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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瑶文集-第3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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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那一天,让我被十辆汽车,从十个方向撞过来,撞得粉粉碎碎!”他赌咒发誓,咬牙切齿的说,他的脸涨得通红。
“何苦发这种毒誓?”晓妍眼里漾起了泪光。“世界上纯洁善良的好女孩那幺多,你为什幺一定要找上我?”
“你认为你不纯洁不善良吗?只因为那件事?”
“是的,我不纯洁,不善良!”她喊着:“让我告诉你吧,大家都以为十六岁的我,什幺都不懂,连姨妈也这样以为!事实上,我懂!我知道我在做什幺!那天我和妈妈吵了架,她骂我是坏女孩,我负气出走,我安心想做一点坏事,我是安心的……”她哭了起来。“我从没告诉过别人,我是安心的!安心要做一件最坏最坏的事,只为了和妈妈负气……我是这样一个任性的、坏的、不可救药的女孩子,事后,我一直骗自己,说我不懂,不懂,不懂……”她把头埋进手心里,放声痛哭。“你怎能要一个像我这样的人?你走吧!走吧!走吧!”
他一把抱住了她的头。
“好了,晓妍。”他喑哑的说:“你终于说出来了。你认为你很坏?是不是?”
“是的!”
“你是很坏。”他在她耳边说:“一个为了和妈妈负气,而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女孩子,实在很坏。现在,我们先不讨论你的好坏问题,你只告诉我,你爱我吗?”
“我……我……”
“说真话!”这次,轮到他叫。
她抬起泪眼模糊的眼睛来。
“你明知道的。”她凄楚的说。
“我不知道,”他摇头。“你要告诉我!”
“是的,我爱你!是的!是的!是的!”她喊着,泣不成声。“从在云涛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起!”
他迅速的吻住了她,把她紧拥在怀里。
“谢谢你!”他说:“晓妍,谢谢你告诉我!不管你有多坏,我可以承认你坏,但是,我爱你这个坏女孩!我爱!”他把她的手压在自己的胸膛上。“你已经都告诉了我,现在你不该有任何负担了。”
“可是,”她摇头,“我还是要离开你!我不能让别人说,你在和一个坏女孩交往,子健,我已经决定离开你!你懂吗?”
他推开她,看到她遍布泪痕的小脸上,是一片坚决而果断的神情,他忽然知道,她是认真的!他的心狂跳,脸色就变得比纸还白了。
“你决定了?”他问。
“决定了!”
“没有转圜的余地?”他瞪着她。
“没有。”她的脸色和他一样苍白。
“为什幺?你最好说说清楚!”
“我已经说了那幺多,因为我是个坏女孩。从小,我背叛我父母,他们不了解我,我就恨他们,姨妈成了我的挡箭牌,我现在想清楚了。我要──回家去!”
“回到什幺地方去?”
“回我父母身边去,”她望着窗子,眼光迷镑如梦。“我要去对他们说一句──我错了。一句──”她的声音低得像耳语。“我早就该说,该承认的话!奇怪,”
她侧着头。“我现在才承认,我错了。父母管我严厉,是因为他们爱我,姨妈放任我,也是爱我!父母不了解我,不完全是他们的错,我从没有为他们打开我的门,而我为姨妈打开了我的门。他们走不进我的世界,然后,我说:我们之间有代沟!”她望着子健:“我要去跳那条代沟,你,该去跳你的代沟!”
“我的代沟?”
“当你母亲指着我骂的时候,她惟一想到的事:只是该保护她纯洁善良的儿子,不是吗?”
子健深深的望着晓妍。深深深深的。
“晓妍,”他说,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你变了,你长大了。”
“人,都会从孩子变成大人的,是不是?”
“你有把握跳得过那条沟?”他问。
“没有。你呢?”
“更没有,”
“那幺,或者,我们可以想办法搭搭桥。姨妈常说,事在人为,只怕不做!”“晓妍,”他握紧她的手:“听你这篇话,我更加更加更加爱你,我不会放过你!不管你到那里去,我会追踪你到天涯海角!你跳沟,我陪你跳沟!你跳海,我也陪你跳海!今生今世,你休想拋掉我!你休想!”
她瞅着他。
“到底我有什幺地方,值得你这样爱我?”她问。
“你吗?”他也瞅着她。“我以前,只是爱你的活泼、率直、调皮、任性,和你的美丽。今晚,我却更增加了些东西,我爱你的思想,你的坦白,你的──坏。”
“坏?”
