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丛林战争-第2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你不觉得你们闹到这个份上,就是连中央也对你们感到头疼吗?……”
孙家杰竟然垂下头去,那种沮丧之情从他的躬下的身躯里充分地突现出来。然后喃喃地说:
“世界,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我这次虽然受到了表扬,将来还可能立个三等功什么的,其实,我在炮连里,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一兵!”
(三)精神的转化
“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受犬欺,我懊恼得差点跳红河,”孙家杰情绪冲动地说,“我们62支队是1966年冬天入越的,对国内的红卫兵造反闹事知道得很多,那时的部队还不介入地方‘文化大革命’,对我们红卫兵造反很不理解,甚至与我们为敌,就像在海拉尔,那队开进火车站的解放军,就是背对国际列车面对红卫兵,用刺刀挡住我们不让登车,对我们的辩论质问一概不理,用沉默来表示最大的轻蔑。那些省委市委负责人在我们面前打躬作揖,这些比我们只大两三岁的大兵竟敢用枪口对准我们。……”
孙家杰说到这里,对我们淡淡一笑,声调有点苦涩,用左手端起茶缸呷了几口,好像在转换情绪,我和乔文亚都沉默等待,不发一语,对他的新感慨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他继续说:
“我们被铐着手押往河内,红卫兵精神就被挫去一半,心中恨恨不已,可是又毫无办法,只觉得一下子失去了神力,一到连队,战士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好像审视着一个外星人。其实我非常狼狈,破衣、烂衫、头发蓬乱而且还长着黑黑的唇髭,手上脸上还留有荆刺的划痕。他妈的,自从离开国境之后,就没有一个人怜惜我们!
“只有指导员理解我的心情,他让我洗干涮净换上不带任何标志的军服之后,开了个小型的欢迎会,他说:‘孙家杰同志是反修反帝的小英雄,是咱们援越抗美部队C支队孙支队长的大公子,子承父志到越南来打美帝!’我听了这些强加在我身上的话,身上就起鸡皮疙瘩,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他接着说,‘红卫兵的根本精神就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现在他是五个伟大的代表了,是二炮班的新战士,他保证能勇敢战斗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把对美帝的千吨仇万吨恨推进炮膛,把敌机揍个空中爆炸落地开花!’……”
“这是很高明的紧箍咒!”乔文亚给孙家杰续水。
“可是,我们的班长却对我非常严厉,进班第一天,就叫我上阵地!‘红卫兵,心最红,见到困难打冲锋!’成了班里讽刺挖苦我的顺口溜。‘阵地上没有走资派,你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我觉得这是对红卫兵的亵渎,想发作,可又孤掌难鸣。接着又有人来‘维护’我,……‘喂喂,你们怎么这样对待小孙,人家是受过毛主席表扬的!’‘你怎么知道的?’你们听,‘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当心挨他的金箍棒!’
“从此,孙大圣就成了我的浑号,我一时成了全班调侃的对象,有人要我谈谈北上反修和北京红卫兵各派斗争,班长却坚决制止,他说,国外部队只进行正面教育。国内文革情况不准乱说!
“他妈的,我真有点受不住了,气得想跳,恼得想哭,一出国门就带镣铐、挨脚踢、遭奚落、受挖苦。我孙大圣可从来不是软蛋子,可是,你发火找不到对象,你诉苦找不到朋友,你想争辩,找不到对手,我只有埋头苦干,不是苦干是死干。一个星期,我就成了炮班的全能!装填、瞄准、射击全都行。班长自然就表扬我,那时,美国佬为了争取他妈的什么资本,来了个暂停轰炸,我老孙就天天盯着天空盼望敌机来。……
“他妈的,全连都在讽刺我:‘咱连来了个孙大圣,吓得敌机都不敢来了,弄得咱们连杀敌立功的机会也没有了!’我曾起过一抬腿就走的念头,可是,我已经入了连队的花名册,不就成了临阵脱逃的怕死鬼了吗?一发现不是红卫兵了,我就蒙头大哭,好像脱胎换了骨,身份变了,灵魂也变了。我暗下决心:谁英雄谁好汉,高炮阵地上见。……
“可是,美国佬就是不来炸,又有人挖苦我:‘孙大圣,别说敌机不好打,就是你上天抓下三架来,也未必能上天安门。还是去干揪斗走资派的红卫兵好,抬腿就进中南海!’我对这一些善意的恶意的有意的无意的讽刺调侃一概不理会,精心钻研炮兵技术,锻炼作战本领,除了父母给我遗传的倔强之外,红卫兵精神都磨光了。我的心就像一颗被捆绑着的炸弹,单等到一个适当的机会投出去,来一声撼天动地的轰响!……”
“小孙,你这段话挺有水平,”乔文亚由衷地称赞说,“我不但理解你的现在,也理解你的过去了。”
“返璞归真,恢复常态,……”我笑笑说,“应该有一个痛苦的过程!”
