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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婚亲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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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缃缥的宠爱,他心底清楚得很,乾隆绝对不可能杀了缃缥的!
“真是如此?”
乾隆双手紧握住龙座上的椅把,以遏止心头的怒涛。
郡璐的意思是说,缃缥任凭他随意处置,不管是杀、是剐,他全然都不在意?
“臣的福晋犯下滔天大罪,臣不敢替她请罪,盼请万岁裁决!”郡璐吃定了乾隆不可能对缃缥如何,硬是同他对上。
说真的,他是有点幸灾乐祸。
当他得知缃缥安好无恙时,他着实松了好大一口气;那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可以安然地放下,不再紧绷着他的神经。
他相信既然弘历可以差人将她治好,绝无道理再将她处死。
“好,朕不将理福晋送审,只消经朕的口,待春立斩!”
乾隆怒然起身,大手一挥、便踏步往龙座旁的长廊走去,只余满殿议论纷纷的文武百官。
“郡璐,你怎么可以恁地对待缃缥,她可是你的福晋,你怎能如此?”一下太和殿,郡 便拉住郡璐,挡去他的去路。
“干卿何事?”
郡璐冷冷地回他一句,掸了掸马蹄袖,随即扬长而去。
“该死!”
理亲王郡璐坐在理亲王府的银安殿里,满脸的怒气,握在大手上的白玉瓷杯应声而裂,割伤了他的手,却浑然不觉。
望着殿外黯沉如泼墨的夜空,静寂得连星辰都不见亮光,他心浮气躁地站起身走到外头的亭子里。
坐在亭子里,自怀里拿出那块貌貅玉佩,他不禁看得怔忡失神。
不知道缃缥现下的病情如何?
几日前托紫岁为他到养心殿走一遭,得知缃缥尚且安好,总算是让他的心安稳了一些,不如先前的惶怅。
每当他忆起血水自她心窝淌出的画面时,所淌出的滴滴鲜血,便凝成血剑,无情地往他的心窝刺入,痛得无以复加。
幸而,弘历赶紧驱驾回紫禁城,才能救回缃缥一条小命。
她一定很恨他吧!
想必她也没料到,他竟然可以狠心地再补她一刀。啧!就连他自己也不太敢相信他居然可以这么地心狠手辣,真的残酷地将长剑刺入她的心窝里。
他怎会这么做?
望着自己的双手,郡璐不只上千次地唾骂自己,不懂自己怎会失了心魂,刺入那致命的一刀?
离开翠宫之际,隔着宫墙,他甚至还听到了她哀恻的狂笑声,令人心悸地响彻整座翠宫,更令他的心为之一颤!
他岂会不懂她为情神伤的悲凄、被爱断伤的哀惋;她那清丽凄楚的小脸上淌着令他心疼的泪水、噙着令他怜惜的愁郁面孔,不断盘桓在他脑海里,久久不散……
他感到苦闷,感到一块巨石沉重地压在他的胸壑之间,仿佛要压断他的心脉,令他几欲不能呼吸。
他想要见她,想要以自个儿的眼证实她的安好,证实她仍可以像往常那般羞怯地唤着他、心恋于他。
现在弘历竟在太和殿上宣判缃缥的罪状,这是否意味着他打错了算盘,误以为弘历真不敢对缃缥如何?
君无戏言,更何况弘历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这项判决,若是要改判,又怎能服众臣?
难不成缃缥只是个棋子,在知晓缃缥对他已无作用之际,弘历便决定把她给杀了?
一思及此,他便觉得心闷得难受,一股悲恻在心间恣情窜动,令他痛苦不已!
一想到弘历要杀了缃缥,他仿佛听见心底深处传来灵魂的悲鸣声,他的心神直往养心殿飞去……
或许她的心只系在弘历身上,或许她不会懂得他的苦;然而他只想要她,只想要她伴他一生!
他心底再也没有什么恨啊、怨的,心间满是苦涩的情感,而这一切皆起因于他提剑伤了她。
去瞧瞧她吧,不管究竟是如何,让他好好地瞧瞧她,让他望见她的安好,即使弘历会藉此定他的罪,他也无悔!
郡璐身形如潜龙,虚幻几个步子,穿过重重戒备森严的绿营兵,轻而易举地进入养心殿。
他击晕了守在房外的守卫兵,立即踏入缃缥的房里,望着她沉睡的小脸。
他有点情怯地凑近她的身旁,坐在床畔,大手抖颤地抚上她苍白的小脸、蹙紧的眉头、紧抿的唇角,突地心头酸涩得牵动他的眼眸,刺痛而苦楚的泪水濡湿了他的眼。
天!他究竟是怎样伤她的?
