁才经历过一场生死追杀然后昏过去被人放在马背上颠簸二三里,也是很痛苦的,尤其他还是躺在马背上其难度之大痛苦之大可想而知。连李闲自己都感觉到诧异,自己怎么就没被颠下马背去?
欧思青青被李闲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停了下来。
“安之,你怎么样?”
李闲之前的埋怨被欧思青青很自然的无视,她只是关切的看着李闲的眼睛。对于这种思维单一化的少女李闲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叹了口气说道:“你要是放我下来,我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欧思青青连忙跳下马背,扶着李闲从马背上缓缓的下来。本来只是被硌得腰疼,可是脚一触碰到地面李闲疼得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不仅仅是腰疼,当双脚接触到地面的时候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双手双腿都好像断了一样,胸口和小腹随着呼吸都疼的让他几乎忍受不住。
但疼痛没有击倒李闲,击倒他的是羞耻心。
他还……裸着。
因为双腿上的钻心疼痛让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随即看到那个东西还调皮的抖了一下。事实上,李闲现在浑身上下也就除了那个地方还有一些活力。一瞬间,李闲就想到自己刚才还躺在人家少女面前自以为是的调侃,怪不得人家欧思青青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的脸视线一点都不来移动的。他不由自主的想到,刚才欧思青青纵马飞驰的时候,自己胯下那个东西是不是也随着战马的颠簸而一下一下的甩啊甩啊……
所以李闲强忍着疼痛蹲了下去,惨白的脸上竟然多了几分红晕。
张仲坚从战马上跳下来,一把将李闲横抱起来走向远处。洛傅手里提着一套衣服跟在后面,在大黑马的遮挡下张仲坚帮李闲一件一件将衣服穿好。他们身上都是龙庭卫的那身蓝色锦衣,由此可见他们从山上下来的时候也经历过惨烈的战斗。
“小兔崽子,想逞英雄?”
穿好衣服之后李闲接过洛傅递过来的水壶狠狠的喝了一大口,然后挣扎着站起来说道:“王八蛋才想当英雄!英雄都没好下场,我才没兴趣。”
“那你他娘的干嘛自己去!”
张仲坚忍不住咆哮道,他的眼睛很红,红的有些吓人。
李闲怔住,讪讪的笑了笑道:“阿爷,还没脱离危险呢,还是先跑远了再说呗。”
张仲坚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看都不再看他一眼。洛傅和陈雀儿等人围在李闲身边,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生气。洛傅走到李闲面前,看着李闲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安之,这次你真的做错了。”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李闲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是怕连累我们,你觉得文刖想杀的只是你一个。所以你才会做这样的傻事,安之,你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吗?”
没等李闲回答,洛傅极认真的说道:“你以为我们保护你,真的是因为那个不见得靠谱的狗屁谶语?安之,你……还在襁褓中就到了铁浮屠,铁浮屠这名气还是你取的,你他娘的是铁浮屠最让人揪心的老小!死了的,活着的,谁他娘的是因为那个大家根本不认识的老尼姑而保护你?你是铁浮屠最小的那个,也是我们大家最疼的那个,你他娘的自己去送死,想过我们的感受吗?!”
陈雀儿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道:“安之,你真的错了。你让我们大家这里都很疼,比砍了一刀还疼。”
李闲心里也是一疼,忽然发现自己或许真的错了。
铁獠狼和朝求歌站在他身后,对李闲行了一个最庄重的军礼:“少将军,咱们该走了。”
铁浮屠的老小,血骑的少将军,这两个称呼真的有太多太多一样的含义。他们真的从来没有怪过李闲什么,没有怪他将血骑带上一条血路,大部分血骑兵战死在燕山之上而再也无法回到已经并不遥远的家乡。这是他们无悔的选择,从他们称呼李闲为少将军的那一刻开始就永远不会后悔。而李闲独自去面对危险,让他们再一次确定李闲这个少将军,当之无愧。
他们比铁浮屠的人更冷静,所以没有埋怨李闲什么,只是淡淡的说,少将军,咱们该走了。
李闲深深的点了点头,脸色歉然。
张仲坚走到贺若重山身前抱了抱拳郑重道:“这次真多亏你了,若是没有你及时救援,只怕咱们都得死在山上。我不会说什么客气话,以后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开口。”
贺若重山连忙抱拳回礼道:“张大当家千万别这么说,我对张大当家仰慕已久,今日能并肩作战,也是我的运气!”
因为还没有离开燕山太远,众人也没有多说什么,上马扬鞭加速离开,毕竟身后还有一千多精锐的龙庭卫盯着。
李闲艰难的爬上大黑马的背上,对欧思青青笑了笑道:“谢谢你。”
欧思青青眼圈一红,伸出手握着李闲的手说道:“安之,下次不要再冒险了好不好?”
