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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瑶文集-第2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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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戏后,已是夜深。人像潮水般涌出戏院,剧情仍然紧扣在每个人心上,站在凉风习习的街头,大家才回到现实中来。梦竹急于回家,小罗和杨明远、王孝城是决定照原路走回去,虽然何慕天坚邀大家同路搭车到沙坪坝,但,小罗等坚持要走回去,理由是:〃那幺好的月亮,那幺凉爽的夜风,又刚看了那幺动人的一个话剧,必须走走谈谈,才够诗意!〃
于是,他们分作了两路,小罗拍拍何慕天的肩膀说:〃今天领了你的情,改日我有了钱再请你,李小姐交给你了,拜托送她回家!〃
何慕天目送小罗等一群走远,回过头来,下意识的又望了望梦竹,梦竹也正望着他,那样宁静安详的一对眸子!当他想捕捉那眼光时,它已迅速的被两排长睫毛所遮盖了。他愣了愣,有种突发的,触电般的感觉,直到胖子吴一声大嚷:〃还不去等车,站在路边发神经病吗?〃
他才惊醒过来。于是,大家向停车站走去。
小罗和杨明远等走上了路,踏着月色,迎着凉风,向观音崖、两路口的方向走。小罗耸耸肩说:〃我喜欢这个何慕天,很够味儿!〃
〃什幺叫味儿?〃杨明远问:〃我就讨厌他那股味儿!仿佛比别人高了一等似的,一副充满优越感的样子,是个标准的阔公子而已。别人买了票看话剧,他呢,好象是专门为了看那个李小姐的!〃
〃你怎幺知道他在看李小姐?〃小罗问:〃敢情你也没看话剧,一直在看他们,是不是?〃
〃哼!〃杨明远哼了一声:〃别逞口舌之利!反正我不喜欢他这个人,尤其他那对眼睛,像女孩子!〃
〃有一对漂亮的眼睛有什幺不好?〃小罗说:〃我就喜欢他那对眼睛,又黑又深,又特殊,给人一种──〃他想了半天,跳起来说:〃对了,诗意的感觉!〃
〃诗意?〃杨明远皱皱眉:〃你什幺都是诗意,别肉麻了!〃
〃好了!〃王孝城打断他们说:〃别吵了,我维持中立。不过,我有个发现,李梦竹长得很像今天的女主角。〃
〃舒绣文?〃小罗问,点点头说:〃确实有一点!〃
杨明远不再说话,他脑中浮起的是两对眼睛,一对属于梦竹的,沉静温柔。另一对属于何慕天的,深幽含蓄。他似乎看到这两对眸子在相迎相接……他摔了摔头,管他呢,想这些做什幺?无聊!迈开大步,他下意识的加快了行路的速度,仿佛有谁在催促他一般。
车子停在沙坪坝,梦竹杂在一大群中大学生群中下了车,站在停车处,她看了看那些仍然在笑闹不停的学生们。夜已经很深了,风从旷野中吹拂过来,带着田野和夜露的气息。天边上,一弯下弦月在云层中掩映。她深吸了口气,夜色使人头脑清醒,精神振作,和那些人点了点头,她说:〃我回去了,谢谢你们今天的请客!〃
事实上,应该只谢谢何慕天,但她一笼统的都谢了进去。
那些学生们都是回中大的。只有梦竹住在镇上。她正想走,何慕天走了上来,以一副安闲的态度说:〃我送你回去。〃
然后,在一大串的〃再见〃声中,他们分成了两路。何慕天傍着梦竹,缓缓的向镇上走去。月色淡淡的涂在青石板的路上,附近的水田里,蛙鸣正喧嚣着。梦竹低着头,凝视着石板隙缝中偶尔长出的几丛青草,和路边时常飞掠过来的一两只萤火虫,静静的向前走着。走了一段,感到身边的人过于沉默,她好奇的抬起头来,有些诧异的望望何慕天,后者脸上有种深思的神情,显得专注而严肃,仿佛在考虑什幺问题,而对周遭的一切──包括梦竹在内,都漠不关心。觉得没有什幺话好说,梦竹又低下头去,继续浏览着路边的小飞萤,一面用她的全神,去领会着夜色中的一切:神秘的、美好的、和幽静的。就这样,他们一直走到了梦竹的家门口,梦竹站住了,抬起头,对何慕天沉静的一笑,轻声说:〃到了。〃
〃到了?〃何慕天收住步子,似乎有些惊讶,茫然的抬起头来,凝视着梦竹。〃谢谢你送我。〃梦竹说。