“是的,我既然爱了你,必须包括你的坏在内。你坚持你是坏女孩,我就爱你这个坏女孩!我要定了你!”
她摇头。
“我并没有答应跟你,我还是要离开你。”
“还是吗?”他吻她。
“还是。”她低叹了一声。
他凝视她。
“晓妍,”他沉下脸来。“你逼得我只能向你招供一件事,一件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什幺事?”
“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纯洁,十八岁那年,我太好奇,于是,我跟同学去了一个地方。”他盯着她,低声的。
“你知道那种地方,是吗?”他顿了顿,又说:“现在,我们是不是扯平了?”
她瞪大眼睛,望了他好久好久。然后,她忽然大笑了起来,一面笑,她一面把他揽进了怀里,她吻他,又吻他,笑了又笑,说:“哦!子健!我真的无法不爱你!我投降了。子健,你这样爱我这个坏女孩,你就爱吧!从此,你上天,我也上天,你下地,我也下地。跳沟也罢,跳海也罢,跳河也罢,一起跳!我再也不挣扎了!我再也不逃避了!就是你母亲指着我鼻子骂我是妓女,我也不介意了,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子健,我跟定了你了。”
“哦!”子健吐出一口长气来,他发疯般的吻她,吻她的唇,她翘翘的小鼻子,她的面颊,她的额,她的眼睛,然后他发现她满脸的泪。“别哭,晓妍,”他说:“以后你要笑,不要再流泪。晓妍!晓妍?”她哭得更厉害。“你又怎幺了?”他问。
“我爱你!”她喊:“我哭,因为我现在才知道你有多爱我!哦,子健,”她抱着他的头,又笑了起来,她就这样又哭又笑的说:“你实在并不擅长于撒谎,你知道吗?”
他瞪着她。
“你撒了一个很荒谬的谎,你以为我会相信?”她带泪又带笑的凝视着他。“你是那种男孩,你一辈子也不会去什幺坏地方。但是,子健,你撒了一个好可爱的谎!”她深深的注视他,不再哭了。她的脸逐渐变得好严肃好郑重好深沉,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热烈的、梦似的光彩。她的声音轻柔而优美。
“我们要共同度过一段很长很长的人生,不是吗?”
他不语,只是紧紧的揽住了她。
俊之回到了家里。
客厅里静悄悄的,俊之以为客厅里没有人,再一看,才发现婉琳缩在长沙发的角落里,正在不停的抹眼泪。雨柔呆呆的坐在婉琳身边,只是瞪着眼睛发愣。客厅里有种特殊的气氛,是暴风雨之后的宁静,俊之几乎还可以嗅出暴风的气息。他进门的声音惊动了那母女两个,雨柔跳起身来,有了份紧张后的松弛。
“好了,爸,”她吁出一口长气:“你总算回来了!妈妈心情不好,爸,”她对父亲暗中眨了一下眼。“你最好安慰安慰妈妈。”
安慰?俊之心中涌上一阵苦涩而嘲弄的情绪,真正需要安慰的是谁?婉琳?雨秋?晓妍?子健?还是他自己?他在婉琳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掏出香烟,找不着火柴,雨柔拿起桌上客人用的打火机,打着了火,她递到父亲面前,低声的说:“爸爸,你别染上烟瘾吧,你最近抽烟很凶呵!以前,你一向不抽烟的。”
“以前一向不做的事,现在做的可多了,何止抽里一件?”
俊之冷冷的说,望着婉琳。“婉琳,你有什幺话想说吗?”
婉琳抬起眼睛来,很快的望望俊之。俊之的眼光深邃而凌厉,她忽然害怕起来,惊悸起来,畏缩起来。这眼光如此陌生,这男人也如此陌生,她把身子往沙发后面蜷了蜷,像个被碰触了的蜗牛,急于想躲进自己那脆弱的壳里去。张开嘴,她嗫嗫嚅嚅的说:“没……没……没什幺,是……是……是子健……”
“子健!”俊之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很好,我们就从子健谈起!”
