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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族-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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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会自己熄灭的。
船舱里被烧得很热。
娜娃托将一只手放到鼻口处,将鼻孔掩住。雷兽油是一种清洁燃料,但这样短时间内的大量燃烧却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味。
她不能在这里停留。昆特格利欧恐龙近年来对空气有了更多的了解,娜娃托知道,燃烧的火焰会消耗掉她呼吸所需的氧气,在这里停留太久有可能会昏厥。而尽管飞船的材料不会燃烧,昆特格利欧恐龙的肉却多半易燃。她离开了狂飞乱舞的火焰,退进飞船无边的空旷和黑暗中。
除了自己怦怦的心跳、火焰燃烧的哔剥声和脚爪接触地面的脚步声外,她听不见任何响动,转过身看见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影子和映在远处墙上跃动的侧影。墙旁边是一条没有门的拱廊,娜娃托走了过去。灼热渐渐被抛在身后,飞船内部正常的凉爽感让她觉得清新无比。她的影子随她而动,像一幅活动的挂毯在墙上飞舞。
向左转还是向右转呢?
嗯,当然是向右了。
不——向左。
左边,没错,走左边。左边。
她转身朝前走了两步,影子也随着渐浓的黑暗慢慢消失了。
娜娃托将左手放到墙上,爪子仍旧伸在外面。她试图将爪子收起来,但爪子似乎不听使唤,只好随它们去了。她顺着拱廊往前走,带凹槽的爪子轻轻划过墙面。“噼啪”作响的火焰渐渐消失了。
拱廊开始拐弯。
这儿有拐弯吗?
没错。当然有了,她想。在这里向右拐,前面不远处再向左拐。镇静点!
她已走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火焰的光早已无处可寻。她将爪子从墙面伸到眼前,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她闭上内外两层眼皮,根本没有分别。四周只剩下摄人魂魄的黑暗。
娜娃托缓缓前行,生怕在光滑而略微倾斜的地面上滑倒。
飞船发出一声呻吟。
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又是一声呻吟,像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似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猎手纹饰,然后碰了碰左肩,这是一种向上帝表示敬意的古老方式。
又是一声呻吟,声音低沉持久,声调哀婉。
飞船……是活的?这么多年以后都还是活的?
不可能,它早在几百万千日前就已经被掩埋在这里了。娜娃托将双手合拢,这才发现手一直在战抖。
呻吟,大声的呻吟——好像,好像是消化时发出的声音,好像她自己被活活吞了下去……
但她旋即用尾巴“啪啪”地摔打着地面。
理智点,她想,理智点。
她以前曾听见过这种声音,但没这么清晰。飞船船体的大部分都被掩埋在山崖中,日复一日,岩壁的石头受热膨胀,挤压着坚硬的飞船船壳,自然就发出了这种声音。她从来没有在这种压力产生的时候如此靠近过船壳,但呻吟声肯定就是这样产生的。肯定是的。
她咬紧牙关摇了摇头。要是阿夫塞能看见我的话……
阿夫塞,他一直都那么理智,思维那么清晰。哦,要是让他看见娜娃托竟然如此愚笨,他一定会磕牙磕到所有松动的牙齿都脱落为止。
但她突然想到,如果阿夫塞现在能看见我?阿夫塞已经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娜娃托继续前行,爪子仍然探在外面,尽管她确信——确信——只要她一声令下,爪子就会缩回爪骨鞘中去,从她眼前消失。
从她眼前消失。
她又一次想到了阿夫塞。人失明以后的感觉是不是就同她现在一样?阿夫塞也像她现在一样害怕,一样不确定自己的脚步,一样不知道一步以外有什么东西吗?人怎么能适应这样的生活?他真的适应这样的生活了吗?就算是现在,就算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有可能适应这样的生活吗?