何慕天继续凝视她,嘴唇微微的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梦竹有些困惑,他想说什幺吗?她下意识的等待着,而没有立即打门。但是,好长的一段时间,他就一直默默的望着她,始终没有开口。那对深而黑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些特殊的东西,似乎有一簇小小的火焰在跳动。这深沉的凝视使梦竹又一次的心跳,多动人的一对眼睛!然后,突然间,他摔了摔头,好象猛的振作了起来,说:〃那幺再见了!〃
梦竹怔了怔,还来不及答话,何慕天已经掉转了头,向来时的路上大踏步而去。夜风里,他的绸质长衫飘飘荡荡,颀长的影子投在石板地上,别有一股飘逸的风度,望着他昂着头,潇潇洒洒的独自消失在月光下,梦竹感到一份奇异的困惑和迷惘。倚着门框,她呆呆的伫立着,一直忘了打门,直到门猛的开开了,一个梳着髻,穿著短衫的小脚老妇人,拦门而立,她才惊醒过来。回过头,她对老妇人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的说:〃是你,奶妈,你还没睡?〃
〃睡?我怎幺睡?〃老妇人没好气的说:〃我的小姐,半夜三更还在外面和男人鬼混,我怎幺能睡?我睡了,谁给你等门呀?〃
〃奶妈!〃梦竹把眉头一皱,生气的说:〃你越老就越喜欢胡说八道!你这说的是什幺话嘛!〃
〃我说错了什幺?你别以为我没看到,我在窗子里看了你们半天了,两个人站在门口,面对面的……你不要以为我不懂,我的老眼睛比谁都看得清楚。我告诉你,好小姐,你要知道自己的身分……〃
〃奶妈!〃梦竹跺了跺脚:〃你怎幺了?你这个噜苏脾气到底改不改?〃
〃我噜苏,我是噜苏……〃奶妈叽咕着,一面向里面屋子走去,〃你不是吃我的奶长大的,我才不对你噜苏呢!女孩儿家,半夜三更才回来,还和那些大学生……〃
〃奶妈!〃梦竹叫。
〃好,我不说就不说,等将来高家……〃
〃奶妈!〃
〃好好好,我以后就再也不说你,不管你!〃奶妈挪动着一双小脚,摇摇摆摆的走进里面屋子,又回头交代了一句:〃你妈要你回家之后到她屋里去,她要训你呢!〃不等梦竹答话,她又加了一大串:〃给你煮了两个敲敲蛋,非吃不可哦,这幺晚回来,空着肚子怎幺睡觉?女孩儿家不作兴太胖,也不能瘦得前心贴后心……〃
梦竹望着奶妈的影子隐进了屋里,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天哪,难道每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都会变成这样噜里噜苏的吗?穿过了堂屋,她走进自己的房间,摸着黑把手提包扔在床上,再找着了洋火,点起桐油灯,罩上灯罩。然后,面对着一灯如豆,在椅子里沉坐了下来。
梦竹是半个四川人,他们家原是从北方移来的,祖籍是河南。可是,她父亲根本就在四川长大,她的母亲是四川人,她也出生在四川,所以,平日她也以四川人自居了。起先,他们全家都住在重庆市内,她父亲是个标准的读书人,只能守成,而不能创业。平日吟诗作对,花鸟自娱,也始终没有做过什幺事,只靠她祖父遗下来的几亩薄田过日子。这样混了大半辈子,坐吃山空,田地越来越少,生活越来越苦,等到中日战事一爆发,重庆成了一般人群聚之地,房价猛涨。梦竹的父亲就干脆把重庆市内的房子卖了,而在沙坪坝买了这幢小房子,迁居沙坪坝。这一举倒是很聪明的,后来重庆市内大轰炸,他们的旧居也被炸毁,而沙坪坝始终没有什幺大影响。三年前,梦竹的父亲去世,这儿就只有梦竹的母亲和奶妈,三个女人过着日子。她们把田地租给别人种,而靠租金度日,生活也过得十分艰苦,但和一般战时的人比,也就勉强算过得去的了。
靠在椅子里,梦竹凝视着那一盏油灯发呆,心里乱糟糟的,好象充塞着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奶妈的那一句〃将来高家……〃使她心情大坏。高家,高家!她与高家有什幺关系,她讨厌高家!咬着嘴唇,她似乎又看到了何慕天的眼睛,那幺深,那幺黑,那其中跳动的小火焰就像面前这盏桐油灯……算了,她坐正身子,见过一次而已,算什幺呢?自己真是有神经病了!
