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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扫娥眉-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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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刚一上车,赵瑟便以无可挑剔的“风流”姿态将米饼拉到自己膝盖上,扯下裤子,在他结实而挺翘的臀丘上拍了两巴掌。米饼发出含含糊糊地呻吟,毛手毛脚地去解赵瑟刚刚系上没多长时间的衣带。五音识趣地带着两个另外两个侍奴退出车厢。米饼翻了个身,把自己藏进车脚的兽皮摊子下面。动作快得仿佛有老虎在后面等着咬她。
  赵瑟忍不住笑出声来,掩着嘴道:“喂,米饼,你说我们总这样是不是也挺没意思的啊?不然干脆咱们顺便动一次真格的吧!也免得你白背这个黑锅,搞得以后傢不出去我多过意不去……”
  米饼像防贼一样盯着赵瑟,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将兽皮拉到脖子以上。他噘着嘴道:“十一哥要生气的!”
  “他还肯生我的气,那太好了!”赵瑟满脸都是欢笑,米饼这句话,终于让她一直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她从车板上探了手过去,抓住米饼的脚腕,把他往自己这边扯,另一只手同时去剥他的衣服。米饼大声呼叫挣扎,赵瑟在他的光屁股上重重拍了一掌,低声道:“笨蛋,不脱衣服谁信呐?”
  米饼反应过来上了赵瑟的大当,气哼哼地在赵瑟手腕上咬了一口,滚到一边。后来,他还是自己躲在兽皮下面脱了衣服。他望着赵瑟道:“小姐,你以后可千万别再让十一哥伤心了。他都喝醉了!”
  赵瑟连连点头,说道:‘除了这件事我实在无可奈何之外,以后一辈子我都让他高高兴兴的。”接着,她有些奇怪地问:“十一他从来没喝醉过吗?”
  米饼点点头道:“小姐你不懂,干我们这行的不能多喝酒,更不能喝醉。喝多了酒,手就要抖。手一抖,便失了准头。失了准头,便不能一剑正中要害。不能一击得手,我们自己也就活不了了。我长着么大从来没见过十一哥喝醉,甚至喝酒都很少。昨天晚上,我一见十一哥喝醉了,就知道是因为小姐你。虽然他没说,我也知道!”
  赵瑟以同仇敌忾的姿态对自己进行口诛笔伐,连声道:“没错,都是我不对!应该把我吊树上!”抓住间隙,赵瑟问:“……十一临走的时候交代什么了吗?”
  “没有。”面对赵瑟满眼闪亮亮的期待,米饼想都没想便如是答道,“十一哥什么都没说。”顿了一下,他急急忙忙从自己的衣服堆里拉出一个链子,扔给赵瑟道:“啊,差点忘了。这个是十一哥留给你的。本来他给你戴脖子上的,后来我想了想,怕五音给你穿衣服的时候看出不妥来。那小子记性太好使,你身上有什么物件他从来不会记错。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给取了下来。呐,还你!”
  赵瑟接住米饼抛过来的链子,托在手心细看。链子挺奇怪,不像是什么稀奇的宝石穿成。只是将一些长长的,坚硬的,有微小的弧度且大小不一的东西,一端打了孔,穿在一起。它们很光滑,有点像动物的骨骼或者牙齿。它们一共是十三颗,大多为乳白色,只有最长的那个是鲜红色。穿绳打结的部位是一小块豹子皮。
  赵瑟隐约觉得这链子有点眼熟,想了半天,仿佛是记得系在十一剑上的。她极为欢喜地将链子挂到自己脖子上。链子有点长,红色的那个不知道是骨骼还是牙齿的东西几乎垂到赵瑟的肚脐眼。
  赵瑟扭身转向米饼,兴致勃勃地问:“好看吗?”
  米饼脸皮还不够厚,心还不够黑,实在没办法颠倒黑白顺着赵瑟的意思说好看,于是只好来个默不作声。
  赵瑟不以为意。这个问题,本来也是不用米饼回答的。她兴高采烈地将链子收下来合到掌心,甜蜜地道:‘这是十一第一次送礼物给我呢!看来他真的不怪我了。回去找金匠打个大大的漂亮盒子装上,以后我天天带。该送十一点什么呢?真笨,以前我怎么都没想到。等一会儿回家翻翻……”
  米饼对于赵瑟的过分乐观无语凝噎,他也没什么好拿来打击赵瑟的,只好在心中腹诽道:还大金盒子,就你那脖子,带得动吗?小心被坠成个小罗锅!把十一哥吓跑了!”