“可是压力不断地增大,有一次出现了危机,有一天同班战士悄悄问我说,‘听说你们北上反修,是冲上国际列车,抱着俄罗斯小姐在车厢里打滚,那味道怎么样?’我怒不可遏,跳起来甩手给他一个耳光,回答他,‘就是这种味道!……你要不要再尝一尝?’可好,全连传遍,孙家杰打人!一直反映到支队部,看我老子的情面——没有开除,给了个可以不写进鉴定书的当面口头警告。……美国佬他妈的老是不来,可把我憋死了。
“我曾起过带支冲锋枪潜入南方打游击的念头,仔细一盘算,觉得不行,沿路布满了部队——有越南的、我们的、苏修的,碰上哪一种部队都会把我扣住:既可以说我持枪行凶,又可以说我拖枪逃跑。说不定来个无限上纲上线,说我拖枪投敌。……可是,那一耳光,我不后悔,谁敢那样糟踏我,我还是会那样干的,甚至不只是耳光,我会把他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
“然后再砸烂他的狗头!”我忍不住为他补充了一句。
孙家杰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我终于盼到了,1967年1月15日,美机恢复对太原的轰炸,来势凶猛,我们守卫的刘舍车站一片火海,我们高炮阵地就像发疟疾一样颤抖,我们的炮位像坐在颠簸得要命的吉普车上,不停地跳动,我们的连长、指导员都在阵地上指挥,战友们都个个同仇敌汽,咬牙切齿两眼血红,唯独我是含着微笑进行射击。那是一种迷人的音乐,我看到我发射的炮弹在敌机近旁炸开一朵朵灰白色的爆烟,我的心就被一种狂欢所陶醉,那滋味就像足球场上踢了一只擦边而进的球。
“飞机向我们阵地发射导弹,反复扫射,弹片扇起的热风扑到我的脸上,我丝毫也没有惊慌的感觉,排除高炮故障,显得特别沉稳,我们的班长腿部受伤,我立即代替他指挥,那时我非常自豪自信,记起爸爸老是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当兵就应该作一个真正的军人!’今天,我算懂得了‘真正的’是什么含意。
“我们班长进了医疗队,我就代理班长,从1月15日到2月4日,我们进行过四次战斗。我们班在2月3号打下了一架敌机。……那是一架F—105,据说飞机上的驾驶员是一名上尉。我就一直想见见这个飞贼,带瓶者烧给他,感谢他给我们炮连送来一个集体二等功!
“我心里还想来一次运气。越北将来击落敌机899架时,最后那一架应该是落在我们阵地上。你们可知道:1966年的11月27日,越南北方累计击落敌机800架,最后那一架是61支队打下来的,结果胡志明主席亲自发电祝贺,并且授予击落第800架飞机的大队一级国旗勋章。我想,也许我能当一个击落敌机第900架的幸运射手。……
“不是向你们夸口,我觉得我有军事天才,不光勇敢,还会动脑筋。高炮团研究对空射击战术,作训股长指名要我参加。我提了个‘以假掩真’的建议,立即被支队采纳。……”
“怎么以假掩真?”乔文亚问。
“因为我们的高炮阵地基本上是固定的,很容易遭受敌机攻击,敌机也容易避开我们的炮火,钻我们的空子。我们可以在阵地附近重设一个假阵地,让敌人真假难分。来个真假结合,动静结合,打打敌人的伏击和游击。……当然各高炮部队都有很多创造,我的想法也在这些创造之内。……
“这次受伤倒是没有什么好说,只能说轻伤不下火线,一直战斗底。……”
孙家杰又向我询问了国内“文化大革命”的情况。我只能简单地告诉了他,当他听说红卫兵运动——四处大串联。在1967年初就基本结束,以各地造反派的兴起代表了他们,他们的使命完成了。他竟慨叹了几声,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感情。
晚饭前,指导员和宣教股长来看我们,说炮团的梁政委来陪我们吃顿便饭。因为我不会吃酒,最不善于席间应酬,一再婉谢。但盛情难却。席间他们开怀畅饮,我是多碰杯多吃菜,象征性的用酒杯沾沾唇。在席间团政委把孙家杰夸奖了几句,要我们告诉孙支队长放心。