即使是在睡梦之中,她依旧关心不起来,是不是因为她的梦中有一个他,像现实这般地欺凌她?
郡璐猛地一咬牙,紧抿着薄唇,黑眸直视着她干裂的唇已经不复往常的红艳湿润。
他是恁地愚不可及,才会错伤这么一个令他心恋的女人!
浓浓的悔意和歉疚爬上他扭曲的俊脸,他的大手紧握着她纤细的小手,轻轻地凑在唇边,情迷地吻着她的凝肤。
突地,他想到她的伤口,便轻轻地解开她的衣袍,露出里头粉色的肚兜,他伸手将丝绳扯掉,露出震慑他的怵目红色伤疤。
他的大手温柔地贴在她腰侧的伤口上,再慢慢地往上移,触摸着早已经结了疤的伤口,再深情地贴上他的唇,缓缓地亲吻每一道他亲手划下的伤痕,引起缃缥一阵轻呓。
“郡璐……”
她像是在极深、极冷、极阴、极暗的地狱边缘中一般,看不到前方,也看不到后方,有的只是无止尽的黑夜。
缃缥惊惧地挣扎,却意外地抓到温暖的大手,她突地睁开漾水双眸,映入眼帘的是郡璐痛楚的俊脸。
“郡璐?”
她蹙紧眉头,小手慌乱地往前抓,怕眼前只不过是个幻影,只要她一松手,又变回原来那一片深沉无际的黑。
“襄儿,我在这儿,别怕。”
他倏地俯下温热的身子熨贴她略显冰冷的身子,让她真切地感受他,而不是拿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瞳瞅视着他。
“郡璐?”她仍是有点迷惘。几日内来回鬼门关,不断的高温已令她快分不清楚哪边才是真实的;因为不管哪一边的郡璐,都对她一般的冷漠、无情,甚至勾着一抹残佞的笑,冷冷地将长剑刺入她的心窝。
“我就在这儿。”
该死,她的身子为何会这么的冰冷?
他的身子偎向她,大手摩挲着她冰冷的躯体,然而在触及她玲珑有致的身段时,欲火却狂噬燃烧。
“你不会再杀我了吧?”
缃缥水眸中不断地流出泪水;直视他的眼眸,却是恁地无怨无悔,饶是再来上一遭她也无恨,只因为是郡璐动的手。
“不会了、不会了。”
郡璐忘情地吻上她的唇,滋润她的干涩,霸气的舌缱绻地探入口中,寻找着属于她的甜蜜。
他的大手不断地搓揉着她丰挺的胸,绕出她的伤口,再往下探入她的衣裙之中,柔情地褪去她的亵裤,轻逗着她唯一的热源。
“郡璐,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再也不要襄儿了……”突地感到他的放肆,她的娇颜猛地一红,染成一抹勾人的艳红,却又不敢动弹。
“你的脸好红。”他粗嗄地笑出声来,笑睇着她含娇带媚的美颜,更是轻柔地扳开她柔嫩的大腿,意欲激起她更多的红艳,让他可以更确定她是活生生地在他面前。
“可……郡璐,我的身子……”若不是感受到他炽烫的肌肤,她几乎以为自个儿在发春梦了。
“我会温柔一点的。”他粗喘着气息,喃喃地低语倾诉。
他的舌狂野地缠上她挺立的粉色蓓蕾,再轻吻着她的伤口,一股苦涩倏地攫住他的心神。
“还疼吗?”
“不……”
缃缥吐气如兰般淡幽飘渺,星眸半掩,身子轻轻地扭摆,却逃不过他热情的渴求。
“王爷……”
缃缥意乱神迷地轻呼着,感受到极狂的欲念狂卷而上,令她心荡神驰,无以遏止地直烧上心窝。
“襄儿,别再离开我的身边。”
他可以确切的分辨,拥有她和失去她之间,仿若是天堂与地狱的区别。
他不再让她离开,更不会让弘历自他的身边将她夺走!
他猛地加快抽送的速度,双手有力地抬起她的臀;而他的眼则迷乱地注视着她惹人怜爱的小脸,渴切的唇贪婪地吻上她的,牢牢地封住她不断逸出口的呻吟,狂乱地纠缠着她的舌探取甜蜜。
“郡璐……”
她恍惚地低泣着,感觉不到身上的疼,只能感受到他的浓情蜜意与恣傲的放肆,直到体内的火焰几欲将她吞噬。他的热情将她的身子抛入空中,再激烈地荡下,令她不觉低泣出声。
郡璐直到她娇吟不休,由不得他再自我封锁,他便沉重地击入一个最深的点,释放他的热源……
第十章
“皇阿玛不可能会杀我的,他一定是为了引你出来,才会这么说。”缃缥倦怠地躺在炕上,让他为她穿上衣裳。
“君无戏言。”郡璐挑起浓眉,一双爱恋缠绵的眼瞳怜爱地望着她。
“他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你想这可能只是为了将我引来养心殿这么简单?”
