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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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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疯了?”王氏听到刘香香的话,嗓音陡然提高,而后语气尖锐地笑着道:“都是你们这些该死的,才害的我们母女这副模样,我若是真疯了,早就拿刀子捅了你们,哪还与你们好生好气地说话!”
  见着她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刘香香和卢氏皆被反震住了,一头雾水地看着怒目如刀的王氏,就连李小梅那带疤的脸上也有着说不出的愤恨。
  遗玉站在屋门口,将王氏母女的表情尽收眼帘,一对柳眉轻轻蹙起,身后一阵帘动,小满走了出来,迷茫地看了看众人。
  “小姐,怎么了?”
  听见她的叫唤,正相互怒视的双方一齐将视线转移到遗玉身上。
  王氏拧声一笑,“呵!下午倒是真没认出来,怎地,你也不记得我了,论辈分,你可是要喊我一声婶子的!”
  第八十六章 你们走不走
  遗玉望着大门外站着的那对母女,心中因她们脸上毫不似伪的恨意而起疑,听了王氏的话,也顾不上生气,淡淡地答道:“你们不是下午来要饭的叫花子么?”
  “小玉,你是小玉对不对?”李小梅看见遗玉后,情绪有些激动起来,“我是小梅啊,你不认得我了么,小时候咱们经常在一起耍的!”
  遗玉眼神恍惚了一瞬间,而后带了些自嘲,的确,那时候她是经常同李小梅在一起,教李小梅绣花识字,听她讲些少女心事。。。。。。可是后来呢,从她出面指证卢氏的时候,就再也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小姑娘了,而那夜李小梅的登门“解释”,却让两人尚未成型的友情全部化为乌有。
  遗玉摇摇头,“我不认识你。”
  这句话说出口后,李小梅一下子卡了壳,脸上从惊愕到疑惑,最后又回复到了遗玉一开始见到的那副满是愤恨的模样。
  “你说瞎话!小玉,你怎地成这样了!”若不是卢氏和刘香香挡在了门口,怕是李小梅要直接冲过来,抓住遗玉好好问一问。
  遗玉心里苦闷,低头不语,也不再看她,王氏扯着李小梅安抚了她几句,方才对着卢氏狠声道:“你们娘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当装作不认识我们就没事了么,你把我们害成这个样子,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够了!”卢氏已经发了火,狠狠喝了一声,“你们走不走!”
  王氏狠声答道:“不走!卢二娘,我既已认出了你,想赶我走哪有那么容易!”
  “好,”卢氏轻轻点了点头,后退一步,绷着脸喊道,“小满!”
  小满虽摸不清现在的状况,还是大声应道:“在,夫人!”这明显就是仇人见面的场景,她自然是不能输了阵势。
  “去把巡街的喊来,就说这里有两个外地的疯子在扰民!”
  “哎!”小满得了卢氏的话,从遗玉身后溜了出来,到门口挤开呆愣的王氏母女,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王氏初来龙泉镇,还不知晓这“巡街”的是干什么的,微怔之后也不害怕,一拍门板,冷笑道:“叫谁来我都不怕,惹急了我就把你们那点子破事抖落出来,到时候你可别求我!”
  说来王氏这人除了在贪小便宜上有些小聪明,真搁在正经事上却是没有比她再糊涂的了,她从三姑那里听说卢家的事情后,自恃拿了她们的“把柄”,只想着来“讨债”了,却不想想卢家在这镇上苦心经营了三年,岂还是她想象中那对任人欺凌的孤零母女。
  卢氏不理会她,任她站在自家门口,刘香香这会儿倒不急着回家了,搀着卢氏的胳膊陪她一起等巡街的来。
  没多大会儿,众人耳中就响起了一道洪亮的声音:
  “谁在闹事!”
  遗玉一挑眉,巧了,今日竟是他在镇南当差。
  下一刻就见王氏母女背后多出一个高壮汉子,整整比站在门口路阶上的王氏还要高出一个头。这人叫窦和,是镇上有名的莽汉,因她娘曾在卢家做过一阵子冰糖葫芦的生意,赚了不少钱,所以很是乘卢氏的情。
  卢氏见到窦和,神色更松,“阿和,这两个疯子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婶子家的事,便上门来寻事,满嘴的疯话地乱说一通,赶也不走。”
  窦和点头应了,看了王氏母女一眼,根本听也不听她们满口方言地解释,对身后跟着他来的两个巡街人一挥手,“拉走。”
  王氏和李小梅被扯着胳膊从卢家门口拉退了两步,嘴上喊着,“撒、撒手!你们怎地乱抓人?”
