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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歌1-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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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孟珏正望着天空零落的星子出神,云歌低声说:“在西域月族传说中,天上的星子是亲人的灵魂化成,因为牵挂所以闪耀。”
孟珏侧头看向云歌,唇边泛着笑,声音却冷冽若寒玉,“那么高的天空,它们能知道什么?又能看清什么?”理了理衣袍,站起身,“夜已深,歇息吧!”不过几步,人已消失在花木间。
云歌想提醒他忘记拿琴了,看他已经去远,遂作罢。低着头若有所思地拨弄着琴。
“曲子是用来寻欢作乐的,你们倒好,一个二个都一副死了老子娘的样子。”大公子一手拿着一个大烙饼,一手一陶罐水,翘腿坐到藤萝间,一口白水一口烙饼地吃着,十分香甜的样子。
“你才死了老子娘!”云歌头未抬地哼着说。
“我老子娘是死了呀!要不死,我能这么畅快?”大公子不以为忤,反倒一脸笑意。
云歌哑然,这个人……似乎不是那么正常。
看着他现在的样子,想到他先前风流不羁、富贵的样子,不禁笑出声,“饼子好吃吗?”
“吃多了山珍海味,偶尔也要体会一下民间疾苦,我这是正在体察寻常百姓的生活。”
“说得自己和微服私访的大官一样。”
“我本来就是大官中的大官,什么叫说得?这长安城里的官员见了我不跪的还不多。”大公子一脸得意地看着云歌。
“你是什么官?哦!对了,你姓刘,难道是个王爷?民女竟然敢捉弄王爷,实在该死。”云歌笑讽。
“说对了,我就是一个王爷。”大公子吃完最后一口饼子,颇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你敢对我无礼,是该死。”
云歌知道他应该出身富贵,可藩王却是没有皇命,绝对不可以私自离开封地进入长安。这是为了防止藩王谋反,自周朝就传下的规矩,天下尽知。
即使真有王爷私自进了长安,也不可能这样毫不避讳地嚷嚷着自己是王爷。
所以虽然大公子说话时,眼神清亮,一副绝无虚言的样子,可云歌却听得只是乐,站起身子给大公子行礼,一副害怕恐惧的样子,拿腔拿调地说:“王爷,民女无知,还求王爷饶了民女一命。”
大公子笑起来,随意摆了摆手,“你这丫头的脾气!我是王爷,你也不见得怕我,不见得就会不捉弄我,我不是王爷,你也不见得就不尊重。倒是难得的有意思的人,我舍不得杀你。唉!可惜……可惜……是老三要的人……”
他拿眼上下看着云歌,嘴里低声嘟囔着什么,嘴角暧昧不清的笑让云歌十分不自在。
云歌板着脸说:“你……你别打坏主意,你若惹我,下次可不是这么简单就了事的。”
大公子从藤萝间站起,一步步向云歌行去,“本来倒是没有主意,可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看看你还能有什么花招。”
云歌心中紧张,但知道此时可不能露了怕意,否则以后定然被这人欺负死。
面上笑吟吟地看着他,“极西极西之地,有一种花,当地人称食蝇花,花的汁液有恶臭,其臭闻者即吐,一旦沾身,年余不去。如果大公子不小心沾染了一二滴,那你的那些美人们只怕是要受苦了,而最终苦的只怕是大公子呢!”
大公子停住脚步,指着云歌笑起来,“你倒仔细说说我受的是什么苦?”
云歌脸颊滚烫,想张口说话,却实在说不出来。
“敢说却不敢解释。”大公子笑坐了回去,“不逗你了。云歌,不如过几日去我府里玩,那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云歌笑皱了皱鼻子,“你除了玩、玩、玩,可还有别的事情?”