饭后,指导员和孙家杰告辞,临走时,这位孙大圣竟然流露出某种留恋之情,我们互相约定回国后再见。我也答应路过上海时去看看他妈妈。这时候,宣教股长已经打开了招待所的一间‘贵宾室’,这是招待上面来视察的首长们临时休息的地方。然后便漫无边际地扯谈,说些关起门来才能说的话。显然,他们非常注意目前国内运动发展的状况。好像预测一下不久归国之后自己的命运。……因为这时候,部队“三支”、“两军”已经开始,深深地卷入了地方“文化大革命”,“砸烂总政阎王殿”。再加一句“水浅王八多”,由此辐射出去,狠揪军内一小撮。不知牵动了多少人,震骇了多少人。连累了多少人,在国外的人都想想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
后来又转向了美国战俘,梁政委发了许多感慨:
“我们高炮部队只能打下敌机,却很难抓到飞行员,因为飞机差不多都落进山林里,我们抽不出部队去捕俘,许多飞行员大都落在越南的群众手里,……在越南,是全民捉‘飞贼’,连六七十岁的老太婆也敢抓!
“我们的施工部队也抓到不少,抓到后也得交给越方。美国人把战俘看得特重,为救一个飞行员,可以不惜血本。飞行员一落地,确定了被击落的方位,就用微型发报机通知基地,基地就派大量战斗机把这个地区包围起来,再用救护直升机把那飞行员叼出去。……”
“这种办法并不有效,往往是赔了妇人又折兵!”宣教股长补充说。
“但它可以说明美国对飞行员的重视,‘战俘’对越南来说也是‘宝贝蛋’,他是巴黎谈判桌上一个很重的砝码。……”
“听说飞行员身上都带一张‘投降书’。这在我们看来有点不可思议。那将被视为怕死鬼的行径!”我插进去说道。
“这是美国人特有的人生价值观,东方人很难接受,我们的口号是宁死不作俘虏!”梁政委不无感慨地说,“我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当时我当指导员,不怕负伤不怕死,就是怕被俘。因为一旦被俘就被视为耻辱、视为叛逆,和叛变只差一步,这是最可怕的境地!我的一个同乡当了战俘,从济州岛第八战俘营回来后,无人理他,半年后就死了,是郁闷绝望而死的。最使他不能忍受的是至爱亲朋都不原谅他,人家是挂着英雄奖章回来的,你是当了俘虏回来的,父母妻子怎么有脸见人?其实,他是受了重伤后被俘的,‘当时,我死了就好了!’这是他留下的一句憾恨终生的话。……”
“我们对部队的教育就是拚到最后一口气,誓死不投降!这是东方和西方的人生观念上的根本差别!”
“哪一种最合理呢?”乔文亚提出了疑问。
“在西方,认为在无法战胜又无法脱逃的情况下,是允许投降的,不投降而作无谓的牺牲是不合理的,”梁政委说,“在二战期间,驻新加坡的英军司令帕西瓦尔将军率八万多英军向日军投降;驻关岛的美军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也是全部投降日军的,就近处说,奠边府之战,法军指挥官德·卡斯特利将军就是举手投降的,法军投降达一万多人,光校级军官就四十多!……这里面没有合理不合理的问题,是一种不同的观念,你认为合理的他认为最不合理;你认为不合理的他认为最合理。……”
“不过,那面‘救命旗’可是写得太没有骨气了!”宣教股长说,“我看就是怕死鬼也写不出来,就像跪地求饶一样,一副可怜相!”
“听说想得挺周到!”我笑笑说,“在朝鲜战场上就听说了,只是没见过!”
“我见过!”宣教股长说,“完全是活命哲学,他们有一个20多公斤的救生囊,为活命想得那个周到我看举世少有:有自卫手枪和匕首;有和基地联系的发报机;有可用15天的营养品,还有一本《可食植物鉴别》书,彩色的,什么植物可吃,什么山果可吃,那画和真的一样,绝不会吃错。还有一副扑克牌,可以解除荒山野洞的寂寞。还有一张林中用的同形吊床,还有向搜捕者行贿的金币银币和金戒指;那面‘救命旗’是在白色的尼龙巾上印了十几个国家的文字的投降书,其实,它既不是书也不是信而是一面小白旗。那上面写的原话我不记得了,大意绝不会错:我是美国公民,因执行公务落入贵国,不要杀害我,请把我送到安全的地方,一定会得到重谢和报偿!……”
“在我们看来,缺乏起码的民族气节和军人的气质。”梁政委说,“连作人的尊严也没有了!”
