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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第2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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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按下那股子腻歪劲儿,遗玉赶在李世民话问出口之前,长存了一口气,稳住心神,又把要说的话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准备好应对接下来一场硬仗,今晚可是她主场,输了就是好一阵子抬不起头,赢了就要狠狠打她们的脸!
  果然,咱们“宠爱”庶子的皇帝陛下是不可能只听大女儿一面之词就去定儿子媳妇的罪,调转了话头,就去问遗玉,“那你就说说,为何要抵毁长孙家的小姐,又对长姐不敬,动手打人?”
  李世民开口问话,就是长乐也知道不能打岔,便将注意力重新挪到遗玉身上,心里却不多怕她占到理,毕竟今晚这事,总不可能当成刑案去严刑拷打对证供词,谁对谁错,就是靠着哪边嘴多,哪边脸大。
  遗玉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直直望了李世民一眼便又低下头去。
  “启禀皇上,儿臣怕失了恭敬,不敢随便开口。”
  那边哭哭啼啼的长孙夕已经在心里骂开,在楼子里怎么没瞧见你不敢说,一张嘴比谁都厉害,这还拿上乔了不是!
  李世民眼睛利的跟刀子似的,没错漏遗玉那一眼里饱含的复杂,他阅人无数,尤其是女人,并不少见这样历经了风霜才能有的,隐忍、无奈、委屈,压住暗藏了愤怒的眼神,却没有几个是有眼前这孩子年轻的。
  忽地就想起来她难言的出身,魏王妃,卢家,怀国公……房相。
  龙案下,他左手有节奏地轻叩在膝上,看着那身世复杂的小女孩,“有朕在这里,有什么是不敢说的,但讲无妨。”
  成了。
  他们以为自己凭的是什么,一群不知里细的贵胄,这满殿上,都道她是一个落魄的卢姓,又是半路认亲的乡下人,几个晓得她不光是正儿八经的怀国公后人,她还有个生父叫房乔。
  这一点她清楚,房乔清楚,皇帝也清楚。若说长孙无忌是被太宗信任的第一人,她那无缘不亲的老子,满朝皆知就是太宗宠重的第一人。
  遗玉心跳一快,没敢再抬头多瞧皇帝一眼,生怕被他看出别的,两手交握在腹前,只涩着嗓音,迟迟开口道,“儿臣知道,就是儿臣说了,皇上也未必信得,今日之事,实难说清,我先请皇上允我问公主同长孙小姐几句话,请她们作答。”
  话到这里,李世民也被勾起了一些好奇,大手一挥,便是准了,又对长乐她们道:“你们答她。”
  长乐和长孙夕纵然百般不愿,但还是乖乖应是。
  “你有什么话,就赶快问罢。”长乐转过头,没给遗玉好脸,闹都闹了,在皇帝面前还做大方,反倒是显得虚伪。
  遗玉直接走到长乐面前,一张口,拿了腔调,说出的话却是惊煞旁人:“是本宫抬举,看在李泰的薄面上才叫你参与进大事,不然凭你一介平民出身,上有被贼人掳放这等举止不检点的寡母,下有心胸狭窄的杀人凶犯的兄长,又在婚前随意同男子勾扯的不耻女子,本宫连多看你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又岂会同你为伍——我敢问公主,方才我学那番话,公主可敢说你没有同我讲过?”
  听她装腔作势地学了自己模样说话,长乐“唰”地一下就拉下脸来,想也不想就要先开口否认,却被遗玉一句狠话又堵了回去:“我敢立毒誓,公主若没同我说过这样的话,我卢遗玉人死不能善终,死后不得妥葬,荒尸野外,喂足狼狗,孤魂游荡阴间,永世不立天日,生生不坠轮回,公主你敢吗!”