不待缃缥开口,他便又径自说道:
“况且,方才一入养心殿,整座宫殿里镇守的绿营兵少说有百人,哪像是在保护你的安危,根本是在软禁你!”
“你真的是误会皇阿玛了,皇阿玛是不可能这样对待缃缥的。”缃缥叹了一口气,又缓缓地道:“若是皇阿玛真要缃缥的命,早在圆明园时他便不该救缃缥的,是不?”
“这……”他当然明白这之间的发展,但也就是如此,才让他理不清头绪,心生疑惑。
宫闱之事,可得步步小心,一旦踏错一步,岂还有回头的机会?
今晚他便要搞个清楚,不能让缃缥在这里被软禁,得逼弘历放缃缥自由。
“皇阿玛是真的关心你,你可千万别再乱想。”缃缥轻轻抚平他蹙紧的眉头,水眸中满是疼惜。
郡璐柔情似水地望了她一眼,随即拉下她的小手,放在他的唇边,温热地烙上他的情爱。
“这是我第一次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如此愤怒,如此地痛恨自己。”他敛下眼眸,沉痛地道。
“都过去了。”缃缥粲笑似花地娇睨着他,丝毫不在意他对她的伤害。只要他能变回原来的郡璐,就算是要她再受千刀万剐,她也会笑着接受。
“你是我一辈子的歉疚。”哪怕要他偿尽一生,他也还不了欠她的千分之一。
缃缥眼中噙着清滢的泪水,偎在他温热的怀里,享受着这似梦的温柔。
过了半晌,郡璐才淡淡开口:“走吧!”
话甫落,他便轻柔地将她打横抱起,软玉温香盈满怀,她对他的感情溢满他的心窝,满足他空虚已久的心。
“我们要往何处去?”缃缥的小手攀住他的颈项,眷恋地贴在他的怀里。“要回理亲王府吗?”
其实,要去哪里并不是重点,而是得有郡璐的陪伴。
有他的地方,便是她可以生存下去的地方。
没有他的养心殿里,大得令她生畏、令她无所适从;她像是一只被夺去嗓音的鹂鸟,没有生存下去的价值。
“先回王府,再做其他的打算。”
郡璐抱着她往门外走去,脚步轻盈、身形如燕。
待明日天亮,弘历势必会发现缃缥不在,等那时,他若是有任何举动,他再见机行事、伺机而动。
“可不同皇阿玛说一声,似乎……”缃缥的脸贴在他的颈项边,浅浅的气息拂在他的耳边,今他心荡神驰。
一想到往后的日子里即将和以往不同,郡璐不禁勾起一抹笑,有点邪魅却也显出不同以往的温和。
方一走出大厅,便见一抹颀长的身影杵在大厅的前头。
“皇阿玛!”
缃缥惊诧地瞪大圆眸,挣扎着翻下郡璐温热的怀抱,小步地走往前头向乾隆请罪。
“别过去!”郡璐蓦然暴喝一声。
他的双手快如闪电,迅速地将她擒住拉至他的身后,以他宽实的身躯掩住她娇小且病弱的身子。
“是皇阿玛,我得……”
“不准,”他蓦地吼道,不容置喙。
他眯起诡谲的利眸,研判着聚于厅外的绿营兵总共有几人,弘历的用意究竟是——
打算杀了缃缥,亦或是钓他上勾,还是一网打尽?
“郡璐,未经朕的口谕是不得擅闯养心殿的,难道你忘了?”乾隆眯起精烁的眼眸,冷鸷地瞪视着他。
“而你居然腰挂长剑,这是否得给朕一个解释?”
“郡璐以为自己是万岁亲口允诺可以不用通报、配剑不解的亲王。”郡璐的大手紧抓住缃缥的小手,另一只大手则紧握着腰间的长剑,犀利的眼瞳浮上森冷的肃杀之气。
若弘历一下令,他便得以最快的速度杀了他,再赶紧逃出紫禁城,但这么一来,怕是再也回不了大清。
“你确实是朕钦准不解配剑即可入宫的亲王,你可知晓朕为何会这么答允你?”乾隆的眼眸里闪动着复杂的光芒。
这真是下下策了,但若是不这么做,他便得手刃郡璐,那是他真的不愿去做的事。
“郡璐愚昧,还请万岁圣裁。”郡璐冷冷地望着他,眼瞳中冷淡得没有一丝人味,也少了一分以往嚣狂的恨意。
“因为朕疼你,朕比别的贝勒亲王更疼惜你,然而你却意图谋反,令朕心寒!”他怒地一斥,威严乍现,“绿营兵听令,给朕拿下理亲王!”
