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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瑶文集-第5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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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鸿!”梅若鸿被枪声震得呆住了。一时间,大家都安静下来,在枪口的威胁下谁也不敢再动。
然后,警察拿出了手铐,把子默、若鸿和那“一奇三怪”全给铐了起来。谷玉农抓住了子璇,对警察们叫着说:
“这些流氓你们带走,老婆我带回家了!”
子璇奋力挣扎,又踢又叫,状如拼命:
“我宁愿去坐牢,我宁愿去上断头台,我也不跟你回家!你放开我!放开我!”谷玉农脸色铁青,死死的瞪着子璇,被子璇那样冷冽的眼神,那样悲壮的神色给打败了。他把子璇重重的一摔,摔到了警察身边,气冲冲的说:
“你那么想坐牢,我就成全了你!”他看看警察说:“把她也带走吧!”芊芊见情势不妙,深怕遭到波及,已拉着小葳,悄悄的退到了假山后面。躲在那儿,她眼睁睁的看着四个警察,像押解强盗般,把整个“醉马画会”的人都押上了三辆吉普车,然后就呼啸着,风驰电掣般开着车走了。
对于杜芊芊来说,这“烟雨楼”之行,真是平静生活中,一个惊心动魄的遭遇。第一次认识了一大群艺术家,第一次看到“人体画”,第一次遇见敢于挣脱婚姻枷锁的女子,第一次目睹打群架,更是第一次看到警察鸣枪抓人……在这么多的“第一次”中,她也是“第一次”体会到,自己平日那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生活,实在是太贫乏、太单调、太不“多采多姿”了。
第三章
醉马画会的会员们,只坐了一天牢,第二天下午,就全体被释放了。当这群“共患难”的兄弟们,带着子璇,走出那警察厅,一眼见到的,竟是芊芊。
“芊芊!”梅若鸿惊喜的说:“你在等我们吗?”
“是呀!”芊芊的笑,灿烂如阳光。她开始去数人头:“一二三四五六七,一个都不少,对不对?”
“嘿!”子默注视着芊芊:“原来是你!我说呢,怎么这么容易就把咱们放出来了?你用什么方法说服了那个冥顽不灵的警察厅长?”“真的是你吗?”梅若鸿不相信的。“我还以为是我对那厅长的一篇演讲,把他给感化了!”
“我还以为是我陆大侠的‘英气’,把他给‘震’倒了!”陆秀山接口。顿时间,你一言,我一语,热烈的讨论起在警察厅的种种。芊芊只是微笑着,望着大家。子璇走了过去,热情的握住芊芊的手,感激的说:“若鸿真没有白白把你带到烟雨楼,第一次见面,你就肯拔刀相助,真是够朋友!”“你到底怎么做到的呢?”大伙儿问。
“其实,你们应该去谢谢小葳!”芊芊笑着说:“他一回家呀,那份兴奋劲儿就别提了,绘声绘色,加油加酱的把你们这些英雄,怎样力战恶霸的情形,都告诉我爹了。我就顺势求我爹打个电话给警察厅长,因为他们是老朋友。我爹本来不肯,还训了我一顿。但是拗不过小葳,最后,还是打了。警察厅长接到我爹电话,松了好大一口气,说:呵!这些艺术家够麻烦的,又会说,又会闹,歪理一大堆,已经弄得他头昏脑胀了,而且,他这清官难断家务事,还是放掉算了,所以,你们就统统出来了!”
芊芊一口气说完,大家这才明白过来。笑的笑,谢的谢,问的问,围着芊芊,好不热闹。
钟舒奇的眼光,一直注视着子璇,这时,走到子璇身边,悄悄的问了一句:“他们把你关在另外一间,有没有对你怎样?”
子璇愣了愣,就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有哦!”她夸张的说:“先是给我灌水!后来又夹我的手指甲,还用烧红的铁钳子烫我呢!”钟舒奇的脸色沉了沉,眼光阴暗下去:“我是真关心你!你不要嘻嘻哈哈的尽开玩笑,如果那些警察让你吃了亏,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你讨回公道!”
子璇看到钟舒奇那么认真的样子,感动了。
“舒奇,你放心!”她说:“他们看到我有这么多‘男朋友’,吓都吓坏了,谁也不敢招惹我!”
“我料想他们也不敢!”叶鸣走过来,毫不客气的挤掉了钟舒奇:“谁要伤害了子璇一根汗毛,我就和他没完没了!”
