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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扫娥眉-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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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犀自是不会把这两个人忘了,只待诸事归置齐整了,便叫小黑和小白将两人拖到更衣帷帐之后,按压着跪好。金莲和银莲自是死命挣扎,不肯听话。
  帝子
  金莲和银莲哪里能是灵犀的对手?现在还要与灵犀相抗,他们的确是有些脑子不清楚。倘若他们胜得过灵犀,又何至于做了灵犀的手下,而如今既然做了灵犀的手下,又凭什么敢和灵犀相斗?不是自讨苦吃又是什么?
  果然,灵犀斜撇着眼冲他们冷笑道:“金莲银莲,你们可想清楚了,以前怎么样是一回事儿,现在我可是这屋里的侍儿,管教你们是应当应份的!咱们府里的规矩,屋里的侍奴小厮不听管事侍儿的管教该当如何?你们是不是不记得了?啊,你们要是觉得小姐舍不得卖了你们,抑或是我灵犀管得不对,咱们可以现在就去找小姐作主。哼!只怕此事让我来管你们还舒服些!”
  金莲和银莲吃他威胁,果然不敢再挣扎,跪直了身体,只除了仍是满脸不服气得盯着灵犀。金莲还忍不住恨声道:“你要趁机在我们身上过过做主子的瘾便过吧,费什么话?”
  灵犀嗤笑一声,寻了两个小香炉过来,分别放在金莲和银莲的头上叫他们仔细顶着。寻了清心香来燃着了插进香炉,说道:“先跪三柱香,清清屋里这这股味吧,再想想你们都做了什么蠢事?你们放心,既然你们不服气,我也不会充大个儿的。一会儿跪完了这三柱香,你们便自己去找翠玉哥哥领打吧。他要不打烂你们,我给你们叩头赔罪。”
  金莲和银莲这段时日是被翠玉打怕了的,一听要找翠玉发落顿时骇得跪都跪不稳了,头上的香炉摇摇欲坠。灵犀喝道:“当心香炉!翻落了可须得重新再跪三柱香。”
  银莲稳了稳身形,放下颜面哀告道:“灵犀哥哥,你要罚便罚就是,莫要再去找翠玉了。前两天我和哥哥才被他找了个由头叫去狠打了一顿,现在屁股还沾不得椅子呢。再打便要打坏皮肉了,以后可怎生伺候小姐。”
  灵犀心中也有些不忍,骂道:“你们两个也就是挨打的货,办差了事自然要皮肉受苦!”说完也不再理两人,自出去请赵瑟和霍西楼来沐浴,只留下小黑在旁看着,香燃完了好再重新给续上。
  霍西楼进帐中更衣时看见金莲和银莲在此罚跪,便皱了眉去问旁边的灵犀。灵犀小声将两人在香汤中加春药的事禀告。霍西楼面上顿时显出厌恶之色,摇头道:“真是胡闹,莫叫别人知道了。”灵犀点头称是,禀告说一会儿定然好生管教一顿。霍西楼到底年轻心软,便说:“以后记住便是了,也不必过分。”灵犀忙凑到霍西楼耳边说:“这两个侍奴是小姐特别说了要好好教训的,郎伴您就莫要多管了。”霍西楼心中疑惑,望着金莲和银莲一双完全相同的粉妆玉琢的小脸还待细问,却听见赵瑟在外面呼唤:“西楼,你怎么这么慢?”霍西楼只好作罢,忙换了衣衫出帐去寻赵瑟。
  后来,此事灵犀究竟如何处置,霍西楼也没有多问,金莲和银莲却真的对灵犀言听计从了。
  赵瑟又陪了霍西楼,便在秦合清的催促下从她回家了。之后又等了几日,秦合清便安排好了大船。赵瑟拖无可拖,不情不愿地和陆子周一起带着一众侍儿侍奴们跟着秦合清上船,开始他们赶往上都的路程。路程与早先赵瑟与家中商量的不大相同,从淮泗水路入河后不是溯河而上直接从水路入关中,而是顺河到东都便弃舟上岸,改走陆路入上都。
  赵瑟很清楚,这必是为了在东都要和傅铁衣会合的缘故。
  看来,自己和傅铁衣订婚成亲之事已成定局,万难再有更改,除非……傅铁衣丢掉河北四十四州的兵权抑或有出了什么大得不得了的变故以至于赵秦二氏家道没落、门第不在。
  似乎不大可能啊!我这真是苦思乱想!赵瑟暗中摇头。
  于是,她便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艰难,也一定要在船到东都之前的这段日子里找机会开口把自己将要与傅铁衣定亲成婚之事告知陆子周。否则,等到了东都,九叔合清安排自己与傅铁衣相见,一时之间,又该让陆子周如何自处呢?只为了将来不要三个人都尴尬,莫如自己先厚起脸皮来。这一刀早早地伸头砍完,以后也就放开了,说不定还能像先前所说的那样——看着滚滚波涛,灌醉了陆子周好叫他做诗给自己听呢!