大公子表情蓦然郑重起来,似乎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嘴角慢慢勾了笑,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低沉沉的语声在夜风中却荡出了苍凉,“没有别的事情了,也最好不要有别的事情,整天玩、玩、玩,不但对我好,对别人也好。”
云歌朝他做了个鬼脸,“赶明我离开长安时,你和我一块去玩。论吃喝玩乐,我可也算半个精通之人,我们可以出海去吃海味,躺在甲板上看海鸥,还可以去爬雪山,有一种雪雉,配着雪莲炖了,那个滋味管保让你吃了连姓名都忘记。天山 去过吗?天池是赏月色的最好地点,晚上把小舟荡出去,一壶酒,几碟小菜,‘人间仙境’四字绝不为过。世人只知道山顶上看日出,其实海上日出的壮美也是……”
云歌说得开心,大公子听得神往,最后打量着云歌叹赞:“我还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吃喝玩乐的高手,大半个汉朝我都偷偷摸摸地逛完了,结果和你一比倒变得像是笼子中的金丝雀和大雕吹嘘自己见多识广。黄金的笼子,翡翠的架子又如何?终究是关在笼子里。”
云歌笑吐了吐舌头,起身离去,“去睡觉了,不陪你玩了。记得把琴带给玉之王。”
云歌已走得远了,身后的琴音不成章法地响起,但一曲《负荆请罪》还听得大致分明。
云歌没有回头,只唇边抿起了笑。
为了给云歌回礼,也是替孟珏送行,许平君请孟珏和云歌吃晚饭。
大公子听闻,也不管许平君有没有叫他,一副理所当然要赴宴的样子。
长安城外的山坡。
太阳刚落,星辰还未升起。
七里香日常用来覆盖杂物的桐油布此时已经被洗刷得干干净净,许平君将它摊开铺在草地上。
从篮子里取出了一样样早已经准备好的食物。
都是粗褐陶碗,许平君笑得虽然坦然,可语气里还是带上了羞涩,“因为家里……家里实在没合适地方,所以我就听了云歌的意思,索性到外面吃。都是一些田间地头最常见的食物,我的手艺也不好,二位别嫌弃寒碜。”
孟珏坐到了桐油布上,笑帮许平君摆置碗碟,“以天地为厅堂,取星辰做灯。杯盘间赏的是清风长空、草芳木华。何来寒碜一说?吃菜吃的是主人的心意,情谊才是菜肴的最好调味料。‘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许姑娘何必在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上介怀?”
大公子本来对足下黑黢黢,从未见过的桐油布有几分犹疑,可看到日常有些洁癖的孟珏的样子,心下暗道了声惭愧,立即坐下。
人都说他不羁,其实孟珏才是真正的不羁。
他的疏狂不羁流于表象,孟珏的温和儒雅下深藏的才是真正的疏狂不羁。
许平君看到孟珏的确是享受着简陋却细心的布置,绝非客气之语。
心里的局促不安尽退,笑着把另外一个篮子的盖子打开,“我的菜虽然不好,可我的酒却保证让两位满意。”
大公子学着孟珏的样子,帮许平君摆放碗筷,笑着问:“病已兄呢?还有云丫头呢?她不是比我们先出门吗?怎么还没有到?难不成迷路了?这可有些巧。”
一面说着话,一面眼睛直瞟孟珏。
许平君笑摇摇头,“不知道,我忙着做菜没有留意他们。只看到云丫头和病已嘀嘀咕咕了一会,两人就出门了。病已对长安城附近的地形比对自己家还熟悉,哪里长着什么树,那棵树上有什么鸟,他都知道,不会迷路的。”
“哦……”大公子笑嘻嘻地拖着长音,笑看着孟珏,“他们两个在一起,那肯定不会是迷路了。”
孟珏似乎没有听见他们的议论。
干完了手中的活,就静静坐着。
唇边含着笑意淡淡地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星子。
山坡下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并肩而来。
许平君笑向他们招了招手。
云歌跳着脚喊了声“许姐姐”,语声中满是快乐。
“对不起呀,我们来晚了。”云歌将手中的一个袋子小心翼翼地搁到一旁。
凑到许平君身旁,一面用手直接去挑盘子中的菜,一面嚷着,“好饿。”
许平君拿筷子敲了一下云歌的手,云歌忙缩了回去。
许平君把筷子塞到云歌手中,“你们两个去哪里了?看看你们的衣服和头,哪里粘的树叶、草屑?衣服也皱成这样?不过是从家里到这里,怎么弄得好象穿山越岭了一番?”
云歌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有回答许平君的问题,只笑着向许平君吐了下舌头。
刘病已半坐半躺到桐油布上,随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笑看着云歌没有说话。大公子却是眼珠一转,看看云歌的衣服,看看刘病已的衣服,笑得意味深长,暧昧无限。
云歌只是忙着吃菜,没有顾及回答许平君的话,忽瞟到大公子的笑,怔了一下,脸色立即飞红,幸亏夜色中倒是看不分明,狠瞪了大公子一眼,“你今天晚上还想不想安生吃饭?”
大公子刚想笑嘲,想起云歌的手段,摸了摸肚子,立即正襟危坐。
刘病已视线从大公子面上懒洋洋地扫过,和孟珏的视线撞在一起。
对视了一瞬,两人都是若无其事地微微笑着,移开了目光。
云歌夹了一筷子孟珏面前的菜,刚嚼了一下,立即苦起了脸,勉强咽下,赶着喝水,“好苦呀!”
