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琼瑶文集-第7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你要杀了她了!你已经杀了她了!”
冷汗从他额上冒了出来。他不再说话,只是把她抱进卧室,把她轻轻的放在床上,把她的头扶进枕头里,用手拂去她面颊上的发丝,用手帕拭去她额上和颈项间的汗珠,再拉平她的衣褶……他细心的做这一切,细心得好像这是他唯一可做的事……然后,他就在床前跪了下来,把面颊无言的埋进她身边的床单里。她被动的躺在那儿,也一句话也不说,只睁著眼睛,呆望著天花板。似乎在沉思著什么。
好一会儿,他抬起头,他眼里布满了血丝。他轻轻的拿起她的一只手,用面颊熨贴在她手上,用嘴唇轻触那纤细的手指,他沙哑的低语一句:
“说一句话,采芹。”她摇摇头。“骂我!”他低声请求:“用最恶劣的话来骂我!”
她再摇头。“这么说,”他闷声低语:“你不准备原谅我了?”
她不摇头,也不动,她的眼光默默的落在他脸上,他们的眼光接触了。她眼底是一片坦白的温柔,没有责难,没有怨怼,没有愤怒,只有深切的悲哀和无奈。这却比愤怒和怨恨更刺伤了他,一直刺进他内心深处去。她用舌尖轻轻的润了润那干燥的嘴唇,到这时,才低底的说了几句话:
“你没有什么需要原谅的事情。你告诉了我的一件事实,我总算明白了。明白我的存在所带给你的屈辱和负担。放心,书培,我没怪你,我从来没怪过你,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只是,我是非走不可。我不能用我的爱来牵累你,我非走不可了。”他静静的瞅著她,哑声问: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离开我?”
她无言的点了点头。他死盯著她,眼珠一瞬也不瞬。他仍然握著她的手,他用力捏紧了她,捏得她的骨头都要碎掉了。她痛得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身子,但并没有尝试抽出自己的手来。她用种逆来顺受的眼光迎视著他,这眼光里却有种无比的坚决。他在她的眼光里读著她的思想,然后,他放开了她的手,他的眼睛垂了下去,头也低俯了下去。他用手指在被单上无意识划著,不知道在划些什么。室内忽然变得好安静,安静得没有一丁点儿声音,安静得让人窒息。她注视著他,只看到他那乱蓬蓬的头发,他的头俯得那样低,使她看不到他的脸孔。可是,忽然间,有两滴水珠落在那被单上,接著,又两滴……她惊跳起来,整个心灵都为之震动而抽搐了,她张开了嘴,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已经伸出手来,迅速的抱住了她,把那湿润的脸孔完全埋进了她的怀里。他颤抖而痉挛,泪珠立即漏湿了她的裙褶,烫伤了她的五脏六腑。她忍不住低喊了起来:
“不要!书培,你不可以哭!从小,你就坚强得像海边的岩石,风吹雨打,海浪冲击都磨损不了你一分一毫的傲气,你那么坚强,你怎么可以哭……”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她自己哭了起来。经过言一下午的煎熬,她的眼泪是再也无法控制了,像开了闸的水坝,一涌而不可止。泪水疯狂的涌出来,纷纷乱乱的跌碎在他那又黑又密的浓发里。她这一哭,把所有的矜持骄傲委屈悲哀都哭了出来。他摸索著她的颈项,拉下了她的身子,用自己满是泪和汗的嘴唇,紧贴在她那满是泪和汗的面颊上,他的嘴唇辗过她的面颊,辗过了她的眼睛,辗过了她的唇,辗过了她的意志、思想、和感情……把她的心全辗碎了,全辗痛了。
“不要离开我。”他含混的、模糊不清的说,语气里充满某种令她心碎的柔情和乞谅:“你知道我情绪不好,天气太热,我心烦意躁!……你成为我唯一发泄的目标……人……就是这样的,无法对外人发脾气,就只能对自己的爱人发作……你,不许离开我,否则,生命对于我……就再也没有意义了。”
她透过泪雾,望著他那又苦恼,又狼狈,又热情,又悲痛的脸庞,忽然发现他现在像无助的孩子,一个闯了祸却不知如何善后的孩子。于是,她内心深处的女性和母性就全体抬头了。她立即原谅他了。原谅他的怒吼、暴躁,和一切的一切了。她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扶起了他,她试著用裙角去擦拭他额上的汗珠与面颊上的泪痕。她对他深深点头,低声的说:“我们把它忘了吧!都忘了吧!”
