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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在四明大地-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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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什么话!”
“你这样包庇他作啥?”
“我包庇他什么!一个人要将心比心嘛,这样硬的马鞭子打在你身上痛不痛?亏你会下这样毒手打这么小的孩子!”说着他就俯身去扶永芳。永芳见是老薛根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失声地痛哭进来。
“薛根伯,我不要在黑无常家看牛了,我要回家去!”
老薛根这个上了年纪的人,他当年老妻死,儿子被国民党抓走都没有流过泪,此刻他看见永芳这个孩子背脊上血淋淋的伤痕也流泪了。“这恶鬼!不是人!心肠这么狠。”
第四章 父债子还:九
九
因为背脊上被打得血痕斑斑,看这孩子又幼小,想着他父亲受委屈的往事,如今被国民党逼得去了北方,孩子家里孤儿寡母的,老薛根产生了一种深切的同情,一种慈父般的感情。当时又是他给介绍史家去的,要不是到史家去放牛路上不碰到黑无常他也不会到这里来,自己又是当年他父亲的工友,觉得自己对这孩子有责任照顾好。刚才没有照顾到,自己来迟了一步,叫孩子吃了这许多苦头。他感到心里对不起祥荣。对不起祥荣嫂。晚上就把孩子接到自己床上去睡。
“哼,说我包庇,包庇就包庇呗!穷人包庇穷人有什么,理所当然!”老薛根在心中说:“还有像你这样!做黑无常帮凶,凸着眼睛,穷凶极恶,一天到晚骂长工打看牛娃,他们对你有什么过不去?心生得这么狠,将后没有好结果的。”
夜晚回家,老薛根到厨房向三阿婶弄来一点雄黄和菜油搽在永芳的伤痕上。
由于伤痕在背脊上,晚上睡觉不能平躺,只能侧卧,半夜里永芳瞌睡迷朦的又平躺过去,碰着受伤的背脊痛得叫唤起来。老薛根被惊醒,一面安慰他,一面就扳着他的肩膀,再让他侧着睡。为恐怕他睡着了又忘记,又要习惯地翻身过去,他就干脆用一只手固定搂着他。当他要翻身了时,干脆把他抱起来侧向另一边。他自己再翻过身去。用另一只手搂着他。
第二天,老薛根早上又给他搽了雄黄菜油。中午休昼时又帮他割了牛草。碰到阿三又嘱咐阿三一下:出去放牛时照顾一下永芳。
“薛根伯,这还用你讲,我知道。”阿三说。
因为昨天老薛根已经和他吵过一顿,矮子二妹想着田里生活都要他领着去做,也不敢太得罪老薛根,对他“包庇”祥荣儿子的事情,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在老薛根的关心照顾下,永芳背上的伤意算慢慢的好起来。
半个月后,割早稻开始了。罗震山家稻田多,割早稻时除了已有的长工长年外,又雇来许多从外乡来的临时割稻客。过去江南农村,割早稻时是一年里的一个重要关头,早稻熟了割得越快越好,早把早稻割出来就可让嵌在早稻缝中的晚稻长好。而割早稻又是一年中天气最热的时候,最是辛苦。长工忙工们都忙着割稻了,看牛娃这时节工作性质也变了样,从平常的看牛割草转为拖稻草。牛有了割上来的还新鲜碧绿的早稻草吃,可以暂时不割草;放也可以少放了。让它车车水或者休息休息吧。
