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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三百日-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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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日记簿上没有午膳之约,我是知道的,再加上,”冯逸红微微笑:“我刚才在街上碰上英先生,他跟一些朋友走在一起,没有你的份儿。”
  乐秋心看了秘书一眼。平日在办公时候,她有严肃的一面,但在下班或在工作稍闲之际,她倒是不介意跟谈得来的同事打成一片。
  没有一个工作上的伙伴,会比自己的秘书更亲热。
  乐秋心的起居生活,差不多都不可能在秘书面前保密。于是,冯逸红是公司里,第一个知道英嘉成约会乐秋心的人。
  两个女人的关系,也由此而跃进了一步。
  每逢周末,英嘉成有大束的玫瑰送来给乐秋心,冯逸红就会摆头摆脑地说:
  “这年头,开花店是真会发达的。”
  直笑得乐秋心弯了腰。
  恋爱中的女人,尤其情不自禁地会找着任何合适对象,讲起自己的心中所爱来,诚一大乐事。
  于是,余闲之际,主仆二人的话题就额外得意。
  “乐小姐,你别说我多事,真是心急想知道,你大婚之日定下来了没有?”
  “为甚么皇帝不急太监急?”
  “因为身边多的是好奇诸事的人。”冯逸红直言无讳。
  “而这些人又都不尽是我的朋友。”乐秋心笑着答。
  她当然明白摆在目前的情势。当她与英嘉成走在一起的消息披露之后,公司里头的好事之徒已在暗地里打赌,究竟乐秋心从今要沦为情妇,抑或能在不久将来落实英夫人的名号?
  不消说,在公事上头跟她合不来的一总人,恨不得乐秋心一脚踩在泥沼之内,一无所得,反而弄得脏兮兮。很多时,是为自己敌人生活,多于为朋友生活。
  天下间以爱心为出发点的动力,似乎不及由仇恨为根本的,更加威猛。
  奈何!
  因此,今天的乐秋心,胜券在握,非常的轻松,对诋毁及轻蔑她的人,一点都不在乎。
  “乐小姐,我希望你争气。”秘书这样说。
  对于爱护自己的朋友呢,好应该有个交代,于是乐秋心答:
  “好,小红,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们大概快要水到渠成了!”
  当“我们”那两个字说出口来之际,乐秋心的心,甜到发腻。
  “那就太令人高兴了,看来,我们办公室的风水正盛,主桃花盛放。”
  冯逸红兴奋得差点手舞足蹈。看在乐秋心眼内,忽尔心上一亮,忙问:“你也是受惠人之一吗?”这问题教冯逸红愣住了,立即耳赤脸红。忙把眼神移到办公室的一个角落去。不敢正视自己的上司。这种表现,比答案还要清楚。乐秋心高兴极了,连连嚷:“怪不得!这阵子,你好准时下班。”“我从来都是把功夫做妥才走的。”冯逸红分辩。“这自然,我只是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故你的工作效率也大大提高了。”“真奇怪,念书时代,老师多数反对学生闹恋爱,认为会分心,影响学业。而这理论呢,又往往获得证实。”冯逸红摊摊手:“可是,成长之后,情况就作了一个180度的转变。我这些日子来,工作的兴趣更浓。”
  看对方越说越兴奋,乐秋心被感染着,也忍不住问了个相当私人的问题。
  “谁个如此幸运,可以获得我们小红姑娘的青睐?”
  小红是冯逸红的小名,在部门里头,同事都爱这么称呼她。
  “他不是我们公司的同事。”答这话时,小红的脸红得像个熟透了的苹果。
  “他是在工业专科毕业,学机械工程的。现今在立昌行的工程部当主任。这不久的将来,他说要自立门户,正式开设一间冷气维修工程的公司。”小红下意识地低声说:“这阵子,他是暗地里做私帮生意,收入还真不错。”
  “为成立小家庭作准备了?”
  话匣子一开,小红脸上那可爱的难为情,渐渐引退,代之而起是一派紧张而兴奋的神情。
  “乐小姐,我们公司对职员置业低息贷款,低至五厘,然而,在年期方面,可否跟银行要个特别人情,由15年延至20年的样子。”
  果然是在打算成家立室了,乐秋心很为冯逸红开心,女孩儿家,尤其是在事业上不可能有甚么突破的人,最大的幸福,便是出嫁了。
  千古不易的道理,女人是要有男人认领了,才益显矜贵。
  将心比己,对于能登彼岸的至爱亲朋,都有一定的安慰。
  于是乐秋心说:
  “你放心,直到你有确切需要时,我去替你想办法。你开始找理想的房子了吗?”