芊芊惊奇的看着这两位男士,公然对子璇献殷勤,真是见所未见。想想看,子璇还有丈夫呢!那丈夫虽然有些蛮横,看样子,对子璇依然在乎,不能忘情吧!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呢?她看着子璇:弯弯的眉毛,明亮的眼睛,挺秀的鼻梁,小小的嘴,匀称的身材,修长的腿……天哪!她真美!
“好了!芊芊!”子璇推了推她,嫣然一笑。“为什么盯着我看,你在我脸上找什么?”
“我……”芊芊一愣,脸就红了。“我在想,你……你……你实在是‘与众不同’啊!”
“岂止子璇是‘与众不同’的!”沈致文喊了起来:“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与众不同’啊!”
“真不谦虚呀!”陆秀山笑着说。
“谁要谦虚?”梅若鸿豪气的问:“谦虚是什么东西?谦者,谦让也,虚者,虚伪也。这两样东西加起来,已经害了中国读书人几千年了……”“对!对!对!”众人大叫,吼声震天。
“别喊了!别喊了!”子默伸手,作了个压制的手势:“你们再这么狂吼犯叫的,那位警察厅长又要给我们一顶‘扰乱社会治安’的帽子戴了!我看,大家兴致这么高,就去烟雨楼吧!为了庆祝大伙无罪释放,也为了欢迎杜芊芊加入本会,我们今晚吃它一顿,不醉无归,怎样?”
“好啊!”众人欢呼起来,叫得好大声:“好啊!好啊!庆祝重生,不醉无归!”
于是,芊芊跟着大伙,又到了烟雨楼。
那天,大家真是快乐极了。他们在烟雨楼那临湖的平台上,升起了火,大家围着火坐着,吃烤肉、喝酒、聊天。人人兴致高昂,个个欢天喜地。谷玉农的阴影,已被抛诸脑后。夜色降临了,火光映红了每个人的脸,月光照亮了每个人的笑。芊芊从没有参与过这样的“盛会”,喝了一点酒,就醺然欲醉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总是笑,不停的笑。子璇是海量,酒到杯干,和男孩子一样拼着酒,豪气干云。连喝了好多杯之后,她叫着说:“拿竹竿来!我要跳竹竿舞!”
沈致文和陆秀山拿了四支长竹竿来,一奇三怪就在平台上拍打着竹竿,子璇脱掉了鞋子,赤脚跳了进去,一双白皙的脚,出神入化的在竹竿中穿梭,跳进跳出,煞是好看。芊芊简直看呆了。众人围在旁边,高声念着苏东坡的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大家用慢拍子念了一遍,再用快拍子念了一遍,竹竿配合着念的速度,由慢而快。众人越念越大声,越念越快,子璇也越跳越快……芊芊看得怦然心动,跳起身子说:
“我也来跳!”“来来来!”子璇欢声说:“只要抓住节奏,不难不难!”
芊芊也开始跳了,大家放慢了拍子,芊芊学习得很快,马上就熟了。两个女孩跳得裙摆飞扬,好看极了。芊芊有韵律的敲着,大家疯狂的念着: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念声越来越快,响彻云霄,两个女孩像花蝴蝶般飞舞着,已舞得上气不接下气,娇喘连连,惊喊阵阵,弄得男士们更加兴奋,最后,速度已快到没有断句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啊……”大家惊叫起来,原来芊芊的脚终于绊到了竹竿,整个人就站立不住,倒了下去。梅若鸿和子默同时抢上前去要接,芊芊倒进了梅若鸿怀里。子默接了个空。
芊芊抬眼一看,和若鸿的眼光接个正着。两人都蓦然震动,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已在彼此眼中,读出某种令人悸动的情愫。这一下,两人都有片刻的惊怔与忘我,只是震动的看着对方。众人开始哄然叫好,故意把声音拖得长长的,齐声吼叫着:“千——里——共——婵——娟”
芊芊羞红了脸,慌忙从若鸿怀里站起来。众人又叫又闹又鼓掌,简直快疯狂了。子璇笑着看她,又笑着去看若鸿,笑个没停。大家都醉了。然后,他们围着火,玩“飞花令”,玩“接成语”,玩“接故事”,一直玩到夜尽更深。芊芊真是太快乐了,她把时间都忘了,家教也忘了,爹娘也忘了,整个人都融进这从未经历过的狂欢里。那夜,大家玩了很多的游戏,芊芊都记不得了。只记得,最后,若鸿不知道怎么跟子默较上了。他们比赛说出四个字的成语,一定要第一个字是“东”,第三个字是“西”。说不出来的要罚酒。于是“东拉西扯”、“东倒西歪”、“东藏西躲”、“东奔西走”、“东飘西荡”、“东张西望”、“东翻西找”、“东来西往”、“东哄西骗”、“东推西让”……全都出炉。芊芊听得简直入迷了,从来不知道有这么多的东啊西啊。脑袋就跟着若鸿和子默转,一会儿看若鸿,一会儿看子默。接到最后,两人都有点词穷了,众人起哄,不住罚两人喝酒。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还在“战”:
“东逃西躲!”子默说。
“东听西采!”若鸿说。
“东闻西嗅!”子默说。
“东风西渐!”若鸿说。
“东扭西捏!”子默说。
“东看西看!”若鸿说。
“不算不算!”子默大叫:“这不是成语,罚酒!”