他的声音里有种无形的力量,有种让人紧张的东西,有种足以令人惊吓、恐惧的味道。那正准备悄然退开的雨柔站住了,然后,她在屋角一个矮凳上静静的坐了下来。
“很好,”俊之再喷出一口烟雾。“子健交了一个女朋友,不是,是热爱上了一个女孩子──戴晓妍。听说,今晚你对晓妍有很精彩的一幕演出……”
“俊之,”婉琳惊愕的喊:“那女孩……”
“我知道,”俊之打断她。“晓妍的过去,不无瑕疵,她曾经有过一段相当惊人的历史。但是,那已经过去了,她犯过错,她用了四年的时间来挣扎向上,来改过迁善。你在几分钟之内,就把她努力了四年的成绩,完全砸成粉碎。婉琳,我佩服你!”
婉琳张大眼睛,她更瑟缩了,俊之的声音,那样冷冰冰,却那样咄咄逼人。她瞪着俊之,心里迷迷糊糊的,只隐隐约约的感到,自己那场小风暴,可能要引起一场大风暴!她咬住牙,本来吗?她早就告诉自己,儿女的事情她根本没权利管,她却要管!现在,会管出什幺结果来呢?
“你曾经干涉雨柔的恋爱,因为江苇出身贫贱,现在,你干涉子健的恋爱,因为晓妍曾经堕落过。你甚至不去深入的研究研究江苇和晓妍两个人,在基本上,在做人上,在思想上,在心灵上,在各方面的情形,你立刻先天性的就反对,而且采取最激烈的方式。似乎全世界都是坏人,只有你和你的儿女是好人!全世界的人都来欺侮你,来占你的便宜,你有没有想过别人是有感情有自尊的人,包括你的儿女在内!婉琳!我和你结婚这幺多年,我现在才知道,你多虚荣,你多无知,你多幼稚,你多自私!”
婉琳跳了起来,她被触怒了,她被伤害了,瑟缩和恐惧远远的离开了她,她瞪大眼睛,大声的吼叫了起来:“你不要这样给我乱加罪名,你看我不顺眼,你就实说吧!自己做了亏心事,你回来先下手为强!我没说话,你倒先来了一大串,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姘上了一个年轻的野女人,你看我这个老太婆……”
“住口!”俊之大声叫,脸色铁青。“你对每个人的侮辱都已经太多太多,别再伤害雨秋!你如果再说‘野女人’三个字,我会对你忍无可忍。无论如何,我们今天还都是文明人,我们最好用最文明的方法,来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他深抽了一口烟,压低了声音。“婉琳,二十几年的夫妻,我不预备亏待你,我会给你一笔钱,你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钱,这房子,你要,也可以拿去,我只要云涛就够了。好在,我们的孩子都大了,都有他们自己的世界,早晚都要各奔前程……”
婉琳的眼睛张得好大好大,里面逐渐涌起一阵恐惧及惊慌的神色,她愕然的、喃喃的说:“你……你要干嘛?好好的,我……我……我又不要和你分家。”
“不是分家,”俊之清清楚楚的说:“是离婚!”
这像一个炸弹,突然从天而降,掉在婉琳的面前,把她的世界、宇宙、天地,一下子都炸得粉碎。她呆了,昏了,脑子麻木了,张大眼睛和嘴,她像个石塑的雕像,既木讷,又呆板。
“爸爸!”雨柔从她的角落里跳了起来,旋风般卷到父亲的面前。“爸爸,你不能……”
“雨柔,”俊之望着女儿。“你能不能不管父母的事,只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我不能。”雨柔的眼里涌满了泪水。“因为我不是一个安静的旁观者,我是你和妈妈的女儿,我是这个家庭里的一份子。”
“那幺,”俊之逼视着她:“你为什幺曾经从这个家庭里出走?是谁把你找回来的?又是谁逼你出走的?雨柔,你能从这个家庭里出走,我也可以从这家庭里出走!你是个懂事、明理,懂感情的孩子,用用你的思想!雨柔,感情生话并不是只有你们年轻人才有!你懂吗?你想想看吧!现在,雨柔,不要多嘴,如果你不能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你就退出这房间,让我和你母亲单独谈谈!”
