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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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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路时南方还是盛夏时节,天气闷热难当。到得关中时已经是深秋时节,树木凋零落叶缤纷,满眼看过去,皆是肃杀秋景。他原本就是前途未卜,对着无边秋意,不免有些感慨。颇有些意兴萧索地味道。
只是待看到关中四处造桥修路,开挖水渠,村庄中还兴修了不少奇形怪状的风车,劳工号子叫的热火朝天,不知怎地,心头却也有点热火起来。
身为宰执中的“执”,其实就是副相,眼前景色,秦桧倒也不并不谦虚,知道这其中颇有他的功劳在内。这个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汉奸,平生没做几件好事,历史轨迹一改,鬼使神差竟是担任要职,披荆斩棘不计得失,抬棺闯地雷阵一般的做出了老大事业。
自得之余,心境也是好了许多。到得长安后,正值皇帝立后的大事,张所谢亮等人忙着统筹全国,对秦桧地事也不知端底,况且同为参知政事,也不方便对他的事说话。几人虚应故事后,也只得等皇帝忙完之后再去请见。
这一日赵鼎代帝相迎,象皇帝在位时,册立皇后迎娶入宫如同百姓接亲一般的事,在宋朝开国以来还是头一回。秦桧闲居无事,便也带着自己夫人清客,在街角搭了彩棚,正巧也是迎亲队伍必经之地,再看那满天烟花漫放,人潮如织,这热闹太平景像,自靖康二年之后已经是很难得见。饶是秦桧满腹心事,也打叠起精神,向着王氏并自己几个儿女讲解折家百年簪缨世族的家史。
他是有名的怕老婆,这个年纪正值壮年,却还没有敢于纳妾,见王氏听的津津有味,自己便也只得妙口生花,如那说书先生一般,将折家的家事说的热闹精采。
正说的满口吐白沫,却见迎亲队伍到来,什么远游旗清远旗龙旗远远便看的真切,秦桧缓一口气,喝口热茶,又笑道:“这是代帝迎亲,所以陛下地旌旗也派了出来,若是大臣敢用,那可便是谋反了。”
王氏听地懵懵懂懂,也不晓得,只张望着眼,看着几千人的仪仗由自己眼前煌煌而过,想到当初秦桧以进士及弟迎娶自己时,也是富贵热闹,乡里以为盛事,与眼前这皇家气派相比,当真是微不足道了。
秦桧哪里懂得妇人心理,只又继续讲解,手舞足蹈般宣讲了络绎不绝的旗号仪仗,正说地热闹,却是一时住嘴。
王氏心中奇怪,不禁问道:“相公怎地不说了?”
秦桧微微一笑,只道:“那骑在马上代帝迎亲的,便是枢相赵大人。”
宋时制度,枢密使与宰相同列,一掌政事,一掌军事,合称两府。
而其实自开国以降,枢密使在地位上远不如宰相。宋代优礼士大夫,宰相皆是文官,不需担心提防猜忌,因此极敢担当,处理政务时多半独断专行。而枢密掌握军事,其实国家用兵,不但要事先请示,而且具体行事时,也需事事禀知。而整个朝局又向来是重文轻武,枢密使则渐渐成为元老重臣养老的所在,也常有用枢密来稳定朝局的做法。其实真正在政治格局中的作用,历来是重宰相而轻枢密。
只是到得此时,国家正值战时,一切以军事为主。现今的首相李纲更是以平章军国事的名义,军政皆管,而参知政事们也多半为军事目地服务。这样一来,枢密使职在参知之上,整个大政局面已经悄然转变。
秦桧原本有意任枢密,就是看准了现今局势。只是他在军界殊无影响,毫无势力。而赵鼎久历军事,又是宗室远支,极受皇帝信任。这几年来,指挥潼关战事,总理军事调配,李纲远在襄阳,偏重荆南一带,而整个战线的指挥调配,其实都在赵鼎手中。而此时又代皇帝迎亲,在皇帝心中地位可见一斑。秦桧一则嫉妒,二来数次想买好此人,两人却不知道怎地,就是弄不对盘,三番两次后,秦桧自然也不想用热脸去帖对方的冷屁股,也便罢了。这会子却看到对方鲜衣怒马宣宣赫赫近在眼前,自己却俨然待发落的罪臣,两相比较,心里地酸味泛上来,却哪里还有什么好脸色出来。
赵鼎此时如堕云中雾里,哪里理会得不远处秦桧的阴微心思。这一晚的事如同做梦一般,历来帝王都是在十五六时,先立妃,继位为帝后正妃则升级为皇后。象这样直接先行册立,由外臣家中迎入宫中的做法,却是前所未闻。
他身为册立迎亲大使,由着数十万百姓面前代天子行事,将盛装打扮的折月秀请入辂车之中,然后晕晕迷迷的往着宫中行去。
而沿途情形,与太平时节无异,赵鼎竟是心中慨叹,不知道何年何时,才能真真正正的致天下太平。
及至宫门处,早有赵桓亲迎,将折月秀迎入宫中,然后其余礼仪但依皇家规矩而行,一直折腾到半夜子时,方才完事。
到得第二天时,赵桓却是早早起身,一如往例,处理政事之后,召见大臣,连昨天一样辛苦的赵鼎一样需得入见。
待午膳时分,赵鼎被赵桓留下相陪,君臣两人说得几句军务,赵桓突向赵鼎问道:“秦桧奉诏来长安,前日听人说已到城中,怎么不见他人?”