  “闲来,就会得跟小麦去看看示范单位。”
  跟着,冯逸红又补充:
  “我经常跟小麦提起你,将来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这将来的机会,很快就出现眼前。
  当日,乐秋心准时下班,就在步向停车场时,看到冯逸红拖住了一个年轻男孩子在轮小巴的人龙上站。
  乐秋心跟他们打了招呼,随即毫不客气地把那男孩子打量一番。
  跟小红配衬极了,个子不高不矮,样子普通,举止平凡,然,予人一种舒服平和的感觉。
  这种少男少女,实则上充塞着整个都会。他们脚踏实地,精打细算,欢天喜地的生活下去,始能维持一个城市的繁荣与安定。
  功不可没。
  因此乐秋心看着一对小情人,打从心底里笑出来:
  “太好了,我们今天才谈起你来。”
  乐秋心这句话虽然说亲切,仍然弄得那位叫麦耀华的男孩子有一点点的腼腆。
  “要不要我载你们一程?我这就要到香港南区的乡村俱乐部。”
  麦耀华呐呐地不知如何作答,小红立即抢着说:
  “好呀!我们正想到置富去。”
  上了车,小红继续解释:
  “我们去置富看一个出售的小单位,五百英尺多一点点,价钱还算合理。只是楼龄不浅了。乐小姐,你可给我们一点意见。”
  “是自住的话,最紧要还是那一处的交通方便,环境整齐。不一定要新屋子才成。”
  现今市面上的全新屋子,尤其是分期发展的房屋,售价是额外的高。
  对于只能有一间自住楼字的小家庭,乐秋心认为他们真不必凑这种地产业上的热闹。
  凡分有一期至多期的屋子,人们的心态是前期的一定比后期的着数。因为地产发展商基本上一定会把楼价提升,如此一来,是无形中制造了一个有效指标,且催谷了该屋字的楼价。
  乐秋心把冯逸红麦耀华载至置富之后,就让二人下车了。
  2
  冯逸红急步拖住了麦耀华的手,快快寻觅那个约定经纪等候的座数。
  他们是的确有点心急的。因为同价钱的房子,已经找了两三个星期,依然茫无头绪。
  上礼拜六,跟另外一个买家争购香港仔中心的一个单位,结果就是因为经纪等错了地方,以致延迟了半小时才得见卖主,被对方捷足先登。
  小红曾重重地叹一口气说:
  “香港楼价这么贵,利息这么高,而买楼的人依然这么多,谁说九一、九二年,香港的地产市道不景气呢,真是见他的大头鬼!”
  麦耀华摇摇头,嚷:
  “也许直至九七,楼价比政制更似直通快车,不住冲前,通行无阻。那些移了民到外地去的人,要回头也不容易了,单是香港的楼价就已经升了不知多少倍。”
  小红突然歪了头,想一想,问:
  “耀华,本城是不是我们安居立命之所?”
  “何以有此一问?你有移民的意思?”
  “你呢?你怎么想?你也有个妹妹在澳洲,从没有想过移民一事吗?”
  麦耀华摇摇头:
  “没有,几难得才在本城站稳阵脚,才不要巴巴的跑去看洋鬼子的面色,我之所以要创业,无非为争取这种生活的自由。到彼邦,连洗厕所都要有当地经验方才取录,我们会有甚么前途。”
  麦耀华看了小红一眼,再补充:
  “除非,你坚持要移民,你会吗?”
  “这样说,如果我坚持,你就委屈地随我去了?”小红得意地问。
  “那也个算委屈,总之有你在的地方,就是乐土。”
  小红开心得灵魂飞上青天去。
  “耀华,我们甚么地方也不去,嫁鸡随鸡,我们就在这原居地过幸福日子!”
