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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瑶文集-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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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因为浣云太淘气,我们才会和大队走散,而迷失在深山的丛林里。事情是这样,早上,大家从林场出发后(这已经是我们在山上的第二天,本来,山上有林场登山的蹦蹦车和缆车,但,我们存心爬山,所以并不乘山上的交通工具,而徒步上山。晚上,就在林场的招呼站投宿。)我们走到中午,吃了野餐,继续前进。由于小朱问了一句:〃小姐们吃得消吗?〃

    浣云不大服气,昂着头,她大大的发起议论来,批评这条山路简直太好走了,又〃不过瘾〃,又〃不够味儿〃,那儿像爬山?和走柏油马路也差不了太远!她一个劲儿的穷发牢骚,信口开河的滥肆批评,图一时口舌之快,结果害我们吃了大苦头!当时,我们正走出一座小树林,眼前的路宽阔而整齐,是林场修的木柴运输道。在这条路的旁边,有一条窄窄的、陡陡的,坎坷不平的羊肠小径,深幽幽的通进一个树林里。也是小朱讨厌,不该指着那小径说:〃这是条上山的快捷方式,不过难走极了,许多地方路是断的,又陡又危险。我爬过五次这座山,有一次就走了这条路。浣云,你有种哦,别嘴巴上叫得凶,你要是敢从这条路上去,就算你伟大!〃

    小朱和绍圣都参加过什幺登山协会的,对这座山都早爬熟了。浣云被小朱一激,顿时跺跺脚,毫不考虑的说:〃谁不敢?不敢的人是孙子!我就走这条路上去,到林场招呼站等你们!〃

    〃别开玩笑!〃小朱看出事态严重,他是领队,出了差错他得负责,立即换了口气,警告的说:〃那条路不是你们小姐可以走的,摔死了没人收尸。〃

    小朱是个最不会措辞的人,一句话说得浣云火冒十八丈,大跳大叫的说:〃我就走这条路给你看!我今天走这条路走定了!包管不要你收尸!〃说着,她转头看看我,命令似的说:〃润秋,你和我一起去,让他们这群自命不凡的窝囊废看看我们的本领!〃

    我望望那条路,可没这份勇气跟着浣云冒险。但,浣云的牛脾气一发就不可收拾,她愤愤的望着我说:〃怎幺,你不去?好!你不去我就一个人去!别以为我一个人就不敢走!〃

    为了表示她的决心起见,她把大草帽的帽沿狠狠的向下拉了一下,把水壶的带子往肩膀上一甩,大踏步的就跨上那条小路。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了过去,绍圣就挺身而出了。他嘻嘻哈哈的往浣云身边一站,满不在乎似的说:〃看情形,还是让我陪你走这一趟吧,我是识途老马,跟了我没错!〃

    〃谁要你陪?〃浣云的下巴朝天挺了挺,轻轻的又加了一句:〃阴魂不散!〃宗淇绕到我身后来,碰了碰我,对我使了一个眼色,我知道他是不放心绍圣和浣云。他们之间的微妙和矛盾只有我和宗淇了解得最清楚,如果真让他们两个一路走的话,谁都无法预料会发生些什幺事,两个人都是火爆脾气,又都孩子气十足,假如在路上动起武来,打破了头都不算稀奇。宗淇望着我,低低的问:〃怎样?和他们一路走吧?〃

    我虽然不愿和大队走散,但,为了浣云,也由于宗淇,他显然很希望我能走那条小路,或者,他也有什幺话要和我谈。

    于是,我点点头,向绍圣说:〃你真认得路?〃

    〃反正不会把你们带到印度去!〃绍圣笑嘻嘻说:〃走吧!条条大路通罗马!别那幺多顾忌!这座山,我闭着眼睛都摸得到那儿是那儿!你担什幺心呢?〃

    真的,他们登山协会的人根本就不认为这座山有什幺了不起,海拔两千二百多公尺,他们看来就像个小土坡一样。我是太信任绍圣的〃经验〃了。就这样,我们四个人离了群,走进了那原始的莽林和深山里。

    一开始,我们穿过一座小森林,从林木的种类上看,这儿还没有进入针叶林带,树木多属于阔叶树。小路陡而峻峭,全是石块和大树凸出的树根,走来非常艰苦。比起林场修的路,真有天壤之别。但,树林内暗沉沉的,古木参天,而蝉声起伏,除了风声蝉声,和偶尔响起的一两声鸟鸣外,林内就充满了一种原始的,自然的寂静,有股震慑人心的大力量,使人觉得自身出奇的渺小。浣云在一块大岩石上站住,双手叉腰,上下左右的看了看,高兴的叫着说:〃对呀!这才叫爬山嘛!真过瘾!〃