他从没亲眼见过他们的孩子,没见过娜娃托现在所处的这艘飞船,没见过首都里竖立起的他自己的雕像。
从来没有。但在许多千日前那个美好的日子里,他来到了杰尔博部族,在那儿看见了娜娃托。
他一定已经适应了黑暗。一定是的。
她继续在黑暗中穿行,阿夫塞的影子给了她继续前行的力量。奇怪的是,她觉得他好像正在黑暗中用他的经验为她指引方向,与她并肩同行。
她的脚步声在拱廊中回响。岩石还在变热,飞船又呻吟了一声。
突然,她的左手落空了。拱廊同另一条走廊会合了,两条走廊正好垂直相交。娜娃托出了口大气。她的工作组在每一个走廊连接处的墙面上都用颜料标记了圆形的符号,将飞船内部的每一条道路都用色彩标注出来。当然,现在她看不见颜料的颜色——什么都看不见——但她肯定能找到那个圆圈。她摸了摸齐肩高的地方,除了光滑的墙面外,什么都没有,直到——对了,在这里。墙面突起了一块,是用另一种材料画上去的圆圈。那是一块干透的颜料。
娜娃托用爪子刮了刮颜料,指尖留下了细小的碎片。她将手指靠近鼻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一种气味,很淡,但一定没错:是硫磺,黄色的颜料。黄色代表的是被命名为“二号主轴”的走廊。她站定想了想飞船的大体结构。对了,二号主轴……这就说得通了。她一直走错了方向,但她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虽然这得花些工夫。她可以从这里向右转,这样——大概走一百千步左右——就可以走到另外一条走廊的连接处。从那里向右转再左转,就能走到通向外界的双层舱门了。
她停下来歇一脚,爪子滑回了爪骨鞘。片刻前的惊慌已经过去了。她抬脚——
那是什么?
一道亮光?
亮光?
在飞船里面?
真是疯了……除非有一只萤火虫或是会发光的小虫子飞进了飞船里面。
她抬头望着亮光闪过的方向。
什么都没有。当然没有了。咦,阿夫塞不是说过他偶尔还能看见一丝光线吗?他的意识一直憎恨被剥夺掉的……
又闪了一下……
娜娃托将眼睛靠近墙壁,死死盯着黑暗。
飞船很旧了,出乎想像地古老。
又闪了一下。一道白绿色的光,几乎在她注意到之前就消失了。那是一条几何形状的线条,在黑暗中一闪而过。真是难以置信。
娜娃托想在闪光的地方做一个标记,这样就能再找到它了。于是,她将脖子上扣饰带的链子摘下来,把宽宽的皮圈拿下来放在墙面上闪光点正前方的地面上。饰带上铜质的装饰物打在飞船甲板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还是活动的。经历了多年的岁月沧桑后,至少还有这么一小部分飞船在发挥着它的功能。
娜娃托尽量壮起胆子快步穿过走廊,希望能再拿一盏灯回来研究她的新发现。终于,她看见了走廊那头微弱的正方形亮光:是那间双层舱门的房间。内层舱门洞开,外层舱门阻塞了一半,就跟她的儿子托雷卡在三千日前首次进入飞船时的情形一模一样。娜娃托侧身挤出舱门,微凉的夜风扑面而来。舱门越来越挤了,她的身躯将在一生中不断生长,她最终将无法再挤进这扇门。
她爬下了木制脚手架。夜还不太深,太阳刚刚沉落西山。尽管如此,长时间的黑暗仍让当空的五轮明月似燎原野火般耀眼。
戴西特尔号的克尼尔船长渐渐恢复了理智。他从黄色怪兽的尸体上爬下来,踉踉跄跄地退开几步,满脸惊诧。
“我都干了些什么啊?”他靠在尾巴上,用沙哑的声音喃喃地说,“我都干了些什么啊?”船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臂齐胳膊肘以下全沾满了凝结的鲜血,整个鼻口也覆盖上了一层红色。他将双手伸到眼前,试图擦去手上的血迹,“我都干了些什么啊?”他又问。
托雷卡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怪兽早已被撕扯得七零八碎。在从地盘争斗的疯狂中清醒过来之前,克尼尔已经吞下了三大块血肉,怪兽颈部、肩膀和背部的肉基本上被一扫而光。
托雷卡向后退开,站定在距离克尼尔二十步远的地方。“你为什么要杀死它?”他问。
船长的声音很低沉。“我——我不知道。它——它一定是入侵了我的地盘……”
托雷卡的尾巴摇了摇,否定道:“不对,它当时离你挺远的。你看见它就扑了过去,嗯,很残暴地扑了过去。”
“它是邪恶的动物,它必须得死。它威胁到我了。”
“怎么威胁到你了,克尼尔?它怎么威胁到你了?”