他凝视她,似乎想看进她内心深处去。
“你说的?”他小心翼翼的问:“我会忘记我那些话?一个字都不会记住?”她怔住了。在这一刹那间,她明白她无法欺骗自己,她忘不了,她可以原谅他,却无法忘记它!他仔细的看她,也立刻了解到,她忘不了。人,要说一句刺伤对方的话是太容易了,要弥补却太难了。体会到这件事实,他就从灵魂深处悸动而颤栗了。“我不是有意要说的!”他无力的低哼著。
“就因为是无意,才吐露了真言。”她也低哼著,低得几乎听不清楚。“不是真言!”他挣扎的强辩,:“根本是我在找你麻烦,我故意找你麻烦!”“你不是故意!”她低语,声调低而清晰。“我说了真话,我的存在带给了你屈辱和负担。”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知道你有的。”他看她几秒钟。然后,他忽然跳起来,往厨房里冲去,嘴里喃喃自语著:“我剁一个手指下来跟你发誓!”
她大惊失色,慌忙也跳下床来,直冲进厨房,正好看到他去取菜刀,她扑了过去,死命攥住他的衣角。他挣扎著,要挣脱她,她心里一急,就在地上跪下来了。
“你不要折磨我吧!书培,你敢伤了你自己,不如拿刀杀了我!你不要吓我!求你不要吓我!你要我怎样,我就怎样……”她哭了起来,边哭边说,语不成声:“我答应你,我忘了它,一个字也不记住!我承认,你是故意找我麻烦,你没有那意思,你没有,你没有,你没有……”她哭倒在他脚前。
他的心碎了,痛了,扭曲了。他也跪了下来,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了。“我们怎样办?”他窒息的问:“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抬头看他,急切的说:
“只要你不发疯,什么事都有办法的。”“是吗?”他瞅著她。“是的,”她急切的应著,从地上站起身来。“我可以去找工作。”“你已经找了好几个月的工作了。”他也站起身子。
她悄眼看他。“我可以得到一个工作,”他说:“在中山北路最高级的一家西餐厅里,只要你不反对。”
“当女招待吗?”他闷声问,已经本能的反对起来了。彩霞满天27/48
“不是女招待,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当女招待。”她说,小心的观察他的反应。“是在那儿弹电子琴。”
“电子琴?你会弹电子琴?”
“不会。但是,有钢琴的底子,学电子琴很容易,我已经找到一个教电子琴的老师,他答应免费教我,等我有工作之后,再付他学费。”“哦。”他沉吟著。她抬头悄眼看他。“你──总不会反对我弹电子琴吧?”
他吁出一口长气来。“你先要学,学会了才有机会试,路还很遥远呢!去学吧,”他抚摸著她的背脊。在这种情况下,他再也无心去泼她任何的冷水,只想挽回自己的失言,捧牢两人之间的爱情。“我并不是暴君,只要──你不离开我,干什么都好!”
她静静的注视他,轻轻的推开他,勉强的微笑著,叹了口气。经过这样一闹,两人心中都有份哀恻的感觉。她也竭力想重新换回这小屋中的温暖和喜悦,想把那份哀愁和阴影都赶到室外去,就四面张望著,故作轻快的说:
“让我看看有什么可吃,我饿了。”
“我早就看过了,什么都没有。”他说。又有些沮丧。
“哦。”她睁大眼睛,耸了耸肩,做出一个满不在乎的表情,就走到窗边去,扑在窗台上,望著那逐渐变为灰暗的彩霞。居然唱歌似的轻哼起来:“采菊西窗下,彩霞飞满天,我饥彩霞供我餐,我倦彩霞伴我眠……”她忽然住了口,只望著窗下的街道,忘记了彩霞了。
“你在看什么?”他问。
“那儿有个卖甘蔗汁的。”她低声说,用舌头舔舔嘴唇。“我真想喝杯又冰又凉又甜的甘蔗汁。我又渴又累!”