许平君忙尝了一口,立即皱着眉头道歉,“我娘大概是太忙,忘记帮我把苦苦菜浸泡过水了。”
一面说着一面低着头把菜搁回篮子中,眉眼间露了几丝黯然。
苦苦菜是山间地头最常见的野菜,食用前需要先用水浸泡一整天,换过多次水,然后过滚水煮熟后凉拌,吃起来清爽中微微夹杂着一点点苦味,很是爽口。
因为是每个农家桌上的必备菜肴,贫家女儿四五岁大时已经在山头帮着父母挑苦苦菜,她娘怎么会忘记呢?只怕是因为知道做给刘病已和他的朋友吃的,所以刻意而为。
云歌看着篮子中还剩半碟的苦苦菜发了会呆,忽指着孟珏,一脸吃惊,“你……你……”
大公子赶着说:“他吃饭的口味比较重,他……”
孟珏一笑,风轻云淡,“我自小吃饭味重。”
那你怎么没有觉得我日常做的菜味道淡?云歌心中困惑,还想问。
大公子摇了摇瓶中的酒,大声笑着说:“明日一别,再见恐怕要一段时间了,今晚不妨纵情一醉!许姑娘,你的酒的确是好酒,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没什么名字,我的酒都是卖给七里香,外面的人随口叫‘七里香的酒’。”
云歌含了口酒,静静品了一会,“许姐姐,不如叫‘竹叶青’吧!此酒如果选料、酿造上讲究一些,贡酒也做得。”
大公子拍掌而笑,“好名字,酒香清醇雅淡,宛如温润君子,配上‘竹叶青’的名字,好一个酒中君子,君子之酒。”
许平君笑说:“我没读过书,你们都是识文断字的人,你们说好就好了。”
虽是粗茶淡饭,可五个人谈天说地中,用笑声下饭,也是吃得口齿噙香。
几人都微有了几分醉意,又本就不是受拘束的人,都姿态随意起来。
大公子仰躺在桐油布上,欣赏着满天星斗。
孟珏半靠在身后的大树上,手中握着一壶酒,笑看着云歌和许平君斗草拼酒。因为桐油布被大公子占去了大半,刘病已索性侧身躺在草地上,一手支着头,面前放着一大碗酒,想喝时直接凑到碗边饮上一大口,此时也是含笑注视着云歌和许平君。
云歌和许平君两人一边就着星光摸索着找草,一边斗草拼酒。
不是文人雅客中流行的文斗,用对仗诗赋形式互报花名、草名,多者为赢。
而是田间地头农人的武斗,两人把各自的草相勾,反方向相拽,断者则输,输了的自然要饮酒一杯。
云歌寻草的功夫比许平君差得何止十万八千里,十根草里面八根输,已经比许平君多喝了大半壶酒。
云歌越输越急,一个人弯着身子在草里乱摸。
嘴里面一会是“老天保佑。”一会是“花神娘娘保佑。”到后来连“财神保佑”都嘟囔了出来,硬是把各路大小神仙都嚷嚷了个遍。
许平君端坐于桐油布上笑声不断,“云歌儿,你喝次酒,连各路神仙都不得消停。难怪你老输,因为各路神仙都盼着你赶紧醉倒了,好让他们休息。”
刘病已在身边的草丛中摸索了一会,拔了一根草,“云歌,用这根试试。”
云歌欢叫了一声,跑着过来取草。
许平君立即大叫着跳起来,“不可以,这是作假。”
许平君想从刘病已手中夺过草,云歌急得大叫,“扔给我,扔给我。”
刘病已手上加了力气,将草弹出,草从许平君身侧飞过,云歌刚要伸手拿,半空中蓦地飞出一根树枝,将草弹向了另一边。
许平君笑对折枝相助的孟珏说:“多谢了。”
孟珏笑着示意许平君赶紧去追草。
云歌仓猝间只来得及瞪孟珏一眼,赶着飞身追草。
正躺得迷糊的大公子看到一根草从头顶飞过,迷迷糊糊地就顺手抓住。
云歌扑到他身侧,握着他的胳膊,“给我。”
许平君也已赶到了他另一侧,握着他另一个胳膊,“给我。”
漫天星斗下,两张玉颜近在眼前,带笑含嗔,风姿各异。
因为都是花一般的年纪,也都如花般在绽放。
大公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时无限陶醉,低沉沉的声音,透出诱惑,“美人,你们要什么我都给。”
云歌和许平君各翻了个白眼,一起去夺他手中的草。
大公子迷糊中手上也加了力气,一根弱草裂成三截。
云歌和许平君看着各自手中拽着的一截断草,呆了一下,相对大笑起来。
云歌扭头看向孟珏时,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哼!帮许姐姐欺负我,亏得我还辛苦了半天去捉……哼!”