  两个年轻人相拥着,似要立时三刻就在站着的土地上兴建起一个牢不可破的二人王国来。
  要安安乐乐地建立起真正的二人世界,当然需要找一个小居所。
  大概本城之内,有太多情投意合的年轻情侣,心急地要成家立室,故而中小型房子仍是城内肯定的热门货。
  试过上次的经验,小红不期然地又恐惧会迟到,或等错地方,而错失一次良机。
  当他们找到了那一座大厦时,预约的经纪已在等候,二人都舒了一口气。
  在经纪的引领下,他们走进那个小单位内,业主已经搬出,房子是交吉的,并无留下任何家私,看上去还有点宽敞的感觉。
  房产经纪的无线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下意识地走到客厅的窗口一角去细听,只余小红与耀华随便遛达。
  他们走进厨房里去,小红正埋头埋脑地盘算着要把甚么厨房用具,诸如炉子、雪柜、微波炉等放在那儿,冷不提防麦耀华在她背后,突然的环抱着她,连连的吻在她的粉颈之上。
  “你这是干甚么的?等会经纪看到,以为我们是不三不四的人。”
  “他在听电话,没有这个空。”
  “你别发神经好不好?”
  “我情不自禁。”
  “在此刻此时?”小红有点啼笑皆非。
  “正是。一想到不久将来,你会在这儿为我煮饭烧菜,我就兴奋得要有点表示。”
  “见你的大头鬼!”
  才及时挣开了麦耀华的痴缠,房产经纪就走进来问:“怎么样?理想吧?”
  “价钱可否再便宜些?”麦耀华问。“业主已不是个胡乱要价的人,这个市道,有这种尺寸的房子,还愁没有市场吗?”经纪在拼命催谷。
  “二千元一英尺旧房子也真太贵了。”
  “现今要买平货,只有一途。”经纪以权威的口气解释:“就是购买巨屋,我们手上有好几桩五千英尺以上的房子,平均每英尺不到一千六百元,仍然无人问津。”
  小红无奈地吐吐舌头。一下子能挪动一千几百万在置业上头的人家,在本城仍占少数,他们也必有足够能力移民海外。不同于他们这种只有能力撑得出一个小家庭来的普通人,没有太多的选择。
  这份领悟为小红与耀华带来一阵子的迷惘,他们很快就抹煞心上的些微不安,重新投入自己的理想之内。
  说到底,自己的幸福已在手里,也就不必管别人更大的风光了。
  他们是知足的。
  故而又多一层的安乐。
  辞别了经纪之后,耀华说:
  “我们到哪儿去吃饭?”
  “就在这区吃吧,也好熟习一下周围环境。”
  “那么说,我们是决定买那个单位了?”
  “你意下如何?”
  “由你决定,你将是家庭主妇。”
  “可是,你才是一家之王呢!”
  说上了这几句话,忽然间彼此都笑了起来,甚么叫相敬如宾,此之谓也,实在令人甜上心头。
  他们走过一间餐馆,正要走进去,小红就拉住了耀华,说:
  “不!还是去吃碗面算了!”
  “为甚么?”
  “两个人吃两个牛扒,饮一杯咖啡,少说也花掉百多二百元,反正饱肚,两碗牛脯面,一碟油菜,再加两杯清茶已很足够。”小红煞有介事地说。
  麦耀华站住了,忽然间把双腿一拍,向小红致敬:
  “遵命,你说省便省。我唯命是从。”
  “当街当巷,你这样子吓死人。”小红娇嗔道,拉着耀华快走。
  直走至一间粥面店,正想走进去,耀华说:
  “我倒有一个更省钱的主意。”
  “甚么?”小红问。
  “倒不如我们回家去,只喝一杯清水算了,有情饮水饱,省下了钱把你早日迎娶过来才是一劳永逸。”
  两小口子就是如此你调我笑、你拉我抱,欢天喜地的去吃他们的晚饭。
  任何人的一口饭是否甘香,不在乎实质,而在乎心情。
  好像这一晚,在一间顶高贵的会所餐厅,那铺着一大片云石的贵宾房内,也有另外一对人在吃晚饭,他们的气氛就比较紧张了。
  说到底,俗语所谓“丑妇终须要见家翁”是说得顶对的。
  乐秋心虽一方面要英嘉成正正式式的让她见英母。然,另一方面,她也忧心戚戚,怕自己未能表现良好,给对方一个坏印象。
  实际上,在她与英嘉成的恋爱中,她需要英母的支持。
  今日要彻头彻尾地把英嘉成抢过来,最低限度需要令英母答应看管两个孩儿,此其一。
  他日新的一对婆媳相处,若不愉快,只会被旧人见笑,此其二。
  至于其三是乐秋心认为她与英嘉成的相恋有如一块完美的碧玉,她不欲这块美玉有一丁点儿的瑕疵而破坏了气氛。
  如果英母不支持和赞同,纵使无伤大雅,也是一项无可否认的遗憾。
  因此,乐秋心异常紧张。
  英嘉成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一点,从一开始相交,乐秋心就知道,且十分欢喜。
  英父是英年早逝,而英嘉成由母亲一手带大。虽然,英父有相当丰厚的遗产留下来给孤儿寡妇,他们一家从不愁衣食。但,问题不是这样子的。守寡的英母只是30刚出头,年纪轻、样貌美,加上身边有个自由钱,这样条件的女人如果肯再嫁,是不会没有人要的。
  说实在的一句话,只要有巨额家当去平衡孩子的数目,携子再嫁的女人,一样有本事馨香过黄花闺女。
  英母可能也切实遇过好些追求者,然,据她说,为了儿子,她屡屡打消再嫁的念头。
  英母曾在英嘉成懂性之后,一直灌输着一个概念与一套思想给他:
  “我如果再嫁,那人也是我的至亲,手上的一副身家,算他有份抑或无份呢、实在太难了。万一:还有别的孩子,不也是我的亲骨肉吗?一分了我的心,嘉成就少了保障了!”