克尼尔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它一定得死。”他又说了一遍。他蹒跚着走向浪花轻柔的海边,蹲下来想洗净双手。海水被染成了浅红色,但他的手却不见得干净了多少。他抓起一把湿沙,用沙粒将血迹擦洗下来。他使劲擦洗这双手,以至于托雷卡觉得再这么下去,船长的手上将沾满他自己的血。他终于停了下来,将水泼到脸上想将鼻口清洗干净。
茂盛的灌木丛一直延伸到海边。突然,灌木丛临海的边缘上有了动静。那一刻,托雷卡还以为是另外一只黄色怪兽为它的同伴复仇来了。但来人却是另两名勘测队员——巴布诺和斯拜尔顿,她们是从南边着陆的。
这时,他看见了她们的脸。
她们的鼻口上也沾满了鲜血。
“托雷卡,”巴布诺用颤抖的声音说,“我想刚才我和斯拜尔顿做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第四章
时至今日,阿夫塞的眼球已经长到正常大小了,黑色的眼球占据了曾经空阔的眼窝。他的眼皮因长期松弛而形成了永久的皱纹,如今虽然有眼球的支撑,那一道道黄色的线条却是永远无法消除了。
尽管有了新的眼球,阿夫塞却仍旧没有复明。
同迪博吃完午餐后,阿夫塞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了御医的医院。他又一次睁开眼皮,好让达尔—蒙达尔克检查他的眼球。
“你还看不见吗?”蒙达尔克问。
“没错。”
“连模糊的影子都看不见?一丝光线呢?别的什么东西呢?”
“我什么都看不见。”
“你的眼球看起来很正常,阿夫塞,它们应该是可以正常发挥功能的。”
阿夫塞的尾巴轻柔地摇了摇。“当我还年轻的时候,曾经为了得到一个自己很喜欢的玩具小船,而花时间给人补习数学作为交换。小船是用密度很小的石头雕刻而成的,看上去十分完美。但有一个问题:当我将它放到池塘里时,它沉下了水底。它的做工十分精巧,惟独缺少了船原本应该发挥的功能。”他歪着头说,“就像一切都很正常却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实际上并不具备任何价值,不是吗?”
蒙达尔克点了点头,说:“说得没错。可是,阿夫塞,你的眼睛是能看见东西的:它们对光线有反应。对了,没错,或许你的新眼睛同身体其他部位的连接出现了问题。但在我看来,你的眼睛已经完全康复了。”
“那就只能说是上帝在报复我了。”阿夫塞半开玩笑地说,“真是个残忍的玩笑,不是吗?把眼睛归还给我,却不让它们发挥任何功能。”
“也许吧。”
“没什么好‘也许’的,大夫。我虽然不是医学专家,但很明显,我的眼睛同大脑的连接有问题。”
“对于普通的失明病例,我完全赞同。但你的情况非同一般。你的眼睛的确对光线刺激有反应,而且它们还在转动,似乎能看见东西。如果神经受到了伤害,这两种情况就不可能发生了。”
“但我跟你讲,我真的看不见。”
“没错,这就有另外一种可能了。”蒙达尔克停顿了一下,似乎不太愿意接着说下去。
“什么可能?”阿夫塞有些不耐烦了。
“你听说过‘癔病’吗?”
“没有。”
“倒也不奇怪,这是个很新的医学名词。癔病指的就是有明显症状的神经性疾病,比如,非身体器官本身原因引起的瘫痪等等。”
阿夫塞疑惑地问:“比如说?”
“在过去几千日中有过不少这样的病例。有人的肢体看上去没受一点伤,可就是动弹不得,比如他或她的右胳膊吧,似乎什么事都没做,偏偏怎么都动不了。”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呃,可确实有这种事情发生。过去如果你的胳膊不再管用了,大夫就会将它砍去,以希望再生的新胳膊能正常工作。这种方法有时管用——如果胳膊里的神经确实受到了损伤。但有时再生的胳膊会跟以前一样,只是个摆设。”
“但瘫痪很有可能是脑血栓之类的原因引起的。”
“嗯,这就是最古怪的地方了。”蒙达尔克说,“当瘫痪是由脑血栓引起的时候,这将影响到身体的很多部位。嗯,人的右臂可能会完全失去知觉,同时右腿也会麻木,也许连右半边脸都会受到牵连。但癔病引起的瘫痪却只会导致右臂失去知觉。丧失的知觉部分界限分明,嗯,正好到肩头为止,不会影响到身体的其他部位。”
“接着说。”阿夫塞说。
“呃,也有癔病导致失明的病例:眼球工作十分正常,但病人却什么也看不见。”
“而你认为我就是这么一个病例?我的失明是由……由癔病引起的?”