“一杯甘蔗多少钱?”他问。
“大概两三块钱吧!”他想了想,有每个口袋乱翻,还是只有那两块钱!他望望她,虽然强颜欢笑,那凄楚的泪光仍然在她眼底闪烁,那脸色也依旧苍白。她岂上又渴又累?她简直又病又弱!他转身奔进厨房,拿了一个杯子,说了句:
“你等著!”就飞奔到楼下去了。她倚窗而立,望著楼下,只看到书培拿著杯子走向那个卖甘蔗汁的,对那卖甘蔗汁的老头指手划脚的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看到书培付给那老头钱,老头注满了他的杯子。原来他身上的钱还够买一杯甘蔗汁!她不禁微笑起来。眼看他握著杯子,穿过街道,走了回来。她等在那儿,听著他上楼梯的声音,听著他的脚步穿过阳台,她抬头看著门口,就看到他满面得意的笑容,颤巍巍的捧著一杯甘蔗汁,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快来喝啊!”他说:“那老头真是慷慨极了,一杯甘蔗汁要四块钱,我只有两块,我告诉他,我买半杯好了,他居然给了我一满杯,只收了我两块钱!哎,这还是个很有人情味的世界,是不是?”她看著他那满脸的笑,心里酸酸的,骄傲的乔书培呵,几时曾经如此卑屈的向人乞讨过一杯甘蔗汁,只是为了她想喝!捧著那杯子,她轻轻的啜了一口,真甜,真凉,真美味,她深吸口气,慢慢的咽了下去。他看著她如获至宝的样子,心里也是酸酸的,高贵的殷采芹啊,那白屋里的小公主,几时曾经如此可怜的喝一杯甘蔗汁,只是因为跟了他!他怜惜的望著她,她却已经把杯子送到他的嘴边:
“来,我们分著喝,好喝极了。”
“不不,你一个人喝!”他忙不迭的闪开了,差点碰翻杯子。“你不喝,我也不喝了。”她说,望著他笑。“一共就这么杯甘蔗汁,我们还谦让些什么!来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甘蔗汁同喝!”她居然幽默起来了。
他笑了。看到她又有了生气,又有了笑容,又有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诺言,他就从心底欢愉起来了。她不会再生气了,她会忘记那些混帐话,她一直是个那么善良温驯的小东西,善良得无法和任何人记仇记怨,何况是他!他的心中在欢唱了,走过去,他再推辞,就和她一人一口的分享那杯甘蔗汁。
从没喝过如此可口的饮料,从没尝过如此清醇的甘泉,从没享受过如此沁人心脾的凉爽。他让那甘蔗汁在嘴中打个转,才舍得咽下去,他咂著嘴,满足的叹息著说:
“采芹,你想我们将来会不会很有钱?”
“可能。”她笑著说。“等我有钱的时候,”他沉吟著说:“不知道甘蔗汁还会不会这么好喝?”“不管你将来有钱还是没有钱,”她也满足的低叹:“我永不会忘记这杯甘蔗汁!”那个黄昏,他们就这样坐在窗前,共饮一杯甘蔗汁。那甘蔗汁似乎比酒还醇,比酒还香,比酒还浓……因为,他们竟然喝“醉”了。后来,他举著杯子,对彩霞唱起歌来了:
“共饮西窗下,彩霞飞满天,举杯问彩霞,今夕是何年?彩霞为我证,此情比石坚,但愿长相守,天下即人间!”
第二十一章
暑假来临的时候,书培和采芹的局面都有了转变。先是书培接了苏教授的工作,立即得到苏教授极力的赏识,那工作除抄写外,还要整理和归纳,几乎全是案头工作。书培对这份工作不止是胜任,而且很有兴趣,他获得许多知识,也常和苏教授畅论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这要感谢乔云峰从小给书培的薰陶和教育,使他自幼就有份极好的国学根底,偶尔小诗小词,他也会模仿著写上一段,因而,工作几次之后,苏教授就当著燕青的面,对书培极口称赞:
“真难得,你怎么会去学艺术呢?你该学文学的,你比我那些科班出身的中文系学生还强得多!我前后用了三个助手,没有一个赶得上你的一半!”
人,天生是需要欣赏和赞美的,书培由心底获得了安慰,而苏燕青又一直站在旁边,对他抿著嘴角笑,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的意义;有高兴,有得意,有快慰……这笑容更满足了他的虚荣感,使他把当家教那段经历,当成了一个过去了的恶梦。私下里,他和燕青也有过一番相当“知己”的谈话。那晚,他做完了工作,从苏家告辞出来,燕青说:“我送送你,我们走一走,如何?”
