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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第3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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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其次,在墨莹里,便是公主都有可能在你之下。
  在这浮华四起的太平时期,衣食饱暖者,需要的恰恰是一份认同感,而墨莹给了她们,或者说,是遗玉给了她们。
  “凭什么给我的是绿翠,给程小凤她们的就是红的黄的!这东西你叫我怎么戴的出去,那么多人都得了一个样式,你叫我戴这个,我脸面往哪儿搁啊?”
  高阳从墨莹文社离开,便悻冲冲地找到遗玉面前兴师问罪,她手里抓着一根玉簪,正是半个时辰前从程小凤手上拿到的,想起来程小凤当时指着自己头顶上的黄翡,得意洋洋向她解释这当中区别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遗玉刚喝过药,正在厅里盘算这两个月五柳药行和勤文阁的支出,抬头看了一眼睑红脖子粗的高阳,冲她身边正冲自己摇头表示无奈的秦瑶笑了笑,便又落回手上账簿,对她道:“若是不喜欢,就搁桌上吧,没人强迫你要戴,还给我好了。”
  此时离高阳同辨机最后见那一面,时隔半个月,遗玉原本还担心她会因此一撅不振,哪知她在王府赖了七八日,被李泰赶回宫去,没过三天,就让秦瑶来送信,立了一大堆保证,其实就是要她在李泰面前说情,允她出宫。
  李泰早几日就将辨机和尚送离了京城,因而不怕高阳再找上他,经遗玉一说,就默许了。
  高阳出宫后,别的地方没去,先带着秦瑶跑了墨莹文社一趟,原本是打算当歌介绍人,收秦瑶入社,恰赶上遗玉送簪之后,从程小凤处得到自己那根玉簪,明白当中区别,怎有不来遗玉这里闹的道理。
  不管她此时是否强颜欢笑,遗玉以为,总比郁郁寡欢好,见她这模样,放心下来,便不复前阵子待她那般小心翼翼,又恢复到以前的毫不客气。
  “还你就还你,当我真稀罕啊!”
  高阳上前,刚要将玉簪放在她桌上,就听她道:“你不稀罕,自是有人稀罕,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这玉搔头你今日退给我,往后想再要就没门了。”
  手一抖,高阳迟疑了,手还没松开,秦瑶就慢腾腾地插话道:“你不喜欢,那就给我好了,反正我如今也算是你们墨莹的人。”
  “不行,”遗玉面上虽是带笑,说出话的却不似玩笑,“你现在还没资格戴这个,等时候到了,我另会发给你。”
  高阳闻言,不由去想,秦瑶都没有,好像墨莹文社还有几个人也没有,她却先得了一根,只为争一口气还给遗玉,那岂不是倒回去,同秦瑶她们这些新人一个样儿了?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手心里捏着的这根玉搔头意义不一样了,捏了两下,竟是舍不得松开手。
  “怎么,你不是要还我么,还不拿来。”遗玉冲高阳摊开手,索要玉簪。
  高阳抬手一躲,“我、我改主意了,看在你的面子上,就收下了,不过你可别想让我在外头戴,哼!”
  “你不想戴,我还不愿意让你戴呢,拿来,我也改主意了,不送你。”
  “哪有你这样的,送人东西还有要回去的道理?小气鬼,你不让我戴,我偏戴!”
  高阳后退几步躲过遗玉抢夺,负气地冲她嚷了一声,便把玉簪往髻中一插,歪歪扭扭地戴好,生怕遗玉再开口讨要,一把拉住秦瑶就往外走:“走走,咱们不在四嫂这儿待,她就会欺负人。本宫带你上勤文阁转转去,那二楼放有好几卷讲故事的画册,可有意思了,就是不让外带,只能在那儿看,连本宫都不能通融,都怪四嫂的破规矩……”
  秦瑶甚至来不及冲遗玉道别,就她拉出门去,两人来的快,走的更快,平彤端着茶点进来,不见人影,还去问遗玉:“咦,公主同世子妃呢,这么快就走啦?
  真是的,奴婢茶点都没上呢。”
  遗玉又拿起笔继续算账,满不在意,“茶放着吧,这荷花糕拿去给平卉吃,她是最馋这个的。”
  平彤不满道,“您就惯着她,不晓得她天天吃零嘴,正经饭不吃,昨晚上睡到半夜还闹着说肚子疼。”
  “嗯?”遗玉抬头,皱眉道,“是么,怎不早点同我说她不舒服,去叫过来,我给瞧瞧,这夏天吃坏了肚子,弄不好是会起热病的。”
  平彤一惊,忙不迭放下手中茶盘,“奴婢这就去喊她。”
  过了一会儿,正在屋里整理衣物的平卉晕头晕脑地被平彤拉到遗玉面前,遗玉示意她在对面坐下,让平彤垫了软枕在桌上,垫在她腕下,一边捏了平卉的脉,一边问道:“昨天吃什么凉的了?”