  米饼正想得眉飞色舞的时候,猛然发觉自己的手腕被赵瑟攥住。他情急之下用力一甩,紧张地道:“你干嘛!”
  赵瑟被甩到一边的垫子上,纵然没摔疼,怎么也摔晕了。这女人竟然仍是兴致不减,再次将魔爪探向米饼,急急道:“咱们去找十一!”
  米饼翻了翻白眼,枕着后脑勺躺下,气定神闲地道:“你急什么?十一哥也去校场了,不然他为什么不等你醒过来再走?咱们回家等着不就结了?十一哥晚上一定会来的!”
  “那我们就去校场!”赵瑟将衣服丢到米饼的头上,说,“我现在就要去见十一,我一刻也不能等了……”
  米饼终于拗不过赵瑟,下了车与她共乘一骑,做亲密无间状,打着踏青这种睁着眼睛胡说八道的旗号策马向城外行去——赵瑟找这种借口这分明就是欺负随行的骑奴不敢跟她顶嘴,时令才到冰开雁来,哪里又有什么青可踏?


  赵瑟从后面环紧米饼的腰,趁机在他肚皮上扭了一把。米饼的汗毛都该被赵瑟搞得倒竖起来,无可奈何,只好微微翻转手腕,猛地抖动马缰。马嗖的一声疾驰而出,左突右转闪电般跃出骑奴们层层守护的包围,不大一刻,便只能望得见影子了。赵瑟回头发出恶作剧成功时的笑声,挥手道:“你们都回去吧!我去找傅铁衣……”
  米饼闷哼一声道:“你脸皮也太厚了!谁和你在一起谁倒霉!今天回去八成要被你害得罚跪!我怎么这么倒霉!”
  赵瑟厚起脸皮哄他道:“没关系,有我呢!”
  米饼冷笑得相当不给面子:“正是因为有你才有麻烦!没你我至于白受这份罪吗?”
  赵瑟便没话说了。
  他们调转马头,往城北校场而去。刚走到门口不远,只听见三声震耳欲聋的炮响,地动山摇,将士们发出山呼海啸一般地呐喊。赵瑟直接从马上掉下来,半天缓不过神。米饼揉了揉耳朵,滚鞍下马,扯着赵瑟的胳膊将她拽起来,茫然四顾,问道:“这是怎么了,难道有刺客?”
  赵瑟深吸一口气,摇头道:“不是出兵,就是造反!”说罢扭身便往辕门跑去。米饼阻拦不及,只好牵上马追上去。
  到了辕门前,只间红旗招展,锣鼓喧天【1】,执戟的将士迈着整齐的步伐出辕门而来。他们兵刃上的寒光遮蔽了太阳的光芒,他们踏起的尘土模糊了赵瑟的视线,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赵瑟很快淹没在千军万马的浪潮中。她甚至需要米饼用力扶持才能在那个无休止的人潮中站稳而不至于跌倒,甚至践踏成为泥土。
  “十一……”赵瑟试图在千军万马中找寻她的十一的踪迹。然而,在这样整齐向前的军阵中,他和她都成了一粒沙子,沙漠中的一粒沙子。尘土呛得赵瑟留下眼泪。她和她的十一终于一句话都没说上就分别了。
  军阵之后是皇帝富丽堂皇的銮驾,傲慢地从正中经过,将匍匐在地的一切踩在脚下。米饼把赵瑟拉到角落里,让她自己一个人抱着膝盖伤心去。他不能理解这种伤心。
  有人拍赵瑟的肩膀,是傅铁衣。他把赵瑟打横抱起,摇头道:“怎么搞得这么灰头土脸?今天出兵是当场颁的旨意,之前不好告诉你。没想到你还是跑过来看热闹。早知道还不如把你从被窝里揪出来……”
  赵瑟明显还没从自己臆想中的世界回到现实,她小声地,结结巴巴地道:“十一……”
  傅铁衣笑了笑。看来他的未婚妻没能收服得了那位美人啊!这也难怪!听说在河西就是很清白自持的男人。类似于“昨天晚上过的还顺利吗?”或者是“夫人不太满意叶将军吗?”的问话,即便是傅铁衣也是难以出口的。他只好低声安慰赵瑟道:“叶将军随着张襄去河北平寇了。他总会顺从于夫人的,毕竟他要去的是河北……我们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赵瑟苦笑着从傅铁衣怀中挣扎起来。
  于是,他们并辔而行,回到傅铁衣挖空心思暂时也很难离开的上都城。
  宣华二十四年二月初七日,皇帝大阅六军,于校场颁下圣旨:以新封的武英侯、位在正三品下的怀化将军张襄为河北道行军元帅,统帅河北诸军,专制河北平寇事宜。以左龙武大将军卢文焕为副帅。随同张襄一同入都的河西军作为元帅的亲军随同他一起征讨河北。
  与此同时,皇帝也确定了向河西增调的兵力。总兵力一共是十万,其中三万从禁军中抽调,其余七万分则从九镇边军中抽调。除了河西和目前还处在烽火连天中的河北之外,其余七镇各抽调一万。