  窦和哼了一声,“你们这是扰民,不光要抓你们,还要打你们板子的。”而后对着卢氏一点头,“婶子晚上把门关好,我保证打地这两个疯子不敢再上门找事。”
  王氏母女还在胡乱喊着,窦和一皱眉头,从袖里抽出两块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白布塞进了她们的嘴巴,满意地看着她们只能哼唧后,领着人离开了。
  这镇中没有衙门,倒是有镇长府,每岁镇民除了缴纳朝廷的赋税,还要按户上交到镇长府中一些银钱,虽为数不多,可这么一镇的人加起来也足够镇长府供起一支三十人的巡街队来了,其职能同捕快差不多,没有衙门的生杀大权,可打个板子关个禁闭还是被朝廷默许的。
  等他们走远,卢氏又对刘香香交待了几句,便让她回家去了。
  闲容别院正房
  屋里燃着淡淡的薰香,一袭锦衣的俊美男子斜靠在软塌上,轻轻阖上眼睛似是已经睡着,不知是否有在听那跪在榻前的灰衣人缓缓的陈述。
  “。。。。。。主子,事情就是这样。”灰衣人禀报完后便保持着垂头的姿势不再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屋中才又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继续盯着他。”
  “是。”
  灰衣人躬身退下后,榻上的男子缓缓睁开一对眸子,青碧色的流光溢出,只是这般清澈的颜色,却让人看不透它的主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咚咚”几下敲门声响起,榻上之人也不理会,又将眼睛阖起,身体微微向里一侧,头上本就松散的玉簪掉落在地面,磕出清脆的响声,一头黑发顿时散开在肩头。
  “公子。”娇软的嗓音伴着推门的声音响起,一个面容清秀的女人袅袅踱了进来,走进外厅又绕过屏风,一眼看见榻上散发斜倚的男子,脸上顿时飞起两朵红霞,本有三分的姿色也成了五分。
  “公子,您睡在这里会着凉的。”女人朝前又走了走,就在离那软塌只有五步的时候,眼前一花,陡然僵住了身子。
  突然出现的黑衣剑客离这女子只有不到三寸的距离,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横在她脖子上面,一滴滴血珠顺着剑锋滑落。
  “教教她什么叫规矩。”榻上的男子话音刚落,黑衣剑客便挟了早就被吓得呆掉的女人走了出去。
  屋里很快又恢复了安静,空气中飘散的淡淡血腥味很快便被香炉中的淡雅香气掩盖。
  第八十七章 一条唐律
  尽管王氏母女最终被巡街的带走,可母女俩晚上还是没有睡好,翻来覆去脑子里尽是王氏和李小梅面上的憎恨,王氏口口声声说是被她们害成这样的,若她所说不假,想来想去,最可能是因为她们的逃走,让王氏一家被那张镇长迁怒了,不管她们经历了什么,只是事过三年才流落到关内确实让人费解。
  卢氏和遗玉各怀着满心的疑问度过了一夜,第二日上午接到了卢智托镇上杂货铺捎来的口信,说是让娘俩明日一早就去长安城一趟,只是未说清到底有何事情。
  于是母女俩隔天便收拾了一番,租了马车入京,等到了学宿馆,哥俩已经站在后门口等候她们。
  马车停在了路边,卢智和卢俊一前一后掀起帘子上了车,刚坐定卢氏便有些不安地急声问道:
  “这么急着找我们过来,是出什么事儿了?”
  卢智笑着道,“娘别着急,是件好事。”
  卢俊脸上也带了些兴奋的潮红,“是啊娘,是好事呢!”