    林内的地上,积满了成年累月没有人清扫的落叶,在那儿自顾自的坠落和萎化。岩石上遍布青苔,证明了长久没有行人经过。宗淇在我耳边低声说:〃这种滋味也很特别,好象和人的世界已经隔离了很远很远了。〃

    真的,耳边听到的是风声树声,眼前看到的是绿叶青藤,我已经把城市忘得干干净净了。浣云拾了一根树枝,用来作拐杖,一面爬着山,还一面拿树枝击打着身边的树叶,或者往草丛里乱捅一阵。绍圣说:〃你这是干嘛?〃

    〃赶蛇!〃

    〃去你的!〃绍圣说:〃这山上根本没蛇,到了一千五百公尺以上,蛇都不来了,因为天气太冷。而且,林场修小铁道啦,伐木啦,早就把蛇祖宗、蛇姑奶奶都赶下山去了!〃

    〃见你的鬼!〃浣云不服气的喊:〃你以为你懂得多是吧?山上没有蛇,什幺地方有蛇?别在这儿混充内行,假如你给蛇咬了一口,我才开心呢!〃

    〃你开心?〃绍圣夸张的耸耸肩:〃如果我给蛇咬死了,你嫁给谁去?〃

    浣云回过头来,迅速的用手中的木棍,横着扫向绍圣的腿,绍圣没有防备,被打了个正着,痛得大叫了一声。立即,他跳了过去,抓住浣云手里的木棍,像武侠小说里描写的一般,往怀里一拉一带。浣云站不稳,差点扑倒在地下,幸好一株大树拦住她。她扶着树,站稳了,顿时大骂起来:〃混蛋!死不要脸!阴魂不散!我告诉你,你少招惹我!你这个三寸丁,小侏儒!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副什幺德行!〃

    浣云骂起人来,向来是一大串连一大串的,一点也不留余地,而且专拣别人最忌讳的来骂。刻薄起来比谁都刻薄,不过骂过了也就不再放在心上,脾气发一阵就过去了。但,这几句话却把绍圣说得脸色发白。其实,绍圣并不丑,宽宽的额角,浓眉大眼,也颇有男儿气概。只可惜个子矮小了一点,和细高条的浣云站在一块儿,还矮上一截。个子矮是他的心病,也是他最伤心的一点,别人骂他什幺他都不在乎,只要说他是小矮子,他就马上翻脸。浣云的一句〃三寸丁〃,又一句〃小侏儒〃,把他所有的火气都勾起来了。他冲到浣云面前,眼睛一翻,气呼呼的说:〃你别神气,李浣云!你以为我在追求你是不是?你才该拿镜子照照呢,你有什幺了不起?你以为你个子高,呸!瘦竹竿一条!屎磕螂戴花,臭美!天下没女人了,我也不会追求你!李浣云,劝你少自作多情吧!〃

    〃混蛋!〃浣云举起木棍来,就要打过去,绍圣也抡起手腕,准备招架。宗淇抢先一步,一把拉过绍圣来,嚷着说:〃这算干什幺?绍圣?又不是三岁孩子,还打架!别丢人了!〃

    我也走上前去,挽住气愤不已的浣云,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你老毛病又发了,何苦!幸好不是和那些同学们在一起,否则又要让他们来开玩笑了!来!赶快走吧,顶好赶在小朱他们前面到达,免得给他们笑!〃

    浣云跺跺脚,嘴里还在〃混蛋、不要脸、阴魂不散……〃的乱骂一通。一面跟着我往山上走。后面,宗淇也在劝着绍圣,绍圣像个漏了气的风箱,一个劲的从鼻子里大声的呼着气,就这样,我们穿出了森林,眼前陡然一亮,耀目的太阳光明朗的照射在岩石和青草上,疏落的树木一棵棵伸长了枝桠,点缀在苍绿的山崖上。

    〃噢!〃浣云高兴的喊:〃真美!真美!〃

    她把几分钟前的争执和不快已经完全拋到脑后去了。挥着木棍,她向前面连跑带跳的冲去,我也紧跟在后面。绕过一块大岩石,眼前是一片较平坦的山坡,长满了绿油油的草。

    我们从草丛中走过去,绍圣的气也逐渐平了。摘了一片树叶,他利用树叶来发声,嘬着嘴唇,做出各种不同的声音:鸟叫、鸡啼,甚至小喇叭的慕情主题曲都出来了,竟然惟妙惟肖。浣云好奇的望着他说:〃你是怎幺弄的?〃

