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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第3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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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的给您带路。”
那侍者轻手轻脚地带着李泰上了楼,寻到挂有“听雪”牌子的雅间门外,轻推开门扉,一手请他先进。
李泰跨步进门,绕过屏风,头一眼没见到人影,便道李元昌没来,皱了下眉,转身就要往外走,可余光却瞄见丈远外的竹帘下落着一件湖蓝色的长衫,虽是惊鸿一瞥,却足够让他停下脚步。
他转而走上前,捡了那件衣裳起来,仔细一辨,认出那上头的花纹绣样正同遗玉穿过的一件一模一样,当即变了脸色,把线一转,落在左手边闭合的屋门上。
“您还有什么吩咐?”侍者立在门口问道。
“下去,关好门。”李泰冷声道。
“是。”
听见外面门响,李泰这才伸手持近在咫尺的那扇房门朝里轻推开来,“吱呀”一声门板轻响,他鼻翼一动,便嗅到一股欢好之后留下的异味,他脸色腾青,手上力道大的直接将那长衫的布料捏烂开来。
轻微的呼吸声,说明这房里尚有一个女人在,这里面是谁,这是否是计,他此时巳做不得多想,明知道跨进这道门,下一步许就是陷阱,可他还是断然推门走了进去。
这里间,别有洞天,一进门便有两帐雪纱从梁上垂下,半遮半掩了对面床上朦胧的光景。
那呼吸声游渐清晰,李泰一手拨开帘子,视线直落在床上,那薄薄的一层丝被遮掩不住,春光半露的女子娇躯,一眼望定,就知不是她,他轻呼了一口气,抿直的唇角瞬间松开,但下一刻,脸又冷下,因这床上的女人睁开了眼,看见了他。
“晤…你、你?四、四殿下……啊!”
阎婉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见床头立的人影,怔愣一下,霎时间就清醒过来,意识到她此刻正赤身躺在床上,抑不住地一声惊叫,她惊慌失措地抱紧了被子,缩进床角,随之袭来的疼痛让她瞪大了一双秀美的眼睛。
好歹认出人来,李泰皱了皱眉,格手中纱帘放下,转过身,背对着床上,沉声问道:“你为何会在此处?”
阎婉脑中正是混乱一片,虽全然不记得自己在昏迷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可也能意识到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原本见李泰在这里,只当是他所为,然听李泰这一句问话,聪明如她,又怎会不明白夺了自己清白的不是他,她颤巍巍地缩起身子,一个接一个地打起冷战,一眨眼,便是一串泪珠落下来。
“呜…是、是一一”
叫她怎么回答,难道让她告诉他,是魏王妃把她约到这里来,又给她下了迷/药,他会信吗?
听着身后压抑的呜咽声,李泰快速地分析着眼下情况,头一个就将邀约他来的李元昌摘了出去,且不论李元昌为何迟到,不论这设计他的人是谁,为何目的,当务之急,就是不能让这女人在这里再待下去,不然等下来了人,是有口都难说清楚。
“速速穿衣。”李泰丢下一句,便走到窗前。
阎婉此刻正是悲痛欲绝,哪有多余的心思去听他说了什么。
李泰打开窗子,看了一眼楼下空荡荡的后街,回头发现那床上女人动也不动,耳尖一抖,就听到厅外开门声,脚步一转,便快步是上前扯开帘子,顾不得许多,劈手点了阎婉睡穴,直接将重新昏过去的她连人带被一同夹在腋下,眼明手快地捡了床上几件女子私物塞进被中里,抓起那条湖蓝色的长衫,大步走到窗前,看准了墙外落脚的地方,纵身跳了下去。
“瞧瞧,就说这人等不得,咱们才迟来多大会儿,他可就走了,真是的,就说在路口撞到那个乞丐晦气。”
“皇兄不必生气,明日再约他就是。”
“算了,我还是到魏王府去找——咦?十一弟你快来看,这屋里是怎么回事!?”