“的确是一副可怜相!”我同意说,“这种人生价值观,东方人接受起来,不说是不可能的,最低限度也是极其困难的!”
第十四章
我从太原回到支队后,接到苏军医译出的安德森战地手记最后一部分。
(一)艰险历程
——安德森《战地手记》之十九
我怎么回到这儿来了?这是我父亲的乡村别墅,盘花的古铜色的铁门洞开着,一条林荫小道蜿蜒伸展,通向那座精巧的红色楼房。那是我降生的地方,……我看到了别墅前的那个平台,从平台上可以眺望特拉华河两岸美丽的风光。别墅里阒无人迹,一片苍凉。我满怀疑惧沿路前行,心头袭来阵阵忧伤。……我不明白楼房为什么那么遥远,使我可望而不可即,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行走,带刺的钩藤长蛇似地绞缠在一起,绊住我的双脚,月光从高大的树冠上投射下来,好像闪着鳞光的蟒蛇在腐叶中滚动,我不禁毛骨悚然,眼前的景物也骤然大变,那是一道万木幽深的峡谷,父亲的乡村别墅倾记其间,月光给我造成奇异的幻觉,清冷的光辉化作汹涌的山洪。嶙峋巨石狼藉林间,恍如大自然各种异己力量恶战后的尸骨,突然天昏地暗阴风习习。我转身奔跑,穿出谷口,天空骤然明亮,我登上了一座石多林稀的山包,落日余辉在群峰上冒着轻烟。……
啊!那里正是我们西点军校教育中心大楼!楼前是芳草如茵的阅兵场,旁边是我住了四年的华盛顿大楼。它们都在云烟缭绕之中,明亮的窗口放出眩目的亮光,但却空无一人。……这是一个梦境。
现在,我躺在病床上记述这一景象,一边记述一边思索它的寓意。我在上中学时就读过弗洛伊德的《梦的解释》,他的根本论点是:“梦,不是什么预卜未来的神谕,而只是做梦的人在不清醒状态时的精神活动的延续。……”还有,“梦,是一种(被压抑的,被抑制的)愿望的(经过改装的)满足。……”我不相信。我用我的各种梦境来反驳它,我绝没愿望过父亲的田庄别墅如此荒寂而后倾记成瓦砾堆。况且后来的梦境就更为离奇了。……
我肃然地站在阵亡将士的纪念塔前,那上面用金粉镶嵌着数干个校友的名字,别的名字都是模糊不清的,只有我,威廉·安德森的名字清晰地凸现在我的面前。“我死了吗?我怎么能这样从容地看到我的名字镌刻其上?”我似乎并不悲哀。但心胸窒闷得难受,我漫步走向哈得逊河之滨。……又是满路荆棘,找不到往昔的路径。我走过去,这些仿佛难以逾越的丛林却充满灵性似地为我让路。我觉得非常焦渴,我要快些跑到河边,去掬饮清冽的河水,可是,在我面前却是一望无际的沙漠,一切都是恍恍惚惚的,我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好像走到了落基山脉的荒漠之中。
忽闻马蹄哒哒。一队手持弓箭、投枪的印第安人旋风般地向我奔来,我挤命狂逃,只听得角弓啸响,箭矢飞鸣,我挤命奔跑,一株篮球般的风滚草在我面前飞动,像引导我脱离险境的沙漠幽灵。
热沙、热风、炽烈的太阳,好热,好问,就像根本没有空气一样,镣绕群山的紫红色的烟霾,像野火一样燃烧,尘砂飞扬,浑浊迷蒙,沙砾扑打着我的脸。耳朵、鼻子、嘴巴里塞满了沙尘。
我觉得印第安人的长矛戳在我的背上,像一把烧红的尖锥打进我的肺叶,我倾跌下去,大地在我身下塌陷,我的肋骨被摔断了,一阵刺骨的疼痛,我听到了自己的呻吟。……却不再有疼的感觉,只觉得问,闷,难忍的窒闷;热,热,只有难忍的懊热。我好像被尘砂紧紧堵住了嘴巴和咽喉,被人架在烈火上烧烤,我想扯开自己的胸膛,我怎么也钻不出那个火烫的铁桶,我实在受不住了,只要再有一分钟,我就要爆裂了,像充足了气的气球,乒然爆炸开来,……我拚命挣扎,挣扎,……
突然,我看到了几个越共游击队员持枪向我射击,一颗手雷在我的眼前爆炸,我被炸得飞进起来,大叫了一声“啊——水!”