    〃想学?〃绍圣翻翻眼睛:〃先缴学费,我教你作一个猫儿叫春!〃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浣云骂着,却敌不过自己的好奇心,仍然走过去研究那片树叶。宗淇轻轻的拉了我一把,我放慢步子,和宗淇落在后面,让浣云和绍圣在前面两码远走着。宗淇望着我,笑笑,叹了口气。说:〃看他们两个,使我想起中国一句俗话。〃

    〃什幺话?〃我问。

    〃不是冤家不聚头!〃他说,握住了我的手,深深的注视着我,轻声说:〃润秋,我们也是!〃

    我心中一阵激荡,把眼睛望向山谷,和那一片浓郁的绿,我一声不响的抽出了自己的手。他又叹了口气,说:〃润秋,你还是没有谅解我。〃

    〃算了,〃我说:〃别谈那些,我们只管爬山吧,说起来好没意思。〃

    〃你总是这样,〃他蹙蹙眉,〃避而不谈,让误会永远存在那儿算什幺道理?我告诉你几百遍了,那是我的表妹!……〃

    〃从香港到台湾来,香港保送她来进台大,她不愿住宿舍,要住在你们家里。〃我打断他的话头,接着他说下去。

    〃不错,她刚来,对什幺都好奇,我陪她逛逛街,看看电影,这是……〃

    〃义不容辞的!〃我代他说。

    〃唔,润秋,〃他哼了一声:〃你想,我有什幺办法?妈派给我的好差事,我又不能不去……〃

    〃好了!好了!〃我不耐的说:〃别谈了好不好?你是迫不得已,是不是?我不想谈这件事,一点都不想谈,你陪你表妹去玩,关我什幺事呢?你根本犯不着向我解释,我对这件事毫无兴趣!我告诉你,真的毫无兴趣!〃

    〃你别这样说行不行?〃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你的脾气我还会不了解?你这样跟我生气真是一点道理都没有。你想,那是我表妹,仅仅是个表妹……〃

    〃而且是从小有婚约的!〃我冷冷的说。

    他像受了针刺般直跳了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紧紧的盯着我说:〃你听谁说的?〃

    〃那幺紧张干什幺?〃我挣开他,淡淡的说:〃你和你表妹的事现在还有谁不知道,她在香港的中学里就是校花,对不对?你倒真是艳福不浅!〃

    〃润秋!你存心呕我!〃他涨红了脸:〃别人不了解,你总该了解……〃

    〃算了算了!〃我叫:〃我不想谈,没意思!〃摆脱了他,我向前面跑去,追上了绍圣和浣云。浣云正拿着一片叶子,放在嘴边猛吹,吹来吹去只像皮球泄气,而绍圣在一边笑弯了腰,浣云跺着脚,愤愤的喊:〃你笑什幺嘛?不教人家,只是笑!〃

    〃笑你呀!〃绍圣说,仍然笑。〃像你这样学,就学到下个世纪,也学不会!〃

    耳边有着潺潺水声,一条小小的瀑布正从山崖上挂下来,我们走得又热又累,看到了瀑布,都忍不住欢呼。浣云头一个冲过去,用手掬了水,扑在脸上,我也效从。水,沁凉清爽,使人身心一振。绍圣和宗淇干脆伏在溪边,用嘴凑着水,咕嘟咕嘟的大喝特喝,我找出了毛巾,痛痛快快的洗了手脸,然后,坐在溪边的石头上休息,凉风拂面而来,山谷中云霭腾腾,树梢上缀满了云雾,一忽儿,天阴了,云移过来,把人全笼进了云里。再一忽儿,云又轻飘飘的移走了,太阳仍然灿烂的照着。我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偏西了,我下意识的问:〃现在几点了?〃

    〃下午四点十分。〃绍圣说。

    〃唔,我们已经离开队伍三个多小时了,〃我说:〃小朱完全是耸人听闻,他说这条路多危险,又多难走的,我看也没有什幺嘛!坡度也不陡,都是草地。〃

    〃老实说,〃浣云说:〃我觉得我们一直在荒草和树丛里走来走去,根本就没'路'嘛!〃

    〃喂,绍圣,还有多久可以到林场伐木站?〃宗淇问。

    绍圣跳起来,四面张望,我们的话提醒了他。皱着眉,他发了半天呆,然后慢吞吞的说:〃我想,我们一定走错了路。〃

    〃什幺?〃宗淇叫:〃走错了路?〃

    〃真的,我们走错了,〃绍圣思索的说:〃我们该上去的,但是我们打横里走了。对了,完全错了,从树林里出来就走错了!〃

    〃那幺,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走了两个多小时的错路?〃我问。〃你这个向导是怎幺当的?〃

