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明天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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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洪成畴等人商议后，便决定由唐龙暂时留守商县，镇守山口。同时严密监视各条道路，严防张献忠被打散的部下再进山与之会合，以免死灰复燃。
洪成畴赶回西安坐镇，同时筹备李世彦大军的粮饷。
李世彦自己连同孙显祖带来的山西兵，武青若一行人沿叶县、三原、雒川方向往黄陵一带进发，和陈奇瑜两面夹击剩下的几路叛军。
陕西境内现在随着张献忠这个最大的势力的覆灭，小秦王、一条龙和刘喜才三部被陈奇瑜诱杀。罗汝才部被打残，已经不像刚开始时的叛军振臂一呼，应者如云的景象。
大队便也不像追着张献忠至商县时一般疾驰而行，一行人徐徐按辔而行。
李定国和武青若认下姐弟，心中非常的高兴。他本就还是个小孩，虽然由于生活的原因而走上了征战的道路，但那小孩子的心性始终是存在的。
一路上缠着武青若不停的问这问那，武青若也不厌其烦的和他慢慢的交谈。看着二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李世彦也不说话，于路只是笑着看二人说话。
倒是杨大彪性子粗豪，时常插话。虽时常被这姐弟二人联手攻击，心中也丝毫不以为杵，几人一路行走，却是颇不寂寞。
在路非止一日，终于到了黄陵县，这黄陵县却是华夏始祖黄帝的陵墓所在地，由黄陵县城北而去，不过两、三里路的桥山顶上。
虽然这里离前线战火最烈的洛川已经不远，但来到了这里，却是无论如何应该去祭拜一下的。
这日，李世彦处理好杂事，便带同武青若、李定国、杨大彪及数十个侍卫，前往桥山。
来到山脚，之间山水相互环抱，山间林木葱郁，不时可听闻山涧‘叮叮咚咚’的鸣珠溅玉般的声音，令人不由心旷神怡。眼前景物，端的便只有老杜一句‘造化钟神秀’可以形容。
众人刚到达山腰，上面看守陵园的道官先已接到了消息，迎了下来。当先看见李世彦，便满脸笑容，稽首道：“不知钦差大人驾到，迎接来迟。”
李世彦客套了几句，便和众人随着那道官徐徐前行，那道官在此主持，对本地的风物掌故自是了如指掌，整天迎来送往的，这口头上的功夫也是极为了得。众人边走边听那道官的介绍，倒也兴致昂然，就连对此不甚了了的杨大彪和李定国，也给那道官的话逗引得大笑不已。
待来到桥山山顶后，迎面的便是一座上刻“文武百官到此下马”的石碑。众人在山脚的时候，为了表达对这位元组的尊崇，已经将马寄在了山下的道观里，却是徒步走上山来的，当下也不理会，只是往前走去。
却见陵前有一座祭亭，亭子的中间立着一块大碑，碑上刻着“黄帝陵”三个大字。祭亭后面又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桥山龙驭”五个大字。再后面便是黄帝陵。
众人站在前面，只觉气象森严，就连李定国也感觉到了这里肃穆的气氛，不敢在随意说话。
众人随着李世彦拈香祭拜后，李定国终是忍不住好奇心，问道：“姐姐，黄帝他老人家就是葬在这里么？”
他嘴巴里喊着姐姐，眼睛却看着李世彦。那道官没等李世彦说话，便接道：“他老人家那里会像我们凡人般的生老病死呢。这座陵墓啊，其实是他老人家的衣冠冢。”
李定国却是个好奇宝宝，接口道：“什么是衣冠冢啊？”
武青若拉过李定国，白了他一眼，“你听就好好的听呢，那来这么多的废话。”
那道官也不以为意，捋了捋胡须，笑道：“据说有一次，黄帝他老人家出巡河南的时候，突然天上传来‘轰隆’的一声巨响，一条黄龙从天上降了下来。它对黄帝说：‘你平定中原，带领老百姓好好生活的使命已经完成了，现在天帝命我来叫你回去，请你和我一起回去吧。”黄帝自知天命难违，便爬上了龙背。当黄龙飞越我们脚下这桥山时，黄帝就请求黄龙让他下来和臣民们告别。黎民百姓闻讯从四面八方赶来，个个痛哭流涕。舍不得黄帝走，但是在黄龙的再三催促下，黄帝只得又跨上了龙背，虽然人们拽住黄帝的衣襟一再挽留，但终究也没能把他留下来。黄龙带走了黄帝之后，人们手中只剩下了黄帝的衣冠了。为了怀念他，人们就把黄帝的衣冠葬在了这里，。这就是衣冠冢了。”