  古人以尸为重,生怕死后尸身不得善保,于是修坚陵,盖险墓,拿葬身立誓,这样的话,别说是讲出来,就是听了都觉得头皮后怕。
  听她这阴狠的毒誓,众人眼皮陡跳,是觉得一股寒气儿从背脊直往上蹿,程小凤憋屈地重重跺了下脚,长乐面有苍白,李泰暗瞪了遗玉后脑勺一记,已是想着今晚回去怎么收拾她这嘴上不把门的小混蛋。
  “哼,本宫好端端为何要辱你。”在众人注视下,长乐迟迟开了口,却是回避了遗玉的提问。
  遗玉摇头,咬紧了牙,不掩恨意地看着她,却不放过:“公主不敢,因为公主就是那么同我说的,你轻视提我丈夫姓名,又污蔑我母亲,羞辱我已故的兄长,然我是血肉之躯,生身母养兄教,公主毁我孝悌,实乃大恨!而此时有人却教我不要惹恼了公主,叫我退避,让我忍让,口口声称怕我气坏了公主,全然不顾做人最基本的孝义,然我便是身份不如,便是出身不如,便是我百般不如,便是拼了我这一条命去,我又岂能依你!那劝我不知廉耻的混账东西,我又岂能不骂她——长孙夕!你自己说,你这不孝不亲,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该不该被骂!?”怒从心中起,烧红了眼睛,就在众人被她一通怒斥骂的连连发愣时候,遗玉两眼一眯,乍出寒光,一甩手,“啪啪”便是来回两个耳光,掴在了长孙夕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上。
  “我就是现在赏你几记巴掌,也是替你长孙家教训了不孝子孙,遵照礼义,你父母还要摆宴谢我!”
  安静,在场的是都被她这两耳光打傻了眼,可曾见过这样厉害的小女子,皇帝呆,长乐呆,大家一起呆,长孙夕更是被她打懵了去,捂着脸颊,连眼泪都不掉了,半晌才清醒过来,晓得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打了耳光,被诋毁了名声,脑子里嗡嗡作响,已不能考虑太多,两眼红光一冒,被打红了的脸现出狰狞,就朝遗玉扑了上来。
  李泰早有预防,长手一伸,抓着遗玉后肘,就把人轻轻松松地捞到身边,一侧身躲过长孙夕一招饿虎扑食,一眨眼的工夫,长孙三小姐没意外是扑了个狗啃屎,脸朝下趴地上去了。
  遗玉扶着李泰站稳了,也没瞧身后男人脸上的难看,紧跟着“噗通”一声,就朝皇帝跪下了,喘着刚才骂人没平稳的粗气,颤声求道:“这天下之大,唯孝以登先,皇上圣明,还请您做主,还儿臣和这天下子女一个孝悌之道,莫涨了奸人畜性,毁我大唐礼义,乱我朝纲纪之基!”
  孝道,便是大如天子,也迈不过去的一道坎,当子女的可以不孝顺父母,可当父母的,能有不怕子女不孝的么?
  这天底下,最怕这一个“孝”字的,除了皇帝,还是皇帝。
  长乐恍若刚从一场梦中醒来,一个激灵,这才看清遗玉是捏死了什么凭仗,僵硬地转过脖子,看着那跪在地上的细弱身影,心里缓缓冒出一丝寒意,再看一眼那摔在地上好像晕过去的小姑子,狠狠心,闭了眼睛,别过头去。
  李世民望了长乐所站的方向一眼,轻呵出一口气,再瞧那地上跪着的,心中有点被迫无奈的恼怒,但无法的掩盖的,却是一份欣赏。
  房相,真是生了一双好儿女,可惜。
  “就算是她们不对,你也不该冲动打人,长乐,她说的你都听见了,你可还有不服气的地方?”到底是父女,不能不给自己女儿一个台阶下。
  “回禀父皇,这次是儿臣心急,失了分寸,确实不该口无遮拦,请父皇责罚。”
  遗玉手心都捏出汗来,得听长乐低头,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失望,长孙夕的底子她早看清楚,也就是个心眼多又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而这般干脆就低头认错的长乐,明显技高一筹,今日之事,想来是她清醒了一下,来日再对上,让她有了堤防,再想让她吃亏,可就难上加难了。
  李世民也不管下面这一群女子是如何的心思百转,暗暗较劲儿,不多考量,便下了定论:“今天的事,双方都有不妥,然长乐同长孙夕有错在先,失了礼教,就罚你们在家中思过三个月,抄礼经百篇。”
  早就气歪了脸的长孙冲,被李泰从虔香楼压了一路到宫里,这才赶上开口说一句话:“启禀皇上,这使不得啊,汉王殿下同夕儿的婚期就定在四月初,这要禁足三个月,介时又该如何是好?”
