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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扫娥眉-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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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瑟便只好抱着猗猗去傅铁云哪儿睡。今晚是中秋夜,女子不得独宿,总要在一个丈夫那里过夜。并且,赵瑟也不得不去傅铁云哪儿。因为赵瑟和西楼的婚事已经提上日程,那么她和傅铁云圆房的事就破在眉睫了。以前还可以以傅铁云身体为借口就那么混下去,现在却无论如何都拖延不下去。总没有新夫进门,旧夫尚未合寝的道理。三叔公催了好几次,赵瑟终于咬咬牙,将日子定在中秋夜。
  两个人哄了猗猗睡熟,一前一后回到卧房。房间已经布置了喜幛与花烛,洞房中两人却是一脸的不自在。如果说赵瑟和傅铁云之间也存在感情的话,那么他们表达感情的方式不是交流也不是□,而是互相敌对与彼此不忍耐。他们总是唱对台戏,以至于今天一旦突然被告知需要通力合作才能过关便手足无措起来。赵瑟不好意思一本正经,更没脸撒娇耍赖,傅铁云习惯于将赵瑟打击得体无完肤,但这无助于帮助他们完成合寝。
  总之,一切都是那么别扭。
  侍奴不至于傻到感受不到这种别扭。他们哆嗦着手指替两人宽衣解带,之后灰溜溜地顺着墙根逃出去。在红烛摇曳中,毕竟是作为没经验的小处男的一方首先撑不住,呼得一声吹灭红烛躲进帷帐。
  赵瑟有心提醒他熄了红烛不吉利,话到嘴边一想还是算了吧。其实,她也不怎么敢说。于是,赵瑟就上了傅铁云的床。
  傅铁云的床,那是真难上啊!如果不理解其中的心理压力,只要想想与一只胡狼抢床位需要怎样的大无畏就足够了。
  破冰
  傅铁云的床称不上如何宽敞,尺寸大约只在倘若亲密的一对人儿一起用尚算富裕,而同床异梦的两个人割据一方则分配不开的程度。赵瑟和傅铁云的关系,大约距离后者比前者要近得多。那么,他们的床位明显不够用。
  尽管赵瑟一开始也不过只抢到三分之一的床位,傅铁云却还是觉得太挤了。于是,他开始反击——背对着赵瑟,将她往更外的地方赶。傅铁云进一步,赵瑟就没出息地退一步……如此反复几次之后,赵瑟便只能小心翼翼地侧身而卧并屏气凝神才能避免自己从床上滚下去。其惊险程度,差可比拟于睡麻绳与走钢丝。
  如此看来,虽然在傅铁云过去的短暂的十七岁的生命中并不存在和女人的同床共寝的经验,但很明显一点儿都不耽误他伸出狼爪子去捍卫自己的领地不受侵犯!或许在他的理念里根本就没有暧昧的概念吧!情爱也不具备什么特殊的意义。所以他很难在生命中的第一次把自己把自己装点得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事实上,他把这事儿等同于普通的政治媾和了。
  他不耐烦地说:“你快点儿成吗?有什么好磨蹭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突然一下,委委屈屈龟缩在一隅的赵瑟被彻底激怒了,满腹被傅铁云欺负的心酸与委屈一股脑地爆发出来。她大声指责道:“你把我挤得连翻身都找不着地儿了,还让我怎么弄?!你给我转过来,躺好!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听话的男人!”
  傅铁云要是肯听话转身,那他就不是傅铁云了。他转头鄙视了赵瑟一眼,也没吭声,直接伸手就把赵瑟给推下了床!
  “不是早说好的吗!不然谁耐烦上你床!你不愿意你早干嘛去了!当初可不是我生拉硬拽非要跟你拜天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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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瑟屁股在脚踏上撞得生疼,不由怒火中烧,一手按着痛处,一手指着床上的人大骂起来。除了以上文字所能表述出的内容之外,其中还夹杂着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的粗鲁言辞。
  傅铁云在帐子里面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笨蛋,有本事你也把我踢下来啊!”
  这话算是把赵瑟刺激大发了!
  赵瑟心道:我赵瑟再怎么无能也至于打不过你一个病猫吧?!
  她这时候也觉不出疼了,“蹭”的一声蹦起来,一个便箭步跳上床。三两把扯掉帷帐,扑向傅铁云。傅铁云因为背冲外侧躺着的缘故,反应稍慢了点,不及应对,便生生叫赵瑟给压得趴到床上。
  要说傅铁云打架,那的确不行。他挣扎了两次,没把赵瑟甩开,反倒叫赵瑟趁机骑到了后腰上。他接着反手去擒赵瑟。赵瑟正打在兴头上,气势如虹,有如神助,一拍爪子便按住了。
  “放开我!”傅铁云怒道。
  “就不!”赵瑟顿觉得扬眉吐气,得意地道:“你看我有没有本身把你扔下去!”
