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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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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他悠然一笑,看着脸色已是变的铁青的诸将,又道:“古往今来,战争常常在一线之间决出,符坚征东晋,数十万大军因草木皆兵而溃败,若我军民伕大营一乱,则军心必乱,那时候,纵是神仙也打救不得了。是以此事要紧,如何应对,请诸位好好思虑的好。”
    如此一来,当日并不被放在心上的右翼,却是因着沈拓的意见,宁愿左翼正面再吃力些,亦是要将环庆军及永兴军部置上去,而到了此时,左翼已经将要得胜,金兵苦战不退,甚至连宗辅的中军亦上前助阵,却只是不见完颜娄室。
    沈拓击鼓之后,却并不曾下那箭塔,只在高处眺望整个战场。
    如此大规模的冷兵器博杀,他却是第一次见到。
    说来却也奇怪,再也没有那种惶恐害怕的感觉,看着整个战场血肉横飞,却只若在下棋一般冷静。
    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只要一切掌握在手,却又有何怕?
    待看到宗辅中军出动,宋军步步前压,沈拓却不信对方如此稀松。他自忖自己不是神仙,虽然因他到来而士气大振,对方却也不至于一无应对之策。
    因招手叫来吴璘,向他吩咐道:“右翼要紧,朕身边无须留用太多人。留康承训带五百殿前班直保护便可,你可带着所部骑兵,前去你兄长处,提防备战。”
    吴璘不安道:“陛下在此,安危远重于全军将士。这一战便是打不胜,咱们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只要陛下在,大宋便有中兴的一天。若是陛下有了闪失,臣百死莫赎。”
    他跪在沈拓身前说话,手捧头盔,头部稍稍低下,并不能看到他的脸色,只是语气沉重恳切,自是发自至诚。
    沈拓很是感动,不论如何,古人中忠君亦是爱国,爱国便是忠君。后世觉得荒谬,唯有当世之人,才能理解其中蕴含的深意。
    只是却厉声斥道:“此事朕一意决断,你若不遵,朕便亲自领兵过去。”
    吴璘却还是头一回听到沈拓用如此严厉的口吻说话,一时楞住。
    却听沈拓又道:“速去,迟恐有变!”
经略关陕(12)
    吴璘不敢再耽搁,迅即带着麾下两千多精锐骑兵,向着右翼营寨赶去。
    宋军骑兵极少,战马都是辛苦得来,很是宝贵。此次富平之战十八万大军,其中骑兵不到一万,除了吴璘所领外,都已经出寨,在适才步军开寨门出战的时候,护翼在步军两边。沈拓一下子就将两千多骑兵派往右翼,也是委实不放心。
    然而他的决断,却不能不说是极其敏锐。
    吴玠与赵哲奉命把守右翼,赵哲的环庆军三万余人,混在民伕寨中,是第一线的防御力量。营内除了留下少数民伕用来迷惑敌人耳目外,其余都是环庆军主力。
    而吴玠名义上是亦是一路军马总管,其实到底是因为资历太浅,总管永军军兵马的名义前,还加了一个“权”字。
    加上前次金兵入侵陕古,永兴军基本上算是全军覆灭,止留残部不到万人,加上吴玠原有的风翔军部下,也不过就一万出头。
    环庆军在前,永兴军在后,两军布好阵势,严阵以待。
    待完颜娄室带着大量民伕去填平沼泽,迅速冲开对面民伕营寨时,却是赫然发现,几百个奔逃的民伕身后,便是已经戒备森严的数万宋军。
    完颜娄室倒不负女真智将之名。他深知自己属下,不过是三千骑兵,纵是退守大营,对整个战局亦是没有大的影响,唯有在此地打开局面,才能对整个战局有所裨益。
    不过短短一瞬,此人已经瞅准宋军阵势中的缺陷,当即挥手下令,三千多女真精骑,如狼似虎,立刻直插而入。