现在罗家矮子二妹在割稻季节,除几个大看牛娃们叫他们到田头送送点心外,一些小看牛娃们都叫他们到早稻割出的晚稻田里去拖草束。
原来这地方种的是早晚稻两季,不像现在种的都是连作稻,割了早稻再插晚青。过去插早晚稻苗的时候前后没差几天,先插早稻苗,过一礼拜再把晚稻苗夹行嵌在早稻缝中。但早稻两个多月就成熟了,在早稻成熟时,晚稻秧却还是青苗,所以在割早稻时,为不妨碍晚稻秧苗成长,早稻割掉稻草就要及时从晚稻缝中拿出来。割稻的人只把早稻割掉,把稻草上的谷子打下来,把稻草束就地扔在晚稻缝中就不管了。于是这管田头的人得想法及时把这些稻草都弄出来。同时还因为当年农村把这早稻草派大用场,这早稻草既能在冬天喂牛、垫牛栏、搓草绳,又能烧饭烧菜等有很多用处。而弄这些稻草的任务就落在放牛娃们身上。
这拖稻草的任务是一项非常麻烦和辛苦的农活。大人们宁愿去割稻不愿意去拖稻草。因为那刚刚割下来的新鲜稻草又湿又重,把它拖上田塍上或河塘上来,着实要费一把劲。靠近田塍边的稻草还好拖,而放在稻田缝中的稻草,那就要在烂田里跋涉着一脚一脚地跨着晚青把稻草先从田中央拖到田塍边上,然后再从田塍上把它们拖到河塘边沿或就近的坟滩上。拖的时候阔一点的田塍还好拖些,狭窄的田塍就不好拖,人循着田塍走过去,两手拖着的稻草就要滑到田塍下的田里去。那稻草束便一面拖一面在田角边骨碌碌的打转,带着你的两手一起转;把你的手臂也跟着扭过去。因此你得不时的放下来不时的换手。拖到河塘边沿或坟滩上之后,他们还得一束一束把它们竖起来晒好。
第四章 父债子还:十
十
在这个割早稻季节里,作头矮子二妹除了管割稻客外,他的另一任务就是在田头转来转去管放牛娃拖稻草。于是那些天他就提着马鞭一会骂骂这个;一会打打那个,唯恐看牛娃们拖稻草偷懒。
已经拖了整整两天,永芳晚上一趟下去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仍感到腿酸背痛的。
那一天早上,陈二妹又分派永芳上午要拖一块两亩田的早稻田稻草。拖到离田很远的一块坟滩上去。临行矮子二妹凸着金鱼眼训斥永芳道:
“小棺材!上午把这两亩田的稻草一定要拖完!不拖完别想回去吃饭!“
永芳瞪瞪他,又望望那一片绿畜畜的晚稻苗田畈中央的那块晚稻田,见稻草都在田中央,一点也看不见,那晚青又长得高,要拖出去的坟滩又远,走过去的田塍又窄,估计从田中央拖到坟滩上去,来回一趟至少要十分钟。他发起愁来,这么多的稻草半天功夫怎么拖得完呵?他本来想向矮子二妹说明一下:这许多稻草一个人上半天无论如何是拖不完的。可不可以让他下午继续拖?可是当他看见他凸着金鱼眼恶狠狠的脸孔,手中提着像蛇一样可怕的桐油马鞭,吓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皱皱眉迈着酸痛、沉重的腿又向田中央去走去。
根据田中生活的情况,永芳想了一下把活分作两步做,第一步先把稻田中央的稻草拖到田塍边放着。然后再把田塍边的稻草拖到坟滩上去。