话语一落,厅外绿营兵大举而上,郡璐逼不得已抽出腰间长剑,一手则揽着缃缥的腰一跃而上;须臾之间闪入乾隆的身后,以长剑架住乾隆的颈子,喝住绿营兵:
“若是不愿本王伤了万岁,便给本王退下,全部退出一里之外!”
大厅之内的绿营兵仰首候着乾隆的旨意,只见他挥一挥手,全数的绿营兵便迅捷地退出养心殿外的一里处。
“真是让我逮住了好机会!”想杀弘历的念头早在几年前便已成形,或许他今儿个夜里将会实现愿望。
“弘历,落入我的手中,你必定是极为不愿吧?”
郡璐冷冷地笑着,笑得恣情放肆。原本是打算带着缃缥远离大清,任凭所有宫闱祸事随风、随尘而逝,然而老天终究是怜他的,给了他一个绝佳的好时机让他泄忿。
“放肆!你胆敢称朕为弘历!”乾隆毫无畏惧自个儿的命正在他的手中,脸上闪现情何以堪的悲怅。
“有何不可?”郡璐冷邪地笑着,意气之风发比得到天下更甚。
“当年你阿玛占了我太祖的王位,当你囚禁我阿玛时,便该想到会有今天的下场,你不该养虎为患的!”
老天有眼,总算在今天让沉冤得雪。
“郡璐,不行,皇阿玛他是……”
“住口!”不待缃缥说完,他便冷然打断。现下好不容易远到这绝佳的机会,岂能容他错过?
若是错过了,怕太祖与阿玛在黄泉之下必是涕泗纵横。
“你是为了这些过往的事而对朕如此仇视?”乾隆显得有点啼笑皆非,却又哀恻莫名。
是造孽,而且是他亲手造下的孽!
“难道不该吗?”他手上的力道一使,锋利的刃口拦在他的颈子上,泛着点点血丝。
“郡璐!”缃缥一见情势不对,双手直攀上他的手臂要他松手。“皇阿玛是你真正的阿玛呀,你怎能弑父?”
缃缥拔尖的声音恍如隆隆雷声,打在他的耳际,令他心神一震,显些站不住脚,旋即怒斥道:
“荒唐,他怎会是我的阿玛?”
“是真的!”缃缥急得泪水都流出来了。
若他不是他的阿玛,怎会恁地包容他的罪行?
前些日子里,她不小心听到内大臣傅恒与皇阿玛的对话,才明白了这一切,然而郡璐却不愿意正视皇阿玛对他的关切!
“住口!那是不可能的!”郡璐不容反驳地吼道,双眸瞪大如铜铃,鲜血般的红染上了他的怒目。
“我可以为万岁爷作证。”从厅内缓缓地走出一抹人影,嗓音洪亮。
“内大臣傅恒?”
“或许理亲王也可以喊我一声阿玛,不过在那之前先放了万岁爷吧,他经不起折磨的。”傅恒淡淡地说着扑朔迷离的话语,双眸却熠熠发光,似有泪水。
郡璐回眸望着缃缥祈求的泪眼,再望向一脸悲凄的弘历,脑中不禁一片混乱,震慑他向来不变的心。
他颓丧地松了手,乾隆却动也不动地呆站在原地;他纳闷一瞧,瞥见两行清泪自他的眼中流出。
傅恒淡淡地勾着笑,自怀里拿出一张羊皮纸丢给郡璐之后,再搀着乾隆坐到须弥宝座上。
“你自个儿瞧清楚吧!上头写得清清楚楚、绝无造假!”傅恒站在乾隆身侧,直视着郡璐拿着羊皮纸颤抖的双手。
“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郡璐疯狂地暴喝着。
当年,他确实只看了一半,来不及将所有的内容看完,可又有谁能够猜得到这上半段与下半段会是恁地南辕北辙?
“你确实是万岁爷的六贝勒。”傅恒顿了顿,不太愿意再提过去的丑事,但为了大清国的稳固,他势必这么做。
“当年,万岁爷看上了臣的夫人,即是你阿玛血书上头所写的棠儿,在臣不知情的状况之下有了你;而万岁爷则因不愿放弃臣的能力,一再将臣擢升至国公,是惜才、更是为了掩饰丑事。而后便将你给了无子嗣的理亲王弘皙,希望他能够好好地栽培你,以成国之栋梁。”
郡璐踉跄了一步,险些昏厥,不知该对这件事有何反应,更不知他是该哭,还是该笑。
缃缥只能紧紧地拥住他,任凭泪水滑落,她都同他说了个大概,可他不听,她又何奈?