第二七一章 可怜人,可悲处
李泰从舒云楼带走阎婉,心中尚有疑窦,不可能将人带回府中问询,便让阿生驾着车去了城南的一所别 院。
“带进去。”
阿生看看头也不回地走进门内的李泰,无奈只好掀起帘子,秉持着非礼勿规的原则,将车中一动不动的女人连人带着那一床青花团被子一起裹着,抱进了院中。
所幸此时天色已晚,巷中人烟稀少,不然见到这情景,是以为他们强抢了谁家女子。
阿生将阎婉安顿在后院,解开她穴道,找了女仆给她换好衣裳,他才去前厅请李泰。
“主子,都收拾好了。”
李泰放下将饮了一口的凉茶,起身去了后院。
碧纱橱里,阎婉穿着一身质料普通、稍显宽松的衣裙,默默坐在茶案后,已梳洗干净的她,只能从通红的眼眶和微微发颤的肩膀看出她之前经历过怎样的遭遇。
换了任何一个清白女子,遇上这等事,恐怕都会是万念俱灰,有一死了之的冲动,阎婉亦然,她之所以没齐冲动,不过是存着一口气,不甘心让设计陷害她的人就此得逞。
听见门响和脚步声,她没有抬头,直到一双黑靴进入眼帘,低头从面前的茶杯中看见李泰模糊的倒影, 心中一凄,才不禁用力咬住了下唇,以免会在他面前失声痛哭。
遇到了那样的事,又被他亲眼所见,要她有何颜面在他面前拾头。
性情使然,李泰并没有过多考虑这刚刚经历一场灭顶之灾的女人此刻心中悲戚,甚至是连一句像样的安 抚都没有,停在她面前冷声质询:
“本王问话,你不许有一丝隐瞒。”
阎婉松开牙齿,嘴唇上显出一道深浅不一的红痕,她不知是使了多大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哽咽,或许说,她正是在等着他问,她才有勇气开口。
“王爷请说。”
“你为何会在舒云楼。”
“我是…是去赴约。”
“谁约你。”
“是、是——”她十指成拳,抠进肉里从嗓子眼挤出三个字,“是魏王妃。”
“嗯?”
这一声不轻不重的鼻音,足以阎婉明了李泰的不信,从察觉自己惨遭失身,一直忍辱到现在的悲愤,佛被一只火折引燃,熊熊燃烧起来,她猛地抬起头,迎上李泰的目光,咬牙切齿道: “我确是被魏王妃请去舒云楼赴约,可却被她设计陷害,我眼下境遇,难道还会同你撒谎不成!”
她两眼冒着火光,逼视而来的模样,有一瞬间是同遗玉发怒的样子有几分相似,李泰头一次正眼看了这 同她有些牵扯的女子,扫过她咬破的嘴唇,目光一闪,转身朝窗边走了两步,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本王却不知,她为何要害你。”
阎婉此时头脑发热,说起全然没有平日的斟酌小心,不假思索地恨声道: “王爷怎会不知道?皇上有意许我为你侧室,却被你推拒,此事为王妃所知,她在围场那晚便曾警告过 我,可婚姻大事,我儿女之身又岂能自主。我听人说,自洛阳城回来贵妃娘娘屡屡召见魏王妃,以她不 愿你纳妃劝她服软,王妃不肯松口然又身不由己,想来是以为我从中作梗 ,这才使计害我。当日在围场一夜我为她所救,原以为她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不想她竟会暗中设计,毁、毁我…清白。”
她侧头擦掉眼角涌出的泪水,哆哆嗦嗦地说出最后两个字。
李泰这厢却是皱起眉头,当然不是被阎婉这番看起来有理有据的解释说动,而是迟迟听闻遗玉这些时日 被宫中刁难一事。这方恍悟,难怪她近来消瘦,胃口不佳,又多愁容,原是因此。
他想通之后,难免心中责怪她隐瞒,被逼到这种进退维谷的地步,却不曾对他开口诉苦。
阎婉不知李泰思绪飘远,兀自抹着眼泪,道:“你若是不信,我家中还有她写给我的请函,舒云楼里的侍者也可以给我作证,你大可以现在就派人去查。”
“不必了。”
阎婉一愣,含着几许希望抬起头,企图寻求一丝半点的信任,泪眼朦胧中看他倚着窗畔暮色转过身,顶 着那张能让女子轻易痴迷的脸庞,却说出让她期望崩塌的话:
“不会是她所为。”
“…呵…呵呵,”阎婉失笑,低头落下一串清泪,呐呐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信。”
将目光从这失魂落魄的女子身上收回,李泰并没有多做解释,他会断言此事不是遗玉所为,无关乎什么 证据和信任,只是单纯的了解,那样一个气度胸襟不逊君子的女人,又岂会行这种堪称龌龊的勾当,当 是想也不会有过这种想法。
探明了阎婉对此事的反应,觉得没了再问下去的必要,李泰脚步一转,走 向门边。
阎婉察觉到他要离开,惊慌地从地上坐起来,“你——您要去哪?”