“算!算!算!”子璇叫。
“算!算!算!”芊芊也跟着叫。
“好吧!”子默说:“你能东看西看,我就能东走西走!”
“你能东走西走,”若鸿大笑:“我就能东跑西跑!”
“那我就能东打西打!”子默说。
“那我只好东拼西拼!”
“那我就东捶西踢!”子默说。
“好厉害!”若鸿笑得喘不过气来了:“我只好东逃西逃!”
“你东逃西逃,我就东追西追!”子默说。
大家已笑得七歪八倒,现场杯盘狼藉,一团混乱。芊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子璇笑得拼命揉肚子。“你这么追法,我只好东爬西爬了!”若鸿边笑边说。
“你怎么就爬下了呢?”子默笑着问。
“已经被你迫杀得东伤西伤了!”
“我还没施出我的东拳西掌呢?”
若鸿大笑,举双手投降:
“我给你东拜西拜,别再东杀西砍了!”
大家哄笑不断,搞不清楚他们到底谁赢了。他们也不需要大家搞清楚,自顾自的就灌起酒来。
然后,当月已西沉,火也渐灭的时候,大家就决定,一起送芊芊回家。原来,汪家养了两匹马,还有一部西式的敞篷马车,平时,常常驾着马车,一伙人出游。现在,就全体挤进了马车里。子默驾着马车,踢踢踏踏,轱轱辘辘的驰向杜家去。众人在马车里也不肯安静,大家唱着一首节奏轻快的歌,那歌词是这样的:
“山呀山呀山重重!云呀云呀云翩翩!
水呀水呀水盈盈,柳呀柳呀柳如烟!
结呀结呀结伴游,笑呀笑呀笑翻天!
人呀人呀人儿醉,月呀月呀月儿圆!”
大家就这样,带着意,带着欢喜,一路高歌着,把芊芊送到家门口。当福嫂踏着夜色,奔来开门,看到这样一辆马车及一车子疯疯颠颠的男士时,简直吓得魂都没有了。芊芊下了车,还拖着福嫂对众人介绍:
“这是我奶妈福嫂!”众人齐声大叫:“福嫂好!”福嫂忙不迭地把门关上,把那一车子人都关在门外。抓着醉醺醺的芊芊,她紧张的、轻声的说:
“快给我悄悄溜上楼去,千万别吵醒了老爷太太!我的天哪!喝得这样醉醺醺,还像个‘小姐’吗?”