  临着车窗看书的遗玉难得没有表现出好奇,她最近迷上了一本书,里面讲得是一个行走商人的毕生小传,这书就是前阵子卢氏托人给她淘回来的杂书其中一本,遗玉的肩膀从受伤到现在已经足月,恢复情况很好,但是至少个把月里仍不能随意活动,卢氏因此字也不怎么让练,刺绣更是不成,就连照顾下后院的花草都有小满在一旁看着,只有看书一项却是不怎么管她。
  卢氏听见不是坏事,这才放下心来,问道:“什么好事还需要这么急着把我们喊来,等月底见面再说不是一样。”
  卢智摇摇头,脸上的浅笑打进车就没停过,“娘,不叫你们来还真不行,这事是与小玉有关的,还需你们拿个主意。”
  卢氏瞪他一眼,“绕什么弯子,赶紧说。”
  卢智难得吃她娘一个眼刀子,笑意反而更浓,“学里想收小玉进来念书。”
  “啊?”卢氏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耳朵出了毛病,国子学要收她闺女进去念书?这怎么听着比她当初转让冰糖葫芦的生意得了五千两银子还邪乎。
  当朝风气开放,并无“女子无才便是德”一说,反而是越有学识的女子越受人尊敬,这种情况在京都地区犹为突显。虽然科举只对男子开放,可学院却是男女兼收的,国子监更是长安城权贵子女挤破头都想进的地方,凡是谁家中的女儿在学里念了书,哪怕只是一年也足够称得上是资本了,日后嫁人那婆家绝对是会高看一眼不止,又有甚者在岁考和毕业考上成绩出众的,被御旨亲封为女官,那就更是了不得。
  女官,朝廷中一群极为特殊的官员,所拥权利虽不多,同宫女也只差一字,待遇却是天壤地别的,吃朝廷的俸禄这一点就不说了,最重要的,也是让所有在国子学念书的女子都趋之若鹜的一点,却是唐律明文规定了,凡是为女官者,不论品级,不论职否,皆可平三妻四妾之权。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说,凡是做女官的,不论是在岗的还是已经离位的,只要你做过,那你嫁人之后,就可以反对你丈夫娶平妻,纳小妾!当然若是那些男人非要在外面养了,自是管不住,可要抬回家里来,只要这嫡妻不准,那就没门儿,只能一辈子在外面养着,生的孩子也没名分,连个家姓都不能冠。
  虽这条律令后来得到了补充,若是这为妻的女官年满二十五仍无所出,那丈夫自可以再纳一名妾侍进门,只是这妾生的孩子,仍是要归在女官名下,视为嫡出。
  入学念书如此诸多好处,但到底是僧多粥少,目前国子监明文上也只收当朝文武官职三品以上大臣的嫡女,个别拖个关系走后门能进去的,那也要后台够硬才行。
  这其中利害关系,卢智早在一家人闲聊时候就讲过,这会儿听了这消息,也难怪卢氏会不敢相信。
  遗玉正捧着书看到紧要关头,突然被人将书抽走,抬头就迎上卢氏一指戳上脑门,顿感莫名其妙地她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委屈道,“怎么啦?”
  卢氏笑骂道:“叫你几声都不应,怎地学起你大哥小时候来,倒成了个书呆子了?”
  遗玉嘴角一抽,暗道她和卢智的本质可不一样,她那是看人物异传入迷的,卢智却是哪怕一本甚无趣味的论语都能看呆进去。
  卢智拿过卢氏手里的书卷翻了几下,“嵇闫志传,你喜欢看这个?我上次在濮原书局好像还见到本下册的。”
  遗玉眼睛一亮,右手扯住卢智的衣袖,“真的?那咱们等下就去买了!”她手里这本人物异传只有上册,这几日已经看了大半,她也知道这淘换来的书想找齐很难,正愁着看完上册没下册,哪想卢智却见过。
  卢智点点头,“好,等下你见过了晋博士,大哥再带你去。”
  “晋博士?”遗玉疑惑地问道,博士她知道,是这国子学里六艺学科中各艺位分最高的知识分子,只是这晋博士又是谁,她去拜见他干嘛?