李泰没有回答,一脚跨出门外,阿生便迎了上去,打了个眼色让两名女仆进屋,拦下追赶上来的阎婉, 将屋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屋内断断续续的哄劝声。
“主子?”阿生跟在李泰身后,朝前院走。
“去查清那件长衫的来路。”李泰吩咐道。
“是,”阿生犹豫了一下,请示道:“那阎小姐?”
在门外听了个大概,他是有些同情阎婉,本来是内定给王爷的侧室,经过这么一番遭遇,被王爷亲眼撞 见,该是断了最后一点念想。
“警告一番再送回去。”
“是。”
阿生应下,将李泰送到门外,另找了车夫去送,看马车跑远,才折回院中。
李泰晚上回来的迟,错过吃饭的时辰,走下折桥,一进翡翠院,便问守在院门口迎人的平彤:
“王妃呢?”
“在书房里,”平彤恭声道,“王妃等着您,尚没用膳,您瞧是不是让厨房这就去准备。”
“嗯。”
李泰进屋更衣,平彤领着两个侍女等在门外,待他出来往书房去,才进屋去收拾。
“咦?”
侍女拿软刷平整着李泰换下的常服,眼尖地发现腰边上挂了一件物事,好奇地凑到眼前去看,却是一只
花生米大小的银钩珍珠耳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递到正在挂衣的平彤面前,结结巴巴叫道:
“平、平彤姐姐,你瞧。”
平彤闻声扭头,顺着她的手看到那外衫腰线上挂的耳环,目光瞬变,便从她手里接过衣裳,笑道:
“我说怎么王妃那对小珍珠的耳钩少了一只,原是挂在这上头,没事没事,还好没将衣裳扯开线。”
看着屋里另外两个紧张兮兮的侍女,换了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平彤就催促了她们手脚快些,自己则从衣裳上将那只耳环摘下,走到梳妆台前,背对着她们,将东西收进袖里,捏紧了袖口,脸色这才变 得难看,心中暗暗斟酌:
王爷有洁癖,平日就是沐浴更衣也不让侍从近身服侍,这耳环是女子之物,分明不是王妃的,这是怎么 挂到身上的,若说是意外,想来就是平卉那个傻丫头都不信,只是王妃近日正是劳神,若被此事所扰, 难免积郁,还是先瞒着她好了。
李泰一进到书房,就听到里面沙沙的翻书声中细细的读书声:
“‘故申城在邓州南阳县北三十里’…唔,《左传》上曾记有,‘郑武公取于申也’,看来就是这个申城。”
听到这细细碎碎的嘀咕声,李泰不自觉地放缓脚步,绕过围屏,伸手拨开帷幔,一眼望进去,就见到灯 台之下,披着一层昏黄的烛光,正伏案持笔在书边注解的遗玉。
这几个月太过忙碌,分派扬州的盐务,处理突然增多的公事,还要应对皇上的制衡,闲暇无几,就连坤元录》向来由他操作的一道订正的程序都不得已转而交给她来做,以至于在这片刻的清闲间,他才发现自己好一阵时日没有像这样仔细看过她。
她似是已沐浴过,穿着一件质地轻柔的素袍,披一条浅紫罗的外衫,蓬松的乌发一半随意盘桓在脑侧,仅别了一支点翠,一支珠簪,一半散落在肩上,有几缕依恋地贴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她半垂着额,目光 专注于纸上,嘴角轻抿成一条直线,因为脸颊的消瘦,被烛光轻拂,面上带了阴影,这个表情使得她有 些严肃,又有些呆板,不似乎时亲切柔和,可在他眼里,却是无端地可爱。
“…‘孤竹故城在平州卢龙县南一十里,为殷时孤竹国也’…孤竹是殷时的么,诶?我怎么没有印象 呢。”
“是商朝境边一座小国,《伯夷列传》中有载。”
立在门前看了她许久,见她为一处不解愁眉,李泰这才迟迟出声指点。
遗玉闻声抬头,见到他人,愁眉一展,弯起眼睛露出笑容,起身放下笔,冲他抬抬手,高兴道:
“你回来啦,刚好。快来快来,我这里有几处翻书都寻不到,你给我瞧瞧。”
李泰隐去眼中柔光,举步走到书桌边,遗玉拉开椅子服务他坐下,弯腰凑上去,一副求师的乖巧学生相 ,捧了书卷翻到书签标识的页数,手指给他瞧。
“这处…还有这里…”
听着她接连不断地发问,李泰耐心地一一作解,一回头,就能对上她闪烁着满满的求知欲,一尘不染的目光,突然想起下午那女子对她的指控,眼中飘过一道轻嘲之色。
第二七二章 阎婉的请求
在舒云阁发生的事,李泰并没有让遗玉得知,经历了一场
不幸遭遇的阎婉,在阿生的一番劝告之下,被送回了阎府。
六月初三,是高阳公主下嫁之日,李泰被李世民以兄长之责,任命了一桩送亲的差事,将调查那日明细的事指派下去,就将此事搁在脑后,不想,就在高阳成亲后的第二天,本该老老实实待在府中的阎婉,竟找上了门。
阿生脚步匆匆从两名守门的侍卫中间穿过,进到风伫阁里,上了楼,立在左手边第二道门前,伸手敲了敲半开的门,
“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李泰正坐在书柜下,一边翻看着一抄板条发青的竹简,一边听取城东的两名探子头领汇报这两个月来,住在京中的大小番邦使节的动静,听见敲门声,并未理会,直到一盏茶后,他们汇报完,才挥手让他们下去,唤了阿生进来。
“何事?”