  “是吗?”李世民偏头问了一旁的内侍。
  “皇上,是四月初三。”李世民略一思索,“那就往后挪吧。”
  也亏得长孙夕摔晕了过去,若是醒着,还不给气疯了去,推迟婚期,这才是真正的罚头。长孙冲干着急没办法,他这驸马虽然是个倔脾气,可也不敢同皇帝对着干,只能认了,但将遗玉记恨多深,那就不为外人知了。
  “至于魏王妃,朕再说一回,你打人也是不对的,你打了人家闺女,岂不叫人家父母恼你,就罚你送一份药材到长孙府上去吧。”这与其说是惩罚,倒不如说是给长孙家一个台阶下,遗玉怎会不识时务,即已得了大便宜,就不计较这些个小零小碎的,当即就低头认了罚。
  “皇上明鉴,儿臣的确是一时冲动,明日便会送药到长孙府上,向长孙大人赔罪。”注意了,是向长孙她爹赔罪,可不是长孙夕。
  李世民眼皮子一抖,也懒得纠正她话里猫腻,事情既然清楚,该罚的都罚了,误了良辰,气也气不起来,还留他们在这里做什么,挥挥袖子就让人送他们出宫,免得在这里看了心烦。
  在宫里,没人敢大声嚷嚷,出了宫门,便有人胆又壮了。
  “魏王妃好手段,今日之事,我长孙家领教,来日必报。”通常丢了人输了阵,都要放下两句狠话来应景,送走了程小凤她们,约好了明天在哪里见。
  遗玉回头,看着长孙冲在宫门前几盏明晃晃的大红灯笼下发青的脸,脚步一挪,往李泰身后站了站,她能跟女人对仗,可没同男人吵架的本事。
  这点儿依赖的小动作,不能说是没有满足李泰的那大男人心态,冷瞟了驸马爷一眼,道:“何必来日,二月洛阳围场祭春,本王静候。”说罢,也不理会面有菜色的长孙冲,环着遗玉便上了马车。
  “驸马在外面站着做什么,还不上车来,我们先把夕儿送到舅舅府上。”长乐掀开窗帘,唤了长孙冲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他们方才说话。
  “来了。”遗玉打了一场胜仗之后,此刻在马车里,却是赔着小心,揪着不理人的李泰衣裳袖子,拉拉扯扯,一副“我知错,我认罪”的乖巧模样。
  “错在哪里。”
  “……”
  遗玉挠头,她也就是看着李泰脸色不好,才想着道歉,谁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脾气。
  李泰抬手捏住她下巴一抬,没留力气,也顾不上她是否会疼,沉声道:“知道你今晚应宴就是去找人麻烦,讨一口气,我由着你,可谁让你在殿上发那种毒誓,敢拿死葬随口乱讲,父皇说的没错,看来我是对你少了些管教,才让学成这样口无遮拦的坏毛病。”
  李泰少对遗玉发火,生气起来多半是不理她,打从被姚一笛劫了一回回到京来,就更是连冷战都没有过,突被他训斥,遗玉不但不觉得严重,还没心没肺地上去搂他脖子,笑吟吟撒娇道:“我没有乱讲啊,这要不是她亲口说过,我会随便发毒誓,不是为了逼她开不了口么,你生什么气?我没做过,这毒誓就做不得数,又不会真地应验——唉,你别瞪我啊,好好,我认错还不行么,我以后再不乱讲了,咱们不说这个,你告诉我,洛阳祭春是怎么回事,要去围场吗,可是打猎去呀?”
  见她实在没半点认错的心思,李泰当真是黑了脸,拉下她手臂,叫了车停,等后头那辆车赶上来,就让平卉她们下来。
  遗玉见他就要换车坐,可算是明白过来玩笑开大了,这人是真恼了她,心里着急,也顾不上收拾了长孙夕的兴奋和得意,抢在他下车之前,一把死死扯住他腰带,急声道:“你说什么我听着还不成么,这好好的是怎么啦?今儿不是上元节么,灯咱们还没瞧呢,你这是要去哪,我还想着与你到东口那条河上放天灯呢。”
  李泰手里还攥着帘布,却没挣开她,遗玉见状,晓得他心软,愈发蛮缠,也顾不得羞不羞了,手一伸就从后头抱住他精瘦的腰干,脸贴上,可怜巴巴道:“殿下别走,咱们去放灯,再许愿,好么?”
  外头立的几个下人尴尬的听着主子俩闹腾,头都不敢抬,也就这边驾马的阿生一个胆儿大的津津有味地扭头睁眼瞅着,不妨被李泰抬头盯了一眼,才吓地咽了口唾沫,识相地回过头去,老老实实地牵着僵绳,耳朵根却竖直了去听。
  不怪李泰这会儿耳根软,统共家里只这么一个小混蛋,要让他真丢下不管,那是肯定舍不得的,见她真是服了软,才放下帘子,拉开她手臂,不等她再抱上来,就又坐了回去,却不给好脸。
  “真知错了么?”