现在他先来作第一步,把稻草先从那看不见的晚稻中拖到田塍边来。
干得完干不完总得干呀。他只得硬着头皮,跳下田里去。他赤着膊,穿着一条小裤叉,他的上身和下面的腿全都暴露着。他走下稻田中去。哪时的晚稻杆长得是那么的高,当永芳跳下稻缝中的烂泥田里去的时候,他的小小的身子都被晚稻秧遮得看不见了,只能看到他母亲专门给他编的那顶圆圆的小草帽的帽顶。就是说他的身子在田里陷得和那晚稻苗一般高;当他走动的时候,那像小锯一样两边都长着小齿像芦叶一样的稻叶,拉割着他的腿、臂膀和脸面和头颈,使得这些地方的皮肤都拉出了一道一道的血痕,汗流过这些伤痕,更感到灼辣辣的痛。反正除了穿着小裤头的地方浑身上下都被稻叶割得没有一处好肉了。
从晚稻缝中把稻草弄到田塍上去,还不能拖,拖会把晚稻苗拖倒,只能先用背脊来背,
于是永芳不顾稻草束拖泥带水,拎起来就背,他起先一次只背两束,后来又改为背三束。后来又背四束。沉重鲜活的稻草压在他的小小背脊上,负荷加了一倍,把他的两条小腿陷得更深,他拔一脚,拔一脚弯腰曲背,背着湿淋淋的早稻草,在稻叶如小锯齿似的的乌丛丛的晚稻秧中,身子一弯一弯地艰难地吃力地跋涉着。
三四趟背过,他的小裤叉全湿透了,浑身水淋淋的分不清汗水和泥水,只感到全身被稻叶撕破的无数伤口像被撒上盐一样的痛。特别是那被陈二妹用马鞭打过的背脊上伤处嫩肉更痛得他钻心吸冷气。
他这样背了十几趟已经感到精疲力竭了。他在田塍边坐了一会,望着动都有没动过的田中央这许多稻草发愁。这么多的稻草他什么时候能背得完?在隔壁田里拖稻草的阿三看他这样吃力,对他说:你这样背又累又慢,人还弄得泥活鬼似的,还是找条扁担来挑省力。他在那里是这样干的。于是永芳就从割稻客处借条扁担来挑。可是挑了几担,他觉得更累。扁担还压得肩膀生痛,由于他的个子矮,挑在扁担上的稻草碰着晚稻秧,阻力大,走起来一绊一绊的,几担挑过挑得他的腰都直不起来了。他又换成了肩膀来背。真如俗话说的,在这种情况下,吊还以为是打好,打还以为是吊好。其实一样都受罪,怎么干都吃力。
这是永芳感到最苦难最无助的岁月,也是他一生中干过的最苦最累的活。直到成年以后,他打过铁、当过兵、做过工,都觉得没有比那时干这活再苦再累的了。如今回忆起来都觉得后怕。
第四章 父债子还:十一
十一
由于天热,活累,流汗得多,一会儿口又感到渴得要命,附近割稻的人都回去了,他们早把水瓶都带走了,就是他们在,也早就把水喝完了。现在附近不但没有冷开水,要想喝口河水也不容易,因为这里离河远得很;来回一趟得要半个钟头。没有法子,永芳想只有在田里饮些田水解解渴了,但是在他拖稻草的田里田水已经干了,隔壁的田里也没有,走了几块田不是一点水没有,就是只有一点点水浆,没法喝。最后终于在阿三拖草的隔壁田里,发现田水较深,可是一看那水红红的像酱油汤,仔细一看,原来这块晚稻田是才刚撒过牛粪,大块大块的牛粪还沉在水底田面上。阿三说:我也渴得要命,顾他呢,不会药死人的,总比渴死好,喝一点吧。于是两人便伏到田塍上俯下身去,他们像牛饮水似的,用嘴直接贴到水面上来吸,咕噜咕噜地吸个饱。把酱油汤似的牛粪水喝了一肚子。这也是他一生中喝过的最脏的水。
尽管是臭哄哄的牛粪水,但喝下去后他抬起头感到眼睛一亮,觉得还真解渴,于是永芳又回到自己田里去背稻草。