  世间的道理仿佛是这样的:越是算计好了的事儿,越是耗费了老大的心血才下定决心的事儿,越是往往会因为一些让人无言以对的缘由最终无法实现。
  而这个道理放在赵瑟这儿,就几乎成了真理。
  她还是最终没能开口,不是因为她怕什么,她已经“无所畏惧”了。她只是——晕船——而已!
  按说秦合清安排的船已经够大够舒服的了,河上风浪也不算很大,可赵瑟就是一上船便开始呕吐不止。众人一度以为她是有孕了,赵瑟倒是也有点期盼,然而陆子周一拉她手腕便说不是,叫了船上的大夫来看也说不是,赵瑟这才死了心。赵瑟晕船晕得很是厉害,吃什么都压不住,整天只一副萎靡的样子缩在陆子周怀里吐得要死要活。如此,还能谈什么婚事,更不必说强迫陆子周喝酒作诗了,连秦合清原说要交代些陆子周家里的生意,日后等赵瑟及第做官,好叫陆子周腾出功夫来给他帮帮忙之类的正事也给耽误了。
  因为赵瑟晕船的缘故,路上也不敢走得太快。一路走走停停,耗费了近半个月的时光,船终于行到了洛口,眼见不日即可抵达东都。
  想到很快可以弃舟上岸,五脏六腑被摇晃得翻江倒海的苦日子这就要熬完了,以后再也不用受这坐船的活罪,赵瑟心情顿时大好,连时不时就要忍不住干呕一气的身体也感觉仿佛好了许多。于是,她便缠着陆子周陪她去吹一吹晚风,看一看长河落日。


  陆子周怀抱着赵瑟坐在船尾的甲板上,赵瑟略眯着眼睛仰头靠在陆子周的肩膀上,面对着半沉于水天相连之处的金乌,两个人都静静地不出声。
  时值黄昏,落日的余晖笼罩在江面上,被波光粼粼的江波映射出一大片一大片的柔黄与昏红。柔黄与昏红交织着、缠绵着,终于融成一张静谧的天幕。天幕四垂下来包裹住正感受它的一双人,而落日就这样半浮在江面,半挂在天幕上,暗红的光晕于是愈加凸显出来。这光景柔和舒适,却又是那样地夺人心魄,让人不得不承认世间的一切言辞都无法描述其魅力之万一。
  赵瑟由衷地叹息一声,吟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此中美景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一半!子周,作首诗给我听吧!”
  “‘长河落日圆’呵……”陆子周微微摇头,说,“阿瑟,我不会作诗的,你又忘记了!此情此景,这一句五字已是说尽了,便是我会作诗,也万万做不出更好的来,还是不要糟蹋了眼前这副美景了吧。我们只静静得看着便是。
  赵瑟的心沉了下去,枕上陆子周的肩膀望向陆子周的侧脸。一阵风吹过,带来一阵舒适的凉意,也带来一阵波涛荡漾。船轻轻晃动起来,赵瑟胸腹之中便又泛起一阵难受。赵瑟强忍住要呕吐的感觉,终于鼓起勇气开腔道:“子周,我想和你说……”
  “嗯……”陆子周仿佛是无意识地低叹了一声,河风将他披散的头发吹得四散飞舞起来,发梢扫过赵瑟的面颊,轻轻拍打着她。赵瑟一时失神,竟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
  就在此时,远远地传来一阵悠扬的乐声。赵瑟和陆子周齐齐一声惊呼,接下来便又都一声不响得陷入乐声之中。
  没有比这更完美地音乐了,相信当时听到的人一定都会升起这念头。这音乐,仿佛感觉就是那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便是和这长河落日的风情伴生在一起的。谁要是要将它隔离出去那便是世间最大的罪恶。
  赵瑟不由自主地坐直身子,向远处眺望。只见天水一线上远远有一队楼船缓缓朝自己这边驶来,而那世间最美的音乐也随之越来约清晰。她起身赶到船边去看,楼船渐渐行得近了,而那音乐听在耳里,赵瑟便仿佛觉得自己身上的不适都完全被驱走了。
  “是那船上有人弹筝!”