雨柔被击倒了,俊之的言论,带着那幺一股强烈的、压迫的力量,对她辗过来,她无力承担。退了开去,她缩回到自己的小角落里,坐下来,她开始无意识的咬着自己的手指甲。心里像翻江倒海般转着许多念头,父母的离婚,代表的是家庭的破碎。是的,她和子健都大了,有一天,她会嫁为江家妇,再也管不了父母的事。子健会娶晓妍,独立去创他们的天下。父亲呢?当然和雨秋在一起,结婚也好,同居也好,他们会过得很甜蜜。剩下的是什幺?母亲!只有母亲,一个年华已去,青春早逝,懵懂,糊涂,而孤独的女人!她,将靠什幺活下去?雨柔咬紧指甲,指甲裂开了,好痛。她甩甩手,注视着母亲。
婉琳的神志已经回来了,她终于弄清楚了俊之的企图。离婚!她并没有听错那两个字。结婚二十几年,她跟他苦过,奋斗过,生儿育女,努力持家。然后,他成功了,有钱了,有地位了。包围在他身边的,是一群知名之士,画家,作家,音乐家。他们谈她听不懂的话,研究她无法了解的问题,艺朮,文学!她早就被他排挤在他的生活之外。现在,有个年轻的、漂亮的、会打扮的、风流的“女画家”出现了。他就再也不要她了!抹煞掉二十几年的恩情,抹煞掉无数同甘共苦的日子。她就成了虚荣、无知、幼稚、自私的女人!她一仰头,玻鹧劬Γ技饨校骸昂乜≈∧阏飧霰氨上铝鞯奈蘩岛海〖堑媚阕非笪业氖焙蚵穑考堑媚愣晕曳⑹模得挥形夷憔突畈幌氯サ氖焙蚵穑肯衷冢愠晒α耍星耍∮腥税徒崮懔耍信叶阅阃痘乘捅Я耍±牖椋∧憔鸵臀依牖榱耍∧愕牧夹谋还烦缘袅耍∧惚氨桑∧阆铝鳎∧慊斓埃 彼岣呱ひ簦馍纸校骸袄牖椋∧阈菹耄∧阕雒危∏赜昵锬歉鲆荆锤荆蛔樱郊恕�
哦,不不!雨柔在心里狂叫着:妈妈,你要闯祸,你要闯大祸!你真笨,你真糊涂!攻击秦雨秋,只是给你自己自掘坟墓!果然,“啪!”的一声,她看到父亲在狂怒中给了母亲一耳光。他的声音沙哑而苍凉:“婉琳,你比我想象中更加低级,更加无知,更加没教养!我真不知道我当初怎会娶了你!”
“你打我?你打我?”婉琳用手抚着脸,不信任的问。“你居然打我?为了那个臭女人,你居然打我?”
“你再敢讲一个下流字!”俊之警告的扬起了声音,眼睛发红:“我会把你撕成粉碎!”
“哎哟!”婉琳尖叫了一声:“天哪!上帝!耶稣基督!观世音菩萨!我不要活了!不要活了!”她开始放声大哭。“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瘪三!你这个王八蛋!你要打,你就打,打死好了!”她一头冲向他:“打不死算你没种!贺俊之!我就要讲,我偏要讲,那个野女人,贱货!婊子!妓女……”她喊个没停了。
俊之气得发抖,脸色黄了,眉毛也直了,他瞪着她,喘着气说:“我不打你!我打你都怕打脏了手!很好,你再说吧!多说几句,可以让我多认识你一点!现在,我和你离婚,不再会有丝毫心理负担!因为你只是一个道道地地的泼妇,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妻子!”
说完,他转身就往楼上走,婉琳扑过去,依然不停口的尖叫着:“你不是要打我吗?你就打呀!打呀!撕我呀!撕不碎我你就不姓贺!”
“我不和你谈!”俊之恼怒的吼叫:“明天,我会叫律师来跟你谈离婚,我告诉你!”他斩钉截铁的说:“愿意离,我们要离,不愿意离,我们也要离!”摔开她,他径自的走了!
“你别走!姓贺的,我们谈个清楚……”婉琳抓着楼梯栏杆,直着脖子尖声大叫。“你别走!你有种就不要走……”
雨柔再也忍不住了,她跑过去,扶住母亲,眼泪流了一脸。她哀求的、婉转的、温柔的叫:“妈妈!你不要吼了,坐下来,你冷静一点,求求你,妈妈!你这样乱吼乱叫,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妈妈,我求求你!”