  平卉扭捏了一下,腼腆道:“是喝了两碗冰镇的酸梅汁,又、又吃了半串葡萄。”
  平彤低斥道:“不是说了让你少吃凉的,就不听话,嘴就那么馋么!”
  平卉缩着脖子,不敢同平彤顶嘴,对遗玉小声道:“主子,奴婢没事儿,就是、就是昨晚肚子有点儿疼,这会儿已经好了。”
  遗玉不语,认真诊了她的脉后,判断了轻重,方才开口安抚平彤道:“不打紧,只是积食不消,你上楼去取二钱木香和草豆蔻,配几枚山楂给她煮碗汤喝,晚饭时就无碍了。”
  “谢主子,”平彤松了口气,扭头轻瞪平卉一眼,背着遗玉在她后腰肉上使劲儿捏了一下,没好气道:“还不谢过主子,在这里侍候着,我去给你煮汤。”
  平彤疼地挤出两泡泪,不敢叫疼,委屈地从短榻上起来,冲遗玉矮下身子,“谢主子。”
  遗玉没急着叫她起来,反板起脸教训她道:“贪嘴也得有个度,白跟我看了这么久医书么,再乱吃东西,我就撵你到厨房做事去,你也不用给我端茶送水了,就待在那儿帮厨娘杀鸡洗碗。”
  平卉知道遗玉是在吓唬她,羞红了脸,嗫嗫道:“奴婢不敢了。”
  小丫头虽是好吃了些,但还是很听话的,遗玉软和下来,摆摆手,“不用在我这儿照顾,你不是正在收拾衣物,去做你的事吧。”
  “是,”平卉倒退出去,走到门口,才想起来一件事,停下道:“啊,早上给您收拾浆洗过的夏衣,发现少了一件长衫。”
  “哪一件?”
  “就是您常穿的,湖蓝色、襟边袖有一圈君影草的那件。”
  遗玉记起来,还是蛮喜欢那件衣裳的,觉得不见了有些可惜,便吩咐道:“去后院问问,是不是她们浆洗时落掉了。”
  魏王府人口众多,遗玉的衣物又繁杂,仆人浆洗时,错手放丢的情况出现过,就是全都送到翡翠院,侍女们归类时搁迷手的情况也有,这不是头一回,遗玉就没怎么当回事,过了两日,衣裳没有找见,便被她忘在脑后。
  第二六九章 邀约百花园,卢氏探明意
  六月初一,早晨下了一场雨,直到下午才停,使得这一夏最热的一月不至于从开始就炎炎不近人情。
  长孙夕在东城拥有一所百花园,出嫁前就时常邀请好友姊妹去玩,嫁人后,便也喜欢将客人约到此间。
  “我还记得上一次见你,已是四年前的事了,那时姑母身体还佳好,我时常到宫中做客,还曾请教过你棋艺。姑母常夸你乖巧,尤其作得一首好诗词,只是后来你离宫归家,深闺不出,我便没再见你。”
  花园中,凉亭里,长孙夕手持香茗,半是回忆地对着对面正襟危坐的阎婉提起往事,她半个月前就从杨妃口中听说了阎婉的事,直到昨日才派人请了她出门一叙。
  阎婉客气道:“王妃过奖了,皇后娘娘文采卓然,婉儿也是近朱者赤,才会浅学得益。”
  阉婉虽然交友不广,可这京里的大小事多少都有所耳闻,听说过魏王妃和汉王妃的过节,由来巳久。
  昨日突然接到长孙夕的请帖,她犹豫了一晚是否应邀,一方面担心长孙夕葫芦里卖的药,一方面又碍着今天下午另有邀约,到最后,还是认为不好推拒,才决定先到百花园来见长孙夕一面,打定了主意同长孙夕保持距离,这厢听到她故意示好,不但没有高兴,相反是觉得不自在。
  “你过谦了,今日凉爽,难得见一面,不如就同我对弈一局如何?”长孙夕提议后,没容阎婉推拒,便扭头让丫鬟去取棋具来,一副跃跃欲拭的模样。
  阎婉无法,看着还有时间,便想着同长孙夕下上一局应付就好,哪想这一局直接就下了半个时辰,眼看着时辰将晚,生怕迟约的她才不得已频频卖漏,在半盏茶后输给对方。
  “王妃棋艺比之当年更显,婉儿不如,让您见笑。”
  长孙夕娇笑一声,若有所指道:“是你心不在焉,才会棋差半招,好了,时候不早,我晚上还有一场小宴,都是无双社里的姐妹,不如你与我同去,我好代为引荐。”
  阎婉哪敢答应起身礼了礼,婉拒道:“婉儿认生,不喜人多之地,心领王妃好意。”
  “那好吧,我送你出去。”
  长孙夕可惜地摇摇头并不勉强,起身要送绕过石桌走向阎婉,离她两步时候脚下突然一绊,衣袖带翻了桌上茶壶,不偏不倚地倾洒在阎婉裙上。
  “呀!”