  卢智这才反应过来遗玉刚才根本就没进听他们讲话,好气又好笑地伸手在她尚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上捏了一下,而后将国子学要收她入学的事情又讲了一遍。
  “啊?”遗玉此时的反应和卢氏如出一辙,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说起来,这还全靠你那晚宴上写的那首诗。。。。。。”
  那日遗玉在高阳生辰宴会上,写完诗后,上前询问她字体的那个中年男子,名叫方亦杰,是国子监书学馆的典学,宴后他便将宴会上遗玉作诗的事情转告了他的恩师,太学馆的晋启德博士。
  说起晋启德,那不得不提起东晋书著名的法家王羲之,这位晋博士族中上追几代,正是王羲之唯一的女儿那一脉的后人,书法艺能传承源远,虽不比欧阳询、陆柬之这等当代书法文客的名声在平民中如雷贯耳,却也是老牌子的国子学大家,其位分自是不用多言,虽不掌学务管理,可却是国子学教学方面的中流砥柱。
  晋博士听了方亦杰的描述,自然对遗玉兴趣大起,又抄了那诗找到凭文擅诗的礼学博士查济文,当下查博士即对那首诗的内容叹为观止,两人一拍即合,只等着见了遗玉一面,当下考校之后若果真如方亦杰所讲,便特招了她入学。
  遗玉听完卢智的解释,一时也说不出心情如何,若说没点兴奋,那是瞎扯,可那首《春江花月夜》本不是她所作,现下被人看上了,兴奋之余也有点恍恍,好在还有一半是因为自己的字,她犹豫了片刻就下了决心。
  自从那日听了卢氏的婚姻故事,她心里便隐藏了一份对这世道婚姻制度的担忧,除非她一辈子不嫁人,不然就不得不面对男人三妻四妾的问题,这么一来,入国子学的诱惑对她真的不是一般的大,想想看,就算混不上个女官做,那好赖日后也是一份资本,起码不会像卢氏当年那样没了娘家支持就被人怠慢。
  遗玉想通了以后,回神就见车上三人皆用一脸期待的表情看着她,不由笑着点头道:“那咱们是该去拜见晋博士,如果真能入学,自然再好不过了。”
  第八十八章 机缘
  国子监的晋启德博士今日心情很好,一大早就让他夫人拿出只有在每月议讲课上才会穿的衣裳,仔细整理了着装,晋夫人见他这隐隐期待地模样,不由笑道:
  “不就是去见个学生,值当这般高兴么?”
  晋博士哈哈一笑,哼声道,“你不懂,这可不是一般的孩子,亦杰说她自己琢磨出一种新书体来,我可是要好好见一见,若是真的,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晋夫人摇摇头,“依我看啊,你也别报太大希望,免得到时见了不过尔尔,回来又对我发牢骚。”
  晋博士眼中露出一丝犹豫,“应该不会,亦杰可是亲眼见到的,还能诓骗我不成,就算那小姑娘书法没有他所说那般绝妙,好赖那首诗可是正经的,老查可是这方面的泰斗,怎么也不会看走眼――可惜了,那题诗的画不知被谁收了去,不然我倒是可以赏阅一番。。。。。。”
  卢智在国子学念书三年,这是头一次领母女俩进到学里面,有了晋博士的牌子,门房也不拦他们,卢俊进了宿馆就跑没了影,卢智一行从后门穿过庭院和长长的花廊,又走过学子们日常聚乐的后花园,便见一条大甬道,路边有一立碑,上刻“宏文”二字,乃是这条路的名字。
  两边是比坊墙低了一半的红漆院墙,墙下栽种着不少高大的树木,一眼望不清这甬道尽头,左右共五座大小不一的院落,分别是国子学内五座学院教学的地方。
  卢智一路给卢氏和遗玉介绍,走至甬道尽头路南一间院落方才停下,指着门坊上面刚劲峻拔又不失方润的一个“书”字,道:“这里是书学院,今日是沐休所以少见学生,晋博士前日与我约好在后院的憩房相见。”
  憩房,如其名,乃是休憩之地,每座学院的后院都设有这么一个地方,专供先生们课余休息所用。
  卢智话刚说完,就见从门口走出来两个身穿一样的墨灰色深衣,外罩花白纱衣的学生,见到站在门口的卢氏一行,微怔之后便主动对身穿太学院标志性的雪青色衣裳的卢智点头问好。
  卢智也礼貌地回问,而后就带着遗玉他们进去了,跨入门内时,遗玉还听见身后那两个学生的小声议论:
  “喂,那不是太学院的卢智么。”
  “是他没错,怎么跑咱们院里来了?”
  遗玉扭头对卢智眨了眨眼睛,“大哥,你还挺有名的。”
  卢智淡淡一笑,“不管是旬考还是岁考,各院都会在宏文路口张榜,学评好的,自然知道的人就多了些。“
  三人边走边聊,书学院的建筑大多碧瓦朱檐,虽无层楼叠榭,但也是屋舍俨然之态,很是符合“书”之一字规整的一面。
  走过三排教舍,入了后院便是一排憩房小楼所在,卢智领着她们走到从东数第二间房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
  得了应肯,母女俩才跟在卢智身后推门而入,就见摆设整洁的屋里入目便是一张高腿书桌,桌后正坐着一名持笔书写的六旬老者,头发花白,面目慈善,眉带端状,想必就是晋启德博士了。
  “晋先生。”果然卢智如此唤道。
  见到他们进来,晋博士放下笔,从椅上起身,笑道:“你们来的倒是早,我以为还要等上小半个时辰。”
  卢智笑着回应两句,而后将身旁的卢氏和遗玉介绍了,晋博士捋着下巴上的三寸白须,上下打量了遗玉一番,问道:“你大哥可是把我请你们来的原因与你说过了?”