  她的意思是英父的血汗钱干贴补不是姓英的人,她不情不愿。
  但如若以身相许,却又分开楚河汉界,那又怎么对得住陪伴她下半生的人?
  既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必会左右为难,那么,倒不如不要陷自己于如此苦恼地步算了。
  英嘉成非常敬佩他母亲的坚强意志与冷静头脑。他自认能够安乐地过一个唯我独尊的童年与私下拥有全部英家遗产作为事业的后盾,完全是因为英母的果敢决断。
  就为着这几十个寒暑里所作的牺牲,英嘉成认为他要对母亲补偿。
  他不能不爱乐秋心、不能不爱母亲、不能不爱孩子,于是英嘉成无可避免地受着这几方面的压力。
  在他心目中,母亲的这一关应该先闯。至于孩子,说到底还是小,尚在肉在砧板上的地位,无奈他何。
  英母的轮廓仍然英挺,一副精明的气派洋溢在眉梢眼角,很有点慑人的威力。
  英嘉成长得不象母亲,大概是遗传父亲的体型和面相多一点。尤其是骨格,英母比一般女性小,英嘉成则比普通中国男人要魁梧。
  母子二人坐在一起时,英嘉成很自然地把双手搭在英母的肩膊上,那种亲切,不自觉地惹得乐秋心微微妒忌。
  随即,她板一板腰肢,坐直身子,将那个意念扫出脑海之外。
  真危险,一见面就有心病的话,以后怎么相处下去?
  婆媳关系一下子弄糟了,不是容易拯救得来之事。
  于是,席间的乐秋心一直堆满笑容,完全一派和颜悦色的模样。可以这么说,她的态度比平日拘谨客气得多。
  为英母添菜的功夫,英嘉成与乐秋心轮流的做着,老人家只是一味低头的吃,并没有太多言语。直至英嘉成不知是有意抑或无意的离了席,上洗手间或打电话去,只余英母与乐秋心二人在座,双方的话才多起来。
  “乐小姐比我想像中年轻。”英母说。
  “伯母,请直呼我小名吧,太客气令我不安。”
  “我们才是初相识呢!甚么样的称呼,也是一句。”
  这句话听进乐秋心的耳里,很不是味道。分明一开腔,就分清楚河汉界。
  不论乐秋心已在英嘉成的心目中有了不可替代的地位,仍然有人不卖帐。
  乐秋心倒抽一口冷气,不动声色,继续言笑晏晏。又胡乱地聊了两句,英母的反应并不热烈,她淡淡然说:
  “年轻本事的姑娘,真有很多惹人喜爱之处,也因此,其实你的选择十分多,是不是?”
  乐秋心愕然。
  她开始感到自己的背有点发冷,浑身有股寒流湍动似。
  为甚么会跟她说这两句话呢?如果对手是老板的话,等于请他另谋高就了。
  乐秋心突然回答:
  “伯母,我的选择没有错误。”
  “这只是对你而言,是吗?”