  根据圣旨,三万禁军和张襄率领的河西军在当时就得祭旗出发。由于太突然,许多将士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出去山呼万岁,喝酒,然后出征。包括张襄本人,在猛然被要求跪下接旨并听到圣旨的内容时,惊愕的表情几乎难以掩饰。相信他就算听到圣旨的内容是把他推出去斩了也不会比现在还来得手足无措。直到接过元帅金印时,张襄眼眸中的慌乱都没有彻底消退。
  这两道旨意,一般看来,是彻头彻尾的乱命。以一个对河北局面并不熟悉的少年将军为统帅主持河北战事,以胡乱拼凑出来的所谓十万大军增援河西,只是听听就觉得可怕。这还是不算从九镇集结兵力去河西的巨额耗费。要知道,从最远的岭南到河西是要走好几个月的。然而,这两道圣旨,实是隐含着巨大的政治利益。或者说,它本身就是皇帝与地方军阀势力互相妥协的结果——当然,是除去张氏之外的军阀势力。
  这正如一起回城时,傅铁衣对赵瑟所说的:“看来,皇帝陛下是铁了心先对付张氏。多了这十万杂牌军,号称精锐第一的河西军恐怕就该变成下水道了。兵力的强大毕竟不是光靠人头来充的。张氏镇守河西上百年,自有他们的操守和底线。张钰便是放弃张氏一族也绝不会当真让乌虚人践踏中原的疆土。皇帝陛下她就是抓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藩帅们当然也想趁机在河西插上一把匕首,自是和陛下一拍即和。要不是河北那边实在分不开手脚,我也会分这一杯羹的。如果我是张钰,我干脆就在第一战就把这十万人扔去送死。只是,这样,把所有的藩帅都会得罪死,而且,搞不好会有哗变之虞……”
  皇帝怎么算计张氏的,赵瑟一点也不关心。这和她没关系,。而河北,她现在想不关心都不行了。她问傅铁衣道:“那么张襄呢?他能赢吗?”如果张襄如傅铁衣所愿的死在河北,那么,十一会安然无恙地回来吗?”
  “当然不可能!”傅铁衣神色和语气都有十成的把握。他说:“皇帝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固然是算计我,也是叫张襄去送死。张襄也算有点天赋的孩子,可惜了。耍别人的大刀这种事,就算他老爹张钰,就算我傅铁衣,都不敢轻易去试。他才多大岁数,能有什么威望,拿什么去统领我手下的骄兵悍将?别说和流寇交战,只是己方都指挥不动,便是能赢也是惨胜。皇帝派他去,输了,正好把下一代河西军的统帅交代在河北,再派我平寇就是了。赢了,也必是以我傅铁衣在河北的势力荡然无存为代价。皇帝总是不会吃亏的。所以,我不会让张襄胜的,而且他必要败得快。我们在河北的基业不是给他练手玩的……”
  赵瑟沉默不语。她认为她似乎应该郑重地请求傅铁衣在一场必然要溃败的战争中保住十一的性命,然而,这似乎又是对十一的侮辱。赵瑟踌躇不定,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或许,不用她提醒,傅铁衣也会去安排。
  总而言之,宣华二十四年的二月初七,赵瑟和十一在短暂的相逢后再次分离。直到他们下一次见面。赵瑟一直都在为没能真正和十一说上一句话而遗憾。
  那么,征人的步伐仿佛带走了冬日的严寒,春天在第二日开始勃发。赵瑟在一夜间摆脱了狗熊冬眠似的迟钝与慵懒,以无以伦比地热情投入到对河北的战局变化的时刻关注中。
  对于这个不用别人催就自觉泡在自己府中等消息的未婚妻,傅铁衣偶尔也会这样取笑:“夫人仿佛比我更适合做这个范阳节度使啊!看来小夫很快就可以回家抱孩子了,只是不知道夫人什么时候给生?”赵瑟便会非常生气地砸了茶杯,飞奔着跑开。然而第二天,她还是准时会到。
  出兵不到十天的时候,一个说不上好坏的消息传回来——新任的河北道行军元帅刚刚到达河北,还没来得及召集诸将会议,便遭到刺杀。利剑穿胸而过,只差那么一丁点就命丧黄泉。刺客当场举剑自刎,死无对证。皇帝虽然生气,却毫无办法,只得下旨抚慰,令张氏派人接张襄回上都休养。皇帝当然没有就这样便宜傅铁衣,放他回河北,下诏以副帅卢文焕为主帅,接替张襄平寇。
  傅铁衣特意吩咐在后花园摆了一桌酒。赵瑟鄙视道:“你现在就庆祝是不是太早了?”