众人听了，均是悠然神往。
李定国道：“他老人家一心为了百姓，当真是一个大大的英雄豪杰。”
他年纪小，却不知道‘英雄豪杰’这四个字又如何能配得上黄帝的功绩，单单其中一个造了字出来，就是无量的功德了。
武青若抚摸着他的头道，你……你……你好生跟着你李大哥，让这天下早日安定，老百姓有了饭吃，能够安居乐业，他们也会记得你的。
李定国听了，呆呆的出了会神，也不说话。只随着众人四处观看。
待众人依次参观了‘汉武仙台’、挂甲柏、黄帝脚印，听那道官把这些东西的来历讲述了一遍之后，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便告别了那道官儿，下山取寄在道观里的马匹，准备回黄龙县。
众人刚上马，一道黑影忽然从道观里蹿了出来。手一抬，‘嗖’的一声，一支袖箭便向李世彦颈子射了过去，随后只听得‘呛’的一声，那黑影从腰中抽出剑，紧跟那袖箭后面直直的便刺了过去。
李世彦听得袖箭的破空之声，要想避让已经来不及，只得侧身望后避了一避。只觉得鼻尖生凉，那袖箭擦着鼻子斜斜的飞了出去。这时候那黑影手中的剑已经紧跟着刺了过来，李世彦势子已经用老，欲待回避，却连一分也再不能后退。
武青若等人事出突然，想要过来营救，却已经来不及了。眼见李世彦就要血溅五步。
第三十八章　死里逃生
　　　　黑影眼见剑尖就要刺中李世彦，心中也是大喜，左右脚交互一点，加快速度冲了过来。
武青若眼见已经来不及救援，口中不由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惨叫，她双眼已经闭上，不忍心看着心爱的人就这样在自己的面前死于非命。
杨大彪口中发出了一声怒吼，奋不顾身的人刀合一向那黑影冲去，只盼着能让那刺客顾及自身的安全，挽救李世彦的性命于万一。
就在这众人都已经绝望了的时候，人的潜能总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爆发出来。李世彦感觉到剑尖寒气已经逼近，这时候他势子已经用老，要想抽出佩刀招架也已经来不及，只得奋力举起左手，向那刺来的剑尖拍去。
那刺客没预料到李世彦竟然能在这危急的时候，痛下决心，舍弃一只手臂。但的目的本就要取李世彦的性命，若是刺在李世彦的手上，不免功亏一篑。
他轻轻‘咦’了一声，剑势不变，却是将平刺改为一拍，‘啪’的一声拍在了李世彦的小手臂上，顺势向上一削，平平的仍是向李世彦的颈子削去。
这下李世彦再也避无可避，只得闭等死，却听得‘呛’的一声，一阵火花闪现在自己的面门三寸处。
一柄腰刀将那刺客削来的剑硬崩了出去，那刺客被这一下硬架，在空中再也稳定不住身形。顺势向后一个空翻，便欲向他冲出来的那道观的墙壁上跃去。
他空中一个翻身，眼见已经快踏上了墙头，虽然这次没有达到取了李世彦性命的任务，但可以全身而退，心中已经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正当那刺客前脚即将踏上墙头之际，眼前银光一闪，一把泼风刀迎头斩了过来，杨大彪情急之下斩来的一刀勘勘斩到，那刺客大惊。只得勉力将手中剑迎了上去，刀剑相交的声音再次想起。
那刺客轻身功夫却也甚是了得，他一剑乃是斜斜的与杨大彪相交，借这一下刀剑相交之势，身子便似没有重量一般，轻飘飘的改了个方向，终于还是站到了墙头，随即一个翻身，蹿进了道观。
杨大彪虽然在马上是一员悍将，但这小巧腾挪的功夫却是远远不及那刺客，待他和一群侍卫追进院子，院子里已经是一片寂静，那里还有那刺客的半分影子。
只得悻悻地赶了回来，却见李世彦安然站在道观外面，李定国和几个侍卫正自持刀守护在他的身边，看上去神色甚是轻松，知道钦差大人安然无恙，方才把一颗心放了下来。
他情急之下只顾和那刺客拼命，本道李世彦定然已经丢了性命。却不知道就在那千钧一发的端口，却是李世彦身边不远处的李定国从马上跃了过来，本来从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但李世彦奋力举手挡去，那刺客临时改了一下剑势，却是拖延了一瞬的时间，就是这一瞬间，李定国终于挡住了致命的一刀，李世彦竟然也奇迹般地没有受伤。