  耳边传来陆子周的声音,赵瑟方才惊觉。她扭头去看,见陆子周扶着船舷站在自己身边,凝神望着楼船,神色之间竟然满是神往与倾佩。
  “不知是什么人那,连你都是这等从不知谦恭为何物的人都像是服了啊!”赵瑟忍不住感叹出声。
  “你这是哪里话!”陆子周摇头道,“我何时说过自己什么都成的?世间的大好男儿,成便是成,不成便是不成!有什么可以谦虚?又有什么可以自矜?这筝艺,神乎其技,我陆子周自叹不如,便是穷我一生也万万比不上,自是要佩服的……”
  这时,船队驶到近处,赵瑟便随意“嗯”了一声,凝神去仔细搜寻那弹筝之人。她只一眼便望到其中最为豪华的一艘楼船之上。船上一个素衣玉冠的年轻男子正在弹筝,衣袂飘飘。四周有十几个侍儿捧着衣物香炉以及茶盏点心等等物事环立服侍,另有三四个锦衣华服、年纪参差不齐的男子立在一旁。他们的腰带都非纯色,有五彩纹绣装饰,看装扮大约都是傢过了人的男子了。
  那弹筝的男子无意一抬首,仿佛也看见了赵瑟,转过头去不知和身边的侍儿说了句什么,便有侍儿取了面纱来给他带上。弹筝的男子起身,微微朝赵瑟他们站立的方向点点头。旁边一个华服的男子转到后面撩起船舱的珠帘,弹筝的男子便转身进了船,其余男子和侍儿急忙跟了进去,只余下三四个男孩儿在外面收拾。
  陆子周疑惑道:“难道这弹筝之人不知是哪家公子,竟还要带面纱?莫不会真是皇室子弟吧?”
  也难怪陆子周要有此疑惑。这面纱在大郑可不是一般的男子围得的。只有那些出身奇高,决不至于要为婚姻功业奔波的皇室子弟或是士族公子为了彰显尊贵才有资格戴面纱。且这百余年来,士族日渐落寞,大家公子也不免要务俗事,参与朝堂纷争和掌管家务,面纱也就不怎么有人戴了。如今,还能有资格摆这种谱的,大抵不是出于皇室、便是四家七族里最嫡系的公子,他们以后也必是要与皇室联姻的。
  所以,赵瑟笑道:“一定是了,要不然便是谢、徐、秦、张,反正怎么也要比我家门第高吧!要不你看我二哥,他可带过面纱吗?”
  一想象赵箫戴面纱的摸样,陆子周也不禁笑了。
  赵瑟逡巡四望,小声嘀咕道:“必定是要有表记的,我找找看?奇怪了,四门的公子我大多都认识啊,这人我怎么没印象?”她望见船上挂着的灯楼上写着大大的“王”字,奇怪地“咦”了一声,道:“王氏,河东王氏吗?她家不就是作生意的吗,论门第远不如我家,怎么还摆这谱,真是!”
  “王富婆啊!呀,是小表叔!”赵瑟猛得一拍手,对陆子周说道:“你看我真是糊涂了,前些日子二哥才告诉我小表叔和王富婆成婚了,我怎么就忘得死死的呢?真是晕船晕糊涂了!十多年不见小表叔了,怎么竟是一点儿也认不出来!”
  “你是说……”
  陆子周的神色有些奇怪,赵瑟却并没有注意,只是骄傲得说道:“没错,那人便是清飏郡主家小公子,筝侯六水,上都大名鼎鼎的乐中仙子!”
  陆子周若有所思的点头。
  赵瑟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拉着陆子周往前舱行去,说道:“咱们去找九叔,既是遇上了,王富婆必是要邀我们去看小表叔的。”
  陆子周苦笑着拽她回来,阻拦道:“那你也得换件衣衫吧!”
  赵瑟这才想起自己这些日子晕船晕得浑浑噩噩,根本就未曾认真穿过衣裳。她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就一件松松散散的袍子,而且袒胸露臂,长度也只盖到大腿。
  赵瑟心想:真要这个模样便去拜客,还且还是拜帝室公子,自己的长辈,非得让人给撵出来不可。怪不得刚才小表叔看到自己躲得这样快呢,原来竟是自己的衣衫惹得祸!于是,她自嘲地一笑,扶着碧玉回房仔细梳妆、挑选衣衫来换。
  女子梳妆打扮最是耗时不过,赵瑟也毫无区别。尽管人家现在身体不适,可该穿哪套衣衫也要一件件地去试,该梳什么发髻、该配什么妆容、该戴什么首饰更得仔细琢磨,便是连一块手帕该是什么花色绣法也不肯马虎。
  这样一套下来,要用多少时辰连赵瑟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去算。所以饶是以陆子周的耐心,也不免要等得有点坐不住了。他没有这些麻烦,只除了要等赵瑟。赵瑟迟迟梳妆不完,陆子周是不好催的——其实就算他催了,大约赵瑟也会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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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陆子周百无聊赖了至少能通读一本书的时间,终于忍不住唤迷糊取了筝来弹。他叮叮咚咚的弹了一阵,调子正是方才筝侯六水所奏。相比起来,他弹的仿佛也差不了许多,但陆子周却仍是一边弹一边摇头。
  迷糊在一旁看着好生奇怪,问道:“公子,你这是弹的什么曲子,真好听!你老摇头做什么?”