    而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环庆军的主帅,兵马总管赵哲却是不知去向,临阵之时,一军主帅竟消失无踪。
    若是泾源兵在此,纵是没有主帅,也能抵挡一阵,只是环庆兵却是西军中最弱,战力意志都很薄弱,再加上历任主帅都并非良将,整支军队便一直处于西军下游,不思振作。
    此时却是雪上加霜,主帅不见踪影,各级将领心中尚且惴惴不安,士兵却又如何奋勇做战,待完颜娄室率领骑兵直冲过来,当先的矛手和刀手为之辟易,阵线立刻被冲乱,脆弱的弩手弓手哪里能与铁骑争锋,立刻四散奔逃。
    而那些用来做为诱誀的民伕,原本应是迅速闪躲,免得影响兵士与知交战,此时场面大乱,民伕冲入军阵之中,搅乱原本就已经溃败的军队,前面的军队溃败下来,又开始冲乱在后面的永兴军。
    吴玠急的满头大汗,不住督促下属,安抚军心,将前面败退下来的军队赶开。他与赵哲二人奉命把守右翼,身负重托,若是整个战线被这些败兵冲跨,那么整场战役的转折亦是由他和赵哲而始,此后青史留下的,只能是千古骂名。是以拔剑出鞘,亲自在第一线指挥全军,甚至下令弓箭手射杀那些前乱自己阵脚的败兵。
    只是败退下来的宋军实在太多,永兴军尽管远比环庆军坚韧,却也是渐渐阵脚不稳。
    吴玠性格坚毅,向来自负,此时却也是惶恐害怕,只是他向来驭下极严,下属军官们只顾着遵循他的命令,却也没有人敢去研究他的脸色。
    正当危急关头,吴璘却是率领两千生力骑兵赶到。他虽不及其兄此时已经是威名赫赫,却也史青史留名的良将,一看情势如此危急,却并不急着率领下属前去助阵,而是止住所有骑兵的脚步,就在永兴军一侧展开,成环形护卫永兴军的阵形。
    吴玠看到吴璘赶到,却是长出一口大气,原本光洁的额头上,立刻滚下豆粒大的汗珠。
    环庆军败退下来的士卒,却也因为吴玠的坚持和吴璘的赶到,而渐渐稳住阵脚,在永兴军后重新收拢阵势,准备再战。
    “唉!”看到对方反应如此迅捷,完颜娄室不禁长叹口气。
    他并不准众骑兵多杀敌人,而是一路驱赶,力争将敌人阵形完全冲坏,到时候再驱骑大杀特杀,便可以收到奇效。
    少量骑兵冲击多达十倍的步兵,战胜的唯一机会,便是对方全部将后背卖给自己。
    怎料吴玠如此坚韧,面对败兵和敌骑,竟是坚守不退,稳住了阵脚。而敌人竟也将少量的骑兵派遣过来援救,好似高手着棋,自己步步被人算中,这仗算是完败,再无机会。
    局势如此,他却也并不着急,竟是冲着近在阵前的吴玠大笑几声,然后一抱拳,用娴熟的汉话道:“吴将军真是了得,这一次是你们要胜了,下次咱们再打过。”
    吴玠此时却是刚回过神来,对方挑衅,却也没有什么话说,只是冷哼一声便罢。
    站在他身边的种极,此时只是他部下副将,却是昂然向完颜娄室答道:“敢不应命?下次再战,必定留下将军首级!”
    完颜娄室眼前一亮,仔细看了种极一眼,然后微笑道:“好,少年英雄,我的首级你能取到,便算你本事。”
    当着两军阵前,前锋骑兵尚且在游弋冲阵,此人竟有如此闲心说笑,对左翼的大战也是不放在心上,在场所有的宋军将领,却也是心生敬佩。
    此人虽败不乱,知道眼前没有机会,便以前队收回,后阵却也并不急着撤退,而是面向吴璘所部骑兵,提防对方骑兵追击。
    吴璘蠢蠢欲动,只想与这女真名将战上一场。
    吴玠却是向他轻轻摆手,示意他不要妄动。
    吴璘长叹口气,知道对方退而不乱,自己只有两千轻骑兵,无法与弓马娴熟重装束甲的女真精骑相斗,这一追上去,步军也无法掩护,势必是一场苦战。宋军骑兵不多,却是无法禁的起大量的折损。
    待完颜娄室缓缓退到水泽之中,又有后队慢慢撤去堆积的木柴薪草,吴璘策马到吴玠身前,长笑道:“兄长,此战胜矣!”
    吴玠亦重重点头,大笑道:“自靖康变以来,尚未有如此扬眉吐气的一天,今日我兄弟当长歌纵酒,为此战一醉!”