  两人各是吓了一跳,阎婉慌忙伸手扶着长孙夕站稳,一旁侍女慌张围上,长孙夕扶着胸口轻嘘一口气,低头看见阉婉一片茶污的裙子,掏出帕子去给她擦拭,满脸歉然道:“瞧我莽撞的,这样子叫你怎么出门。”
  阉婉亦是为难,面露急色,她临约在即,再回府去更衣一定会迟到,这可怎么是好?难道要以这幅狼狈相去见那人?
  本就自觉在对方面前卑微,岂甘心再丢丑。
  “婉儿莫怪,我这里刚巧备有干净衣裳,你我身量相当,不如就先换一件回去再说?”
  闻言,阎婉心急之下,这便悦然应道:“那就多谢王妃了。”
  “还谢什么,都是我不好,你且快去吧,”说着话,长孙夕就扭头差了近身的丫鬟,带她到后房换衣服。
  送走了阉婉,长孙夕一扫面上疚色,挑了眉眼伸手给侍女扶住,嫌弃地丢掉手中沾染了茶渍的绢帕,一脚踩了上去,轻碾两下。口中漫不经心道:“什么时辰了?”
  “回王妃的话,刚过了申时。”
  “嗯,还不晚,时间刚刚好,走吧,扶我回房更衣,莫误了好戏。”
  “是。”
  今儿初一,卢氏提前叫了遗玉空出时间,道上卢俊轮休,母子三人一早就回到龙泉镇给卢智扫墓。
  后山的小竹林里,遗玉扶着卢氏,看一向做事马虎的卢俊一丝不苟地布置着坟靠香炉,摆菜布酒,听卢氏絮絮叨叼对着那空碑,说起他们一家人这两个月的琐事。
  她能清楚察觉母亲同兄长的忧伤,苦于不能道明真相,只能三缄其口,安安静静在旁陪伴,思绪飘远到京都的魁星楼去,再一次感怀,不知卢智有何苦衷需要诈死,他可曾同他们一般思念对方。
  李泰曾被褚遂良参奏了一本,指认他在魁星楼中挥霍奢侈,未免惹人闲话,遗玉知道后,便歇了时而到魁星楼去坐坐的打隔上一段时间,忍不住便会到魁星楼对面那家茶馆去,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不论如何,知道卢智尚在人世,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仿佛是有天大的事都压不倒她。
  扫墓后,回璞真园的路上,一家三口都相当沉默,直到出了那片林子,卢氏才捏着遗玉的手臂,轻声询问道:“你这阵子清瘦不少,娘忙着你二哥亲事,少说你两句,就连饭都不好好吃么?”
  遗玉撒娇地摇了摇她手臂,“才不是,只是夏天热,我胃口不好。”
  “胃口不好?”卢氏琢磨了一下,眼睛一亮,挽紧她胳膊,碍着前面提篮的卢俊,凑近遗玉耳边,小心问道:“你可是、可是——你月信迟了吗?”
  遗玉笑容一僵,目光闪躲了一下,偏头避开卢氏期待的目光。低声道:“没有,前几日方来过。”
  卢氏失望了一下,接着便发起愁来,遗玉成亲的时日,这说起来也不短了,至今设有动静,要是府里还有姬妾暖床的倒还说得过去,偏就独她一个人,还是人尽皆知的宠妻,京里近日流传的闲话,她早从程夫人那里有所耳闻。
  说是魏王妃时久不孕,魏王有纳侧的打算,皇上把人选都给挑好了,这叫她如何不急,偏女儿是她的心头肉,舍不得多说,舍不得多问,生怕她因此生忧,却看着她一天天瘦下去,只有偷偷心疼。
  卢氏脾气,能忍到今天才问,够不容易的,这么一开口,就再藏不住心事,拉着遗玉回了璞真园,支开卢俊,关上房门,拽着她在床上坐下,正色道:“娘有话问你,你要老实交待,莫要随口糊弄我。”
  遗玉扯了下裙摆,暗叹一声,低头无奈道:“娘问,我实话说就是。”
  “我听人说魏王要纳妃,可有此事?”