见赵鼎面露尴尬,赵桓突然醒悟,笑道:“他是参知政事,此事问卿不得。”
便又召来内侍省都知,问清秦桧已经请见过一次,因上下忙着迎亲,便自行回府。因着是被弹劾,也并没有到政事堂报道。
赵桓微微一笑,只道:“本朝制度甚好。哪怕是宰执,一被人非议,先不说别的,自请辞职,然后才能上解释地奏书。这样一来,很能防微杜渐。“赵鼎不知道皇帝用意,当即木然点头称是。
赵桓又道:“这也可以引为制度,不过此事也不急,需得考较些细节再说。”
一面说,一面命人去召秦桧,然后才又向赵鼎道:“秦桧朕用其才而薄其人,有些短处是真的,不过此时是用人之际,也还罢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收发自如
赵鼎向来鄙视秦桧的操守,听皇帝如此说,心中极不赞同。他想来想去,却是不知道秦桧的才能在哪里。
当下只得仍然不应。
赵桓也不再说,赵鼎对秦桧的态度其实正好,枢密与参知政事不能势同水火,却也不能和衷共济。如史书上南宋末年,多有参政兼任枢密的,这样军政大权在手,南宋末时皇帝已经被完全架空,废立都由权相,国家大政亦是托于宰相之手。所以南宋无外戚权阉,却有权相。
这种恶劣的先例被元朝全盘接过,而于明初终于彻底结束。
秦桧昨日看过热闹,却委实想不到皇帝会在这一天召见。中使至时,一家大小正欲出城郊游,舒缓一下心情。待诏旨一到,全家大小已经离府,传诏宦官打马追到,秦桧一听皇帝召见,却是又惊又喜,当下不管不顾,将妻女抛下,自己急忙回府换过官服,佩上鱼符,然后只带了几个随众,跟着诏使急往宫中。
他紧赶慢赶,却已经比往常官员入见的时间晚了许多。赵桓已经用过午膳,正在殿中接见大臣,听得秦桧来了,也不多说,只教他外殿候见。
秦桧不知道皇帝是何用意,心中七上八下很是不安。按理他应该在外殿远处等候,却情不自禁走的近些,虽然不至伸头探脑,却也是伸长了耳朵,去听里面动静。
只是这殿阁虽然不怎么巍峨华贵,却也是高大轩敞,外殿距离内殿尚有老大一段距离,秦桧枉自伸头张目,却是什么也听不清。
过不多时,却见赵鼎带着几个武臣模样的人出得殿来,见着秦桧身着朱袍在外等候,先是一楞,待赵鼎替各人介绍。秦桧才知对方便是最近赫赫有名,统领重兵屯于襄阳的岳飞。
宋人向来轻视武臣,防备之心甚重。此时虽然是情形特殊,秦桧身为宰执,终没有向一个武臣卖好的道理。当即只是点头一笑,淡淡敷衍几句,便算招呼。
岳飞却不计较,原本该当就此辞出。临行之际,却是终忍耐不住,向着秦桧笑道:“相公久任外事,虽参政而惠及地方多矣。今有人攻讦,亦是为相公计,防微杜渐耳。我朝任事大臣,多半会是如此,相公却也不必介怀。”
这几句知心话语,秦桧这几日来从未听的人提起,倒是这个武将淡淡几语。却差点教秦桧落下泪来。
他心中极是感动。一时却不知道怎么对答,却听岳飞又道:“向来敬佩相公,多嘴饶舌。非有私耳。”
秦桧知道对方是不想和自己有什么私交瓜葛,武将与文臣结交是朝中大忌之事,所以才有这话出来。
当下也正容答道:“岂敢,某安敢以私意视公。”
两人拱手一笑,赵鼎不喜秦桧,岳飞说话虽然也只是从公事出发,也使得他甚是不悦,当即向着秦桧略一点头,便自退出。
秦桧知道皇帝等着自己,当下不敢再行耽搁。到得殿门处请见了,听得赵桓宣进,便也不言语,进门便是纳头一拜。
还不及抬头,便听赵桓笑道:“给宰相设座。”
秦桧听得赵桓语气温和,抬头一看,又见脸上带有笑意,并不象是在生气模样,心里一宽。等内侍端过椅子来,便踏踏实实坐了。
赵桓并不急着说话,只是打量着秦桧模样举止。
只见他一身朱袍穿的整整齐齐,腰间七事也是挂的有条不紊,由于不是朝会,只戴了一顶软脚幞头,虽然年纪刚到中年,一缕胡须已经垂的老长,也是梳理的纹丝不乱。