  “不是,”傅铁衣摇了摇头,倒了一杯酒于地上,沉声道:“我这是在拜祭卢将军。我和卢文瑶虽然是多年的对手,毕竟有同生共死之谊。现在,她的兄长即将赴死,我当敬他一杯,以壮行色……”
  二月末,傅铁衣期盼已久的好消息终于通过紧急军报传过来:河北道行军元帅卢文焕误中流寇埋伏,为流寇生擒,凌迟而死,尸首做成肉羹为贼军分食。河北诸军群龙无首,不及旬日为贼寇连下十九处重镇,河北之势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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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已至此,皇帝不得不承认,稳定河北局面非傅铁衣不可。她晋封傅铁衣为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令他回河北收复局面。
  这一天是宣华二十四年的二月三十日,金吾卫刚刚在函谷关之外接到傅铁衣请来上都与他团聚的母亲和亲族。如无意外,车队会在三日后到达上都。军情紧急,傅铁衣并没有等到见自己母亲一面便动身了。赵瑟送他出城。
  分别前,傅铁衣握住赵瑟的手说:“瑟儿,对不起,本来是打算在上都呆到国丧后和你成了婚再离去,没想到事情有了这么大的变化。我也实在是不得已,会尽快回来的。嗯,等你科考之后,我挑些你喜爱的人先送回来服侍你。那位叶将军,好像也没受什么伤,你喜欢,我回去看看,能不能一起给你送回来做礼物。”
  这样的话,听在赵瑟耳朵里,让她有一种勃然变色的冲动。她几乎忍不住把傅铁衣扑到在地上,坐在他的身上死命地捶打。然而,转念一想,她还是忍住了。“别人知道些什么呢?我和十一之间……”她不动声色地将手从傅铁衣的掌握中抽出来,淡淡地笑道:“你真的不等等你母亲再走吗?好像明天就会进城吧。不见说不定会留下遗憾。”
  傅铁衣苦笑着摇头:‘我还有什么脸去见她呢?瑟儿,我知道让你称呼我母亲那样身份的女人为母亲真的是委屈你了。可是,我还是要请求你,就算看在这件事的份上,不要过于轻慢她好吗?”
  赵瑟笑了笑,大士族确实有那么一整套规则对待偶尔也会成为姻亲的庶族。对于这些,赵瑟很无所谓,在礼仪这种事情上找平衡也真是无聊,有本事你别取人家儿子啊?她点头道:“你放心,我少见你母亲就是了。”
  傅铁衣在赵瑟的面颊上亲了亲,突然变得神采飞扬起来。他策马驰出老远,大笑道:“说道遗憾,临走之前,有一个人不去见一下才是真正的遗憾……”
  赵瑟追上去问:“是什么人……”
  “便是你的无价之宝,陆子周。”傅铁衣远远地道。
  作者有话要说:'1'这个不是赵本山说的吧?
  对首
  赵瑟努力追赶傅铁衣,希望能阻止他。
  一想到陆子周和傅铁衣那样的两个男人面对面的情景,赵瑟的心就连着肝一起颤。按照赵瑟最低限度的,最微不足道的一点儿小小的奢望来说,她是多么希望这些男人们永远都不要有互相见面的时候才好。就算不可能,就算她那一点儿小小的奢望最终只能是奢望,她也希望这个令人头皮都要乍起来的时刻发生在她有充足心里准备的时候。
  很明显,目前赵瑟并没有这个心里准备。傅铁衣这纯粹是在偷袭。赵瑟就像一个蹩脚的角斗士没有提前告知便被发了把生锈的长矛,之后扔进了虎圈一样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她本能地认为这次见面会造成辐射面极为广阔的破坏。在所有匪夷所思的设想纷至沓来之前,她唯一的想法就是阻止傅铁衣。
  傅铁衣显然了解赵瑟的想法。他没有等赵瑟,所以赵瑟也阻止不了他。在两个人的手下都以值得夸赞的智慧严守中立的时候,赵瑟怎么可能凭借她的骑术追上傅铁衣呢?