  遗玉乖巧地点头,小脸上带了几分适当地敬意,“先生是要考校一下我的字,看看是否有可取之处,足以进学里念书。”
  晋博士见她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态度却恭谦适度,应答有礼,眼中露出一丝赞赏,伸手招了她来到桌前,指着桌上那副尚未写完的字,问道:“你看我这字,写得如何?”
  遗玉立在桌前,细细将那张字看了,晋博士写的是一首长诗,遗玉未曾见过,但见字体结构较宽,直处短横处长,是极为标准的正统楷字,又隐隐带些隶书的味道,字中自有一股书写之人长年累积的韵感所在,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字,比起遗玉早年所练的正规字帖,高上一筹不止。
  晋博士见遗玉看了半天仍未发表意见,倒像是看入了迷,遂又笑着出声问了一遍,“如何?”
  遗玉方才抬头,正色答道:“至刚铁画,骨气洞达。”这话虽有两分刻意夸赞之意,可确实是含了敬佩之心的,但见那字体笔画勾勒处,若不是日日练习积累下来,绝对不会处理地那般刚正却不显死板。
  “至刚铁画,骨气洞达。。。。。。”晋博士捋着胡子细细品着这两个第一次听到的词语,眼神有些飘忽。
  回过神来的晋博士将桌上自己方才写的字收起来,而后从一旁拿出一张上好的剡藤玉叶纸用纸镇压好,“来,将你那日所写的书体写给我看看。”
  遗玉点点头,大大方方地绕到桌后坐下,伸手取了砚上搁置的毛笔,沾用了湿润的华墨,凝神在纸上稍想片刻,而后素素写道:
  “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数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用君之心,行君之意。”
  将笔放下,晋博士早就站在她身侧垂头看着,好半天方才抬起头来,眼中喜色竟是十分,遗玉心头一跳,便知道这事怕是成了。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晋博士伸手将那张字拎了起来,轻轻吹着有些潮湿的墨迹,也不顾及屋中其他人,便开始来回走动起来,一会摇头一会儿叹息地,让遗玉更确定了心中所想。
  “卢夫人,你有福气啊!”好半天晋博士方才停下了令人费解的行为,转身对着脸上略带紧张的卢氏笑道。
  卢氏一愣,方才划去隐隐忧色,应道:“先生谬赞了。”
  晋博士侧身对着仍在桌前站立的遗玉笑着问道:“卢小姐,你可愿到国子学里念书?”
  遗玉微笑着应道:“先生唤我遗玉即可,我自是愿意的。”
  第八十九章 意外得见
  拜见过晋启德后,遗玉入国子监念书的事情总算敲定,由于她是女子,不受国子监入学的年龄限制,依晋博士的意思是等他明日寻了祭酒,直接把遗玉划到他们书学院去,今日是七月十日,等到二十日的沐休过罢,入学正好。
  拜别了一脸喜色未尽的晋博士,一家三口出了学府回到马车上,卢氏才再难忍住,有些激动地抓住了遗玉的小手,“玉儿,娘现下总算是觉得有些真切了,你竟真被国子学收去,娘、娘真是欢喜地不知如何是好。”
  遗玉心中虽也高兴,可这么一路走过来,情绪早就平静了许多,笑着对卢氏打趣道:“娘是该高兴,您教的两个孩儿都入了这天底下一等一的学府,我看啊,这世上也没几个当娘的有您这般了不起了!”
  卢智点头应道:“咱们娘自然是最好的。”
  卢氏拉着遗玉的手,眼眶有些微微泛红,天底下的父母不论慈严,心思却都是好猜的,卢氏虽不是那等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妇人,可也盼着自己的几个孩子过地好好的,大儿子争气被人举荐进了国子监有三年,如今最心疼的小女儿竟也得了人赏识,小小年纪就要入这国学念书,日后就算嫁人也有了份保障,怎地能不让她喜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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