又拖了一会,好容易总算把散在稻田中央的稻草都背到田塍边了。永芳这才用手臂揩揩汗,透了一口气。可是一看太阳快晒到头顶了,割+稻的人早都回去吃中饭了。他不敢休息一刻,马是又拖,把草拖到里横头大坟滩上去。他弯腰曲背地拖了一趟又一趟,眼见肚皮饿得咕噜咕噜的直叫唤。牛粪水也都出汗出光了,太阳已经直了,他的脚步已经踏上自己的头影了;“脚踩头,吃饭不用叫”是应该吃中饭时间了,可是田塍边的稻草还有一大半。永芳急得一分钟也不敢休息,吃不到饭是小事,他怕矮子二妹来看没拖完,过来又要轮起马鞭打他。
正中午的太阳晒得稻叶都卷了起来,晒得田水都发烫,周围一点风花都没有,永芳又饿又乏,又被这毒辣辣的太阳晒着,感到头晕目眩,身体软弱无力。当他又一次双手把十几束稻草拖到一条田塍的一个缺口处时,一脚踹空摔倒下去时,感到天旋地周,好容易才爬起来。他勉强又把那十几束稻草吃力地拖到坟滩边上,把稻草一扔,身体也跟着倒在草堆上便再也爬不起来。
刚刚拖完自己稻田里稻草的阿三,想来帮永芳拖拖完一道回去吃中饭。他走到永芳田边不见永芳的踪影,奇怪了:“他回去了?”他想。可是看看他田里的稻草还还有好多堆在田塍边,他早晨听陈二妹给他讲过,不拖完这些稻草是不叫他回去吃饭的。他是一定不会回去的。他于是可着喉咙大叫:“永——芳——”
没有回音。
他又奔到坟滩里去叫,“永——芳——”
还是没有回音。
便走进坟滩里去寻,以为也许他累坏了坐在坟滩里休息呢。
当他走到坟滩边,却见永芳赤膊露体的背朝天伏在田塍上一动也不动。
“永芳!你伏在这里干什么!这么热的太阳不怕把你晒死!·;
永芳不声不响,还是一动也不动。
阿三慌了,忙走拢去弯腰去看,只见永芳头枕着田塍,满脸油汗,口角流涎,双眼紧闭,脸色腊黄,昏迷不醒。吓得他又摇他的手又推他的头哭叫起来:
“永芳!永芳!你这是怎么啦!这是怎么样啦…”
任阿三怎么叫也叫不醒,阿三想喊救命,可是周围没有人,喊也没有用,他只得把他抱起来,然后背在背上,先把他背到河塘边沿来。抱着永芳坐在哪里哭,这时却见老薛根戴着破草帽背着把锄头闻声急急地走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永芳咋啦!”
“薛根伯,永芳不好啦!永芳不行啦!”
“啊!”老薛根赶快放下锄头来接。
他接过永芳仔细地看了看说:“是中暑了。”他把他放到车头盘树荫下的河边沿对阿三说:
“你快到河里想法掏点水来!——嘿,这么晏不回去,我知道你们还在田头,一看吃饭没有你们两个,我不放心,我扒了一碗饭赶快走出来看,不想就出了事。什么稻草不拖完,不能回去吃饭?你们听他的!他自己一天到晚鬼影都不见,这么热的天他早就回家乘凉去了。
第四章 父债子还:十二
十二
一会,阿三在车盘头用包牛眼的眼罩淘来两眼罩水,老薛根先用指头沾水在他脸上身上洒着,然后他用右手大拇指的指甲在永芳的唇中使劲掐,永芳怔了一下慢慢的睁开眼来。
“永芳!永芳!”阿三和老薛根见状高兴地叫他,他轻轻应了一声,但仍是面色苍白,没有一点力气。老薛根又叫阿三用芋艿叶弄点干净水来给永芳嘴里灌下去,永芳咽了两口,这才叹了一口气,可是人仍是软弱无力,他想挣扎着要起来起不来。老薛根叫他仍趟着别起来,他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的两个关节,在水里浸了浸,使劲在永芳的眉间、人中,喉咙等处扭着,扭得那些地方都一条一条红起来,永芳这才清醒了一点,胸脯一起一伏地呼吸起来。然后老薛根把永芳翻了个身,让他伏在草地上,还用中指和食指的指关节,在永芳的背上两侧,使劲的扭,把两侧的沙筋也都扭得红红的。永芳这才缓缓的换过气来。