他只顾打量,秦桧却是再撑不住,当下先认罪道:“臣奉职无状,请自去相,到地方权知一州后,惠及百姓历练地方,然后再入朝办事地好。”
赵桓对他知之甚深,便是秦桧本人,也不知道其实自己的老底完全被赵桓知道的清清楚楚。好比两人打牌,一方的底牌被对手摸的个清清楚楚,自然处处落个下风。
此人贪念权位,爱享乐,喜资财,惧内软弱,只想平安渡日,是以迎合赵构,为相多年不管国事,只体悟帝意。
然而秦桧精于权术,长于识人判事,能拉拢的,需排挤的,一定要搞死的政敌,分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任相久了后,连赵构也对他很是忌惮,大权竟有旁落之忧。
赵桓心中清楚明白,对这样的人,以权位富贵钓他,自然没有不中的道理。却也要防闲小心,不能使其坐大。所以对李纲是敬,对此人却是防。
而如何着手去防,却是施发由心。比如适时敲打一番,便是一法。
听得秦桧认罪,赵桓却也是不急着接他的话头。只悠闲问道:“适才岳飞出去,你们可相识么?”
秦桧越发摸不着头脑。他哪里知道赵桓心里存着异样心思,满想知道这一对历史上最著名的冤家对头是如何看待对方,是以才有此一问。
其实就凭着秦桧残害岳飞一事,赵桓自觉杀他一百回都是轻的。不过此人当时痕迹未露,不能就这么一刀宰了,况且也确实是能员干吏,这几年赵桓用的得心应手,觉得用此人来趟地雷阵是件蛮有乐趣的事,便越发舍不得拿他下手了。
当下陪着小心答道:“臣与岳飞素不相识。”
赵桓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又问他道:“朕信重岳飞,令他统领大兵。近来颇有些闲话,你如何看?”
秦桧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这话要紧。
偷眼去看赵桓脸色,偏是莫测高深,委实不知道皇帝是何用意。
是当真询问自己意见,还是对岳飞有了提防之意?
他脑中急速运作,左思右想,终觉得需留着小心才是。于是肃容答道:“臣以为,岳飞确系忠臣,且又是良将,为上将统兵十万,本朝亦有。只是不可以为常例,时间久了难免尾大不掉,武人不读书,不明春秋大义,一旦势大难制,难免会太阿倒悬,还请陛下留意。”
赵桓问的急迫,他这答话却是滑光水净四面不沾,既又肯定了岳飞的能力,又请皇帝留意武将势大难制,急切之间,却也亏他想地出来。
赵桓听地只想发笑。这一番对答虽然算是巧妙,却也正符合他对秦栓性格的猜想。
却只是不露声色,向着秦桧道:“你虽如此说,岳飞适才知你待罪来京,却委实说了几句好话。”
见秦桧支楞着耳朵等着自己说话,赵桓却淡淡道:“朕说他是武臣,对朝官的评论需得谨慎。然而不怕猜忌,敢于直言,朕也甚是取他地忠心。”
秦桧简直是感激涕零,连忙点头道:“是,岳飞此人确实是忠义可鉴,臣也甚是佩服。”
这一番对答,秦桧以为郑重,却不知道赵桓肚皮险些笑破。岳飞直率,知道自仁宗改制失败后,神宗亦是失败,而国家苦于积贫积弱久矣。比若仁宗年间,国家养兵百万,而朝官及吏员亦是百万,汉时七八千人养一官,宋人已经是两千余人养一官。加上众多的衙门机关的吏员,数字简直只能用可怕来形容。而宋朝官员采取的是终身制,哪怕是犯错犯罪,也只是降罪贬官,很少有免职辞退的重罚。这种传统已经深入人心,想略改一点都是极难,岳飞不知道秦桧等于是被赵桓赶鸭子上架,还以为此人与王荆公一样敢为天下先,勇于任职,所以佩服赞赏。
而赵桓深知底细,再看秦桧此时的模样,心里竟是乐不可支。
只是他为帝久了,不自禁的带了点时人的思维方式。自觉这样作弄大臣不成体统,因收了笑意,转过话头,突然向着秦桧斥道:“你此次被弹劾,总归是奉职不谨所致!”