阿生上前一步,躬身道:“舒云阁那件事查好了。”
李泰停下阅览,拾起头,“说。”
“阎小姐那天下午曾到汉王妃的百花园去过,那件长衫就是在那里换过的,而王妃前些日子的确是丢过一件衣裳。”
说的到这里,算计阎婉并有意构陷李泰的人选,已不用作他想。
李泰年少时久居宫中,见多了阴险毒辣不择手段的女子,出宫建府之后,身边更是不乏这样的女人出没,因为见怪不怪,所以多是去无视,但无视不等于纵容,对于屡次三番敢来捋他胡须的长孙夕,这一次终是宣布耐性告罄。
姑且不论她这样做的目的和初衷是什么,他都不可能再容忍这样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在背后肆无忌惮地乱放冷箭。
食指叩了叩桌面李泰面沉如水,“还有呢?”
即是对方有意布置,那强占阎婉清白的男人,必定不是什么猫鼠之流,必是能够牵扯到利害之辈。
“舒云阁那边,查到是有人提前订了主子同汉王殿下约好的听雪舍隔壁那间房,但对方手脚干净,并未留下可查的踪迹,此外属下这里有一份名单记录了初一那天下午至傍晚阁中来往的客人,不过因人多眼杂难免遗漏,您请过目。”
阿生掏出一卷抄纸弯腰递到李泰手中,后者大致将上头人名看了一遍,这么一瞧,才发现那天到舒云阁去的熟人还真不少,不说后脚跟着他进门的李元昌、李元嘉二人老五李佑,城阳的驸马杜荷,蔡公杜若谨,甚至是太子都在其上。
稍一考虑,李泰便将抄纸卷起,还给阿生。道:“去清查太子同蔡公那日的行程来往。”
阿生领了命,收好名单,给李泰倒了一杯茶,才退出屋外,而片刻之后,他却又折返回来。
“主子?”
“嗯?”李泰喝着茶,鼻音询问他还有什么事没说。
阿生低着头,“阎小姐在馆外求见。”
李泰抖了抖竹简,视线跳到下一句段,头都未抬,“怎么办事的?”