    吴璘又道:“敌军已退,再难重返,不如愚弟留下,兄长率所部去左翼支援。”
    吴玠知他心思,这边并没有发生大战,将来论功行赏,只怕少算了他兄弟二人。
    他只是摇头道:“不需如此,敌人用精骑自这里包抄,也是无法中寻得的办法,这里占不得便宜,左翼也是打不了多久了。”
    说罢,又低声向吴璘道:“咱们已经得了大功,再去左翼争功,却又何必。”
    兄弟俩先是相视一笑,吴玠却又冷哼一声,大声道:“赵哲此人,当此大战居然不敢临敌阵前,逃窜躲避,差点儿惹下大祸,这一次,我却要看张相公如何向陛下交待!”
    吴璘知他心思,对张浚任用自扬州带来的官僚为西军主将,很是不满。况且张浚以赵哲等人统领主力大军,而只是将吴玠统领永兴残军,兵力比他当年做正将时多不了多少,吴玠心中不满,已非一日。
    当下也大声道:“正是,此事一定要禀明陛下!”
经略关陕(13)
    完颜娄室败退之后,却是全然没有全军而退后的喜悦。
    他身为女真万户大将,向来是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当日灭辽,辽帝亲征率七十万大军号称百万又如何?还不是一鼓而下!
    后来灭辽,平燕云,下河北,攻东京,又和西夏打过几仗,女真兵怕过谁来,又有谁敢在野战中与女真铁骑正面相抗?
    正因有辉煌战绩的底气,才有“女真满万不可敌”的狂言。
    今日之后,八万女真人败在宋军阵前的消息,必将传遍天下!从此之后,灭宋之战,可是越来越难打了。
    若只是纯军事的角度,他倒还并不特别忧心。富平之战,不过是宋军抓了金兵一定要速攻,不能久峙的特点,硬逼着金兵主攻敌人营垒,是以已之短,攻敌之长,就算是有所挫折,也并不能真正的在女真人心头留下太大的阴影。
    他所忧心的,却是宋帝赵恒!
    此次富平之战,宋帝亲征,更是亲自擂鼓做战,种种蛛丝马迹看来,很多部署决断,都与赵恒有关。
    此地的宋军人数众多,也是宋朝被攻破东京前留存的正规军中,最能战的一支。对和他们的对决失败,完颜娄室并不在意。而值得恐惧的,便是宋朝皇帝从此改变。
    若是对方从此变的励精图治,安民治军,遇有战事便亲征鼓励士气,以宋朝的人力物力,而以女真越来越腐败墮落的现实,只怕征宋不能,反而要被人收复燕云,甚至赶出辽国故地,直到白山黑水。
    他满面愁容,心思却已是不放在眼前的战场上,而是考虑今后的大政方针,该如何抵消宋帝在此战中表现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女真对河东、河北此时都没有真正建立统治,甚至数十年后,亦经常有大规模的农民起义。辽国故地,耶律大石带走契丹部众,建立西辽,时刻想着恢复故土。其余留下的契丹部落,又怎会对女真人当真服气。
    女真满万不可敌,并不是军事上的定论,而是一种军事上的震摄和威胁。富平战后,被打破的,便是这样一种威摄天下人心的咒语被打破,底下的事,可以想见的是四处起火,疲于奔命。
    他一面沉思,一面率兵急赶,过不多时,便已到得左翼战场。
    当先看到他的是宗辅,见宗辅用充满希翼的眼光看向自己,完颜娄室面露苦笑,轻轻摇头。
    宗辅面露痛苦之色,猛然转身,不再去看娄室。
    而他的亲兵也知道此战要败,却是急忙开始收拾宗辅的印信仪仗帖身细物,准备簇拥着他逃走。
    娄室也不管宗辅如何,却是急忙率军前行,到得宗弼身前。
    宗弼亦是杀的全身是血,污了白袍。见他来了,便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败了?他们有埋伏?”
    完颜娄室点头道:“不错,民伕大营已空,里头全是宋兵。嘿,却不知道怎地,环庆军主帅赵哲不在,敌人阵势被我冲乱,差点儿就得手了。”
    宗弼扭头看看他身后士兵,却见依然有近三千人,便抚须笑道:“不妨事,我就知道你就是败了,也不会把这三千人折在那里。败就败吧,宋蛮子被咱们欺付了这么久,让他们扬眉吐气一回,又如何?”
    娄室先也是一笑,继而却道:“只是此战过后,咱们想再横行无忌,只怕有些困难。”
    宗弼斜眼看他,半响过后,方道:“输了一仗便泄气了?嘿,咱们这次是吃亏,下次找补回来便是。”
    “不是……”完颜娄室欲言又止,此处却不是深谈的地方。
    此时残阳如血,双方激战一日,士卒疲惫,只是宋军人数众多,越逼越近,整个金军阵脚已是不稳,到了即将要溃败的局面。
    宗弼看他神色,却也是心中一动,知道对方所思。
    这一战,固然是宋兵人多,却也反映出女真人战力下降,若是换了十年前,八万女真人的蛮性和武力,人数纵多出一倍又如何?