“弘皙当年策动七司衙门案,为的便是要来个八王摄政,再将万岁爷赶下王位,但是万岁爷宅心仁厚地劝服了他,而理亲王也是真心悔改;你会犯下这个错误,实在是你自个儿的荒唐,理该问斩!”傅恒淡淡地道,一如他往常的平静。
“可若我真是他的皇子,他又为何要绿营兵杀我?”郡璐不服地吼着。
他不相信,千万个不相信,但是事实已然摆在面前,他还要欺骗自己吗?
事实是恁地伤人,不由得他不相信!
该死,短短的一封血书,却彻头彻尾地改变他的一生、抹去他的未来!
“军机处早已知道你的图谋向朕禀报,朕一直等着你改变,好让朕可以帮你、补偿你,然而你却恁地伤朕,逼得朕只好唤出绿营兵,让你潜逃出紫禁城,再对外发布你已死去的消息,好让你能够到宫外过着平凡的生活,就像寻常百姓一般。”乾隆呐呐地道,眼眸失了焦距。
“然而朕没想到,你居然想杀朕?”他突地站起身,悲绝地吼道。
“你是朕愧憾最深的皇子,朕一直是最疼惜你的,在同辈的贝勒之间,你是第一个擢升至亲王的人,可你却是这样地回报朕?”
语毕,乾隆哀恻地狂笑着,而厅外的风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忽而温柔地吹拂,像是安慰着他;忽而激烈地吼叫,像是替他哀鸣,诡谲狂肆地撼动在场每个人的心。
郡璐只能呆愣地望着他,胸口不住地上下起伏;他的胸腹鼓动如雷,他的双眸鲜红似血。
他是恁地用心待他,而他却愚蠢得要报仇血恨,却没有更进一步地发掘事实的真相;不过如今已多说无益。
郡璐陡然举起右手,眼见着即将要往他的天灵盖落下;缃缥眼明手快地抓住他杀气腾腾的手臂,硬是不让他自裁!
“让我以死谢罪吧!”郡璐紧咬着牙关,泪水已然决堤。
多年来,他是怎么对待乾隆的,他自个儿心底明白,现下要他如何以皇子之身与他相认?
当年他总爱说乾隆的风流韵事多半是不堪入耳的丑闻,却从没想过自个儿也有成了主角的一天。
教他情何以堪?
他不只是弑君,更是弑父,这岂只是逢赦不赦的十恶罪?
“朕不准,你是朕最为疼爱的皇子,朕怎能让你死在这里?”乾隆走近他,大手轻抚着他脸上的泪水,心中感到欣慰,他总算是明白了。“朕大费周章地设下这一切,便是要你活下;你怎能不活、怎能违背朕的旨意?”
郡璐望着他,只是无语,然而不能遏止的清泪,却显示了他的忏悔。
“皇阿玛,原谅郡璐的愚蠢。”郡璐抽了抽发酸的鼻头,粗声地道。
“是朕的皇子、朕的六贝勒……”乾隆望着他,露出一抹笑,笑得极为满足,这三十年来背在肩上的罪总算可以落下。
“今后,你不再是贝勒,更不是亲王,只是一名再平凡不过的良民。”乾隆将他和缃缥送出养心殿后头的御花园,依依不舍地望着他俩。
“缃缥,是朕的私心没让你享受到荣华富贵,反倒是让你颠沛流离,朕实在是……”
“皇阿玛,千万别这么说,缃缥非常满意这样的结果。”缃缥甜甜地笑着。
“此生只消有郡璐,便已足够。”
乾隆欣慰地望着两人,离情依依地望着远方的马车。“走吧,别误了时机,让朕想的法子出了纰漏。”
郡璐不发一语地牵着缃缥的小手,欲上马车之际,别扭地回头道:“皇阿玛,郡璐可还是特准不必通报,不解配剑就可进宫?”
“这整座紫禁城随你自由来去,朕亲口允你。”言下之意,只要郡璐愿意,他可以随时回来探望他。
“保重。”他沉痛地喃道,虽然轻语,但乾隆听到了。
旋即,马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不舍的离情。
乾隆望着离去的一双儿女,眼眸泛上泪光,却硬咬着牙不让它落下。
“朕拥有了百姓可望而不可及的财富与权势,却也拥有寻常百姓无法了解的悲哀。”
—本书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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