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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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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主子?”阿生见李泰盯着手掌皱了半天眉头,便出声唤道。
  李泰将信纸折好收进袖中,从桌面上抽了一张干净的白纸写下一行字,折好递给阿生。
  “明日送去。”
  “是。”
  ……
  第二天,阿生又跑到璞真园送信时侯,遗玉正蹲在温泉屋外的一棵树边,挖那几株野生的天麻,清早沐浴偶然见着,她还真是稀奇了一下,这种多年生的草本而今不常见,且药理尚未被鉴。
  听见平彤来喊她,便放下小铲子,洗了手去前厅。
  李泰的信相较于遗玉昨天那份多不了几个字:未饮酒,未食鱼腥,未沾水,未早睡。
  遗玉忍不住笑意,怕在阿生面前破功,便借着差平彤去拿纸笔,使劲儿咧了下嘴,回头又是不温不火的模样,等到纸笔送来,便背着两人写了一封。
  阿生得了回信,便没多待,立马往回赶。作为李泰亲信,他本身是有很多事要做的,可被这两位当了信差使唤,又不能有什么怨言,只能盼着他俩早点和好,好让他能干正经事去。
  送走了阿生,遗玉又回去挖她的天麻,殊不知,这几日她没往长安城里去,刚好错过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丧事——东方家的独女,东方明珠病故,就在三月三放春那天夜里。
  东方明珠因病而亡的消息传到宫里的时候,已是过去三日,人已入棺,若非是东方明珠和李泰有那么一纸婚约在,这么一个无品无级的未婚少女病死,是如何也不会惊动到皇帝的。
  就在遗玉蹲在后院挖草的时候,李泰被传进了宫去,早朝前,父子两人一番浅谈,李世民先是因就东方明珠的死讯可惜了一番,婚事自然是作罢,最后说着说着,不免涉及其他:“你大婚将至,便出了这桩丧事,显是不吉之兆,那东方家的小姐等了你两年有余,你怎好在她新丧之时完婚,恐惹非议,不如就把婚期推一推,好歹是要过了人家三个月新丧。”
  李泰是比李世民更早知道东方明珠死讯,也料到会有人借题发挥,抬头看一眼龙案后皇帝脸上一脸可惜,低头道: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怎能同凶吉并论。”
  果真将婚期推迟,便是让步,就是延期上一日,没有的也会被外头传成是有的,硬要将东方明珠的死牵扯到遗玉头上,让她遭人非议,李泰又怎会答应。
  李世民皱眉,“非要朕把话说明白吗,你也算是个文人,怎不知东方佑身为国子监祭酒,桃李天下,只得这么一个独孙女,你就是再不讲情面都要做个样子出来,堵了他们的嘴,人言可畏,倘若那些个口舌,要将你说成薄情之徒,你该当如何?”
  “父皇多虑,儿臣同东方小姐是有婚约,但从来礼数周到,并未有过半丝逾越,即是一清二白,她因病早故,怎能说儿臣薄情,如此亦是污她名声,儿臣之见,婚事当如期为妥。”
  “朕是为你打算,你不领情便罢了。”李世民出奇地没多劝他,拍拍桌子叫来外间候命的宫人,去书架上取了一只巴掌大小的漆花盒子,让递给李泰:
  “是那日击鞠的赏赐。”
  未判输赢,到头还给了赏赐。李泰接过去,正在猜测盒中之物,李世民便给他解了惑:“是李道长炼制的固本丹,每日早起送服一粒,可强身健体,你拿去用吧,吃的好了,朕再叫人给你送去。”
  “多谢父皇赏赐。”
  时人重道,常有炼丹之说,李世民口中的李道长乃是仙师袁天里的亲徒,道名远播。李泰谢了恩,便捧着盒子离开,出了皇宫坐在马车上,才将盒子打开,看着当中拇指关节大小的二十余粒银色的丹丸,捏了一粒放在鼻下嗅嗅,只觉丹香扑鼻,让人心旷神怡的气味,牵出了李泰些许疑心。