虽然如此，李世彦也觉得那刺客拍中的地方隐隐作痛。
这时，已经有侍卫将那刺客所用袖箭拣了过来，李世彦一看，那袖箭见闪着蓝汪汪的光芒，显然上面淬了剧毒，他一瞧上去，就觉得却甚是眼熟。
杨大彪一看，不由叫道，这不是上次大人遇刺时那刺客所用的袖箭吗？
李世彦定睛一看，这刺客所用的袖箭，果然和他在曲沃遇刺的那次一模一样。不由暗暗心惊，那袖箭要刺上了，看上面所淬之毒，只怕拖延不得三时五刻的就得毙命，现在自己陕西境内尚未平定，自己不加考虑，贸贸然的便来到这里，只怕是欠缺了考虑。若是自己被那刺客得手，只怕皇上震怒之下，陕西境内的官儿得因此被撤换的撤换，治罪的治罪，倒下一大批，不免给各路叛军可乘之机。
想到这里，他后背冷汗不由涔涔而下。那时，只怕这好不容易才布局出来的大好形势，就得就此葬送掉。
李世彦想到这里，便对众人道：“这里不安全，大家速速随我回城。”
他一回头，却正好看见武青若兀自苍白的脸，她初时见李世彦已经再也无可避让，只道李世彦再难幸免，但她离李世彦甚远，欲待相救，却是万万来不及。
幸好李定国及时架住了那刺客，她见李世彦无恙，心中一时大悲大喜，还没转换过来。李世彦看武青若神色，只道她为自己担心，便轻轻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道，“青若，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别担心了，我们现在还得赶快赶回城去，可别在这里又再发生了什么意外。”
武青若只觉李世彦的手温热之极，自己的手给他握住，还在‘砰、碰’跳动不已的心竟然慢慢的静了下来，只盼着能永远这样下去方好，但她终究是经历过大事的人，明白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只道：“你……你下次可得多加小心，你……你不知道……不知道人家，人家可有多担心你。”
李世彦轻轻的拍了拍武青若的手，道：“我下次自会小心，我这不是没事么？傻瓜，好了，别担心了，我们上马吧。”
说完转身抓住鞍鞯，爬上了马背，一行人向着黄龙县疾驰而去。
骏马在路上‘得得’狂奔，掀起道道烟尘，从后边望去，便似一条黄龙一般。
待众人身影消逝，马儿踏起的烟尘后面，一道黑影钻了出来，“李世彦，你的命倒是挺大的，只不知道你下次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说完，望了望李世彦奔去的方向，转身向路边的林子中掠了进去，只听得一阵‘唏唏嗦嗦’的草木披拂之声，黑影转瞬已经消失在树林深处。
第三十九章　劝降
　　　　李世彦等人回到黄龙县钦差行辕，计议了半天，最终也没能对这个刺客的来龙去脉作个了断。
李世彦看众人一天下来，颇为疲惫，也不忍心再让众人操心。
便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刺客两次前来，上次有大彪保护，这次又得定国及时架住了那刺客的攻击，可见老天爷未必就肯把我这样收回去呢。大家且先回去，这几日自己小心些便是。”
雷冬、杨大彪、李定国几人眼见暂时也没什么事，纷纷告辞出去。杨大彪少不得还要安排重新选拔出来的钦差亲卫的轮值守夜，这才去安息。
武青若见几人出去，她在桥山下，那道观前，不便当着众人挨近李世彦。这时见众人出去了，那还能顾着矜持。一下子扑了过来，抚摸着李世彦的脸，痴痴的，只不说话。
李世彦知道她今日前去那桥山，为自己担惊受怕的，心中也自怜惜。抓住武青若在自己脸上移动的手，轻轻的道：“青若，你别担心，在这行辕里，谅那刺客有天大的本事，也进不来威胁到我的安全，何况……”李世彦凝眸看着武青若的眼睛，干笑道：“我还没带你去见过我的父母，还没能把你娶进门作我的娘子呢，我怎么会舍得离开这个世界？”
武青若本是为他担心，却没想到这个书呆子今日竟然会忽然开窍，说出这翻话来。顿时羞不可抑。她本待转身跑开，但见李世彦的眼神，话中蕴含的对自己的情意实是极深，一时间竟似痴了一般，脚步就像钉在了地上，就是想移动半步，也是不能。
当下只是将一颗螓首低下来，低声道：“我……只怕你的父母，他们……他们看不上我呢。”