“啊!醒过来了。……”
我听到这是克里斯的声音,他有些兴奋,接着,有人把水壶放在我的嘴边。几滴清凉的甘泉使我获得了神奇的力量,朦胧中,我看到几个晃动的人影。
“水!”我又叫了一声。
“头,你不能喝得太多!”卫生员史特里低声说着,却把水壶抵到我的嘴上。
我抬起手死死抓住水壶,贪婪地喝了几口,那水,像清凉的甘露,把我胸中的炽热的火焰浇息了。
“我们现在是在哪里?”我清晰地记起在驼峰山口的情景,“杰克逊军士长呢?……”
“头,你现在应该少说话,”克里斯告诫我说,“不是大个子史特里背你出来,咱们可就见上帝去了!
“这里像是乱石堆?……”我已经觉得周围景物变得十分清晰了。
“你说对了!”
“那为什么不报告基地,派直升机来接我们?”
“报务员和他的报话机都已经粉身碎骨了!……”
“我们的分队呢?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快告诉我!”
我对克里斯的吞吞吐吐很不满意。我想坐起来,却不能够。“全身像抽了筋剔了骨似地软弱无力了,只觉得胸部有一种放射性的痛疼。我已经有了饥饿的感觉,嘴里虽然淡而无味,我还是吃了几口蘑菇鸡肉罐头。……我的胸部和腿上都绑着绷带,……很可能像梦中所知,跌落深坑,摔折了几根肋骨,还断了一条腿。嘴里有一种焦糊的恶味,喉咙里冒着青烟,我在发烧,虽然感到虚弱,精神却很振奋——我毕竟活着。
克里斯简单地告诉了我被炸伤后的情景,他说:
“游击队太狡猾了,他们用的是遥控地雷,把向导和排头兵让了过去,等到你和报务员走近那枚地雷时,他就按下了启爆柄,……报务员、勤务兵还有两个士兵全死了,就是你活着,是望远镜出卖了你又救了你。
这话我理解,胸前一架望远镜,身随一部报话机,越共游击队自然知道我是指挥员。一块弹片击碎了我的望远镜,撞断了我的肋骨,却没有打进胸腔里去。……我动了动左脚,虽然疼得全身抽搐,却还能转动。我希望不会成瘸子上尉——麦克罗第二。
“那个引我们上钩的老混蛋,竟然会战术动作,他一听地雷爆炸立即卧倒,埋伏在草丛中的游击队立即向我们开火。……”克里斯讲得很平静,“杰克逊算是好样的,他立即组织还击,首先干掉了那个老家伙,我带的小队立即把你救起,命令杰克逊小队阻击,掩护我们后撤。……”
“杰克逊他们呢?”
“头,我只能说他们完成了阻击任务,能活下几个来,只有上帝知道。……我想,他们生还的可能性只有十分之一……”
克里斯依然说得轻松而又平静,声调里居然没有半点凄凉,我想:这个心如铁石的家伙是个真正的军人!但我不能不感谢他把我从战场上背了下来。本想说几句感谢的话,话到嘴边反而觉得还是深藏不露好:
“克里斯,如果再碰上游击队,你就给我留下一支枪,我给你们打阻击……”
“好哇!”克里斯这个冷硬的家伙竟然懂得一点幽默,“只是你的手枪丢了,只好给你留下手榴弹了!”他开朗地笑笑,“头,你的想法还真不错,明天,美联社就会向全球广播:安德森上尉以断了两根肋骨之手臂,投出五磅重的手雷,掩护他的部下撤退。……这可是竞选总统时最好的拉票方法。”他扭头向蹲在我旁边的士兵淡淡地一笑说,“麦克米伦,你觉得是不是这么回事?……”
“是啊,是啊,我准得投上尉一票,……”他低头问我,“安德森总统候选人,你想干哪一届呢?”那样子显得非常认真,认真到滑稽的程度。
“你们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我的情绪欢快起来,“在我昏迷不醒时,我已经站在西点军校的阵亡将土纪念塔前看到我的名字了,那是金碧辉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