  回到文学馆,上了风伫阁二楼,没见着该回来的人,拿了几本书翻看了一会儿,觉得屋里暗了,便走到窗边将半掩的窗子拉开,刺目的阳光扫进来,让他眯了下眼,便瞅见楼下空荡荡的草坪上躺着一道人影,正在晒太阳,手一翻,对着远处轻轻一抖,就听一声痛呼,那躺着晒太阳的人一下蹿了老高,仰着头看了看楼上,低咒了几声,便纵身跃上屋檐,等人爬到窗户边时,才听见他抱怨:
  “三更半夜去帮你摸死人,这回来晒个太阳去去阴气都不行吗。”
  ……
  黄昏,书房中,遗玉搁下笔,将写好的纸张吹干,放在左手边一叠已摞了小堆的纸张上面,整理好后,才拿了阿生下午送来的两只卷册,躺在竹椅上,一边吃着李泰让阿生送来的甜果,一边翻看。
  这两卷上都是各地收集来的民间传说和号子小调的一部分,被专人整理好后结卷,李泰信上大概意思,是让她挑选一些合适的出来入册。
  遗玉本就喜欢看这个,晚饭前翻了十几则短篇,有些乏味的她都一扫而过,有些有趣的她都用笔认真标注起来,或有感而发,便丢了果核,擦擦手趴回案头,在纸上另外写了修改和建议之处,夹在卷册中,平卉两回来叫她去用饭都没能叫走人,最后还是卢氏亲自过来,抽了她笔,又在她脑袋上戳了两记,这才乖乖去吃饭。
  饭后就又钻回了书房去继续研究,卢氏见她一整天都没碰针线,拿她没辙,只好留着账目明日再算,回屋去补遗玉落下的绣活,韩拾玉跟去说话,韩厉则提了一壶酒到后院去赏月,三月初七,有什么月亮可看,但他偏就能在卢氏院子里坐到灯熄才回房去休息。
  夜里,璞真园节俭,只有几处檐下还点着灯笼,遗玉躺在床上翻着书卷,不住地掩嘴打着哈欠,平彤看见,叠好衣裳收进柜里,便过来劝:“小姐,夫人嘱咐要您早点休息。”
  “嗯,留盏灯,你也去睡吧。”遗玉将书搁在床头的梨花小案上,缩进被窝里,任平彤又给她拉了拉被子,检查一遍门窗,退出屋去。
  屋里没了人声,遗玉阖着眼,困意正浓时,却隐约听见床侧的窗子轻轻叩响。
  “哒哒、哒哒。”
  直到这响动在耳朵里清晰起来,她才猛地睁开了眼睛,又竖起耳朵听了一下,确认不是幻觉,小心翼翼坐直身子,扭头就见窗上黑影。
  “谁?”想起同院的卢氏,她耐住心惊低喝道。
  “呵,别怕,是我。”
  第90章 谁
  “呵,别怕,是我。”
  窗外声音很轻,遗玉边摸索着床角褥子下头那把防身用的锋利小刀和药粉,边快速在记忆中翻找这似曾相识的男声,未果。
  “这位朋友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既能悄无声息地混进璞真园的本事,便有能摸进屋里的本事,这人三更半夜而来,却还在外面敲窗叫人,没有破窗而入,非是求财求利,难道真是熟人?
  窗外黑影晃动了一下,轻声道:“是我唐突,许久不见,想必你未能记起我这故人,你别怕,我当真没有恶意,也无冒犯之心,今晚来只是想同你说几句话,说完便会离开,就这样隔着窗子就好。”
  遗玉愈发肯定曾在哪里听过这声音,可脑子就像是堵了一样想不出,只能匆匆套了件外衫,从床上坐了起来,面向窗外黑影,目露思索。
  “你究竟是谁?”她直觉到窗外之人并无恶意。
  “我是——”一语未出,先闻苦笑,“我当真是在做蠢事,竟忘记我连名字都没告诉过你。”
  听这略带自嘲的声音,遗玉脑海一阵翻腾,堵塞的那一块当即被通开来,面色陡变,几乎是难抑地发出一声低呼:
  “是你!”
  “想起来了吗?”
  “你是、是一一”愈发确定来人,遗玉心情难免激动起来,说不出对方名字,有些心急,窗外黑影像是察觉到她心情一般,接话道:
  “是我。”
  遗玉紧握了手中刀柄,是他,那张黑白交错的面具!她大哥卢智那个神秘的朋友,曾在韩厉劫持她们母女离京的夜里救过她,曾同她一道闯过刑部大牢的面具人!