等阿三从河里再用芋艿叶弄来一点河水,永芳基本上已清醒过来。于是大伙让永芳再喝了一点河水,他终于眼睛也会眨动了,头也会转动了:“稻草,我稻草…还没拖完”他担心地仍记挂着稻草的事。他挺起身来又要撑着去拖稻草。
“好咯,你别担心啦!”老薛根对他说:“你已经拖得发沙气了!稻草等下阿三他们会去拖的,你好好休息一下吧!”老薛根等大伙安慰他。
当下老薛根和阿三等看牛娃们,便轮换着把他背到长工间里去。老薛根到厨下叫三阿婶给弄了点汤饭来给永芳吃。说“好好在这歇着,下午你别再去出工了,等到明天好了些了再说。”
永芳在罗震山家放牛一个月后,也就是在永芳中暑一个星期后,一日老薛根路过芦苇漕碰到彩凤说了永芳中暑的情形后,彩凤不放心地到罗家来看儿子,她右手撑把小黑阳伞,左手提只小胡篮,篮里是用毛巾盖着半条脆爪。这是她今天早上去市集行了凉帽买了一条脆爪,半条给了小芳吃,还有半条她自己舍不得吃特地拿来给永芳吃的。她知道永芳在黑无常家放牛不可能有这种东西给他吃的。可是到了罗家桥,问了人家好容易摸到罗家长工间永芳住的地方,竟找不到她的儿子。她在村里找遍了也没见到儿子的踪影,她只得撑着小阳伞提着那只小胡篮又折回来,当她在村口,碰到一个大放牛娃,说他见她家永芳还在东畈坟滩里放牛呢。
这是个非常热的暑天,太阳照在没有一丝云彩的空中,把它金灿灿的光芒,像熔化了的金属似的泼向大地,大地不堪忍受地喘着热气,地上什么都是热的,泥土是热的,稻田里的水是热的,石板路的石板是热的。如果你赤脚去踏石板,石板会汤烫得你的脚底如踏热锅似的。因此脚放下去就得赶快提起来;当人们从稻田缝中走过,那一股从田里蒸发的热气,就像走进锅炉房一般,叫人热得透不过气来。
彩凤来到田野,像这样火倒下来似的大暑天的中午里,她戴着阳伞都感到热得喘不过气来,想着儿子这时候还在野外坟滩里放牛,真觉得苦了孩子,她气得折回长工间想想找找作头陈二妹。在罗家大屋门口,她正碰着嘴里叨着一支烟的矮子二妹从那里走出来。
“陈作头,我的儿子呢?”
“你的儿子谁呀?”陈二妹咋看见一个戴小阳伞的年轻人女人向他走来问他,他一时竟认不出来。
“不是你们叫我儿子来给你们抵债放牛的?你不知道?”
“哦”他迷逢起金鱼眼:“我想起来了,你是张祥荣的老婆是嘛?你的儿子?你的儿子在放牛呀。”
“这么热的正中午你还叫他在田头放牛?早几天我听说正中午还在叫他在田头拖稻草都叫他中了暑,今天这么热的时候你还叫他在野外放牛?你们这样折磨一个小孩子,你这个人心真狠心呀”
“你说什么?你开口就骂人!谁折磨他啦?谁狠心…哼,你有本事莫叫你儿子来放牛嘛!叫他到自己家里享福去!”
第四章 父债子还:十三
十三
彩凤气得面色发青:“陈二妹,你太欺侮人啦!我的儿子好好的在别人家看牛,他又没有要到你们罗家来看牛过!是你把他把拉来的,今天却说不用来看牛到自己家享福去。”
“是我抓他来的,又怎么样?那是罗老板的命令!你那姆的谁叫你欠老板的债不还嘛!”