“是,臣罪在不赦,请陛下降罪。”
秦桧远没有宋朝大臣所谓的风骨,一听皇帝斥责,立刻起身免冠认罪。
赵桓板着脸数落道:“你才为相几年?前几年财赋上困难,朕也不能如祖宗一样赏赐大臣钱财,你的俸禄便是一点不用,够买多少亩地?
一百亩?可是这几年下来,你四处买地,现下记在你名头下地田产,已近千顷,御史弹劾你贪墨,岂是假的?”
秦桧无可辩白,虽是深秋,额头汗水淋漓而下。
其实宋代官员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收入,已经成为成例,很少有人因此被弹劾。比如天下闻名,先天下忧而忧的范文正公,为官没有几年,也是买了万亩良田。这种事向来是士大夫间的传统,也不消说得。
只是赵桓改革台谏制度,不象以前纯以进士为御史,而且对贪污罪也极为重视,借着这个理由办了很多大臣。秦桧这两年已经极为收敛,还是被人揪出了老底,咬着不放。
若论宋廷传统,一个宰相被如此斥责,除了自请辞职,然后彻底退出政治舞台外,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赵桓不依不饶,将秦桧许多劣迹说出,见对方面无人色,便又放缓了语气,向秦桧道:“不过前朝诸公都是秀才,一旦为官则鲜衣怒马良田美宅并置,可细究乎?此中关节,朕亦明白,非你一人如此。只是国家常例俸禄外,还有赏赐,若再贪污,则无可宽恕。你日后不可再犯,朕有用你处,需得自爱谨慎,你可明白?”
第一百一十三章 柳暗花明
秦桧早被赵桓揉搓的不知所以,听得皇帝语气放缓,如蒙大赦。小鸡啄米也似点头,答道:“是,臣晓得,陛下厚爱之意,臣没齿难忘……”
“好了,不必如此。”
赵桓打断秦桧感激涕零的话头,一手随意在身前几案上轻拍几下,若无其事的问道:“你可读过王安石的《上仁宗皇帝言事书》?”
他这话头转的极大,后世说法便是极有“跳跃性”。
秦桧懵懵懂懂,不知道皇帝是何用意。好在他翰林进士出身,这个札子自然是读过的,当即恭恭敬敬答道:“这个臣读过。”
他不知道皇帝对王安石是褒是贬,又小心措辞答道:“此札万言,臣幼时曾经抄读,只觉王安石上此书时,便已经有改革之意。仁宗晚年倦政,不曾理会。神宗于太子时偶尔读之,击节赞叹,由是启变法之肇。”
这话模棱两可,不褒不贬,全无态度。
秦桧说完之后,长出一口大气,偷偷瞄向赵桓脸色,等着他发话。
赵桓却也不同他废话,直接道:“王安石实千古一相,朕实敬佩。
其上书万言,由兵备至官员选拔,至教养办法,俸禄养廉,先王治世之道,林林总总方面俱到,朕阅读多遍,实感王荆公真难得人才。”
王安石的盖棺论定,在当时已经有了很大的争执。变法自神宗死后就被反覆,司马光执政后,由高太后主持,司马光动手,尽废王安石之法。而高太后死后,章惇执政,又将旧党全部斥退,到蔡京时,甚至刻元佑党人碑。将旧党悉数刻列于上,子孙后代不得为官。
及至元时,元丞相脱脱主修《宋史》别有用心,将王安石贬斥的一文不值,此后舆论便一直随着宋史的记录而对王安石颇有压抑,而直至现代,拨开重重迷雾,王安石的真正价值才渐渐体现出来。
而赵桓此时到不是要为王安石翻案。王安石变法自然得罪了一大批官员。不过在宋时名声尚不算坏,其变法失败亦是事实。赵桓此时提起此人,其实是别有用意。
秦桧一听他夸,便也不假思索,立刻答道:“王荆公执政时,天下府库充盈,收复河熙,诚为良相。”
赵桓甚是高兴,看着秦桧那张诚挚的面孔,才知道为什么权高位重者。极喜奸佞小人。而不喜所谓君子。
适才的话题,换了李纲与张俊等人,必定要与他折辩一番。断然不会随着自己话题来想措辞答复。