第四章
芊芊就这样和醉马画会打成了一片,俨然成为画会里的一份子了。杜家是杭州的名门世家,杜世全虽不算杭州的首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他拥有一家“四海航运公司”,说是说“航运”,主要走的是长江和运河线。只有内河船,并没有海船。做的是运输和转口贸易。在那个年代,从事这个行业的人真是凤毛麟角,能做得有声有色的更是少之又少。杜世全的名字,也就在杭州响□□。其实,这“四海航运”的总公司在上海,因为杜世全的老家在杭州,所以在杭州也有分公司。杜世全是个很奇怪的人,他虽然从商,自己却颇有书卷味,热爱中国的传统。他公司里的职员,大部分穿西装,他却永远是一袭长衫,连见外宾时都不变。他跨在一个新中国与旧中国的界线上,做事时颇为果断,冲劲十足,深受西方的影响。但是,在观念和思想上,他又很保守,依然是个不折不扣的中国人,甚至是旧时代的中国人。因为事业成功,家庭富有,他身边自然奴婢成群。这,养成了他有些专横的个性,脾气非常火爆,全家对他,都必须言听计从,忍让三分。在公司中,他是老板,在家里,他是“一家之主”。这一家之主是相当权威的!但是,他对自己的一儿一女,却十分宠爱。因为过分宠爱,就也有迁就的时候,一旦迁就,他的“原则”就会乱掉。他就是这样一个半新半旧、半中半西、有时跋扈、有时柔软的人!当芊芊卷入醉马画会的这时期,杜世全刚刚娶了他第三个姨太太素卿。杜世全的大老婆意莲是个非常贤慧,知书达礼的女人,只生了芊芊这一个女儿,就不曾再生育。杜世全理所当然,又娶了心茹姨娘,生了小葳。谁知心茹并不长寿,两年前去世了。他忍耐了两年,终于耐不住了,就又纳了个上海女子素卿为三姨娘。这时,他才把这三姨娘带回杭州,以为意莲会像接受心茹一相接受素卿。谁知,意莲竟大受打击,闷闷不乐。芊芊已十九岁,护母心切,对这素卿也全然排斥。九岁的小葳,更站在姐姐和大娘一边。连一声“卿姨娘”都叫得勉强。偏偏素卿是个侵略性很强,占有欲也很强的女人,恃宠而骄,处处不肯退让。于是,家中随时会爆发战争,大女人(意莲)、中女人(素卿)、小女人(芊芊)就吵成一团。吵得这很有权威的杜世全也头昏脑胀。所以,当芊芊常常往外跑,又去参加画会,又去学画什么的,杜世全以为女儿就是不肯面对素卿,要逃离这个“家”。他教训了两句,就也没时间和心情来管了。就在这种情况下,芊芊才能常去烟雨楼,当然,也去了“水云间”。芊芊第一次去“水云间”,是子璇带她去的。
子璇准备了一个食物篮,把厨房中陆嫂准备的熏鱼、卤蛋、红烧牛肉、蹄筋、干丝……等样样菜色,全都备齐,带着芊芊,散步到了水云间。
那天的梅若鸿,正是一个很典型的“倒楣日”。
早上起床后,就发现米缸已经空空如也,家里除了白开水,似乎找不到什么可以充饥的东西。算了,先画画吧!画到中午,太饿了,想起自己还养了只会下蛋的母鸡,几日来一定积了不少蛋,跑去篱笆院的鸡笼里一摸,嗨!一个蛋也没有!再画画时,发现画纸全用光了,颜料也所剩无几。决定出去想办法,卷了一卷画去城西那家字画老店“墨轩”,想用来抵押,赊一点画纸和颜料,谁知竟被那店小二骂了出来,说是前账未清前,决不再赊账!对他的画也不屑一顾,完全狗眼看人低。无可奈何,只得回家。归途中,骑车走在田埂上,居然和一个农夫各不相让,吵了起来,农夫挑着两桶水,硬是从他身边挤过去,把他给挤进了田里,跌了一身烂泥。回到水云间,想把老母鸡宰了充饥,伸手去鸡笼里一摸,简直不可思议,那只鸡竟逃之夭夭,“鸡去笼空”了。
当芊芊和子璇结伴而来时,梅若鸿正趴在篱芭院里的草地上,在草丛中、杂物中找寻他的老母鸡,嘴里还在那儿“咯咯咯,咯咯咯”的唤着母鸡。
“咯咯咯!你给我出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忘恩负义,蛋也不下一个就弃我而去?咯咯咯……”
芊芊张大了眼睛,简直是惊愕得不得了。见识过了楼台亭阁的“烟雨楼”以后,她一直以为“水云间”也是座古典的“大建筑”,谁知竟是这样简单的一间“竹篱茅舍”!她来不及细细打量“水云间”,眼光就被爬在地上的梅若鸿给吸引了。她惊愕的问:“你趴在地上,在找什么呢?”
子璇倒是见怪不怪,嘻嘻一笑:
“若鸿,我真是佩服你,”她说:“你一个人也能自得其其乐!”若鸿抬头看了她们一眼,就求救似的说:
“你们来得正好,快帮我找咯咯咯,突然不见了!还指望它给我下蛋呢?结果它竟不告而别!”
“咯咯咯是你养的鸡吗?”芊芊天真的问:“一定长得很可爱吧?我来帮你找!”说着,她就在院子里到处张望,东翻翻,西翻翻,连水缸盖子都打开看看,好像老母鸡会藏到水底似的。“好了!若鸿,你别折腾芊芊了!”子璇忍住笑说:“你这一身泥,又是怎么弄的?”