  于是傅铁云便不再说话,死命挣扎起来,摇晃得床都在吱吱作响。赵瑟腿和手都占着,情急之下索性亮出雪白的牙齿撕咬起来。没办法,全身上下只要那地方能当武器了。傅铁云大约是被咬急了,闷哼一声猛得弓背将赵瑟掀翻。之后他也如法炮制,坐到赵瑟的肚子上,伸出手掌去劈头盖脸地抽打赵瑟。赵瑟奋起反抗,死死揪住傅铁云前胸两点红色的,小小的要害,死命一拧,傅铁云苍白着脸色歪倒一边。这下,又换了赵瑟坐在傅铁云身上报仇……
  就这样,他们扭打到一处,如同翻板一样频繁地交换着坐在上面控制局面的人。情况看起来有点糟糕,发生在两个成年男女之间则更有点儿可笑。这是任何两个不超过十岁的无知顽童之间最有可能搞出来的糊涂局面啊!但赵瑟和傅铁云都觉得很过瘾,不是因为挨打或者打人,而是积攒了无数日子的怨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反正,当时,他们打架打得不亦乐乎,以至于在窗外守候的五音都听不下去了。
  “小姐,三更天了。”五音不怕死地在外面提醒。
  赵瑟和傅铁云同时呆了呆,之后慢慢放开对方,动作和表情看起来仿佛都很有默契的样子。当然了,这完全是巧合,不管赵瑟和傅铁云,两人都坚决不承认这种默契算什么心有灵犀的范畴。
  “啊,累死我了!真疼!”赵瑟靠到床角的大迎枕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她的手臂张开了搭在床架上,腿也长长地分开很大的角度伸着,十足的流氓像。
  打架就是这样。它能在一瞬间撕掉最高贵的伪装,将温文尔雅的淑女变成吐着舌头喘粗气的癞皮狗。并且,不管当时多过瘾,他们都要在停手之后才知道疼是怎么回事儿。现在,赵瑟周身百骸没有一处不疼。至于傅铁云,情况只能更糟糕。他摊开四肢躺在床上,脸色惨白,阖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着,看起来几乎马上就要断气的样子。
  赵瑟有点儿后悔,欺负要死的人,这也太不给自己长脸了。于是赵瑟拿了茶碗进来递到傅铁云嘴边,见傅铁云只是一味的喘息,也喝不了水,便期期艾艾地道:“不然……不然……我找参娃来给你熬药。”
  傅铁云微颦着眉摇头,自己歇息了好长时间才慢慢平复下来。赵瑟放下心,心想,得了,不用偿命就算我运勇气了,还折腾个啥?这么想着,她一把拉过被子,蒙住头,含含糊糊地道:“睡觉吧,三更了都!”紧接着,身上就是一凉,却是傅铁云揭了她的被子。
  “装死吗?”傅铁云说,“人家是催着你赶紧洞房。快点吧,弄完完了!”
  赵瑟气得鼻子都该歪了,心道:这会儿您倒是大方了啊!行啊,既然您敢说,我还能不敢干?搞得跟我怕你似的!
  赵瑟横过手臂搭上傅铁云的肚皮上,明显就感觉到僵硬,不由心中好笑:处男就是处男啊,不管嘴多硬,只是碰一下就要紧张。忍着笑认真向下探去,稀疏的草地自指缝间划过,在一片丘陵中捉到其上萌发的春笋。春笋原本软软地歪在那里,毫无生气的样子,一入赵瑟的手,便倏地醒来,在赵瑟的手心变粗变壮,呈现出欣欣向荣的勃发姿态。
  “你快点啊!”傅铁云有些焦躁的催促。他要控制住身体的战栗已经很不容易了,实在没有余力让那坚硬起来的东西软回去。他为他身体某个位置的变化与躁动而吃惊与不安。傅铁云不能忍受。他希望尽快结束,在他还勉强能控制的时候。
  赵瑟笑了笑,以食指和拇指圈紧春笋的根部,并以其余三根手指在笋尖处拨动。并且,她以另一只手在春笋下面的丘陵地带逡巡着抚摸。而傅铁云被深深隐蔽着的某个孔道明显为之收紧,惨白的脸上也出现了病态的红晕……很快花朵绽放,比赵瑟预想中的要早一点儿,但也无可厚非。
  她试着亲了傅铁云一口,胆战心惊地。所幸傅铁云并没有像赵瑟所担心的那样把她踢下去。“看来这时候的男人都是温柔如水的啊,连傅铁云都不例外。”赵瑟心里小小的兴奋了一下,但接着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因为这时候傅铁云怎么看都是一副自己想心事的模样,或许根本就没发觉她亲他?