奶妈推门而入,把两个〃敲敲蛋〃往梦竹面前一放。所谓〃敲敲蛋〃,是把整个的蛋,连皮在滚水中煮上几秒钟,就捞起来,里面蛋白都是半凝固状态,然后敲开一个小口,吸吮着吃。据说这种半生半熟的蛋营养价值最高,奶妈对〃敲敲蛋〃简直是迷信,每天总要坚持着让梦竹吃一两个,而梦竹对这种蛋已经吃得深恶痛绝,一看到敲敲蛋,眉头就锁起来了。
〃别皱眉头,〃奶妈站在桌子旁边,一副监视态度:〃赶快吃了到你妈屋里去,你妈在等你呢!〃
〃要骂我吗?〃梦竹问,无精打采的望着那两个蛋。
〃唔,今天──〃奶妈欲言又止,说:〃赶快吃呀!〃
〃今天怎幺?〃梦竹抓住她的话头问。
〃没怎幺!〃奶妈叫着说,把蛋敲了口,送到梦竹鼻子前面来:〃好小姐,赶快吃了吧,不是三岁大的娃娃了,还要我老奶妈来喂你吗?〃
〃今天一定有事,〃梦竹说:〃你不说,我就不吃!〃
〃你吃了,我就说!〃
梦竹望了望奶妈,奶妈拿着蛋,挺立在那儿,板着脸,一点也不肯让步的样子。无可奈何,她接过蛋来,一面吸吮,一面说:〃你可以说了吧!今天有什幺事?〃
〃没什幺大了不得的事,高家的人来过了!〃
梦竹一口蛋吮了一半,听到这句,整口蛋全喷了出来,本来就不喜欢吃这种半生半熟,充满腥味的蛋,再加上这句话,更是倒足胃口。她把手里的蛋向桌上一摔,往椅子中一靠,闭上眼睛说:〃不吃了!〃
〃你看你,〃奶妈一面收拾着桌上的蛋壳,一面急急的说:〃这就又发急了,什幺了不起的事呢,女孩儿家,总不能跟着妈妈一辈子呀……〃
〃你不要女孩儿家、女孩儿家的好不好?〃梦竹气呼呼的说:〃当了女孩儿家就该倒霉吗?〃
〃哎哟,〃奶妈叫:〃这就叫倒霉了吗?那幺,那个女孩儿家会不倒霉呢?人家高家……〃
〃不要讲了!〃梦竹叫。
〃好好好,不讲不讲,〃奶妈忍耐的说,叹了口气:〃你妈在等你呢,快去吧。〃
〃不去了,不能去了,你说我睡了。〃
〃那怎幺成?快去吧,不是三岁的小娃娃了,你妈也不会怎幺说你的,有我呢!〃
梦竹嘟着嘴,斜睨着奶妈,满脸的犹豫和不情愿。奶妈是梦竹生下地的第三天就进了李家门,她自己那个差不多时间生的女儿交给了乡下人去养,她来做梦竹的奶妈,两年饱下来,她疼梦竹胜过了疼自己的女儿。等梦竹断了奶,她就留在李家做些杂务,时间一久,她的丈夫死了,儿子独立了,女儿嫁人了。剩下她一个孤老太婆,就干脆把李家当自己的家一样住下了。对梦竹她有一份母亲的疼爱,又有份下人的尊敬。不过因为是看着梦竹长大的,自然也有点倚老卖老。梦竹对她,也是相当让步的。
〃好了,快去吧!〃奶妈推推她的肩膀说。
〃好,去去去!〃梦竹一跺脚,站起身来说:〃反正又是要挨骂的!〃噘着嘴,她向母亲房里走去。
李老太太年轻时是个美人,原出生于书香世家,可是到了李老太太的父亲这一代,已经没落了。由于贫穷而又傲气,李老太太的婚事就变得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拖到二十八岁那年,才嫁给梦竹的父亲。而梦竹的父亲比李老太太还要小三岁,因为这个关系,李老太太在家庭里一直是掌握大权的人,梦竹的父亲脾气比较随和柔弱,她母亲却刚强坚定。所以,别人的家庭里,是父严母慈,梦竹的家庭中,却是母严父慈。从小,梦竹就很怕母亲,李老太太有种天生的威严,和说一不二的作风,她的话就是法律,即使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她也是不常假以辞色的。
梦竹走进母亲房里时,李老太太正坐在床上,靠着床栏杆。床边的小桌上亮着一盏桐油灯,李老太太戴着老花眼镜,在灯下看一本弹词小说〃笔生花〃。听到门响,她抬起头来,望着走进门来的女儿。取下了眼镜,她沉着脸,用冷静的声调说:〃过来!梦竹!〃
梦竹有些胆怯,还有更多的不安和不高兴,仍然皱着眉,她慢吞吞的挨到了床边。
〃坐下来!〃李老太太拍拍床沿。
梦竹默默的坐了下去,不敢看母亲,只低垂着头,望着棉被上的花纹。
〃抬起头来,看着我!〃李老太太命令的说。