  “知道了,我以后绝不会随口乱说话,发那样的毒誓的确不好,就是不会应验,说出来也是要折福的,你放心,我晓得。”遗玉凑合在他旁边坐好,赶紧点头,一脸的认真,生怕他瞧不见,心里却是暗暗记了一笔:魏王殿下讨厌这个,以后要发毒誓,万万不能在他跟前。
  李泰见她认错态度“良好”,脸色稍有缓和,拍了拍腿。
  “过来。”遗玉羞了一下,腆着脸坐上去,接着就被搂了小腰,咬了一通嘴巴,一边是哼哼唧唧地喊疼,一边却在偷着得意:瞧,谁说咱们家魏王爷难伺候,摸准了他性情,哄好了就成。
  上能扛皇帝老子,下能应付咸菜杂鱼,没事还能说出来吓唬吓唬人,这么好使,服个软算什么。
  这头她动着小心思,李泰被一通嫩豆腐稍稍安抚了情绪,下巴垫在她肩上,挺直的鼻尖儿蹭着她脖子,碧油油的眼睛里却是流转着精光。
  这小东西,不能总惯着,好叫她知道他也是有脾气的才行,但也不能惹毛了,兔子急了还要咬人一口,何况是她这精明的。
  “阿生,到东都会。”李泰一发话,这马车就往东都会走,遗玉趴在他肩上,是笑没了眼。
  阿生调转了马头,晃了晃脑袋,暗道一声主子高明。
  第二四五章 咱俩不合适
  昨晚在虔香楼闹了事,第二天,一早起,遗玉叫来陈曲吩咐去库里挑选一些上等的药材,约好了同程小凤和封雅婷她们各备一份,准备上午一齐送到长孙府去“赔礼”,中午在龙源楼聚一聚,吃个便饭。
  卢俊酒量差,昨晚一开始喝高了,这会儿还在屋里睡着,暂时还不知道昨晚在他眼皮子底下,遗玉同一干长安女贵斗法的事,不然还指不定怎么郁闷。
  遗玉也没打算告诉他,趁着时间还早。就练了几张字,又把文学馆昨天送来的《坤元录》二期文稿翻阅了几篇,附注上一些修改的建议。
  自打上回在后院花圃里发现一根成年的精木,遗玉就来了神,每日除却练字是必须的,剩下闲余就同那一地花花草草本上了。日头东渐高,平云抱着一只花洒立在花圃边上,瞧遗玉系着半衫蹲在地里刨一小堆土,平卉扭头打了个哈欠,在石桌上倒一杯温茶。
  “主子喝水。”
  “嗯。”遗玉手上都是泥土,抬头就着她送到嘴边的水杯喝了两口,平彤便从前院折了进来:“主子,高阳公主求见,正在门前候着。”
  遗玉皱眉,“她一个人来的?”
  “只带了两名侍女。”
  遗玉纳闷,自从上次平阳生辰前,高阳来找她玩耍,被她驳了面子,足有三个月没再找来,自己不是都同她说清楚,她们两个没可能交好,这怎么又来了?
  “请进东院小花厅去吧。”
  遗玉让平卉扶着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昨夜收拾了长孙夕,她这会儿心情很好,因而不排斥见这旧仇。
  一刻钟后,换了衣裳,遗玉施施然到花厅去见高阳。
  “公主来是有什么事?”
  高阳许是前后几次见惯她的不冷不热,也就不计较她态度冷淡。扬眉笑道:“听说你昨晚在虔香楼同皇姐和长孙夕闹上了?”
  “什么闹不闹,不过是生了几句口角。”遗玉懒得多说,她现在不需要传播什么,长孙夕和长乐被禁足在府里,时间久了,自然会有好事地去打听,给她们脸上添光,长安城里,最不缺的就是闲言碎语。
  “你不说也知道,你们后来闹到父皇那里去,结果是皇姐同长孙给你赔了不是,她们两个还被罚禁足在家里不得外出,你倒是挺厉害的嘛,连皇姐的脸面前敢打。”高阳得意洋洋道。遗玉稍感意外,这昨晚上才出的事,不过一夜,高阳能知道的这么详细,看来也非是一事无成的草包。
  “你到王府来找我,就是学嘴来的?”