  遗玉安静了片刻,她是心事藏的久了,在卢氏面前禁不住生出一吐为快的冲动,勉强出声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可不是娘听说的那样,非是王爷自己要纳妃,是皇上有了安排,您还记得三月我们到洛阳去围猎吗,皇上那时找了王爷提起此事。”
  卢氏紧张地捏紧了她的手指,问道:“那他应了没?”
  “没有,”说到这里,遗玉神色轻松了一些。“不过宫里头没打算绕过此事,韦贵妃传了我好几次,想让我松口,被我几次拖延掉了。”
  卢氏皱紧了眉头,顾不上责怪她瞒着这么大的事,想了一会儿,又问:“那你现在是打算怎么办?可有了主意?”
  遗玉耸拉着脑袋,汕汕道:“还能怎么办,只能拖下去,等我有了音信,再去堵他们嘴。”
  卢氏听出她话里几分萧索,眉头就快打了结,“那魏王呢,他就让你一个人扛着?”
  经历过一次失望,卢氏对男人始终报以怀疑和不信的态度,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气一上来,便猛地站起身,不管不顾地怒道:“他是不是已有纳纪的打算,碍着你不好答应,欲擒故纵,这才让你被宫里叫去训话,想磨软了你,等你自己开口呢!”
  遗玉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哭笑不得道,“怎么会,您想多了,王爷他不是那样的人,一来我瞒着没同他讲,二来最近太忙,没察觉我被宫中难为,”说着,又觉得卢氏的猜测可笑,莞尔道:“他的脾气,真要是有了纳妃的打算,肯定会直接告诉我的。”
  卢氏见她还有心情说笑,脸一黑,伸手就在她脑门上戳下去,“还笑、还笑,等他哪天真同你说,我看你还笑的出来!”
  遗玉捂着额头,可怜兮兮嘀咕道:“真有那么一天,我就同他和离,让他纳妃去,爱纳几个就纳几个。”
  卢氏闻言,脸色古怪,拉下她掩面的手,正色道:“你是当真?”
  和离,说来轻松,那房某人当年背信弃义,负了她一片真情,眼眸睁看着他一双娇妾进门,她却狠不下心同他一刀两断,委屈下来,哪想那一时的妥协,却换得他们母子不得不流亡在外,背井离乡,自始才知,有些事,既不能容忍,就不该容忍。
  遗玉觉出卢氏神色有异,不敢再玩笑下去,便拉着她坐下。安抚道:“娘别生气,女儿说笑呢,王爷待我情深意重,自是不会负我,不会有那一天的。”
  她这话,说的肯定,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一丝迟疑,只在卢氏面前掩饰过去,加重了语气,却不知是想宽慰卢氏还是她自己。
  哪知卢氏竟是不依不饶道:“世事无常,你便再聪明,又岂能料得后事,娘只问你一句,若他果真负了你,你待如何?”
  卢氏的坚持,遗玉心有所感,睫毛颤了颤,垂下眼睑,轻声缓缓道:“他于我有恩,我于他有情,然我嫁他,便是说好了要一心一意的,他若做不到,我此生只偿还他的恩便是,那情字,既然容不下第三个人,我亦不会强求。”
  (上一章有个时间的小纰漏,已改,最近标题抽风,亲们可以无视)
  第二七零章 不识情中险,可惜
  舒云楼座落在东都会南坊,因其拥有这长安城独一支的女子乐师班,菜式花样新鲜,多为风雅人士所爱,或宴请,或洽谈,约在此处,二楼雅间,酒肉行晚,可在后房暖铺歇下,只是这里看费过高,随便一壶酒都能卖到十几二十两贯钱,家境寻常同钱袋不充裕者,还是莫要乱入的好。
  夏季白日长,将近黄昏时天还大亮,阎婉从百花园离开,便在街口租了一辆马车,匆匆赶到舒云楼赴约。
  阎婉认谁了门匾,一进楼中,便闻乐声盈耳,酒香淡淡,前厅半满着客人,满眼的华服摇簪,明窗净几,纱帏珠帘,端的是大不同外头那些寻常酒家乐坊。
  阎婉虽出身士族,又在宫里当过差,可阎家其实并不十分富裕,这等高档的酒楼场合甚少鲜来,头一回进舒云楼,免不了有一瞬的眼花缭乱。
  “这位小姐安好,您是上楼坐坐,还是在楼下听曲子?”