  陆子周停下手,失笑道;“你这迷糊孩子,大约真以为学了天鹅的姿态,水鸭子最后就能变成天鹅了。”
  迷糊更加迷糊了,数着手指头也没算清楚天鹅是什么样,水鸭子又是什么样,便拉着陆子周非让拎一只天鹅得他看看,再找一只水鸭子给他认认。陆子周哪有地方给他家迷糊逮去,只好装听不见,不理迷糊。
  陆子周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当真了得。只见他按弦的手轻轻一拨,调子随之一变,便是一段完全陌生的曲子。陆子周边弹边唱道:“融融白玉辉,映我青蛾眉。宝镜似空水,落花如风吹。出门望帝子,荡漾不可期。安得黄鹤羽,一报佳人知。”
  赵瑟发髻正梳到一半,闻听陆子周弹唱险些撞到铜镜上,慌忙跑出来问:“子周!子周!你刚才是作诗吗?你再唱一遍给我听啊!”
  陆子周自然是不可能让赵瑟如愿,一口咬定自己刚才只是随便唱了个曲子,并不是作诗。赵瑟再说,他就不肯理睬了,只皱着眉拨着弦试曲调。
  赵瑟便说:“你不唱给我听没关系,反正我也记住了。一会儿抄下来送小表叔,你写给小表叔的是吧?”说完便当真叫人取了纸笔来写了起来。片刻功夫扬着纸说:“就是它了!记错了便记错了吧,我记性本来也不如你好!反正你写的也不丢我的人!”
  陆子周顿时无言以对,不由在心中感慨:真是大意了!于是,他只好摇着头接过赵瑟手中的纸笔修改起来。
  赵瑟难得大获全胜一次,自是得意非常,哼着陆子周方才新弹的调子继续回去梳妆打扮。
  正夫
  陆子周不得不怀疑,如若不是秦合清派了贴身的侍儿来请,赵瑟是否会将梳妆打扮这一“丰功伟业”永远进行下去。
  这种怀疑完全正当!
  陆子周作为一个还算年轻有为的男子,要求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兴致勃勃地与几乎没什么差别的华服美饰从黄昏一直缠斗到繁星点点,甚至连晚餐都没的吃还毫无怨言,实在有些困难。
  在这期间,陆子周共计作诗一首,配曲一篇,看书一本,喝茶两壶,与迷糊说笑若干句,并心不在焉地回答赵瑟类似于“这件裙子怎么样?”、“这朵牡丹配着行吗”之类毫无意义的问题不计其数。而令陆子周不可理解的是,赵瑟竟然对他“还行”、“挺好”、“左手那个”、“红色的”这般敷衍塞责的回答非常上心,一旦得到回答便兴趣盎然,不管她是不是打算听从陆子周的建议。最后,陆子周终于绝望地发现:女人会问他,只是为了证明她这么折腾是完全正确的,并且男人也喜欢和她一起折腾。
  所以,秦合清派来催促的那个侍儿在陆子周眼里看起来可爱像天边的彩云也就没什么可费解的了。
  不管怎么说,由于赵瑟的原因,最后他们拜访王富婆和她小表叔筝侯六水的计划,终于不出所料地演变成了王富婆和她侧夫袁孟秋登船拜访的样子。
  赵瑟所说的王富婆,也就是与赵、秦二氏同为河东郡望的太原王氏之族长、公认的大河以北第一巨富、号称夫侍三千堪比帝王的多情女、清飏郡主爱子筝侯六水的新婚妻子王悠如王大小姐是也。
  这王富婆四十来岁的年纪,性格很是豪爽,做生意很有一番本事,二十三岁做了王氏族长之后,将王氏祖上的生意做得蒸蒸日上。据说她年轻的时候也算是有名地美人,追求她的大家公子曾经车载斗量。只是这王大小姐品行上实在不怎么样,又口无遮拦。年轻时公开宣称过:成婚做什么?我王悠如有要收尽天下貌美男人的芳心,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找个夫君来管头管脚,不得自由!”