李世彦轻轻的揽住武青若的肩头，附在她耳边道，“傻瓜，我的爹娘他们很疼爱我的，再说，你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你呢？”
武青若一听，心下大定，晃开李世彦的手，顺手摸了一下李世彦的脸，娇笑道：“我不和你说了，今天很累了，你千万要小心点。”说完，便向房门奔去，到得门口，又转过头来对李世彦伸了伸舌头道：“其实，我倒是觉得你比我可爱呢，你看你的脸，比我的还要细。”
说完，不等李世彦说话，就转身一路娇笑着跑去。
李世彦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道：“我的脸比你的还要细？难道我有作女人的潜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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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派往延绥巡抚陈奇瑜处的信使赶了回来，只等李世彦大军一赶到，便可立即围攻洛川，将城内城内固守的叛军全部歼灭。
李世彦读完信，对这陈奇瑜着实佩服，他兵力只是稍稍占了点上风，竟能将叛军死死的困在洛川城里，虽然有四面各个省份的包围之势在内，但不可否认的是，此人确实是个干才。
当下也不耽搁，大军拔营便向洛川赶去。
这黄龙距离洛川不过三十来里，一个早上的功夫就已经赶到。
陈奇瑜听得钦差已经赶到，率领手下大将曹变蛟、贺人龙前来迎接。
这陈奇瑜长得面容清瘦，一副文人模样，眸子中却时时精光闪射，显得十分的精明。他知道李世彦现在十分受皇上的宠爱，这次主持平叛事宜又很顺利，回京之后必然飞黄腾达，言下十分的恭敬。李世彦得孙承宗指点，也知道单凭自己一个人是无法在尔虞我诈的朝廷中立足的，拉拢自己的人马，占一个山头，才能在那风波险恶的朝堂斗争中掌握先机，因此，对陈奇瑜也是着意的接纳。
几人立马在大军前，陈奇瑜指着前方的洛川县城道，“自那罗汝才在安邑被大人杀得大败后，便渡过黄河，来到洛川这一带。他本来在各路叛军首领中素有威信，这洛川一带的大小十多路叛军就和他结成了同盟，下官按照大人的安排，只是谨守各路关口，也不管他。这两个月来，叛军十来万人马光是人马的补给就发生了极大的困难。”
陈奇瑜说到这里，看这李世彦道，“大人神机妙算，下官自是万万不及的”
又接着道：“因此上那小秦王、一条龙和刘喜才便向下官所部投降。下官亲眼所见杨鹤大人时他们反复反叛的事情，生怕误了大事，所以也没来得及禀报大人，便自作主张将他们全部给杀了，以绝后患。”
说完，惴惴的看着李世彦。这坑杀降军的事，在一众文人腐儒看来，那是极不人道的。秦时的白起坑杀了赵国四十万降卒，千古下来仍有骂名，可知其事。
李世彦已经知道这事，他本意就不愿意多所杀伤，这叛军士卒大多都是流民，只要能吃饱饭，他们未必就会作反。但叶县的事却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就算是一个平素再善良的人，在这个混乱的时期，在人生本来的欲望刺激下，却是不能再将他们和普通的平民一般看待，是以对此事虽然不是很赞同，但也绝不迂腐。
便对陈奇瑜笑道：“这些叛军反复作乱，使得民生凋敝，盗贼四起。陈大人处置得很是恰当。”
陈奇瑜见李世彦也赞成，这下就算朝中的那些言官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言论，想必这钦差大人回京后自然会为自己分辨。
便继续道：“其余各路叛军的补给也都各自出了问题，但他们要想从下官的防地出去，除非是他们插了翅膀。”说到这里，脸上甚是得意。
李世彦心下暗道，此人确实有才，不过却城府相比洪成畴，却是差了不止一筹啊。他心下计议，也不说话，只是脸带微笑，继续等陈奇瑜说下去。
陈奇瑜见李世彦脸上神色，那知道他心中想法，知道钦差甚是满意自己的表现，便继续道：“是以他们几路人马便齐集在这洛川城中，以防被朝廷逐个击破。却不知道他们这样做，却是自投罗网，现在大人一到，城外便如天罗地网一般，剿灭叛军，那是指日可待了。”
说完，笑吟吟的看着李世彦，等他说话。
李世彦便道：“陈大人可有何破城之策？”