许平君笑揽住云歌的肩膀,“病已不是帮你了吗?不过多喝了几杯酒就输红了眼睛?羞不羞?”
云歌扭着身子,“谁输红眼睛了?人家才没有呢!最多……最多有一点点着急。”
几个人都笑起来,云歌偷眼看向孟珏,看到孟珏正笑瞅着她,想到明天他就要走,她忽觉得心上有些空落,鼓着的腮帮子立即瘪了下去。
收拾好杯盘,云歌请几个人围着圈子坐好。
拿过了摆放在一旁的袋子。
众人都凝视着云歌手中的袋子,不明白云歌搞什么鬼。
平君性急,赶着问:“什么东西?”
云歌笑着缓缓打开袋子。
荧荧光芒从袋子口透出,如同一个小小月亮收在袋子中。
不一会,有光芒从袋子中飞出。
一点点,一颗颗,如同散落在红尘的星子。
从袋子中飞出的星星越来越多,几个人的身子都被荧荧光芒笼罩着,仿佛置身在璀璨星河中。
天上的繁星,地上的繁星,美丽得好像一个梦中世界。
云歌伸手呵着一只萤火虫。
萤火虫的光芒一闪一闪间,她的笑颜也是一明一灭。
萤火虫打着小灯笼穿绕在她的乌发间,盘旋在她的裙裾间。
在漫天飞舞的小精灵中,她也清透如精灵。
她凑过唇去亲了一下手中的萤火虫,“萤火虫是天上星星的使者,你把你的心愿和思念告诉它,它们就会把这些带给星星上面住着的人,会帮你实现愿望的。”
许平君呆呆看了一会萤火虫,第一个闭上了眼睛,虔诚地许着心愿。
刘病已抬头望了眼天空,也闭上了眼睛。
大公子笑摇摇头,缓缓闭上了眼睛,“我不信有什么人能帮我实现我的愿望,不过……许许愿也不是什么坏事。”
云歌说话时,一直看着孟珏,双眸晶莹。
孟珏眼中也是眸光流转,却只是微笑地看着云歌,没有丝毫许愿的意思。
在漫天飞舞的光芒中,两人凝视着彼此。
云歌坚定地看着他,她眼中的光芒如同暗夜中的萤火虫,虽淡却温暖。
孟珏最终阖上了双眼,云歌抿着笑意也闭上了眼睛。
不过一瞬,孟珏的眼睛却又睁开,淡漠地看着在他身周舞动的精灵。
刘病已睁开眼睛时,恰好看到孟珏手指轻弹,把飞落在他胳膊上的一只萤火虫弹开。
萤火虫的光芒刹那熄灭,失去了生命的小精灵无声无息地落入草丛中。
孟珏抬眼看向刘病已。
刘病已爽朗一笑,好似刚睁开眼睛,并没有看见起先一幕,“孟兄许的什么愿?”
孟珏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大公子看看刘病已,再看看孟珏,无趣地耸了耸肩膀,嘻笑着看向许平君和云歌。
许平君睁开眼睛看向云歌,“你许了什么愿?”
“许姐姐许了什么愿?”
许平君脸颊晕红,“不是什么大愿望,你呢?”
云歌的脸也飞起了红霞,“也不是什么大愿望。”
大公子眼珠子一转,忽地说:“不如把我们今日许的愿都记下后封起来。如果将来有缘,一起来看今日许的愿望,看看灵不灵。愿望没实现的人要请大家吃饭。”
云歌笑嘲:“应该让愿望实现的人请大家吃饭!怎么你总是要和人反着来?”
大公子拍了拍自己的钱袋:“来而不往非礼也!反正也该我请大家了。”
刘病已和孟珏微微笑着,都没有说话。
云歌和许平君想了一瞬,觉得十分有意思,都笑着点头。
许平君刚点完头,又几分羞涩地说:“我不会写字。”
大公子说:“这很简单,你挑一个人帮你写就行。”
许平君左右看了一圈,红着脸把云歌拽到了一旁。
许平君和云歌低语,面色含羞。
云歌虽是笑着,可笑容却透着苦涩。
一人一块绢布,各自写下了自己的心愿后叠好。
大公子将大家的绢帕收到一起,交给了许平君,很老实地说:“剩下的活,我不会干。”
许平君拿了一片防水的桐油布将绢帕密密地封好。
云歌跑到孟珏起先靠过的大树旁,在树干上小心地挖着洞。
折腾了半天,仍旧没有弄好。
孟珏随手递给她一把小巧的匕首,“用这个吧!”