  于是赵瑟决定再来一次,也到了该上正菜的时候。总不能她老为人民服务,人民不为她服务吧!
  “那小鬼大约也该歇过来了吧?”赵瑟这么想着坐起来。眼睛在傅铁云身上逡巡着,准备找一个自己相对有把握的姿势开始干活儿。
  傅铁云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伸了个懒腰,率真地说道:“原来欢爱的感觉是这样,怪不得大家都喜欢!哎,下次应该是什么时候?”
  下次,下次必须同房的日子么?赵瑟很费解,这次还没同呢呀!但她向来不敢随便碰傅铁云的钉子,便老实答道:“下个月十五……”
  “那就下个月再试一次好了。”傅铁云满意地点头,揉了揉眼睛道:“睡觉吧,好累!”之后,便翻身睡去,留下赵瑟自己尴尬地坐在黑暗中。
  “你还有脸叫累?!”赵瑟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但一来不好意思,二来胆量不够肥,实在不敢把已经睡着的傅铁云拍起来告诉他刚才那都是垫唱的前戏,正戏还没开始唱呢!总之,现在赵瑟心里的滋味,那就不要提了。今天的日子,绝不可能从其他的男人处得到弥补,于是剩下的后半夜,只好全拿来用目光凌迟傅铁云。
  次日一早要去中书省执事,赵瑟昏昏沉沉的起来。傅铁云到是睡够了,罗衫半解地靠在床头,双目炯炯有神。
  赵瑟想了想,试着探问道:“元元要的那张通关文书,不然你弄给她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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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傅铁云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
  “元元那个女人,我总不喜欢她留在上都。不知道为什么……”
  傅铁云低头笑了笑,才扬眉说道:“好吧,不过还要请你帮个忙。”
  “什么?”
  “你知道,兄长的军队进山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正好平卢节度使的位置空了出来,中书省也没有议定合适的接任人选上达天听。那么,趁着流寇困在山东的机会,最好在他们请降之前能授兄长为平卢节度使……”
  赵瑟闻言皱眉道:“中书省也不是我们赵家开的,想怎样就怎样!”
  话虽如此,提起平卢节度使之事,赵瑟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祖母大人的确提过,如果能帮傅铁衣谋到平卢节度使的位置,或许就能借此与他和他代表的河北藩镇重修旧好。
  ——时间回到宣华二十六年的五月十四。那一天,是平卢节度使病逝的日子。他的病逝,在日后直接导致了山东的混乱,再以后则间接导致傅铁衣的势力从河北扩张到山东。而一切都要从前平卢节度使的夫人生不出孩子说起。
  这位节度使说起来生前也是大郑一朝赫赫有名的笑料。其人节度使的官位得自老丈人,别的本事未见得多了不起,只有一门功夫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便是大收干儿子。只因他夫人未曾生下一男半女,便收了三千义子在身边,号为外宅男。五月中平卢节度使一死,朝廷态度尚在暧昧不明之时,三千外宅男就为争夺节度使的官职火并起来。正当此时,河北流寇被傅铁衣撵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趁乱进入山东,于是齐鲁大地一片焦土。等傅铁衣控制住山东的局面,将前任平卢节度使留下的干儿子们收押听候朝廷处置,时间已经到了这一年的八月末,而平卢节度使的位置上仍然空空如也,山东十几州的广袤疆土在长达三个月的时间实际处于无政府状态。
  关于平卢节度使的人选,朝廷也很为难。前任节度使本身没有后代,义子又作乱,那么以前的惯例便都用不上。另选贤能也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轻易实现的事。何况没几把刷子的谁敢去角逐一方藩帅的地位?士家与皇帝之间,士家内部之间,士族与庶族将领之间,争夺得一塌糊涂。比如赵家第一次为傅铁衣争夺这个地位时,就是因为突然爆发出来的军火事件而不得不裹步不前。再比如可以在最短的事间平定山东的人是燕王妃卢文瑶,这一点大凡脑子比猪强一点的都知道,但世家们因为他是皇族不放心她,皇帝也因为她有继承权仅排在公主之后的女儿邯郸公主而不敢给她兵权,最终还是以“诸王之妃不预朝政”的祖制为由否决掉了……
  那么,经过三个月的混乱与杀戮之后,傅铁衣实际已经成为了山东境内最大的武力者,并且他手中还握着流寇这样一张王牌,朝廷还需要用他的兵力对流寇最后一击,事情是不是真的有了转机呢?