听了陈二妹的话,想着他以前狐驾虎威地几次到芦苇漕来行凶抓人,她的气不打一处来。
“哼!我知道你是黑无常的忠实走狗!你以前帮着黑无常弄我的丈夫,如今又作弄我的儿子”
“啊,你说什么?弄你的丈夫?你的丈夫当三五支队去了,是我害他的呀!你债还不出,罗老板叫你儿子来放牛也是我作弄的呀?”矮子二妹说着说着兰布衬衫一袒,发起威来:“你那姆的土匪婆!说话损人,我给你讲,如今可不像你老公在的时候啦!没有三五给你作靠山啦!当年什么‘抗日’‘反顽’你们把我这个做长年的也抗进在内。如今你们的势道过啦!你还想像以前那么神气呀!没有门!”
彩凤看看屋里好多人走出来,她不愿叫人看见笑话,也怕再遭遇黑无常,倒不是怕他们,觉得和这些人没有什么好理论的。正像老薛根说的:如今是他们的天下,没有穷人说话的地方,她便忍气吞声的走出来。
她决定到田头去寻找自己的儿子。寻着了孩子,看看孩子安慰安慰孩子今后处处当心着点是实在。
炽热的毒太阳火辣辣地暴晒着大地,在它强烈的淫威下,稻苗卷了叶,枯柳树叶都耷拉下来,桩在树荫下河沿边的大水牛,全身都浸泡在水里,只露出两个大鼻孔,在水面上普露露普露吐水泡。天气热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永——芳——!永——芳——!”彩凤来到村南南田王的大坟滩,人没走近就这样大着声音的叫喊着。她戴着顶小阳伞,边走边抬头寻找着她的孩子,寻找一个戴着她亲手编的小草帽牵着一头牛的小孩。但是此刻她四处寻找,却不见一条牛和这么一个小身影。只能偶而在远处的河塘边、车盘头树荫下才见有牛桩在那里,可是走近去仔细一看,那里却不见有孩子的影踪。
“是啊,他是在放牛的,牛桩在树荫下了还不回去?”她这样失望地想着,继续向南头大坟滩走去。
但是那大坟滩少说也有几十亩田大,里面尽是大坟小坟,厝坟和不知道已经有几百年了的变成了馒头状的老坟。虽然是白天,而且还开着这样猛烈的太阳,但是依旧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永——芳——”她在坟滩边继续放开喉咙大喊着。心里怀疑这样大热天的中午,难道孩子真的会在这里放牛?但是刚才一个孩子告诉他,说他是在这地方的。“兴许在坟滩里厢呢。”
“永——芳——”她又拖长声暗呼唤着,但依旧没有回音。
“他不在这里呢,”她感到失望地想,“这孩子到那里去了呢?”
她一个月才来一次都是这样子,可知平日里还不知怎么样呢。唉,不来看不知道,来看看更叫人不放心。她这时不由的懊悔,当时不到史家去放牛好了,也不会被黑无常发现给弄到罗家来,叫小小孩子吃这么大的苦头。
她转来转去,汗流满面,布衫都被汗水湿透了,在坟滩里找了半天,这才靠坟滩里边的一穴大坟旁边,看见一头大黄牛在呼噜呼噜地喷着气啃草皮子,——牛也感到热呢。她不由的高兴地喊:
“永——芳——!”但依旧没有回音,也不见有孩子在那里。
“难道那牛是桩在那里?这人到树荫下乘凉去了?”
她再仔细一看,牛绳拖在地上,没有拴住,说明这牛是放着的,放牛的人是在这附近的。于是她又高声的叫:
“永——芳——!”
这一声喊叫竟有了效果,随着她的呼叫声,从那高大的黄牛里侧,转出一个戴一顶小草帽、光脊梁、只穿着一条小裤叉的小男孩出来。他身体又瘦又黑,像个非洲小黑人。原来他的小身体还没有牛高,他是被那牛身遮住了,所以一下子竟看不到他。
彩凤又望望站在牛脚旁赤膊露体的她的矮小的孩子,不由得一阵心酸,热泪滚滚夺眶而出:我哪可怜的孩子呵!这么小的孩子我怎么会叫他来给人家放牛啊!
第四章 父债子还: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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