  那么,当赵瑟策马直闯进自家的别院,满身汗水,像一只软脚蟹一样滚下马来时,傅铁衣和陆子周已经见上面了。
  陆子周站在台阶右侧,一半的高度,背对着屋子。傅铁衣站台阶下面,正中主道的位置,面对房门。
  陆子周问:“傅侯吗?”
  傅铁衣答:“正是。”
  陆子周点点头,肃客道:“请屋里坐。”
  傅铁衣回礼道:“冒昧了。”于是便当真迈上台阶,向屋中行去。
  气急败坏的赵瑟在后面跳着脚大叫道:“傅铁衣你这个家伙!你给我站住!你来找子周做什么?我答应了吗?你怎么能这样自作主张!我不取你了!”
  傅铁衣冲陆子周笑了笑,挺无可奈何的那种,就像他和陆子周有多大默契似的。这个时候,他一只脚刚踏上台阶,另一只脚还留在地面。傅铁衣回头向赵瑟道:“此事确实是我不是。我只是怕问过了夫人,夫人说不准,我实在不好公然违背。万般无奈,只好如此。夫人便许我任性这一次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说完,他不等赵瑟跑到跟前,向陆子周轻轻点头示意,便转身径自进了厅。
  赵瑟这女人跑得也实在忒慢,堪堪没揪住傅铁衣的后摆。这也怨不得别人,不过,却正好能抓住陆子周的胳膊。她便索性挽上陆子周的胳膊死命往外面拖,嘴里还念念有词地道:“子周咱们走,让那家伙自己在里面坐着吧!”陆子周并不怎么配合,于是赵瑟的姿势就相当“好看”了。客气一点说,像一头犁地的老牛。不客气地说——还是不说了。
  陆子周大约也是忍无可忍,使劲将赵瑟拽了回来,狠狠瞪了她一眼,接着干脆反过来扯着她进厅。赵瑟慌乱之中踩了自己好几脚,好不容易才调整好步伐,作出从容的姿态,挽着陆子周的手臂进了厅。
  厅里还是上次赵瑟新年来布置的样子。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高贵而内敛,正适合赵瑟眼中的陆子周。看来赵瑟对于大管事剁手指头的残忍恐吓还算管用。不管怎么说,这对晦气了一天的赵瑟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
  赵瑟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这女人在逼上梁山的时候总能有令人惊喜的表现。现在,她可以超常发挥了。赵瑟放开陆子周,自己随便找了个角落便坐了下去。这样,傅铁衣和陆子周谁都没法坐了。不可能坐她的上首,可是也不能坐地上吧?
  傅铁衣冲赵瑟笑了笑,说道:“去子周的书房坐坐可好?方便说话。”接着便以询问似的眼光望向陆子周。
  陆子周当然不能说不行,他也不至于蠢到把球推给赵瑟,于是便干脆忽略掉自己老婆,直接引傅铁衣去西厢自己的书房。
  赵瑟暂时还没工夫为自己的现任侧夫和未来夫君合起伙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弥天大罪愤慨不已。她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把这两个男人的相会过程死死地控制在自己眼皮子下面,绝不能让他们打起来……所以,尽管人家根本就没邀请她,她还是厚起脸皮,立即站起来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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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子周跪坐在棋盘一侧,收拾其上的残局。他将黑子和白子分开,一颗一颗地捡进棋盒。傅铁衣负手站在一副字画前仔细端详,仿佛能从上面看出千军万马来一样专注。这副字画是赵瑟和陆子周共住在这里时,某个晚上陆子周醉酒后写下的。字很草,内容也很凌乱,好像是随便写的一些不连贯的字句,赵瑟一直都读不通是什么意思。因为陆子周仿佛很满意,便郑重裱糊了挂在书房里。赵瑟倒是没有想到,一贯总有新作的的陆子周还没有把它扯下来换了更满意的上去。
  书房微微有些凌乱,陆子周还保持以前的习惯,不怎么喜欢叫侍奴们收拾。桌子上是一摞宣纸和写废了的草稿。大的、小的湖笔就那么横七竖八地扔在桌面上,有一些还压在纸稿上,笔头的残墨污了几层纸,几个字眼。条几上是酒坛和酒杯,不知上次是什么时候喝的,并没有来得及收拾。镂空隔断前面是小小的红泥火炉,上面坐着水,已经汩汩地开始冒泡。
  赵瑟虽然不希望陆子周和傅铁衣两个人打起来,毕竟也不希望他们就这样安静地呆着。绝不是她唯恐天下不乱,这实在是比闹出点儿不愉快还让她觉得别扭。于是,赵瑟出声打破了这宁静,她唤人上茶。然而等了半天也没人应一声。
  赵瑟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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