不过几下,就挖好了一个又小又深的洞,云歌笑赞:“好刀!”
孟珏凝视了一瞬刀,淡淡地说:“你喜欢就送给你了,这么小巧的东西本就是给女子用的,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大公子闻言,神色微动,深看了一眼孟珏。
云歌把玩了会,的确很好用,打造精巧,方便携带,很适合用来割树皮划藤条,收集她看重的植物,遂笑着把刀收到了怀中,“多谢。”
许平君小心地把卷成了一根圆柱状的桐油布塞进树洞中,再用刚才割出的木条把洞口封好。
此时从外面看,也只是像树干上的一个小洞。等过一段时间,随着树的生长,会只留下一个树疤。不知情的人看不出任何异样。
云歌警告地瞅了眼大公子,用匕首在小洞上做了个记号。
如果有人想提前偷看,就肯定会破坏她的记号。
孟珏和刘病已唇角含笑地看向大公子。
大公子很是挫败地看着云歌。
他可不是无聊地为了看什么愿望实现不实现,他只是想知道让两个少女脸红的因由,这中间的牵扯大有意思。
许平君莫名其妙地看看孟珏、刘病已,再看看大公子,不明白大公子怎么一瞬间就晴天变了阴天?
疑惑地看向云歌,云歌笑着摇摇头,示意许平君不用理会那个活宝。
不管聚会时多么快乐,离别总是最后的主题。
夜已经很深,众人都明白到了告别的时刻。
许平君笑说:“下一次一起来看心愿时,希望没有一个人要请吃饭,宁可大家都饿着。”
云歌有些苦涩地笑着点头。
孟珏和刘病已不置可否地笑着。
大公子笑眯眯地说:“有我在,没有饿肚子的可能。”
许平君和云歌都是不解,不明白活得如此风流自在的人会有什么愿望实现不了。
大公子笑对许平君作揖,“我是个懒惰的人,不耐烦说假话哄人,要么不说,要说肯定是真话。今天晚上是我有生以来吃饭吃得最安心、最开心的一次,谢谢你。”
许平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飞绕在他们四周的萤火虫已慢慢散去。
云歌半仰头望着越飞越高的萤火虫,目送着它们飞过她的头顶,飞过草丛,飞向远方,飞向她已经决定放弃的心愿……
* * *
虽然神明台是上林苑中最高的建筑物,可因为宫阙连绵,放眼望去,丝毫没有能看到尽头的迹象。
重重叠叠的宫墙暗影越发显得夜色幽深。
白日里的皇城因为色彩和装饰,看上去流光异彩,庄严华美。
可暗夜里,失去了一切灿烂的表象,这个皇城只不过是一道又一道的宫墙,每一个墙角都似乎透着沉沉死气。
幸亏还有宫墙不能遮蔽的天空。
刘弗陵凭栏而立,默默凝视着西方的天空。
紧抿的唇角,孤直的身影,冷漠刚毅。
今夜又是繁星满天,一如那个夜晚。
几点不知道从何方飞来的流萤翩阡而来,绕着他轻盈起舞。
他的目光停留在萤火虫上,缓缓伸出了手。
一只萤火虫出乎意料地落在了他的掌上,一瞬后又翩翩飞走。
他目送着萤火虫慢慢远去,唇角微带起了一丝笑。
“连小虫子都知道皇上是圣明仁君,不捉自落。”刚轻轻摸上神明台的宦官于安恰看见这一幕,请着安说。
刘弗陵没有吭声,于安立即跪了下来。
“奴才该死,又多嘴了。可皇上,就是该死,奴才还是要多嘴,夜色已深,寒气也已经上来,明日还要上朝,皇上该歇息了。”
“大赦天下的事情,宫里都怎么议论?”刘弗陵目光仍停留在萤火虫消失的方向,身形丝毫未动。
于安明知道身后无人,可还是侧耳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
往前爬了几步,却仍然在三步之外,“奴才听说骠骑将军上官安有过抱怨,说没有年年都大赦天下的道理,自从原始四年皇上私自出了趟宫后,一到夏初就大赦天下,弄得政令难以推行。还说父亲上官桀当年不该一时心软就同意了皇上私自出宫,以至皇上回宫后老觉得刑罚过重,百姓太苦,还总是和霍光商议改革的事情。”
于安心内暗讥,一时心软同意皇上出宫?不过是当年他们几个人暗中相斗,皇上利用他们彼此的暗争,捡了个便宜而已。
上官桀当年事事都顺着皇上,纵容着皇上一切不合乎规矩的行为,一方面是想让皇上和他更亲近,把其他三位托孤大臣都比下去,另外一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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