  记忆重回,她当起自责之心,若说这长安城里谁是让她觉得亏欠的,当属此人,当年她私心要救卢智脱牢,便骗了他同行,最后眼见卢智葬身火海,是在他护送下逃脱牢狱,又被追兵赶至南巷,是他负伤引敌,换得她逃脱之机,最后是李泰带人前来营救,自那夜后,他伤愈便悄悄离开,他们再没见过,甚至连句抱歉,她都未有机会出口。
  “你还记得我就好。”面具男子隔着窗纸叹道,“也是,你怎会忘记,毕竟我还欠你一个解释,有关你大哥一一”
  “对不起。”
  “啊。”
  “我说对不起。”遗玉面露愧色,尽管窗外那人半点看不见,“那天我骗你带我去刑部大牢,非是要见我大哥最后一面,而是打了劫牢的主意,连累你受伤,我很抱歉。”
  室内室外一阵沉默后,遗玉便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你为何总是同人不一样?”
  他话说的模糊,遗玉没听清楚,疑惑了一声,“什么?”
  “没什么,你不必道歉,该道歉的是我才对,那天答应你一旦逃脱就将你大哥的事告诉你,最后却不告而别。”
  遗玉没有忘记那个约定,当晚她浑浑噩噩之际是这人用了卢智的事做保证,唤醒她一丝神智,可是这个约定在上元节那个夜里收到卢智留给最后一封书信后,已经没有必要了,她完全可以推论出事情的大概经过,包括她大哥是怎样从一枚棋子变成一枚弃子,还有那让人不敢“奢想”的罪魁祸首,是谁。
  “你今晚来找我,便是要说这件事吗?”
  “……对不起。”
  “没事,既不便说就无需讲了。”遗玉迟迟想起他也是那个人手中织网的黑白线条之一,面色复杂地望着床上映出的黑影,快速整理一番心情,紧揪着手中被褥,目中恨色一闪而逝,涩声道:
  “我大哥已死了两年,我又找到了娘亲,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便闻一声轻叹,“你能想通,也好。”
  手中的提花绿绒被已经被抓的不成形状,遗玉紧抿了唇,暗自嘲讽,想通?曾经夜夜梦到那在火海中变成一抹黑点的身影,梦到荒郊林中的无字空碑一座,梦到那满目烧伤留痕的背脊,梦到惊醒时候还觉得有人在轻抚自己额头——想通二字,说来容易,可凭谁换做是她,又能做到?
  她不执着恨,不执着仇,执着的是有朝一日,让那一辈子都活在阴影中的兄长死也能死的光明正大!
  猛地吸了一口凉气,遗玉问道:“即使如此,那你来找我是?”
  “我。”临了才觉得话难出口,面具男子手掌贴在窗面,缓缓出声,“我知道你同魏王婚事将近,说这些话不合时宜,还是想问一句,你当真是已想好要嫁他?”
  任遗玉思维敏捷非常,听见这问话还是愣了一下,接着便答道,“自然是已想好了。”
  这是怎么了,将要嫁人,一个个的却都来问她是不是想好,先是天贺寺那个骗人的老道,再是她亲娘卢氏,这眼下又冒出来个熟人,也这么问她,难道她同李泰的婚事,在别人眼里就这么不被看好?
  “是啊,你自然是想好的……我又在盼些什么……”
  遗玉又听不清他说话,犹豫后,便下了床,套上鞋子,朝着窗子迈去,没走两步,那声音又清了。
  “我走了,再、不,该说再难见了,你多保重。”
  “先别走,我还不知你如何称呼?”
  当年那个雨夜后,她也有问过他名字吧,当时,他为何没有认真回答?
  一窗之隔,遗玉看不见窗那头的男人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再看一眼窗内隐隐约约靠近的人影,静夜中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吱呀”一声,遗玉拉开窗子,目光怔忡片刻,落在窗台上前静躺着的一张黑白交错如流的面具上,似曾相识,却又陌生。
  夜已深,人未闻,多少花落去,片片不留痕。
  做了一场梦,遗玉第二日早上醒来还有些浑浑噩噩的,洗漱后坐在妆镜前面让平卉梳头,平彤和陈曲在一旁收拾着屋子。
  “咦?小姐,这面具是打哪来的?”