    “败了,败了!”
    前线的汉军队伍和契丹人终最先忍耐不住,全线溃败,向着金军营寨的方向逃来。
    “走吧,今日之耻,必将十倍回报。”
    宗弼面色沉郁,却是强挤笑容,用雷鸣一般的叫声传达着命令,让各部女真依次退后,自己则和完颜娄室率领亲兵来回护翼,让更需要撤退的部下先退。
    只是兵败如山倒,他向来打的是顺风仗,也让他胆色过大,宋军此时胜利在望,却是得理不饶人,强突猛冲,宗弼虽然有娄室的几千骑兵助阵,却仍然是无法与士气高昂的宋军相抗。
    眼看自己身前的士兵越打越少,越来赵多的宋兵逼近左右,他却也禁不住心慌。却听大部宋军在将领的指挥下,一起叫道:“活捉金兀术!”
    “骑白马白袍的便是他,不要放走了!”
    “大胡子的便是他!”
    宗弼只觉得心头突突的跳,还从来没有过这种害怕惶恐的感觉。
    他先是脱掉血污的白袍,一把扔在地上,然后又与部下换过马匹。待听到人说大胡子的便是他时,却教他当真痛苦。
    只是此时天色虽然已渐渐转为昏黄,却离天黑还远的很。宗辅已逃,好多女真万户带着士兵逃了,而他因为一意要断后,却有陷入重围的危险。
    因为他的明显特征,刚刚有好多宋兵包围在他身前左右,死战猛追,饶是他部下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却也是很难抵挡。
    他知道厉害,当下在心里暗骂了宗辅几句,却也只得一把拎起自己的宝剑,将下巴胡须割了个干净。
    如此一来,宋军寻不得目标,却只是捉住了别的大胡子倒霉鬼。
    宗弼左冲右突,却也是冲出了重围。
    营寨已失,不少战马兵器,辎重粮饷,尽落敌手。
    他立马高岗之上,看着不远处的营寨中,夕阳下穿着绯红战袍的宋军如潮水般涌入,砍杀着不及逃走的金兵。
    而更远处,宋军的营寨前,破旗死马,死尸伏地。有不少女真伤兵,动弹不得,却趴在地上,大声咒骂。
    而且不少宋兵已经开始搜掠战场,遇着还活着的女真人,上前便是一刀砍死。
    宗弼脸上已是热泪滚滚,不忍再看。
    此战完败,好在主力未损。女真人多半是骑兵,汉军契丹亦有不少骑兵,适才大阵溃败,却都是一起奔逃。宋军多半是步兵,很难追赶的到,是以除了在与敌人正面交战时的死伤,败退后却并没有大的损失。
    宗弼终决定离开,却是用双眼死死看了半天宋人的营寨,半响过后,方轻声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说罢,调转马头,向着自己的卫士道:“走吧,到陕州去!”
经略关陕(14)
    就在完颜宗弼离开后不久,沈拓也在大队骑兵的簇拥下,到得此地。
    战场早就恢复了平静,鼓声,牛角声,全然停歇,那响彻云宵的厮杀声,人马冲撞时的闷响,兵器相加时的巨大响声,也是一起停止。
    晚上徐徐吹来,暮色低垂。
    沈拓侧耳倾听,只有微不可闻的呻吟声,还有宋军将士的欢声笑语。
    却不知道怎地,他竟是怅然所失。
    这一仗自是胜了,宋军上下,甚至远远躲开的几十万民伕也开始欢呼起来。甚至有不少人取出不知道如何来的鞭炮,劈里啪啦的放将起来。
    只是打掉了敌人多少主力,胜果多大,沈拓心中却是全然无底,甚至全无信心。他通晓历史,自然也会被历史所局限。
    这一仗,自然是因他之故将历史改变,其后的发展,他却也是不得而知。那种迷茫与惶恐的感觉,将他深深困扰。
    甚至有一瞬间,他自己都弄不清自己身处何处。眼前种种,恍若梦幻。
    唯有当呼吸着傍晚时清洌的空气,感受着数十万人的欢声笑语,方使得他又从神游太虚的状态中,重新置身现实。
    此战过后,又当如何?