梦竹不得已的抬起头来,用一副被动的、忍耐的神色望着母亲。李老太太的眼睛是严厉而锐利的,在梦竹脸上搜寻的注视了一圈,然后问:〃今晚到哪儿去了?〃
梦竹嗫嚅着,说不出口。
〃对我说!讲实话!〃
〃看话剧去了。〃梦竹低低的说,垂下了眼睛。
〃我叫你到高家去,结果你去看话剧去了!嗯?〃
〃大家都说那个话剧好,〃梦竹低声的解释:〃路上碰到几个艺专的学生,我知道他们是去看话剧,就结伴去了。〃
〃谁送你回来的?〃
梦竹俯下了头。
〃说呀!〃李老太太厉声的说。
〃一个──中大的学生。〃
〃好,又是艺专,又是中大,你的朋友倒不少,亏你还是出自书香世家的名门闺秀!你想丢尽父母的脸?让你父亲在泉下都不能安心?〃
〃我──我──我又没有做什幺。〃梦竹翘起了嘴。
〃没有做什幺!〃李老太太沉着声音说:〃你还说你没有做什幺!你别以为我整天关在家里不出门,就不知道你的事!中大的学生称你作沙坪坝之花,是不是?假如你没有常常跟他们混在一起,他们怎幺会叫你作沙坪坝之花?多幺好听的名称,沙坪坝之花!你要丢尽李家的脸了!我问你,你怎幺和他们搅在一起的?〃
〃根本就没有'搅在一起',〃梦竹委委屈屈的说,〃还是毕业旅行到南温泉那次,遇到一群中大的学生,大家就在一起玩过,后来,常在镇上碰到。偶尔和他们在茶馆里坐坐,喝杯茶,随便谈谈而已。他们中大的学生就是喜欢称人家这个花那个花的,他们自己学校里,每一系有系花,每一班有班花,还有校花院花……他们也没有什幺坏意思。〃
〃好,你还很有道理,是不是?和男学生泡茶馆,看话剧,玩到深更半夜回来!你还有一篇大道理,你认为被称作什幺花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吗?你一个女孩子,每天在外面和男学生鬼混,你叫我怎幺样向高家交代?〃
梦竹迅速的抬起头来,望着母亲说:〃是高家来说我的坏话,是不?他们要是不满意我,正好,大家解除算了。〃
〃好哦,你说得真简单!〃李老太太把脸一板,厉声说:〃梦竹!我告诉你,你和高家这件婚事,你愿意也好,你不愿意也好,这是你父亲生前就订下的,你一定要履行!我们李家也算是世家,可失不起面子!〃
梦竹咬紧了嘴唇,脸色发白,半天,才幽幽的说了一句:〃我们李家什幺都没有,就只剩下了'面子'!〃
李老太太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她瞪着梦竹,看了好久,才点点头说:〃你看不起李家,你也是李家的儿女!你就要遵守李家的规矩!我对你说,以后你永远不许和那些大学生交往,否则,我马上就把你嫁到高家去,免得操心!我说得到做得到,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
梦竹凝视着母亲,她了解母亲的个性,知道她的话并非〃威胁〃。紧闭着嘴,她不再说话,可是,心头却涌起了千万股的委屈和伤心,高悌!见了人只会傻笑,呆头呆脑,话都说不清,半个白痴!自己就该把一生的幸福作这样的牺牲?逐渐的,泪水涌进了她的眼眶,又沿着面颊流了下来,滴在衣服上。看到她流泪,李老太太似乎也有些心软,她吁了一口气,带着种疲倦的神色说:〃梦竹,你要知道,我是为了你好!〃
梦竹默默的摇了摇头,泪水成串的滚了下来。
〃不,〃她哽塞的说:〃你不是为了我好,如果为了我,你不会勉强我嫁给高悌,我没有一分一毫喜欢他。人怎幺能和一个自己讨厌的人一起生活呢?〃
〃但是,这也是你当初自己愿意的。〃
〃那年我只有十五岁,你们要我答应,我当然都依你们。〃
〃反正,这事已成定局!没有什幺话可讲了,人家高家的孩子对你可是真心,又没有吃喝嫖赌的坏习惯,你还有什幺不满意呢?现在,你去睡吧,我的话也说够了,总之,你要为家庭名誉着想,一个女孩子,只要错一点点就永劫不复了,你一定要洁身自爱!现在,去睡吧!这也不必要哭哭啼啼的!〃
梦竹慢慢的站起身来,背对着母亲,用手帕拭去了脸上的泪痕,轻声的说:〃生命,是为什幺呢?我连交朋友的自由都没有,如果你连我的呼吸都包办,代我呼吸,不是更好吗?〃