李闲点头道:“放心,下次冒险,咱俩一起。”
欧思青青嗯了一声使劲点了点小脑袋:“不要再把我一个人丢下。你说过的,吃到老玩到老,死也死在一起。”
李闲笑了笑道:“别死啊死的,多不吉利。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对了,你怎么和贺若重山的人在一起?”
欧思青青道:“我本来是和血骑的人在一起等你回来的,贺若大哥说去将突厥人的战马都放走,我觉得应该帮你做点什么,就硬是跟着贺若大哥一起去了。可我们才到了突厥人那里,就看到不少汉人冲出来将那些突厥人都杀了。贺若大哥我们没敢出去,就藏了起来。看到那些汉人的时候贺若大哥就说你可能遇到危险了,就要上山救你。正巧他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了,刚要上山,就看到你从山坡上冲了下来。”
李闲一怔,看向贺若重山,后者的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眼睛里的悲伤还是没有瞒得住李闲的眼睛。
“出了什么事?”
李闲问道。
贺若重山笑了笑道:“没什么事啊。”
“你别骗我!”
李闲看了一眼贺若重山的手下说道:“如果没出事,你的人怎么会都回来了?”
贺若重山笑容一僵,眼神随即黯然了下去:“孙大当家……死了。”
“怎么会这样!?”
李闲脸色变了变,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事。
贺若重山抬起头,咬着牙说道:“是张金称!他还是大当家的结义兄弟,竟然在酒席上突然下黑手偷袭大当家!”
李闲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个仇,我帮你一起报!”
第七十章十八个人
“张金称在巨鹿泽,我们在高鸡泊,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而且张金称还拜了我们孙大当家为结义兄长,谁想到他竟然心这么黑!”
贺若重山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的兄弟们带着马回去,才走到半路就遇到寨子里逃出来的人,一问才知道孙大当家已经被杀了,张金称宣布接管了大当家的寨子,有的兄弟不服气被他杀了不少,也有不少人跑了出来想到塞北去避难。打听清楚了寨子里的变故,我手下兄弟们不敢回去,只好回来找我。”
“倒是正巧多了些人手。”
贺若重山笑了笑,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孙安祖对他有救命之恩,大当家的死对于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李闲看得出来,贺若重山是个重感情讲义气的人。而恰恰相同的是,表面上看起来什么都无所谓的李闲刚巧也是一个这样的人。所以,当他看到贺若重山眼睛里的悲伤和愤怒的时候,李闲告诉自己贺若重山的这个仇早早晚晚或许会算上自己一个。
欠人情债这种事其实很难受,越多越难受。
也许有的人能心安理得的接受用不了几天就会淡忘,那么就一定有人将别人对自己的帮助一桩一桩一件一件都记在心里寻找机会还回去。求的并不是什么别人对自己感激不尽,自然更不是什么拉拢人的手段,仅仅就是四个字,心安理得。
李闲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在有些时候甚至很小人,但他心里却很干净,干净的就好像连云朵都没有一片的蔚蓝晴空。
当然,这干净的晴空在他心里只占据着一半地方,另一半则是漆黑如墨的阴霾,厚重的乌云笼罩在那半边天,乌云中没有什么雨雪冰雹而是一柄天一样漆黑的锋利直刀。他是一个在感恩和仇恨中成长的少年郎,所以他是一个对感恩和仇恨泾渭分明的人。有人给了他帮助,也有人给了他伤害。
助人者,他必助之。
害人者,他必害之。
“现在先想办法入关,以前经常走的路只怕不好走了。文刖的人没有追上咱们,第一件事他就会派人回去,在各关口增派人手。只怕咱们还没有回去,缉拿逃犯的画像就已经贴在各城门口上了。”
贺若重山岔开话题道。
他并不想在孙安祖的事情上多说什么,因为他心里早就已经有了打算。
当夜,队伍一刻未停的赶路,在太阳出来之后才找了个比较隐秘的地方休息。分派好了警戒人手之后,疲乏不堪的众人终于可以短暂的睡一会。而李闲被特殊照顾,他不必轮值享受着多睡一会儿的特权。他真的太累了,身体上的伤或许还能忍住,但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那种疲劳感真的难以抵挡,有时候,疼并不是最可怕的事。
李闲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而是选了一个向阳的地方躺在柔软的草丛里,裹紧了衣服之后闭上了眼睛。欧思青青在他身边坐下来,抱着膝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闲的脸。少年酣睡中的样子让她越来越痴迷,痴迷到就这么看着他就感觉到很幸福。欧思青青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少女,容易到只要视线里有他的影子就足够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欧思青青的眼皮开始打架。终于,疲劳还是战胜了她。她挨着李闲的身边躺下来,闭上眼睛的时候眼角上还有一小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泪珠。虽然她是个草原部族的少女,但毫无疑问也是一朵在温室中长大然后逐渐开放的花儿。她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太多,尤其是死亡和离别。
那么多对她不错的血骑士兵战死,对她的打击真的很大。
在欧思青青睡着了之后,本来看上去睡得很香甜的李闲却坐了起来。脱下外衣盖在欧思青青的身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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