    这样一个沉甸甸的问题摆在他心头,横亘不去。
    吴璘回到沈拓身边后不久,却又被他派去与其余诸将一起清点战果,计算自己一方的伤亡。此时赶了过来,却见皇帝面色凝重,若有所思,他一直不敢上前,便只站在沈拓身后不远处,插手侍立。
    过不多时,张浚等人亦是赶来,看到沈拓如此神态,却也是不敢打扰,只是侍立在旁。
    沈拓沉思良久,待到发觉诸人已在身后,却也是一楞。
    只是他最擅掩饰自己,并不想在这大胜之余,让各人心冷。当即将脸色一变,向着诸人笑道:“朕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竟是看的呆了。”
    此时虽然天色渐渐黑沉,眼前所见,方圆十数里内,破旗死马,血水横流,无数宋军将士战死当场,在他们的尸体一侧,往往便是敌人的尸体。
    双方纠结交缠,竟是有不少人趴在一处,牙齿咬在对方的喉咙上,双手掐在敌人的脖子上。这里某人用铁矛刺穿了对方的肚皮,身后却又被人斜砍了一刀。
    沈拓原是要掩饰自己的情绪,待看到此处,却也是禁不住又是呆了。
    在人类发明大规模的使用热兵器后,好象都瞧不起冷兵器战争中的弓箭与刀枪,而沈拓每次在史书上看,也只是冰冷的文字,并没有直观的感受。
    只在当这样残酷的战争场面就这么摆在自己眼前时,他才知道,那史书累累所载,是多么残酷与凶暴。
    今日之战,其实也不过用一句话便可概括:靖康四年秋,王师大破金虏于富平。
    张浚等人原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一个个咬牙切齿,才不能在沈拓身边笑出身来,待皇帝一语点醒,却也是仔细观看战场情形,渐渐将喜悦的心情按将下去。
    沈拓却又向吴璘问道:“战场点算如何,咱们这一仗胜是胜了,究竟打的如何,朕竟是糊涂的紧。”
    说罢便笑。其余各人原是在心痛此战宋军折损,被他如此一说,却又相随一起笑将起来。
    吴璘先是一笑,然后肃容答道:“陛下,适才臣去派人点算敌我两方的尸首。再加上营内算出来的伤兵数目,这一战大宋将士战死一万一千余人,伤两万余人。”
    他面色变的很是伤感,又道:“伤亡的,多半是泾源兵。”
    曲端闻言,脸色扭曲,显然是心痛之极。
    此人宁愿不救友军,却也从不愿损失泾源兵的实力,这一战之后,泾源兵在短期之内,却是无法恢复元气了。
    张浚看他神情,却是不悦。只淡淡道:“不管是泾源军还是环庆军,都是陛下治下子民,大宋禁军劲旅,无论哪一部死伤严重,都是一样的。”
    他原以为曲端会反驳,却是听到对方接话道:“不错。陛下在此,各部用命,泾源兵便是死光了又如何?”
    张浚微觉愕然,却是不知道对方如何转了性。曲端斜眼看他,微微冷笑。其实此人行事忠义,又有德望,只是向来刚愎自用,又不相信别路将领。在他心中,只要陕西有自己存在,才可以保有全境,而别路兵马是死是活,却并不打紧。
    唯有此次,皇帝如此奋勇,集诸路大军力量打败金军主力,他虽然自负,却也知道凭着自己是完全无法办到的。
    如此一来,再死抱着一路兵马不放,却又是蠢人的行为了。
    沈拓不理会他们,只又向吴璘问道:“敌人死伤如何,咱们缴获如何?”
    吴璘皱眉答道:“敌军尸体一万五千有余,臣大略看了一下,过半是汉军契丹,女真较少,还多半是在冲营时的折损。其余缴获武器无数,战马数千匹,营帐器物无数,粮食很少,此次金兵主动出战,只怕也是因为粮食不多,不能长久和我军对峙。”
    沈拓微微点头,却又问道:“没有什么俘虏么?”
    吴璘诧道:“咱们在搜捡的时候,凡是有气的都补上一刀,抓他们活口做甚。”
    其余诸将亦道:“此战虽然大胜,并没有伤到他们筋骨,大将都跑的差不多了,那些小兵留着也是浪费口粮,自然是一刀杀了更好。”
    沈拓心中叹息,觉得太过残忍,却也明白,在当前宋人痛恨金人的情形下,给一刀痛快,已经算是仁慈之极了。
    只得吩咐道:“对敌兵自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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