  一名侍者躬身上前引领,阎婉这才收回目光,道:“我有约,在二楼倚竹舍,劳烦你带我上去。”
  侍者回忆了一下,没急着带她上楼,而是先问道:“敢请小姐高姓?”
  “我姓阎。”
  “那就是了,确有位夫人点了倚竹舍,指明请一位阎小姐,您请随我来。”
  阎婉闻言,原本还存有的一丝疑虑当即散去,请帖上落款分明是一个“珏”字,众所周知那是魏王妃的字,用的是上等的粉香笺,虽不识那帖上字迹,但娟秀清丽的笔触,应当是出自那位书法极佳的魏王妃之手。约在这装点不俗的酒楼中,侍者指名道姓,该是魏王妃约她没错。
  阎婉心里有谱,先前的紧张稍退。姑且不论魏王妃今日约她是好是坏,这一面她都必须要见。
  这一次,她不会再像上一回那样落荒而逃,她是欠她的恩情不假,可让她因此就放弃得来不易的姻缘,扪心自问,她做不到。
  “就是这儿了,阎小姐请进吧。”
  “那位夫人现在里面吗?”
  “夫人还没到,您先坐着等等吧。”
  生怕自己迟到的阎婉松了口气,推门而入,侍者从外面将门带上,一下子她耳边就清静下来,楼下的酒味在鼻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微浓的麝香,她不自觉地放轻脚步,绕过一道围屏,在小厅中捡了一张次席跪坐下来,左右打量起屋里的摆设。
  等了一会儿,没见人来,屋里静悄悄的,听不见声音,她竟有些困顿,掩唇打了个哈欠,想着是昨晚没有睡好,担心待会儿丢丑,便扶着桌子打算站一会儿醒醒神,哪知刚一起身,便是一阵头晕目眩袭来,快的让她不及反应,只觉耳鸣一声,腿一软。便向后倒去。
  “咚!”
  “吱呀”一声,里间用来给醉酒的客人休息的房门被人拉开,阎婉尚有一丝神智在,浑身无力地躺在地上,使尽最后一点力气,仅能将眼皮撑开一条细缝,就见头顶两道人影晃来晃去,下巴被人捏住,对方的指甲刮在她皮肤上,耳中隐约听声:“既然你心存妄想,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成与不成,就全看你的运气了,不过同我争的人,从都都没有好下场,咯咯。”最后听见一声娇笑,阎婉视线模糊,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好了,抬到隔壁去吧,手脚轻些,莫让人看见,记得脱下她外衣,丢到进门能看见的地方。
  再去楼下看看,人来了没。”
  傍晚时分,天色暗下,在文学馆待了一个下午的李泰被几名学士陪着从馆内出来,阿生赶着马车在门外候着,掀帘迎他一人上车,如往常一样问道:“主子,是回王府去,还是到别处?”
  “到东都会,舒云楼。”李泰道。
  阿生挽着马僵,问道:“晚上要在外头用膳吗,那要属下派人回去给王妃带个话么?”
  李泰摆手,“不必,去去就回。”
  半年前,他无偿借了一支船队给李元昌出海,如今船行回来,早朝罢,李元昌约了他傍晚到舒云阁一见,想象是这一趟出海有所收获。
  遗玉清早就出门回了娘家,这会儿还不知是回府没有,他又不打算在外面用食,只是和下去见一见李元昌,收一笔账务,就没让阿生派人回去送话。
  知道李泰的人,就不会不知道他是个极其守时的人,说守时,不仅是说他从不迟到,而且还是从不早到,朱雀大街各各坊口都设有日冕,拿这个做标准,说是戌时一刻到,他就绝不会戌时二刻来。
  守时的人,最讨厌的就是不守时的人,同李泰打交道,最基本的一条,就是你不能让他等,但凡是你约了他,可他到了地方,却没见到人,千万别妄想他会坐下来等你,十回有九回都是掉头走人,剩下一回没走成,则是掉头见着了人。
  马车停在舒云阁对面,因今日就阿生一个赶马,李泰便没让他陪着上去,独自进楼,门前来往的客人有一两个认识这位贵主的,见李泰穿着常服,怕他是轻装出来玩的,就没敢出声喊人,只是停下脚步低头去行礼。
  见这动静,李泰一进门,就有机灵的侍者迎上,不喊公子,也不喊少爷,就是弯下腰,恭声道:“您是约了人,还是到楼上去坐坐?”
  “约人,听雪舍。”
  “是,小的给您带路。”
  那侍者轻手轻脚地带着李泰上了楼,寻到挂有“听雪”牌子的雅间门外,轻推开门扉,一手请他先进。
  李泰跨步进门,绕过屏风,头一眼没见到人影,便道李元昌没来,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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