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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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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碖抬眼望着朱元璋等下文。
朱元璋说:“你把信给我,看完后再还给你,我允许你去面见郭惠,你当面交信。”
叶碖动心了,明知这是背主,可又一想,不背小主,就得背大主,那更糟。交信吧,也有担心:“万一蓝将军知道我给您看过了,那我成什么人了?”
朱元璋笑眯眯地许诺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两个不说就是了,君子协定。”
也只好如此,叶碖知道抗拒只有死路一条,只有对不起蓝玉了,于是从怀里取出信来奉上。
朱元璋打开信,当场看起来。叶碖注意审视着朱元璋脸色的变化,忽而生气,忽而惊讶,忽而忌恨……他的手都在抖动。
看完信,朱元璋早又恢复了常态,他把信纸按原来的折痕折好,放回信套,没事人似的说:“好了,没事了,你回头跟我走,去当面交信给郭惠。”
叶碖答应了一声“是”,却摸不透他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朱元璋说:“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男女之情吗?我是防范万一……”
朱元璋说话算话,真的带叶碖去见郭惠了,但却警告他,不可说出朱元璋看过信,要他守口如瓶。
叶碖长几个脑袋胆敢不依!
朱元璋把他交给云奇就走了。
只有云奇陪叶碖坐着,云奇给他倒茶,说:“将军请用茶。”叶碖说:“我还不是将军。”
门外脚步声响起,是郭惠来了,她问:“云奇,是你找我吗?”
云奇说:“不是我。”
叶碖站起来,说:“郭小姐,我是蓝将军的信使,我从庐州前线来。”
郭惠显得很慌张,气急败坏地说:“谁告诉你到这里来找我的?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她心里连蓝玉也骂了。
叶碖张口结舌答不上,云奇说:“不怪他,是表弟叫我领他来的。”
郭惠更显得恐惧了:“你表弟知道这事?”
云奇说:“是啊,还知道他替蓝将军送信。”
郭惠呆了半天才问叶碖:“信呢?”
叶碖恭恭敬敬双手奉上。
她把信按在心口上不敢看,却问:“他看了吗?啊,朱元璋,他看了吗?”
叶碖连忙回答:“平章大人没有看。”
这又是个意外。郭惠问:“他没看?也没问你什么?”
叶碖摇摇头:“他问的都是庐州战事,再说,我这次主要是来送军情要件的,给你捎信是顺便。”这是朱元璋授意这么应对的。
郭惠有点六神无主,抽出信来看了几行,心跳耳热起来,不敢卒读,又装了回去,走到门外又踅回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庐州?
叶碖说明天早上。
郭惠又问他住在哪儿?
叶碖回答住在玄武湖驿馆。
郭惠说:“我晚上去找你。”想想又改变了主意:“算了,你走你的吧。”
望着她的背影,叶碖摇了摇头。
朱元璋进来,见叶碖正要走,朱元璋说:“我已委任你为总管了,你去胡惟庸那里取印鉴。”
叶碖张大了嘴巴,顿时汗都流下来了。
朱元璋问:“怎么了?嫌官小?”
叶碖所以心里害怕,是这太离谱了,一下子官至六品,他……蓝将军会怎么想?
朱元璋早料到了,他叫叶碖放心当他的六品官,升迁的理由他已在公文里写了——叶碖出了个很好的破敌良策,自然破格提拔。
叶碖依然是诚惶诚恐的样子。
二大战在即,鄱阳湖上战云密布,首当其冲的洪都守将朱文正不敢掉以轻心,加固城墙,操练攻防,又连夜召集将领布置御敌。他说:“陈友谅这次是起倾国之兵杀来,来者不善。我们能不能守住洪都,仰仗各位了。”他有意看了邓愈一眼。
邓愈说:“都督分城而守的办法很好。末将力保抚州门万无一失,上一回丢了洪都,本该处死,这次敢不尽力!”