  若是对英嘉成,那就不一样了。
  换言之,英母间接指乐秋心把个人的正确选择建基于别人错误的决定之上。
  这个罪名委实是太大了。
  乐秋心的脸色骤变,如坐针毡。
  幸好恰于此时,英嘉成回来了,他若无其事的又重新带领了话题。
  菜吃完之后,他问英母:
  “妈,喜欢吃甜品还是水果呢?”
  “甚么都不要了,我想赶快回家去。”英母答。
  英嘉成一听母亲嚷着要回家,也没有再问乐秋心是否要吃甜品,就赶忙叫侍应结帐。
  乐秋心在心内唧咕。
  自与英嘉成走在一起,他一直记得乐秋心最喜欢吃饭后甜品。
  英嘉成每次看着乐秋心吃甜品的那个模样,就忍不住笑。
  “笑甚么?有甚么好笑?”乐秋心嗔道。
  “你那馋嘴的模样,像个小女孩,可爱得教人肉紧。”
  每次,当乐秋心完全投入在她的甜品时,英嘉成就交叠着手,非常专注地欣赏她的神情。
  英嘉成在心里想,他和乐秋心二人,其实都在欢天喜地的品尝自己的甜品。
  故此,他不应该忘记她这个饭后的习惯。
  然,现在有更权威的一个女性,取代了乐秋心在英嘉成心目中那一等一的地位。
  乐秋心随着英嘉成母子走出会所大门时,步伐是缓慢的,毫不起劲。
  会所的当值侍应把英嘉成的汽车驶过来,英嘉成对乐秋心说:
  “我们先送母亲回家去,再送你,好不好?”
  乐秋心还未及答复,英母就说:
  “你们若仍有别的节目,我可以叫街车回家去,最不喜欢这样子兜来兜去。”
  乐秋心立即答:
  “伯母一定是累了,嘉成,你们回家去吧,我叫计程车载我回去也可以。反正明天一早要上班,大家早点儿休息吧!”
  乐秋心声音平和,态度从容,看在英嘉成眼里,很放心,于是他点了点头,随便应了一句:
  “这也好!”
  刚好在这时有辆计程车驶来,乐秋心截停了,跟英母打过招呼,扬手说罢再见,就一跃上了车,比英嘉成更早就绝尘而去。
  在计程车内的乐秋心,微微蜷缩着,她实在难过,下意识地借这么一个动作,去保护自己。
  有一个很要不得的观念,突然钻进她的心。
  世界上最能保护自己的人还是自己。
  不会有别个。
  连英嘉成也不例外。
  她突然的心灰,突然的意冷。
  就为了英嘉成迁就她的母亲一点点而已?自己真的如此敏感,小器、量浅吗?
  不,不,不。
  乐秋心蠕动着身体,在计程车的后座上,发出了似是呻吟的微弱叹息声。
  她不能忍受自己与英嘉成的关系与感情蒙上些微的污点与瑕疵。
  尤其不应为一个英嘉成和她都应该共同尊敬的人。
  回到家里,睡在床上,乐秋心开始辗转反侧。
  唯一能做的不是努力数绵羊,而是不住告诉自己,那女人是英嘉成的母亲,自己未来的家姑。且,最主要的一点是,英嘉成对母亲的爱,决不同于对自己的。
  不要这么愚蠢,去比较两种性质根本完全不同的感情。
  必须朝这个方向拼命想、拼命说服自己,才能入睡。
  请记得,自己是明天还要上班的职业女性。
  可惜越紧张入睡,越是眼光光,望着天花板。这令乐秋心心情烦躁,她甚而无端端的,突然的拿起了一个枕头,就扔出去。
  旨在发泄。
  然,暗黑之中,竟有人轻呼。
  乐秋心吓一大跳,坐直了身子嚷:
  “谁?”
  “唧唧唧,怎么小姐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英嘉成走进来,扭亮了床头灯。
  乐秋心看见了眼前人,忽然的想哭又想笑。
  她自知表情滑稽,故而当英嘉成伸手拧她的脸孔时,她干脆埋首在对方的胸膛上。
  “你怎么要这样吓唬我?”乐秋心嗔道。
  “我吓唬你?这话有欠公平吧,我一推门,一个枕头飞过来,我没吓得怪叫,算我定力足够。”
  “人家根本不知道你会来,不是已陪你的母亲大人回家去了吗?”
  “回了家,可以再出来嘛!”
  “这么晚,为甚么呢?”
  “不晚,我省起来,你还没吃甜品,看,我给你买来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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