  此言一出,全天下都等着看王富婆的笑话,眼巴巴等着王富婆自己承认自己脑子被驴踢了。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十几年,终于才热泪盈眶地等到这一天。只可惜王富婆一取就是帝室公子,敢公开笑话的人没几个。
  赵瑟一到厅门,就看见两男一女据案饮酒。一个自然是赵瑟的九叔秦合清,秦合清旁边坐着一个方面剑眉的中年男子,对面则是一个穿着大红抹胸,罩着薄如蝉翼的纱衣,妆容精致却插着满头步摇的半老徐娘。而该半老徐娘正大笑着跟他九叔秦合清拍桌子。
  “合清你这不讲义气的家伙,屯那么些粮食做什么?前一阵傅铁衣找我买粮,我是把家底儿都掏空了才给他凑上,为这件事儿我把曹文昭都得罪死了,你却在哪儿作壁上观!现在傅铁衣把流寇都收拾了,北方缺粮,你打算一个人把钱都赚了是不是?你说你什么人?”
  秦合清笑道:“我哪里有?大姐你可冤枉死我了!我那时不是正在上都给你做媒嘛!我是没顾上!再说那时你家船队出海未归,要运粮去北方就得找薛氏的船队,难道你要我自己送上门去让人家敲竹杠不成?”
  王富婆将酒往几案上一顿,恨声道:“你还还好意思说!现在满上都大概都在传我王悠如脑子被驴踢了的笑话,都是你搞出来的!”
  那方面剑眉的中年男子便连连摇头,冲秦合清说:“你别理她,她又要发疯!”
  王富婆白了中年男子一眼道:“你怎么老跟外人一伙儿!“
  秦合清呵呵笑道:“怎么,我那小表弟不好吗?身份贵重、年富力强、才貌双全,你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弟妹啊?”
  王悠如的脸红了红,略低了声音说:“不好是没什么不好,可他规矩也未免太多了,实在闷煞人也……什么弟妹?我可比你大,你还得管我叫姐姐!记住没?”
  秦合清起立揖手道:“是,王大姐!”
  那中年男子便道:“还是说正事吧!秦兄的意思是说把你手里的粮食全转给我们,由我们在北方发卖。我们不用付银钱,折价换成棉花替你运回南方,来年再运了布匹回来?我看很合适……”


  秦合清摆手道:“详细的一会儿再谈,我家阿瑟来了,先让你们见过。”
  赵瑟便唤了一声“九叔”,与陆子周一起进厅。秦合清笑着替他们介绍,原来那中年男子便是王富婆的侧夫袁孟秋。众人寒暄施礼一阵忙乱。
  袁孟秋把这陆子周的手臂问秦合清道:“这位便是秦兄所说的子周吗?”
  秦合清点头称是。
  袁孟秋笑道:“果然见面更胜闻名,恭喜秦兄得此良助,以后就可以松快许多了。子周啊,一会儿可要与我多喝两杯。”
  秦合清笑道:“还须等我们阿瑟授了官才能要他多分担些。”
  须臾重新摆上酒宴,几人边饮酒边说话。席上,秦合清便趁机将自家与王氏做得一些生意详细说给赵瑟和陆子周听。
  原来赵秦二家的许多生意都是与王氏一起做的。便是连贩卖铁器军火这类隐秘非常的事也是找王家合作。他们家出货,而王氏则负责转运。
  王富婆大约喝的高兴,拍着赵瑟的手背说:“小妹妹,这赚钱的事有许多学问,以后姐姐都教给你,准保比你九叔强!其实啊,咱们只要抓住个大局就行了,别的事自有男人去操心。你看,我有秋哥帮忙,以后,陆子周也会帮你打点的……”说着便靠在袁孟秋身上笑,发出“呵呵”的声音。
  赵瑟很不习惯,接着酒劲道:“小表婶,我小表叔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王富婆一愣,张口欲言却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秦合清在一旁道:“筝侯是不愿意见到我。前一阵在上都我们吵了一架,一时意气便说再见面便不是男人。现在不但他不想见我,便是我也抹不开面子去见他。今日天已经晚了,明日一早你和子周随你小表婶去拜见她吧。”
  赵瑟不好再多问,便借口不胜酒力,和陆子周回房了。秦合清与王富婆、袁孟秋则一直饮酒饮到天明。
  次日一早,赵瑟早早拉了陆子周起身,细细装扮一番,带上陆子周昨写的诗,便要去拜见筝侯六水。因为袁孟秋要留下和秦合清谈生意,便只有王富婆一个人引着他们前去。她饮了一夜的酒,精神却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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