  赵瑟努力回想了一遍事情的始末,思虑再三才又说道:“就算中书省勉强可以通过,送到皇帝那里,也很有可能被驳回。你要知道,傅侯他身上还有范阳节度使的官位呢!且河北山东接壤,倘使以范阳节度使兼任平卢平卢节度使,则意味着仅次于河西张氏的军事势力……皇帝陛下她怎么可能放心把如此巨大的权利交到一个人手上。”
  傅铁云对这一点表示赞同。他像松鼠一样捧着自己睡衣的带子无意识的咬啮着,等赵瑟说完了才仿佛像是拨冗一般边咬边说:“没关系,我自有办法叫皇帝在流寇请降前点头,你只管中书省通过、上奏就成。”
  “什么办法?”赵瑟呆了呆,信口胡猜道:“莫不是和元元有关系?”
  傅铁云专心致志磨牙的动作噶然而至,紧接着抬起来头来,眨着他那双生来就是为了骗死人不偿命的亮晶晶、水汪汪、纯洁无垢的大眼睛,甜甜地笑道:“瑟儿姐姐,你好坏啊!你看送走元元是多么两全齐美的事情,你答应我嘛!”
  虽然傅铁云一摆出纯情少年的架势赵瑟就开始准备警惕上当,但听到两全齐美四个字的时候毕竟小小地心虚了一下,遂道:“好吧,我去找祖母大人商议。”
  临出门的时候,傅铁云突然叫住赵瑟。赵瑟回头,他却又不说话了。赵瑟以眼神探问,见傅铁云嘴巴张开又闭上,如此几次,才很不自在地说:“请子周哥哥给猗猗画张像吧……大哥他……想看一看。”
  赵瑟心中涌起一阵狂喜,这意味傅铁衣开始控制不住父爱并原谅她了吗?
  “……啊……那太好了……”傻傻得答应了一句不知所云到让人挖地洞躲起来的话之后,赵瑟像风一样转出傅铁云的房间,她恐怕再迟一刻自己就做出抱着傅铁云起舞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来。
  事后,赵瑟冷静下来曾想过,自己大约还是能和傅家的男人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吧?傅铁衣这样堂堂正正的大丈夫或者被女人欺负了就欺负了,只要还有一个理由留给他们,他们就愿意原谅吧。就算是阿云那小鬼,当初是如何咬牙切齿的痛恨着说“我必要你后悔!”现在还不是可以平心静气地相处下去。尽管那小鬼把一切都搞得像交易,但毕竟剑拔弩张也是交易,一团和气也是交易。
  中秋之后,没几日,薛玉京果然登门拜访。她就那么直接抱着她的大胖儿子来了,也没搞个宴会什么的花哨的形式。
  薛玉京是那种浑身上下总透出烈火如歌的气质的女人。她似乎每一刻都活力四射、热情如火,并且,她能轻而易举地就将这种活力与热情传递给靠近她的人,就像冰靠近火。
  三年的时间,在赵瑟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印记如同风和雨雕刻在岩石上印记,她再也回不去了。而薛玉京,她的笑声一如三年前淮南那座酒楼里一样清脆而爽快,透着小女儿家的狡黠与聪慧。仿佛这三年,她不曾成为大郑第一流士家的姻亲;仿佛这三年,她不曾成为西域茫茫沙漠中丝绸之路上最显赫的富商;仿佛这三年,她不曾在被称为烂泥坑的上都城中谋取均输令的官职。
  赵瑟跨进客厅门槛的时候,那笑声扑面而来。赵瑟的脚步为之一滞,那一刻,她真的嫉妒了。
  友谊
  “瑟儿!”
  不提防间,薛玉京如风一般卷到赵瑟的身前,拥抱住她高兴地呼唤!雪白的披风在她身后翩然翻起,露出一角猩红,宛如蝴蝶的翅膀。赵瑟的肩膀被薛玉京紧紧地箍着,一瞬间,她仿佛穿越过重重叠叠的时间迷雾,回到了色舞眉飞的十五岁。于是,赵瑟浑身都战栗着欢呼道:“玉京姐姐!”