陈奇瑜道：“这洛川虽然城池不大，但城内叛军众多，若是强行攻城的话，只怕我军损失也会加大，以下官看来。我军只管围城，却不和叛军作战，时间一长，城内无粮，叛军必然内乱，那时，可无须多大的伤亡，便可一战而定。”
李世彦沉思了半晌，道：“如今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当下便吩咐下去，安营扎寨。
待营寨安扎停当后，李世彦正想到营中各处巡视一番，只听得帐外传来一阵‘蹬、蹬’的脚步声，随即帘帐一掀，却是雷冬走了进来。
他正向出去巡视，看见雷冬进来，便招呼道：“雷将军来得正好，我正向前去巡视一下营寨，可别发生了上次方云那样的事情。”说完便起身向帐外走去。
雷冬听得李世彦的话，嘴巴蠕动了一下，却没说话，待看见李世彦要出去了，急道：“大人且慢，标下有话对大人说。”
李世彦颇为奇怪，侧身过来道：“雷将军有什么事，我们也可以边走边说啊。”
雷冬心中着急，这时也顾不得礼数，一把扯住李世彦道：“大人先听标下说完啊，外面……外面人多，标下不好说。”
雷冬自归服以来，一直对李世彦忠心耿耿，现在看他举止，知道其中必有原因。也不再坚持，回到帅案后做好，又对雷冬道：“雷将军，你且先坐下，有什么事慢慢说，啊。”
见李世彦回来坐好，雷冬心下松了口气。但脸色却是一阵红一阵白，李世彦叫他坐他也好像没听见一般。半晌，他忽然对李世彦跪下道：“标下有件事，按道理实在是不该说，可是……可是……”
李世彦忙上前扶起雷动，道：“有什么事你先说，要能办得到那还不是一句话，怎么倒弄得像个女孩子似的，脸还会红。”说到这里，想到武青若脸红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雷冬听得他笑，也轻松起来，拱手道：“大人知道，小人以前为了吃口饱饭，犯下了造反的大罪，幸得大人收留，才走上了正道。可是……”
李世彦见他神色，听他语气，心中似有所知，便缓缓道：“你想说的，可是罗汝才？”
听李世彦一口说出自己想说的话的根由，雷冬又‘咚’的一下跪下道：“小人人在江湖，那罗汝才对小人实是不错，江湖汉子讲究恩怨分明，今日小人听得大人与陈大人的对话。若是真的实施了，只怕城内再无一个活口，因此……”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不由有些气急，缓了一下接着道：“小人想请大人恩准小的前去这洛川，说服罗汝才来降，只盼大人能放他一条生路，小人感激不尽。”
说完，也不起来，眼巴巴的看着李世彦。
李世彦伸出手，把雷冬扶了起来，皱着眉头道：“只怕他不愿来降或是降了又叛啊。”
雷冬见李世彦已经松了口，急急接道：“大人，若是他不愿投降，小弟也尽了心意，只是感激大人；但若说他降了还会反叛，小人甘愿以人头担保。”
见雷冬态度，李世彦对他本就偏爱，只得道，“既然如此，你今日晚间就可前往，只要他愿意投降，打开城门的话，我可以手书保证绝对保全他的性命。”
眼见李世彦允准，雷冬大喜，当下便自去准备，李世彦也写了一封劝降信给他带去。
夜幕缓缓的降下来，李世彦营中‘蹭、蹭’地蹿出了一条人影，向着洛川城而去。身后，李世彦叹了口气，“雷冬，但愿你能说动他。”
第四十章　计议
　　　　李世彦看着雷冬的背影，喟然叹了一声。他本不愿意招降这些叛军，毕竟杨鹤的榜样在那里摆着。这些叛军本无所谓什么道义，法统的观念，某个不注意的地方，他们又复重新叛乱。一个坚固的建筑，从外部是很难将它攻破的，但从内部可就很难说了。
若是叛军答应投降，首先就得解决他们的安置问题。数万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安置好的，若要防止后患，就得一个一个的甄别，发给路引、盘缠、以及他回到家乡以后重新立足的生活安置费用，如此一来，不免耗费大量的时日，而且现在国库空虚，要筹措这么大的一笔费用，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但若不是逐个的遣返回乡，又不可能将他们留在一起，编入军队的编制。这些叛军平时抢掠为生，只怕一个不如意，批上了官兵的外衣之后，为祸比作乱时更烈。
想来想去，也唯有先等雷冬回来后在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