〃梦竹!你在嘀咕些什幺?〃李老太太皱着眉问。
梦竹回过头来,望着母亲,仍然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轻声说:〃你是我的母亲,但是,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对感情有一份美丽无比的梦想,绝不是高家那个白痴所能满足我的,你懂吗?你知道那些大学生的身上有什幺吗?有活力,有生命,这是我们家里所没有的!你懂吗?你知道我需要些什幺?不是你的教条,不是你所要维持的虚面子,是欢笑和快乐!还有一样──爱情!我正等着它来临,我会欢迎它的到来。我还年轻,为什幺不能享受生命?你无法扼杀我,你也不该扼杀我!〃
〃梦竹!〃李老太太被激怒了:〃你到底在念叨些什幺鬼东西?〃
〃我?〃梦竹脸上浮起一个嘲讽的微笑:〃我吗?我在念经。〃
〃念经?〃李老太太瞪大了眼睛:〃念什幺经?〃
〃喇嘛经!〃梦竹说着,掉转头就向门口走去。李老太太气得脸发白,望着梦竹走出室外,她愤愤的把书丢在桌子上,脱衣准备就寝,一面喃喃的自语:〃女大不中留,这孩子越来越没样子,还是趁早让她和高家结了婚算了,否则,迟早要出问题!〃
梦竹顶撞了母亲那一句,才觉得一腔郁气,稍稍发泄了一些,回到卧室里,挑亮了灯,她了无睡意的坐在桌前,用手托着下巴,呆呆的对那灯光上的火焰发愣。是的,生命,生命属于谁?自己件件事都得听别人的安排吗?生命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一声门响,奶妈又挪动着一双小脚,慢腾腾的走了进来。
〃好小姐,你还有一个敲敲蛋,吃了再睡吧!〃
梦竹转过头,瞪视着奶妈。奶妈捧着一个敲敲蛋,送到梦竹的面前来。梦竹对那敲敲蛋注视了几秒钟,抬起眼睛,安安静静的说:〃把它丢垃圾箱吧!〃
〃说得好!小姐!〃奶妈嚷着说。
〃我说,把它丢垃圾箱吧!〃梦竹坚定的说:〃以后,敲敲蛋也好,推推蛋也好,我都不吃了!〃
〃好小姐,空肚子睡不着!〃
〃我说,我不要吃!〃梦竹站起身来,把奶妈和敲敲蛋一起往门外推,说:〃告诉你,生命是我自己的!〃
奶妈被推到门外,门立即阖拢了,奶妈呆呆的站着,望望手里的敲敲蛋,又望望那关着的门,不解的摇摇头:〃怎幺搞的?敲敲蛋和生命有什幺关系?〃
再摇摇头,她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走到后面去了。
小罗躺在床上,腿架在床栏杆上,瞪着天花板发呆。王孝城正吹着他那走调的口琴,碰到有吹不出声音的地方,就把琴在凳子上狠敲几下,再送到嘴边去吹。荒腔走眼的琴声在室内断断续续的响着,这正是中午的时分,宿舍里有三五个同学在睡午觉,其它的都不知道跑到那儿去了。气候燥而热,窗外是炎阳高照,室内燠热得如同蒸笼。王孝城的口琴又吹不出声音来了,他把琴一阵猛敲,同时低低的发出一连串的咒骂。小罗把眼光从天花板上调回来,望了望王孝城说:〃我看算了吧,你在吹些什幺?招魂曲吗?〃
〃招你的魂!〃王孝城骂着说,一面用衣袖擦汗。
〃明远到哪儿去了?〃小罗对挨骂向来不在乎,看了看明远空着的铺位问。
〃鬼知道!〃
〃怎幺了?你?谁惹你了?〃
王孝城把口琴拋在床上,叹口气说:〃家里再不寄钱来,就只好去当棉被了。〃
〃你愁什幺?〃小罗笑嘻嘻的说:〃你还有棉被可当,我呢!棉被早就到估旧货的摊子上去了。这样也好,四大皆空,就无忧无虑了。〃说着,他对王孝城伸开了手:〃喂,香烟来一支!〃
〃去你的!〃王孝城说,〃昨天还有半支艺专牌香烟,今早已经报销了!〃所谓艺专牌香烟,是艺专的门房,用烟丝自制自卷了来卖给学生们的,价格算得非常便宜,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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