“有可能。你的眼睛作为器官本身而言是能看见的,但你的意识拒绝看见。”
“胡说八道,蒙达尔克。我当然想复明了,从失明的那天起我就一直盼望着能恢复视力。”
“下意识中是这样。但你的潜意识——嗯,这可不是我的研究专业,但有一名医生在治疗这方面的病症上颇有建树,阿夫塞。她曾帮助不少人恢复了手臂和腿的正常功能。”
“真是无稽之谈,”阿夫塞说,“如果我双眼的功能不健全,那一定是生理上的。就这么简单。”
“也许吧。”蒙达尔克说,“但你见见她也没什么损失,对吧?”
“时间呢?”阿夫塞说,“我正在日渐衰老,蒙达尔克,还有很多事情等待着我去完成。”
蒙达尔克咕哝道:“就当是满足我的要求,阿夫塞,见见这个人吧。”
“我一直都在满足你的要求。我每隔十天就来这里报到一次,让你检查我这双形同虚设的眼睛。”
“我很感激你一直这么做。但是,想想你是多么幸运吧:几乎没有人在失去了双眼以后还能再长回来。现在放弃将是一个可怕的错误。如果有机会——哪怕是一丁点儿机会——让你自己复明,你都应该不遗余力地去抓住它,这是你亏欠自己的。”
“我得做一个现实主义者,这才是我欠自己的。”阿夫塞说,“这是我一生中引导自己前进的准则。我太老了,这一点是改不了的了。”
“就当是为老朋友帮个忙,阿夫塞,实际上是给你自己帮个忙。至少跟娜乌—默克蕾博约个时间交谈一次。”
“默克蕾博?”阿夫塞惊讶地问。
“你听说过她?”
“嗯,是的。迪博也一直要我跟她谈谈,他说她有可能帮助我摆脱梦魇。”
“那些一直困扰你的噩梦?”
“对。”
蒙达尔克的尾巴扫过地面。“那就行了。回石柱区去吧。我会同默克蕾博联络,让她去见你的。”
“迪博已经跟她约好,让她明天早上去见我了。”
“太好了。”蒙达尔克说,“谁知道呢?或许她既能治好你的梦魇,又能医好你的眼疾。”
娜娃托没必要等到清晨;夜晚在外星飞船中工作跟白天一样容易,何况今天是偶数晚,通常娜娃托都不会在偶数晚睡觉。她找到了从首都来的老朋友登—嘉瑞尔斯,他也是出逃项目组里同她并肩作战的组员。他们拎了两盏新油灯,重新走进船舱,沿着走廊飞快地走过去。
很快,他们俩来到了用黄色颜料标注上圆圈的走廊连接处。黄色圆圈下方,是飞船制造者自己为这个连接处标注的数字符号。而在交叉的走廊尽头则摆放着她的饰带,跟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她的心开始怦怦直跳,然后她朝着饰带缓缓走了过去。
“就是这里了。”娜娃托指着墙壁说,“这就是我看见闪光的地方。”
嘉瑞尔斯跟娜娃托年龄相仿,他长着比普通人长的鼻口,神情因此显得很哀伤;眼睛很小,双目距离很近。他凝视着墙壁,说:“我什么都看不见。”
“不是,”娜娃托说,“一定是我们的灯光把它盖住了。拿着。”她走近些,将油灯交给嘉瑞尔斯,说:“拿着,走到走廊那头去,转过弯。”
嘉瑞尔斯放下带来的皮革卷,点点头照办了。黑暗中,娜娃托将她的脸贴在墙上。什么都没有。也许是闪光停止了,也许是她的眼睛还没得到足够的时间来适应黑暗。
她等了一百拍,重新试了一次,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她刚才来的时候是白天,那时闪光还在。
真是没道理。人们通常都是在夜里点灯,白天关灯,这儿却恰恰同常理相悖。
突然,她想到了飞船顶部的黑色六边形矩阵。它们从阳光中吸取热量,这一过程显然只能在白天进行。这儿会不会就是传输能量的地方?