于是,他把脚踏车放在她家门口,就和她慢慢的在街头踱起步来,沿著那红砖铺砌的人行道,迎著迎面而来的晚风,沐浴在满天繁星的星空下,他们缓缓的走著,深深的倾谈者。这是第一次,燕青收起了她那尖锐的言辞,和那近乎孩子气的淘气,以及爱调侃爱讽刺爱针锋相对的脾气。她表现得很女性,很成熟,很了解,很洒脱,又很知己,很同情。
“你的事,我都听陈樵说了。”是她先起的头,她一下子就把谈话纳入了主题。“听说,你和那个殷小姐从小就认识,是吗?”“殷采芹,”他说,“就叫她采芹吧。是的,认识她那天,我才七岁,她是殷家小姐,我是穷书记的儿子。那天,我的便当里没有带筷子,是她把她的筷子让给了我……”他顿住了,思想被带回到那个久远久远以前的日子里,有个紧张兮兮的小男生没带筷子,有个羞羞怯怯的小女生塞给他一双筷子……他轻叹了口气。“我们的童年都在那海边度过的,那渔港别有风味,燕青,你将来有机会应该去看看,那是个很可爱很可爱的小海港。”“很罗曼蒂克,很诗意的,是吗?”她悠然神往的说:“乱有情调的!一对小情侣,在海浪和岩石边长大。你们是不是从小就相爱了?”“可能是。”他沉思著,“小时候是不懂事的,是糊糊涂涂的,男孩子又比较粗枝大叶……不过,我从小就为她打架,她呢……”他想著那些拾贝壳的日子,想著她在舞台上跳天鹅湖,想著那岩洞前的倾谈,那初吻,那海边的彩霞……他又叹了口气:“她对我真是没话说!和她相比,她为我付出太多,我却为她付出太少了。”“是吗?”她的眸子在街灯下闪著慧黠的光芒。“为什么你一谈到她就叹气?”“叹气?”他有些愕然。“我不知道。我想,我总觉得我有些亏欠她。”“为什么?”“我不是个很体贴很细心的男人,我很暴躁,很易怒……你说过,我是喜怒无常的……我常会莫名其妙发脾气,有时,甚至是霸道、自私,而不讲理的。她必须忍受我这所有的缺点。”她凝视他,眼里有著惊异和感动。
“天哪!”她说:“你一定爱惨了她!”
“怎么?”“我从没有听到你如此严苛的批评过自己。你一向都那么自负,那么独断独行,那么孤高的。我想,有才气的男孩子都天生就有那么股傲气,知道吗?乔书培,”她深思的注视他:“我好欣赏你这股傲气,陈樵告诉我你在孙家表演了一幕拂袖而去,连孙家欠你的半个月薪水你也不要了,把那孙太太气得叫了陈樵去骂。你知道吗,我听了好激动,我真欣赏你走得漂亮,走得潇洒,走得干脆利落!我就受不了陈樵的‘迁就哲学’,人生,是不需要迁就的,是该活得有自我,有自尊,有傲气的。所以,乔书培,别让那女孩磨掉你的傲气,如果她真爱你,她是会连你的傲气一块儿爱进去的!”
乔书培惊奇的看著燕青,她这篇话那样行云流水般自自然然的倾倒出来,那样深深的就扣住了他的心灵,引起了他一阵说不出的感动,喜悦,和一种深切的“知遇之感”。他凝视她,竟忽然有个希奇的念头,如果当初采芹不再来学校找他,说不定他真会和面前这个女孩有发展呢!想到这儿,他就猛的打了个寒战,一种深深的犯罪感把他给抓住了,他立即摔了一下头,把这荒谬的念头给摔到九霄云外去。
“谢谢你告诉我这篇话,”他由衷的说。“我会记得牢牢的,从没有人这样对我说过,我一直以为──这傲气是我的缺点,是该改掉的。”他吸口气:“燕青,有件事真奇怪……”
“什么事?”“陈樵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可是他并不了解我。反而……你对我的认识,好像比他深刻得多。”
“这一点也不奇怪。”她微笑著,那笑容温柔而可人。“两个要好的朋友不一定彼此了解,只有个性相同的人才能了解对方,除非是你的同类,否则决不会了解你。”
“同类?怎么说?”“举例说吧,我家的猫和我家的狗是好朋友,一起睡,一起吃,但是它们不是同类,对彼此的习性也完全不解。狗表示好感的时候猛摇尾巴,猫表示好感的时候猛打呼噜。可是,我家的猫和隔壁家的猫却彼此了解,它们一块儿打呼噜,一块儿磨爪子,一块儿洗脸……因为它们是同类。人也一样。个性强的人了解个性强的人,懦弱的人了解懦弱的人,英雄惜英雄,狗熊爱狗熊。”他笑了。欣赏,折服,而惊佩的望著她。
“你怎么能这样聪明?”他问:“你和我差不多大,你怎能对人生体会这么多?”“你也能体会的,”她对他点点头。“而且,你一定体会得比我更深入,因为,你经历过一段我没有经历过的人生。像是──爱情。”她仔细的看他,似乎要看到他内心深处去。“爱情很美吗?乔书培?”她问。“很快乐吗?很享受吗?你觉得──很幸福吗?”他沉思了一会儿。“很难回答你这些问题,燕青,”他坦白的说:“我想,每个人对爱情的感觉都不一样,因为,遭遇的故事和背景不同。我和采芹──”他顿了顿,深思著。忽然问:“你看过黄昏时的天空吗?”“是的。”“你注意过彩霞的颜色吗?”