“属下那日巳警告过她,不许声张此事,她也应了,谁知道……”察觉到李泰不悦,阿生本就心虚,渐渐小了声音。
他是同情阎婉的遭遇,因此那日并没对她说几句重话,想象那位阎小姐也明白声张此事头一个不利的就是她自已,却不想这才没几日的工夫,她就找了过来,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不做这个好人。
“送她回去,”李泰不以为他同那阎家小姐还有什么话好说,该问的他都问过,不清楚的问她也没用。
“阎下姐说,若您不肯见她,那她便会去找王妃当面对质,是死也要讨个公道。”
看着李泰冷下的脸孔,阿生喉咙一阵抽疼,他最讨厌的便是代人传话的差事。
“带她过来。”放下竹简,李泰这便改了主意,倒要见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一刻钟后,阎婉被阿生从文学馆侧门,绕了小路领进风伫阁内。站在了李泰面前。
“见过王爷。”
短短三日之间,本来身形还算丰润的阎婉,整个人瘦了一圈,一条浅绒黄的披帛松私垂挂在臂弯上,矮身行礼时,轻飘飘地让她更显单薄,她眼中印着一条条浅浅的血丝,眼底泛着失眠留下的青痕,虽衣妆整洁,却难掩憔悴。
“婉儿有话要同王爷说,还请您屏退闲人。”她声音沙哑,可见这两天是没少哭过。
阿生立在她身后,偷偷翻了个白眼,得,那天还是他哄着劝着,今儿就成“闲人”了。
见李泰不语,阿生识相地退出屋去,将门带好,守在门外。
室内只剩下她同李泰两人,阎婉这才敢抬起头,看向李泰,语调僵硬地问了一声:
“婉儿今日来,只为问王爷一句话。”
李泰此时正在卷理着桌上的竹卷,一节节的竹简相互碰撞,发出“咔咔哒哒”的碎响,使这屋里不至于太过安静,可他的沉默以对,却让阎婉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差点就此缩回胆子,她低下头,垂在身侧的两手悄悄紧握成拳,暗中给自已打了气,才又能开口:“王爷准备拿婉儿怎么办?”
她巳做好了不被李泰理会,再次追问的打算,不想李泰竟是干脆地答了她:“你想要本王拿你怎么办?”
这本是阎婉预期中想要套出的一句话,这么顺利就能听到,难免使她应接不暇,怔愣片刻,方才又记起准备好的说辞,两眼死死地盯着自己脚尖,硬着头皮,涩声道: “那天是婉儿冲动,才会误认是王妃陷害,回去后仔细想了几日,才清醒过来,若王妃要对婉儿不利,三个月前在围场时就不会相救,是婉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殿下说的对,那
天设计害婉儿的人,确不会是王妃。”
一声脆响,李泰将卷好的书简搁置在案头,两手交握,支在下颌,淡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因她低着头,看不清脸孔,只能从她僵硬的站姿上看出她此刻的紧张。
“婉儿站在这里同您说话,自觉是厚颜之极,会有这番遭遇罪不在您,是婉儿应有此劫数。可这么一来,婉儿既非清白之身,王爷又无意纳己为妾。婉儿既无名节,这一生便算是葬送于此,实不瞒您,就在昨日,婉儿还曾有过轻生的念头,可看到爹娘蒙在鼓里,为己担忧,婉儿岂能忍心抛下他们独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婉儿不愿他们日后遭人指点,这一死是轻,可拿什么去偿还父母养育之恩?”
说到这里,阎婉不禁瀑然泪下,抬起头,迎上李泰的目光,故作坚强地扯动了嘴角,露出一个凄伤却又坚韧的笑容,手背抹去脸上泪水,一提裙摆,竟冲着李泰屈膝跪下,两手伏地。
“砰砰砰”她朝着李泰叩了三个响头,便俯身在地,恭顺十分,口中道:“求殿下赐婉儿一个恩典,纳婉儿入府,婉儿自知残花败柳,不敢一日妄想您垂怜,心明您同王妃情深意重,旁人难以插足其中,但求一席犄角容身之地,便是做那有名无实的夫妻,以不毁父母望念,求殿下成全婉儿孝道。”
看着这跪地不起的女子,想到遗玉多日来的烦忧,李泰心
中一动,念头忽起,眼中碧光闪动,再看她时,眼中不觉带上了一丝兴味,片刻的付度,低声道:“若本王不愿成全你呢?”
生怕被李泰断言拒绝,阎婉脸色一白,头又压低了两寸,有点慌张道:“殿下可知不愿纳妃,为难的还是王妃,倘若婉儿进门,定能让宫中解口,若是王妃不肯,婉儿愿同她亲自说明,哪怕是将、将婉儿的遭遇同她讲明也可,只要王妃安心,婉儿愿意立誓,一进魏王府门,定当安分守己,绝不敢有一丝妄念。”
李泰交握的两手放下,向后靠在软背上,看了她一会儿,才徐徐出声道:“你回去吧。”
阎婉呼吸一滞,磕磕巴巴地试问,“殿、殿下可是答应了?”
李泰收回了目光,闭上眼睛,懒声道:
“本王会考虑,你且回府等候。”
闻言,阎婉浑身一软,差点就瘫在地上,她干咽了几回喉咙,勉强支力,从低声爬了起来:“谢殿下,婉儿这就先告辞,还、还望殿下……”
许是察觉到李泰此刻乏意,阎婉没能把话说完,便弱了声音,悄悄抬头,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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