她叫嘉瑞尔斯回来。他走了过来,两盏灯提在身前,身后投下两条长长的影子。
“我看不见亮光了。”娜娃托说,“把灯提稳了,我想看看这面墙。”
娜娃托转过身,以免嘉瑞尔斯看见她要做的事,然后将爪子伸了出来。她挡住嘉瑞尔斯的视线,以防他看见她的爪子,然后触摸着墙壁,看有没有异常。
在这边。
一条缝隙。
两块嵌板的接口处。
从来没有人发现过这条缝隙。整艘飞船看上去天衣无缝,像是用一整块蓝色材料制成的。
娜娃托用她中指的爪子沿着缝隙滑动,看它到底有多长。缝隙一直延伸到一个直角的转弯处,然后在墙顶上延伸出一臂长。等她触摸完后,大致勾画出了一个几乎从地板延伸到天花板的正方形,边长相当于她胳膊的长度。
“难怪以前没发现,”嘉瑞尔斯的小眼睛专注地看着方框说,“就算拎着两盏灯都很难看清楚。”
娜娃托点点头。“或许这块板原本被漆成了别的颜色。”她说。他们曾经在船上发现过彩色的灰尘,像是从墙壁上剥落的颜料;飞船蓝色的船身没有孔隙,即使有良好的环境条件,颜料也很难附着在上面。
“那你看见光亮的确切位置是在哪里?”嘉瑞尔斯问。
娜娃托的饰带正好放在方框中央的下方。她将手指向嵌板正中央。
“我能看看吗?”嘉瑞尔斯问。
娜娃托急忙让开。嘉瑞尔斯走上前,两只手里各拎着一盏灯,仔细观察着墙面。他先说了一句“有可能”,过一会儿又来了一句“有可能”。然后说:“对了,在这里。天啊,太难发现了!这里有一些嵌进墙面的碎玻璃,跟墙面材料完全融合在一起。还有一排飞船制造者书写的几何图形。七个,不,八个图形。是一个词。”嘉瑞尔斯叹了口气,说:“我想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紧急通道’,”娜娃托说,“差不多这个意思。”
嘉瑞尔斯惊讶地问:“你是怎么想到的?”
“你有没有参加过失败的狩猎,造成很多人受伤的狩猎?大夫来的时候必须决定医治的先后顺序,而且肯定是最急需医治的人首先得以救治。这艘飞船上,这块嵌板是我们见过的所有部件中惟一还在工作的。当一点点能量通过某种方式进入飞船后,它是最先开始运转的。我不是水手,但我想,如果让克尼尔按重要性给船只上的物品排个主次顺序,救生船、发射桶和其他应急物品一定是最重要的。”
嘉瑞尔斯低声嘟哝了几句,显然还没被完全说服。他随身带来了飞船的平面图,他将灯放到地上,展开图纸,跪下来细看。“根据图上的标示,这面墙的背后只有一间多人居住的房间。对了,这里的墙是比普通瑞体厚——大约有三分之一步,但这并不反常。有很多地方的墙体比这还厚。很明显,墙后面是不可能安放救生船的,这后面放的东西不可能有很大的体积。”
娜娃托点点头,说:“我们试试看能不能把这块板卸下来,它一定是打得开的。”
“这可能是扇滑动门,就像我们见过的其他门一样。”
娜娃托摆摆尾巴以示否定:“那些门是嵌进墙里的,而且明显都是由消耗能量的装置来操纵的。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如果这真是个紧急装置,那这扇门一定是设计成非耗能型的。”她停顿了一下,问道,“如果你是一只五只眼的怪兽,你会怎么去开这扇门?”
嘉瑞尔斯盯着地板:“呃,那样的话,我就只有惟一一种有用的肢体——那根长鼻子。开门的方法一定是你我用一只手就能办到的。嗯,我想想,那些怪兽只有我这里这么高,”他将一只手举到胸前,“那根长鼻子倒能伸出去不少,但我想,如果他们要设计真正的门锁,就一定是在奔子弯曲后的高度。”
娜娃托点点头。“那么如果我们要找门把手,它就一定在嵌板的中间,大概在这里。”她用手指了指。
“但这里什么都没有。”嘉瑞尔斯说。
娜娃托是个经验主义者,她用手掌按了按嵌板的中央,什么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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