  遗玉从镜子里看着平彤摆弄着手上那张精致的面具,目光微闪,轻笑道:“是别人送的,放进柜子里那只红色的藤箱里收好吧。”
  “是。”平彤奇怪地看着这昨晚上服侍遗玉睡下还没见的面具,念头一转,只当是她夜里又起了,便不多想。
  上午阿生照旧来送信送果子,并着一张赏花的帖子,遗玉收了信,退了帖,说是明日有事要忙,阿生郁闷了一下便走了,卢氏正巧从外头回来,在前院遇上阿生,问了几句,送他走了,便到书房去逮人。
  走到书房窗边往里一望,就能瞧见自家闺女正气定神闲地在写字,快步绕进屋里,没等遗玉抬头叫娘,便被卢氏一指头戳在额头上。
  “你这孩子,使性子也要有限度,这都几日了,每天麻烦李管事来回送信,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清楚。”
  “娘。”遗玉小心搁了笔,免得才写好的字花掉,抬头装傻道,“女儿哪有在使性子啊。”
  “还说,魏王邀你去赏花为何又拒了,娘怎不知你明日还有事要忙,你这两天连针线都不曾动了,忙个什么,就忙着写这些个?”卢氏翻翻她桌角那一厚叠纸张,黑了脸,当是觉得她在这个临嫁的当头写字看书,纯粹是在“不务正业”。
  遗玉赶紧抓住卢氏的手,免得她将页数弄乱了,赔着笑,避重就轻道:“您别生气,我待会儿就去绣物件,对了,您清早不是同婆婆出门去京里看宅子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你同谁打马虎眼。”卢氏这时候脑子是异常灵光,瞪她一眼,道,“你就熬吧,非等把人好脾气磨没有了才好。”
  好脾气,这说的是李泰?这话若不是从卢氏口中说出来,遗玉非要大笑三声以示嘲讽不可,李泰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纯粹是懒得发脾气罢了,只是就是这么“好脾气”的人,那天还冲她发火呢。
  她这几日是没同他断过书信,又只字未提那天在天霭阁的事,可不代表她就把事给忘了。
  “娘放心。”遗玉摇了摇卢氏手臂,仰头道,“女儿心里掂的清楚,您就别操心了。”
  卢氏又瞅瞅她,张张嘴,是没再多说,那日遗玉负气回来,原本她还担心李泰会有不满,但见这几日天天送信送东西的劲头,这才没有多管,今天也是听了阿生有意无意地两句抱怨,这才过来说上遗玉两句,生怕她翘了尾巴。
  这边母女俩说着话,长安城里是又起风言,暂不置词,且说李泰上午在大书楼巡视了一番,往风伫阁回去的路上,正遇上了谢偃带着国子监来人去拜见他,帖子往上一递,李泰接过去打开扫了一眼,说的正是三月十一往后九日五院艺比,邀他前去,这回可非是观比,而是当那择定胜负的论判之一。
  第91章 还差一块
  每半年一次的五院艺比,除却祭酒和五院博士外又要再外请三人做评,这三人通常是由祭酒同五院博士在比试前商议决定,然后发出请函,从某种角度,出席五院艺比做论判可谓是一种殊荣,所以从来没人拒绝过邀请。
  李泰巡游回京,《坤元录》修撰正在火热进行中,又有魏王府下设的文学馆风头日劲,会被邀请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东方佑刚病死了爱孙女,这转头国子监就邀了李泰去五院艺比,多少有些怪味在其中。
  先不提这个,李泰在拿到五院艺比请函的时候,头一个想起来的,却是遗玉还在国子监挂着个学籍的事。这么一想,便又记起当初卢智死后,她是怎么给人撵出来的——五院学子联名呈上要挟信,一副誓不与她共存之态。
  当时遗玉正被李泰圈在魏王府里养着,正是刚哄到手的娇惯时候,遗玉压根不知道,事发后那天中午她跟李泰提起国子监让她病休暂退的事,嘴上说着“那种地方,不去也罢”的魏王爷,早在前一天就使了些手段对东方佑等人施压,这才折腾出个病休暂退的名目,既保住了她学籍,又不用让她继续待在学里受气,当然这还是看在她当初对国子监那学生身份还有些不舍的份上,非是这样,凭着李泰的性子,那学籍不要也罢。
  时隔两年,再想起来这茬,捏着手里片儿大的五院艺比请函,李泰心里想的却半点挨不上五院艺比的边,就是寻思着大婚将至,提早让人去把遗玉的学籍给结了,这忘记是一回事,想起来又是一回事,就是遗玉人不在那里,单个名字在那里多待一天他也不耐。
  前来送请函的典学和谢偃两人站在一旁都不大自在,一个是因头回来见魏王而拘谨,一个则是担心这几天心情不怎么地的李泰会不卖国子监这个面子。
  就见李泰站在那想了半天,才将手里的请函递给随拜的下人拿着,态度是一贯地冷淡:
  “回去秉说,本王会到。”
  “是。”俩人同时松一口气,该干嘛的去干嘛,李泰一扭头又继续朝风伫阁走,上楼没多久,阿生就从龙泉镇快马赶回来。
  看见原封不动退回来的赏花帖子,不得不说李泰是有点儿郁闷了,阿生干咽一嗓子唾沫,小声道:
  “小姐说她明日有事,不便应邀。”
  “哈哈!”刚从楼下晒太阳又沿着原路爬上二楼窗子的沈剑堂,忍不住笑了两声,被李泰横眼扫过来,噎了下,赶紧板正脸,干咳两声,道:
  “要不,我帮你出出主意?”