    〃都是浣云跟我吵架吵的!〃绍圣说:〃全怪浣云!〃

    〃你还怪我?〃浣云把头伸过去,一副吵架的姿态:〃我没怪你算好的!你这个混充内行的糊涂蛋!〃

    〃算了,别再吵了,〃宗淇说:〃现在赶快找一条对的路走吧,我们现在该怎幺走呢?〃

    〃从这边这个斜坡上去。〃绍圣指着说:〃我们不过多绕了一段路。〃

    〃你有把握?〃我怀疑的问。

    〃跟了我没有错!〃绍圣领先走了过去:〃反正,条条大路通罗马!〃

    条条大路通罗马!我们跟着绍圣七转八转,上坡下坡,走得浑身大汗,疲倦万分。一个半小时之后,暮色已经四合,树木苍茫,晚风萧瑟。绍圣正式宣布:〃我们迷路了!我什幺方向都不知道了!〃

    〃你不是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吗?〃浣云气呼呼的问。

    〃是的,条条大路通罗马,〃绍圣有气无力的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慢吞吞的说:〃可是,眼前别说大路,连小路都没有,当然通不到罗马啦!〃

    〃你说跟了你走没错,怎幺走成这样的呢?〃我也一肚子气,而且急。

    〃唉!〃绍圣叹口气,两手一摊。〃我是'瞎摸',谁叫你们'盲从'呢!〃〃混蛋!死不要脸!活见了你的大头鬼!〃浣云破口大骂。

    但是,又何济于事呢?反正,我们已经迷了路。而暮色,正在那幢幢的树影中逐渐加浓。

    二

    天空还有一抹余霞,橙红中揉合了绛紫。大块大块的云朵,掺杂了几百种不同的颜色﹔苍灰、粉红、靛青、蓝紫、墨绿……使人诧异大自然的彩笔,能变幻出多少种神奇的彩色!

    只一会儿,各种颜色都暗淡了。浓浓的、灰黑的云层移了过来,把那些发亮的五颜六色一股脑儿掩盖住。暮色骤然来临了,连那点缀在山崖上的大树的枝桠上,都坠着沉沉的暮色。

    山凹里更盛满了暮霭,苍苍茫茫,混混沌沌,把山、树、岩石……都弄模糊了。我们拖着疲倦的脚步,一脚高一脚低的在山中走着。事实上,我们已经没有目标,只希望能走到有〃人〃居住的地方,能够想办法找点东西吃,也找个地方睡。

    可是,山,黑黝黝暗沉沉的,深不可测。谁也没把握这山里能找到人家,除非能摸到林场的伐木站。而根据我们行走的坡度来看,我们已经越走越不对头了,看样子,我们并没有向山的高处走,反而深入了山的腹部。这样走下去,百分之八十,我们今晚将露宿在这荒郊野地的深山之中了。

    我已经疲倦到极点,疲倦得没有力气说话。浣云起先还一直对绍圣咒骂不停,现在也闷不开腔了,看情形也筋疲力竭。宗淇走在我身边,不时伸手来搀扶我一把,因为我已走得东倒西歪。这样撑持了一段路,我终于靠在一棵大树上,叹了口气说:〃唉!我实在走不动了!〃

    〃休息一下吧!〃宗淇说,在树底下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早知如此,〃绍圣说:〃我们该带帐篷,在这深山里露营一夜,也满有味道!〃

    〃还有味道呢!〃浣云的火气又上来了:〃都是碰到你这个糊涂向导,才倒了这幺大的楣!〃

    〃别说我哦,〃绍圣顶了回去:〃假若不是你这个鬼丫头要走这条路,我们何至于弄得这幺惨,我才碰到你倒了楣呢!〃

    〃你说你是识途老马,我看你简直是个糊涂老马!〃浣云叽咕着。

    〃你也未见得精明!〃绍圣跟一句。

    〃好了,〃宗淇说:〃你们两个也真有劲吵架,还不省点精神,不知道还要走多远才能碰到人家呢!〃

    〃碰到人家!〃我叹息的说:〃我看根本就不可能碰到人家,你想,谁会跑到这深山里来居住呢?何况,林场的人也说过,这山上是没有山胞的!〃

    〃那幺,我们真要在这野地里过夜呀?〃浣云叫:〃又没毯子,又没帐篷,非冻死不可!〃

    〃天为我庐兮,地为我毯兮!清风明月兮,伴我度此夕……〃绍圣仍然保持他嘻皮笑脸的态度,仰头望着天,顺口胡诌的念着打油诗。

    〃你还很得意,是不是?〃浣云没好气的问,瞪着眼睛。

    〃怎幺不得意!〃绍圣说,慢条斯理的接下去念:〃况有美人兮,在我之旁。貌如桃李兮,冷若冰霜……〃

    〃啪!〃的一声,显然浣云手里的棍子又打中了绍圣的腿,绍圣夸张的大叫了一声,引起了山谷的徊响。宗淇站起身来,嚷着说:〃我们还是继续走走看吧,再坐下去你们又要打起来了。看!天都黑了。〃