  “阿瑟变漂亮了,人也胖了,真好!”薛玉京端详着赵瑟说。
  “玉京姐姐也一样,比以前更精神了呢!”赵瑟歪头看着薛玉京说,“西域的风土果然别具一格,玉京姐姐去了几年,仿佛沾染上了许多异域风情。”
  “啊……”薛玉京猛得想起什么似地,拽着赵瑟来到桌边,打开上面一个锦盒,对赵瑟说:“这是特别从西域带回来送给你的。”


  锦盒里面是一整套的酒具,似乎是琉璃做成的,但又仿佛不像琉璃一般打磨出一个个折射着七彩光芒的棱角。赵瑟拿出一只来看,杯子薄而圆滑宛如瓷器,却透明晶莹,竟是中原从未有过的器物,连西域的商人都不曾货卖过。
  “这是玻璃。”薛玉京磕着瓜子说。她还是喜欢磕个瓜子花生什么的,把皮和壳在自己面前堆成一座小山。“是波斯王的工匠新造出来的贡品,东西倒是好东西,大海对面穿着白袍的贵族们趋之若鹜,可惜就是太容易碎。大漠茫茫,丝绸之路上也没什么商人敢冒险贩来中原卖。我带了几套回上都,送你做个玩意儿……我仿佛记得河东王富婆是你家亲戚,最好奇珍异宝,便索性也请你送她一套。”
  赵瑟也不是三年前的赵瑟了,闻言立即心生警惕,抓了一把瓜子假装剥着,玩笑似得逼问道:“你有什么企图?说!”
  “那企图可大了!”薛玉京大笑这说:“不送王富婆礼,我怎么勾引她与我一起贩玻璃。从西域贩玻璃一本万利,从陆路走却千难万险。我考虑了好久,始终还是要靠海运才能成事,如此自然要借助于王富婆的船队。”
  “原来我竟是沾了王富婆的光!”赵瑟怏怏地说,之后奇怪道:“你们薛家的船队在大郑也是数一数二的,不比王富婆家的差,你何必求她?”
  薛玉京摇头笑道:“阿瑟你不懂,这大海里波涛汹涌,一个浪头打过来有数丈之高,鲸鱼张开嘴能吞掉一整艘船,大鹏张开翅膀,连天都要变黑,岂是区区江河可能比拟。我薛家的船队只在大江中货运,船根本就出不了海。并且海盗横行,没有专门的护卫舰根本不成。王富婆家每年都有船只从蓬莱出海,东渡扶桑。倘若我与她连手,造一只海上的船队,就可以从广州、泉州出海,到达红海,再从波斯湾和红海到更远的地方贸易。伟大的罗马,光荣的希腊,不朽的亚历山大港,还有神秘的埃及……瑟儿,你想象一下,有那么一天,地中海的港口里成千上万只货船都飘扬着我们的旗帜,那是怎样的美妙与伟大!”所到后面,薛玉京的眼眸亮晶晶地,似乎完全陷入自己的臆想中。
  赵瑟虽然不是很明白薛玉京话里的内容,但却也感觉得到心潮澎湃。在此之前,她对海上贸易的全部认知就是从东瀛和朝鲜蜂拥而来的遣使以及从遥远的地方贩运而来的漆黑而高大的昆仑奴。
  “这样,你该直接去见王富婆才对啊!把你的想法说给她!”赵瑟出主意道。
  这段话将薛玉京拖回到现实里,她一摊手道:“前一阵为了争均输令的位置把她给得罪狠了,没脸上门了啊!当初也是我昏了头,听了张媛的话非去争什么均输令,现在倒好,耽误我多少正事!”
  赵瑟倒是觉得争均输令比薛玉京那所谓的用货船填满什么地中海的正事靠谱得多,但她还是说道:“好吧,我帮你试试就是。只是玉京姐姐,你该怎么谢我?”
  薛玉京慷慨地一挥手道:“真成了我让你入股好了!”
  赵瑟便用一种“你当我是傻瓜吗?”的目光看着薛玉京。
  薛玉京摇头笑道:“你还真是不知道什么是宝贝儿……好吧,咱们还是照张媛的意思来吧。就是你们家正头疼的那件事,就此了解了可好?”
  所谓“你们家正头疼的那件事”应该就是军火的事吧。赵瑟颜色一正,吩咐五音去找陆子周。薛玉京却拦住了说:“军师就不必找了,很简单的事,我们单独聊聊就好。我又不叫你立即答复。说着她从保姆的手中接过自己胖嘟嘟的儿子亲自来抱,并吩咐跟着自己来的一众侍从退出去以为表率。
  薛玉京的儿子长得浓眉大眼,虎头虎脑。模样只像了英武儒雅的张襄的三分,却有七分长得与“泼妇”薛玉京深似。薛玉京以母亲的骄傲说:“这是我们家薛崇信。”已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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