  阿生偷偷地、使劲儿地瞪了他一眼,暗示他不要瞎搅合,被沈剑堂曲解了意思,得到“鼓励”,更是来劲,剩下那条腿也迈过窗子,走到李泰身边,伸出一根手指,道:
  “真想见人家就亲自跑一趟去,顶多是拉下脸赔个不是,本来就是你对人家小姑娘发脾气,才把人吓走了。”
  亲自去找人不是什么大事,可让李泰拉下脸向遗玉赔不是——他要真会赔,早就赔了,不会来来回回一天两三封书信,只字未提那天对她发火的事。说是拉不下面子也好,低头认错这种事,对李泰来说不是难,是非常难。
  沈剑堂看李泰脸色,就知道这一条行不通,晃晃手指,又伸出来一根,剑眉挑得老高,语调一变,哼道:
  “那就别管她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一没骂她二没打她,不过就捏碎个杯子,小姑娘脾气倒不小,这么点小事就敢给你脸色瞧,女人啊,你给她几回好脸,她就想往你头上爬。我说,咱们可是大老爷们,怎好让这几个小女子爬到头上去,说不见就不见,说跑就跑,说……”
  阿生狐疑地看着嘴巴一张一合,愈发愤慨的沈剑堂,怎么听怎么觉得他说的不是李泰和遗玉的事,指的却另有其人。
  “所以啊,就不该管她,晾着、放着,怎么都好,总之是要让她们脑子醒一醒,别以为咱们离不了她们,哼!”
  再瞧李泰,面无表情地把沈剑堂的教唆听完,端起茶盏缀了一口,道:“你不急着找萧蜓了?”
  “谁说我急着找她?她爱上哪就上哪去。”沈剑堂老脸一红,脱口而出。
  “这是你说的。”李泰掀了下眼皮,放下茶盏,点头道:“那好。”
  沈剑堂一愣,下意识觉得不妙,问道:“好什么好?”
  阿生满脸不忍地低了头,就听李泰道:“你可以走了。”
  “走?”沈剑堂学舌。
  “怎么,你还想再留几日?”李泰话里话外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待见的味道,看着沈剑堂一脸迷茫,难得耐着性子多说了两句:
  “我这里已没事要你做了,你留着做什么。”
  “我。”总觉得是忘了点儿什么不能现在就走,沈剑堂抓着乱发,半晌蹦出一句,“我还要等着参加你大婚。”
  李泰瞥他一眼,“不必,我又没邀你。”
  试问哪个人在大喜之日,会喜欢留个爱好听墙角和偷窥,又让人防不胜防的客人在场。
  “你、你——”沈剑堂就是反应再迟钝,也知道被人嫌弃了,抬抬手本想去指李泰鼻子,对上那双渗人的绿眼,半道上就缩了回去,底气不足地丢了句狠话,就往门外冲:
  “要下回再帮你忙,我就改性当女人!”
  “等等。”
  “干什么?”沈剑堂听见李泰叫他,只当是狠话起了作用,又故意往前走了两步才刹住脚,慢腾腾转过身,摆出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就见李泰伸手指了丈远外大开的窗子,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你这讨人厌的性子,活该人家躲着不想见你!”
  “咕咚”一声,阿生又咽了一口唾沫,看着李泰陡然拉黑的脸,再看看窗子边一跃不见的白影,他该庆幸沈剑堂溜的快吗。
  作为一个合格的属下,便是要替主子排忧解难,阿生跟了李泰十几年,自认是从没一日忘记过这点,屋里沉默了一会儿,便顶着对面强压,小声道:
  “主子,不如就等个几日,让小姐得空想想。”
  他私心是不希望李泰太过迁就遗玉,对沈剑堂的话,还是有一些赞成的,女人嘛,可以宠,但是绝对不能惯。
  李泰看了眼案头的赏花帖子,抿了下唇,“下去忙吧。”
  “是。”阿生知道他是听进去了,暗舒一口气,总算是不用再当信差,可以干正事去了。
  殊不知已被人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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