“怎样?”她不解的。“那颜色是发亮的,是绚烂的,是光芒耀眼的,是美丽迷人的,但是──也是变幻莫测的,那──就像我们的爱情。”
她被他勾出的图画所眩惑了,又被他眼底绽放的那抹奇异而热烈的光彩所迷惑了。她目不转睛的看著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一定要介绍我认识她,”她说:“告诉我,她美吗?很美吗?”“是的。”“比我呢?”她冲口而出,问完,脸就涨红了。
他并没有注意她的脸红,他在认真的想回答这问题,认真的分析她和采芹的不同之处。“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典型,各有各的美丽,很难比较。像你说的,你们不是同类,如果她是只漂亮的猫,你就是只──漂亮的狗!”“啊呀!”她大叫,笑著:“你绕著弯儿骂人!我看啊,你倒像只──漂亮的黄鼠狼!”
“漂亮的黄鼠狼?”他一怔,忽然会过意来,就嚷著说:“你才真会骂人哩,天下的黄鼠狼,就没有一只是漂亮的!”
她笑得弯下了腰。“你是仅有的一只!”“胡说!”于是,他们都笑了起来。仲夏的夜,在他们的笑声和欢愉里,显得好安详,好舒适,好清柔。笑完了,她正色说:
“什么时候带我去你的小阁楼,让我见见你那只──漂亮的猫?”“让我安排一下。”他说。
“还需安排吗?”她有些受伤:“她是女皇,你是内阁大臣,要晋见女皇,先要经过内阁大臣的安排。”
“你错了!”他低叹一声。“她胆怯,自卑,而害羞,她把你看得比神还伟大。”“把我?”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她知道我吗?”
“是的。”“怎么会──”她迟疑的,又偷偷看了他一眼,就淡然一笑,抛开了这个问题。“改天,你请我和陈樵一起去!你知道吗?陈樵和外文系那个‘长发飘飘’颇有进展呢!你应该敲他竹杠。”“我听说了。陈樵吹得天花乱坠,说长发飘飘和他私订终身了,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他正视她,诚恳的说:“燕青,有人说,男女之间,不可能有友谊,你相信这句话吗?”
她看著他,默默的摇了摇头。
“那么,让我们来推翻这个理论?”他认真的,坦率的,热情的说:“我实在非常──欣赏你。”
“看样子,我们是彼此欣赏□?”她忽然又调皮起来,笑得慧黠而闪烁。“可惜你是黄鼠狼!好,我们要做朋友,一言为定!”“一言为定!”就这样,他和燕青之间,忽然变得友好而亲热起来,他们常在一块儿,谈文学,谈诗词,谈人生,谈爱情,谈同学,谈他的抱负,也谈他的采芹。而在这段时间里,采芹正忙著苦练她的电子琴,由于家里没有琴,她必须出去练,几乎每天都要出去五小时以上,她学得认真而辛苦。这样,到八月底,一天,她从外面飞奔而回,喜悦的投进了他的怀中,用胳膊抱著他的脖子,叫著说:
“我通过了,我得到了那个工作!”
“弹电子琴吗?”他问,不太信任的。“你真的会弹了?别当众出丑呵!”她对他妩媚的微笑著。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