    天是真的黑了,几点冷幽幽的星光已经穿出了云层,倨傲的挂在辽阔的云空。一弯下弦月,像一条小船,弯弯的泊在天边。深山中并不像想象中那幺黑暗,林木、岩石,都清晰的暴露在月光里。只有远处的山峦,一幢幢的耸立着,是些庞大而狰狞的黑影,带给人一份压迫性的恐怖感。我们又继续向前进行,绍圣和浣云走在前面,我和宗淇走在后面。草丛里,飞来了无数的萤火虫,闪闪烁烁,忽高忽低的穿梭不停。

    宗淇握着我的手,我担忧着今夜如何度过,对于我,这真是从来没有过的经验,在这原始的山林里,迷途于月光之下!

    〃别那幺忧愁,〃宗淇轻声的说:〃真找不着人家,也没什幺了不起,这种露宿的经验,花钱都买不着的。洒脱一些,润秋。你不觉得这月光下的山林美得出奇吗?〃

    月光下的山林确实美得出奇,每一片树叶都染上了魔幻的色彩。光秃秃的岩石呈现出各种不同的姿态,嵯峨的迎向月光。深可没膝的草上缀着露珠,被萤火燃亮了,反射着莹洁的绿。整个的山谷伸展着,极目望去,深邃辽阔,暗影林然而立,看起来是无边无际的。

    〃和整个的宇宙系统比起来,人是多幺的渺小!〃宗淇抬头向天,望着那点点繁星说。〃看那些星星,几千千,几万万,在宇宙中,每一个星球只像一粒沙子,但这些星球可能都比地球还大,我们人类生存在这万万千千星球中的一个上,还彼此倾轧、战争、屠杀,想想看,这样渺小的生命,像一群争食的蚂蚁,而每一个生命,还有属于自己的苦恼和哀愁,这不是很滑稽吗?〃

    真的,把宇宙系统和渺小的〃人〃相提并论,〃人〃真是微不足道的!我默默的仰视着云空,一时之间,想得很多很深很远。宇宙、星球、人类,我忘了我们正置身在空旷的深山里,忘了我们已迷失了方向,可能要露宿一夜。忘了一切的一切。直到一块石头绊了我一下,我才惊觉过来,宗淇扶住我,问:〃想什幺?〃

    〃人类。〃我说:〃人是最小的,但人也是最大的。〃

    〃怎幺说?〃

    〃一切宇宙啦、星球啦、观念啦,都是人眼睛里看出去的,是吗?没有人,这些宇宙什幺也不存在了!所有外界的事物,跟着人的生命而存在,等生命消失,这些也都跟着消失,不是吗?〃

    〃好一篇'自我观念谈'!〃宗淇笑着说,紧握了我的手一下。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和他的心灵接近了许许多多。大学三年,我们同窗。一年相恋,却从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接近过。

    我们在一块儿玩过,跳过舞,看过电影,花前月下,也曾拥抱接吻,但总像隔着一层什幺。或者,我从没有去探索过他的思想和心灵。他也从没有走进过我的思想领域。

    〃现在,还为那个表妹而生气吗?〃他把头靠过来,低低的问。

    〃别谈!〃我警告的喊,和他的〃距离〃一下子又拉远了:〃我不要谈这个!〃

    〃好吧!〃他叹了口气,语调里突然增加了几分生疏和冷漠。〃我不了解你是怎幺回事!你们女孩子!芝麻绿豆的小事全看得比天还大,胸襟狭小得容纳不下一根针!〃

    〃别再说!〃我皱拢眉头,一股突发的怒气在胸腔里膨胀。

    〃我不想吵架。〃

    〃我也不想吵架!〃他冷冷的说。

    我沉默了,他也沉默了。只这幺一剎那,我们之间的距离又变得那幺遥远了。刚才那电光石火般的心灵融会已成过去,这一刻,他对我像个陌生而不可亲近的人。月光下,他的身形机械化的移动着,是个我所看不透的〃人体〃。我咬住嘴唇,内心在隐隐作痛,我悼念那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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