“倒楣嘛!”若鸿站起身来,开始述说:“先是鸡蛋没着落,再是赊账不成!接着嘛,在田埂上碰到一个凶农夫,把我给挤到田里去!回来一看,天啊,咯咯咯“鸡飞冥冥”,于是乎,就变成你们看到的这副狼狈相了!”
芊芊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眨巴着她那双灵活的大眼睛,她只是对着他发呆。若鸿见她这样“惊奇”,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其实没什么,很普通的事,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上次我掉进西湖,差点没淹死,这次掉到田里,完全是小状况!”
“你快去水缸边把自己清洗一下!”子璇对若鸿说:“那只老母鸡也别找了,不知道多久没喂了,八成自己去打天下了!”
“我看,”若鸿悻悻然的接口:“准是耐不了空闺寂寞,四方云游,去找老公鸡了!”
“那也不错!”子璇大笑:“有勇气去追求恋爱自由,是只难能可贵的老母鸡!应该颁发最佳勇气奖!”
芊芊看着他们两个,那么融洽,那么知己,好像是家人一般,这种气氛让她深深感动了。他们一边说着,已经绕到水云间的正门。屋檐下的风铃迎风摆动,叮铃铃的唱着一首清脆的歌。她伸手去抓住了风铃下的小木牌:
“水云间,好美的名字!”芊芊说,四面张望:蓝天无际,白云悠悠。西湖如镜,苏堤如链。远山隐隐,烟波渺渺。真是人在画中,这才领悟“水云间”的魅力。“为什么取名叫水云间?有特殊含意吗?”若鸿潇洒的一笑,指向水和天:
“水是西湖,云是天,我的小木屋就在西湖与天之间,我梅若鸿就住在水和云之间,所以叫‘水云间’!”
芊芊被这样潇洒的情怀,这样豪放的胸襟,这样诗意的环境,和这样萧条的现实所震撼了。带着种迷惑的情思,他们走进了小屋,一屋子的光线,在室内闪闪烁烁。原来木板与木板间有隙缝,阳光就从隙缝中射入,投射在床上、书桌上、画架上、墙架上……真是美丽极了。芊芊不得不想,下大雨的时候,这些隙缝会怎样?
室内的东西很简单,整个就是那样一大间,靠窗是书桌兼画桌,旁边竖着个大画架。靠墙,有一排书架,上面除了书以外,也放了许多瓶瓶罐罐。瓶瓶罐罐里,有的插着画笔,有的插着剪刀画尺等工具,还有个茶叶罐,里面插着一束芦苇。屋角有个筒形的、巨大的藤篮,里面全是画好的画卷。至于画板,更是每个墙边都有,连那张木板床上,也堆满了画。屋子的转角处是厨房,有炉灶、有水壶、有简单的锅呀盆呀的炊具。子璇走到画桌前,把食篮里的东西一件件搬了出来,陈设在桌子上。若鸿洗干净了手脸,走过来一看,就忘形的大叫了起来:“子璇,你真是我的知音呀!”
“是呀!”子璇笑着说:“我几里以外就听到你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声了!本来我昨天就要来的,可是谷玉农又跑来了,缠着我要讲和,被他闹成那样子,怎么还可能讲和呢?就耽误到今天再来……喂!若鸿,不要这样虐待你自己好不好?我忙的时候,劳驾你去烟雨楼好吗?”
“我已经一半日子都在烟雨楼了!”若鸿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哇!实在太美味了!你们也吃呀!不然我这秋风扫落叶似的,你们要吃就没有了!”
“我早已吃过了!”芊芊连忙说,希奇的看着若鸿。
若鸿吃得眉飞色舞。“嘿!有这么好的菜,怎可无酒?”他居然“得陇望蜀”起来:“子璇,酒呢?你没有给我带酒来?”
子璇微笑着,从食篮里提出一小瓶绍兴酒来,往桌上一放。若鸿发出一声好大的欢呼,跳起身子,拉起子璇的双手,就在室内绕了圈子。他似乎恨不得想把子璇抱起来,举向天空。放开子璇,他眼睛里闪耀着喜悦,又感动又热情的说:
“一个早上的霉运,都被你一扫而空!此时此刻,我真想拥抱全世界!想想看,我梅若鸿毕竟是个好富有、好富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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