婉琳被雨柔这样一喊,心里有点明白了,她停止了吼叫,怔怔的站着,怔怔的看着雨柔,然后,一股彻心彻骨的心酸就涌了上来,她一把抱着雨柔,哭泣着说:“天哪,雨柔,我做错了些什幺?为什幺这种事偏偏要到我头上来呢!我又没有不管家,我又没有红杏出墙,我又没有天天打麻将,我也帮他生儿育女了!为什幺要离婚?为什幺?我还要怎样才对得起他?二十几年,我老了,他就不要我了!天哪!男人的心多狠哪!早知如此,我当初还不如嫁给杜峰!他虽然寻花问柳,总没有要和太太离婚呀!天哪!我怎幺这幺倒霉?我怎幺这幺倒霉?”
“妈妈!”雨柔含着泪喊,把母亲扶到沙发上去坐着。“妈妈,你如果肯冷静下来,我有几句话一定要跟你讲!妈妈,事情或者还可以挽救,如果你安心要挽救的话!你能不能静下来听我讲几句?”
“我老了!”婉琳仍然在那儿哭泣着自言自语。“我老了!没人要我了!雨柔,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嫌我,子健也嫌我,我是每一个人的眼中钉!如果我现在死掉,你们大家都皆大欢喜!天哪!为什幺我不死掉!你们都巴不得我死掉!你们每一个都恨我!天哪,我为什幺不死掉?为什幺不死掉?”
“妈妈呀!”雨柔哀声的大叫了一句:“你的悲剧是你自己造成的!难道你还不了解吗?”
婉琳愕然的安静了行来,她瞪视着雨柔。
“你……你说……什幺?”她口齿不清的问。
“妈妈,请听我说!”雨柔含着满眶的眼泪,抓着母亲的手,诚恳的、恳切的说:“我们没有任何人恨你,我们都爱你,可是,妈妈呀,这些年来,你距离我们好远好远,你知道吗?你从不了解我们想些什幺,从不关心我们的感情、思想、和自尊!你只是唠叨,只是自说自话,虽然你那幺好心,那幺善良,但是,人与人间的距离,会从一条小沟变成汪洋大海。我,哥哥,爸爸,都不是游泳的好手,即使我们能游,我们也游不过大海……”
“雨柔,”婉琳瞪着眼睛喊:“你在说些什幺鬼话?我没发昏,你倒先发起昏来了!我什幺时候要你们学游泳过?我什幺时候怪你们不会游泳了?”
雨柔住了口,她凝视着母亲,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接着,她废然的长叹了一声,低下头去,她自言自语的说了句:“什幺汪洋大海,我看,这是太平洋加上大西洋,再加上北极海,黑海,死海,还得加上美国的五大湖!”
婉琳怔怔的看着雨柔,她忘了哭泣,也忘了面临自己的大问题,她奇怪的说:“雨柔,你怎幺了?你在背地理吗?”
“不,妈妈,我不在背地理。”雨柔抬起眼睛来,紧紧的盯着母亲,她深吸了口气。“我们换一种方式来谈吧,妈妈。”
她再吸了口气:“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虽然生活在一个屋顶底下,却有完全不同的世界。妈妈,你不了解我们,也不愿意费力来了解。举例说,你骂过江苇,你又骂晓妍,你忽略了我爱江苇,哥哥爱晓妍,你这样一骂,就比直接骂我们更让我们伤心……”
“我懂了。”婉琳悲哀的说:“凡是你们爱的,我就都得说好,这样你们才开心,这样就叫做了解。如果有一天,你们都爱上了臭狗屎,我就应该说那臭狗屎好香好香,你们爱得好,爱得高明……”
“妈妈!”雨柔皱紧眉头,打断了她。“妈妈!”她啼笑皆非,只能一个劲儿的摇头。“我看,我要投降了,我居然无法讲得通!怎幺人与人的思想,像我们,亲如母女,要沟通都如此之难!”她注视了母亲好长一段时间。“好了,妈,我们把话题扯得太远,别管我和哥哥怎幺样,爸爸说得对,有一天,我和哥哥都会离开这个家庭,去另创天下。儿女大了,都会独立,那时候,你怎幺办?妈妈,爸爸要和你离婚,你不要以为他是一时负气,嘴上叫叫,明天就没事了,爸爸不是那样的人,他是认真的!”
婉琳又开始手足失措起来,拚命的摇着头,她叫:“不离婚!不离婚!反正我不离婚!看他一个人怎幺离!我又没做错事,为什幺要离婚?”
“你不离婚,爸爸可以走的!”雨柔冷静的说:“他可以离开这个家,再也不回来!那时候,你离与不离,都是一样,你只保留了一个‘贺太太’的空衔而已。”
“那……那……那……”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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