  “哼,莫要不识好人心,本宫是特意来提醒你一句,同长孙姻和长孙夕不同,这长安城里一多半的女子都仰仗皇姐鼻息,得罪了她,你日后的日子可要小心过,别想着轻松了。”
  遗玉嗤之以鼻,她这日子何时轻松过,想要不受人欺负,首先就要让人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才行,至于长乐秋后算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公主若没事就回去吧,我待会儿还要出门去,没多空闲待客。”
  话不到三句就开始撵人,高阳也只有在遗玉这里受过这种待遇,偏她脾气百般差,被她磨了几次,还就是发不起火来。
  而若未闻她送客之音,一伸手,身后侍女递上一件四角红木古盒,她沿着茶几边缘推到遗玉面前,下巴一抬,道:“听说你认得钟繇的东西,喏,这是本宫偶然得来的一件笔书。你帮本宫辨识一下真假。”
  闻言,遗玉迟疑了一下,才低头去开那盒子,见里头放着几页泛黄的帛册,并不急着去摸,而是抽出袖里的帕子包住手,才捏起一张来,掀开凑近仔细阅识了一番后,神色凝重起来,最后放下东西,摇了摇头,一声轻叹。
  高阳见状,还以为是不好,心里一咯瞪,往前凑了凑,“怎么啦,是假的么?”
  “东西是真的。”
  高阳一屁股又坐回去,瞪她,“那你摇个什么头。”
  吓她一跳,这可是她拿了一匹赤综爱驹换来的,真是假的,回去看她叫人不拧断那臭小子一条腿。
  “我是可惜,这样的好东西,竟然落在你的手里,真是暴珍天珍。”
  遗玉着迷地隔着丝帕轻抚这份手书,虽它不及她那《荐季直表》有名有望,可也的的确确是钟繇的物件儿,还是一封他写给隐士胡昭的私信,从某方面来说,更显得稀罕。
  也不管高阳因她的话气地直哼哼,遗玉自顾开口道:“你开个价钱,卖给我。”
  她手里,算上嫁妆,统共还有四万贯钱,又有五柳药行每月进出项目,不怕捉襟见肘,只要高阳不是狮子大开口,她势必要将东西拿下,一个月内连见钟繇两件大成之后的墨宝,实乃幸事,以她惜墨之心,若不收揽怀中,恐夜不能寐。
  高阳一扫先前怒容,眉开眼笑道:“你想要?”
  遗玉点头,“我愿出两万贯钱买下。”
  高阳哈哈一笑,摇头。
  遗玉耐着性子,“你想要多少?”
  “本宫不卖。”
  遗玉绷着脸,将盒子扣上,朝前她跟前一椎,站起身,就往外走。
  “平卉送客。”
  “唉,你别走呀!”高阳见她翻脸,忙伸长了手去拉她袖子,“本宫不卖你,本宫送你,只要你答应一个条件。”遗玉扭头,狐疑地看着她,“什么条件。”
  “让本宫进那个墨莹文社。”
  遗玉暗自诧异,扯了下嘴角,不动声色道:“你要进墨莹文社,找我做什么,公主怕是拜错门了。
  她同墨莹文社的关系保密的很,眼下可没几个人知道,这高阳怎么能找到这儿的?
  “嘁,你少同本宫装蒜,小心我把你这点底子漏出去,你就说,行还是不行?”
  心中的天平猛地摇摆了一下,最后还是倾向了大局,遗玉将袖子从她手里扯出来。
  “公主哪来的回哪去吧。”
  见说到这份上,威逼利诱都使了,她却还不肯就范,高阳一脸憋屈地站起身,语无伦次道:“凭什么?不就是我以前欺负过你,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样,软硬不吃,本宫都拉下脸来同你交好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小心眼啊!”
  遗玉头也不回道:“上次不是同公主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非是旧怨所使,你我脾性不合,公主太过飞扬跋扈,处事又易怒过激,而我最不喜就是你这样仗势欺人之辈,莫说是同你交好,不做仇人就是万幸了。坦言说,我十分厌恶公主这样的人,你还是回去吧,以往你欺负我的事,我就当是过眼云烟,不再提,从今往后,你不要再想那些,也别再来烦我——公主这就离开吧,请。”话说完,她很是客气地伸手朝外一引,却不见高阳动作,扭过头,便见到那张明艳的眼睛里闪烁的泪光,她心里顿时烦闷起来,暗自嘀咕方才是不是说话过分了一些。
  “…… 我不是,不是一直脾气都这么差的,我母妃过世的时候,我年岁还很小,住在清冷的宫殿里,只有几个年迈的宫人侍候,吃的住的,比一个将进宫的御女还不如,一年到头,更是连父皇一面前见不到,不得宠,就会受人欺负。父皇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关照我们这些子女,想要得宠,非是要同其他兄弟姐妹不一样,我自认不如皇姐出身高贵,不如四哥聪敏老成,却偶然一回被父皇赞了烈性。”
  高阳捂着眼睛,苦涩道:“几回故意惹祸,发现父皇非但不因此责罚我冷落我,还对我愈发上心,自那以后,我便日日暴烈起来,愈得父皇宠爱,一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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