当下连咳几声,向着秦桧令道:“你回去,仔细研读一下上仁宗皇帝书。”
“是,臣一定好生研读。”
“别的也罢了,现今做的事,王安石当年也未必做到。只是他提起的:方今取士,只强闻博记,略通于文辞,便以为茂才异等,贤良方正。茂才异等贤良方正者。皆公卿之选也。而记不强,闻不必博。就是这一段,仔细着想想。”
他说地这一段话,是王安石对于科举人才的分析。唐取进士,人选一年一百余人,相当的官员都由世家选,而宋取士一年三百至千余人,考试的内容也仅局限在经赋诗词,科举进行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弊大于利。至明清,则很难选出真正的人才了。
赵桓自然知道科举的害处弊端,而骤然罢废,则必定天下骚动,与其它改革相比,这一项最为困难。他将唐制中明经明算恢复过来,用来取下级办事官员和吏员,已经是极大的改革。而以王安石的意思,则是要完全地更改科举制度办法,以汉时的推举制度与科举结合,来改革科举的弊端。
秦桧是何等的聪明人,赵桓话一出口,他已经知道皇帝的意思。
赵桓冷眼看去,却只见他冷汗淋漓,面无人色。
改革官制,去除州县,触犯的还只是一部份官绅的利益,而依着王安石的改革方略,则势必要与全天下的进士官员为敌。这样的压力,秦栓自然承受不住。
也不等他说话,赵桓又道:“还有均田方税法,也好生研究一下。”
这话终于成为压跨秦桧单薄身躯地最后一根稻草。
秦桧涨红着脸,蹦出了自己也不敢相信地一句话,抗声道:“这个……臣期期不敢奉诏!”
这样的反应却正在赵桓所料之中。
他也不做声,只冷着脸看向秦桧,默然不语。
秦桧浑身发抖,有心再来抗辩,却只觉得一股绝大的威压,令自己很难再与眼前地这个人对抗。
赵桓是皇帝,九五至尊,原本的身份加上这几年的帝王生涯,除了在与殿前班直和蒙古骑士们演武时,还有一点俗人趣味,平日都是端坐理政,接见臣下也是和谐温馨,却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令人不敢狎戏,不敢接近,不敢拿他当平等的朋友来对待。
而他自己,也渐渐习惯了现下的身份和角色,融入其中,很难分辩了。
秦桧不敢抗辩,却也绝对不敢这么奉诏了事。他做官当然是荣华富贵,若是弄到身败名裂,甚至下半生要在明枪暗箭中渡过,也委实难受。
他离开座位,趴伏在地,连连叩首,却咄咄不能言。
赵桓原本就有劝弄羞辱这个千古大汉奸的意思,此时见对方如此,竟是没来由的心软。
他叹一口气,自己在心里暗道:“近来渐觉无生人气味,今日的事未免太过。”
因长叹口气,右手虚扶一下,温言抚慰道:“秦卿何至如此,快些起来。“旁边的内侍们早看地发呆,急忙上前将秦桧扶起,却见他已经是满脸泪痕。
赵桓哑然失笑,竟是起身亲递一块毛巾过去,让秦桧抹拭,然后笑道:“你也是个宰相,如此没有大臣体统。”
秦桧此时已经回过神来,急匆匆抹一下脸,将巾栉递还给内侍,然后向着赵桓道:“贤良方正最终成九品中正,两晋毁于世族,唐时乃有科举选士之法。陛下若要复之,臣绝不赞同。而均田方税,则是劣法,王荆松行之不得,天下士大夫尽然反对。陛下今要与金国相争,断断不可再用此法。”
他虽然人品低劣,这一段话却尽显其能。贤良方正是推举用官,而地方官必定会推举本地有势力的家族人选,时间越长,家族势力越大。
而方田均税,则是要丈量全国土地,以土地的多寡来收取赋税,此法一出,天下骚然。当日反对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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