朱文正令薛显将军守章江门、新城门;牛海龙将军守琉璃门;李继先守瞻台门;赵德胜将军守宫步门;程国胜守士步门;他自己率两千兵居中防守,并严令诸将各司其职。
邓愈认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他建议先派探马出去探明敌军实力和使用何种武器,才好防备。
朱文正正要说此事。他已派出三拨探马,全都查明了。陈友谅大舰百余艘,攻城士兵每人有一面簸箕大小的竹盾,很难对付。
邓愈早已想好对策,就用火铳破它,竹盾容易打着起火。
众将都认为邓愈的办法可取。
陈友谅攻城开始后,攻势猛烈,城中四处告急,朱文正意识到敌情远比他估计的要严重得多,他几乎整天奔跑在前方,很少坐在衙门里。
水关那里敌人得手了,朱文正亲自来到水关,城外喊杀声震天,敌军用火铳开路,一路破木栅攻入,这里是牛海龙防守地。
牛海龙亲领士兵手持长槊从栅内刺敌,对方夺槊,双方战斗激烈。
朱文正下令:马上告诉铁匠营,锻造铁戈铁钩破敌。
牛海龙立刻命人去找铁匠,朱文正与牛海龙刚钻到水关栅栏口去鼓舞士气,没等说上几句话,有人来报:“朱都督,不好了!”新城门、琉璃门方面都打得很苦,总管李继先,万户程国胜,还有百户徐明都战死了,赵德胜的宫步门也吃紧了。
朱文正只得叫人备马,再去宫步门。
朱文正赶到宫步门时,已有少数敌军攀上了城头,赵德胜领兵与其厮杀,将很多敌人砍杀,尸体扔下城去。
赵德胜站在城头,向城外一看,陈友谅的华盖下,竟并肩坐着美人达兰,二人谈笑风生。赵德胜弯弓搭箭要射,却被华盖旁的张定边抢了先,他向赵德胜射出一箭,正中赵德胜左胸,他血流如注倒在城垣。千户张子明扑上去救他。
恰此时朱文正上城来,下令:“放箭!”
士兵们一阵乱箭射出,陈友谅的华盖不得不退。
朱文正去看中箭的赵德胜,已气绝身亡。
朱文正站起来,看见敌人又排山倒海地上来开始攻城。
张子明说:“都督,现在与外面音信不通,万一守不住怎么办?应当及时派人去金陵求援军。”
此前朱文正已连续派出三个信使,两个被杀死,一个被活捉,下落不明,很难出去。
张子明毛遂自荐,请任信使。他是个胆大心细的人,但朱文正对他并不太熟。
朱文正担心地说:“出得去吗?”
张子明决定化装成渔民,趁夜从水关出去,如果能混过石头口,就行了。
朱文正说:“好吧,千万当心,全城的安危系于你一身了。”
张子明借着硝烟的掩护,成功地撑着渔舟出了水关。张子明一身渔民打扮,为了装得像,他还备了一张旋网,边走边向水中撒网。
这一网还真网上几条大鱼。
岸上的陈友谅兵叫他:“过来,你是不是城里出来的奸细?”
张子明说:“水道都封死了,城里一只木盆也放不出来吧?我是城外打鱼的。”他把刚从网里摘下来的鱼甩到岸上,说:“拿去尝尝鲜!”
几个兵七手八脚忙着在草地上抓鱼。
张子明趁机点了一篙,小船顺入激流,他回首洪都,城上城下硝烟滚滚,喊杀声不绝。
朱元璋亲自将马秀英写的条幅挂到了书房正面墙上,云奇问他是哪个书法家写的?
朱元璋说:“马秀英。”恰好马秀英来了,她问:“说我什么呢?”
云奇笑了:“说夫人这字呢。我真没想到,马小姐后来嫁了主公,想起你到皇觉寺还愿,被贼人抢上山,他只身上桃花山营救,好像是昨天的事。”
“可不是,”朱元璋说,“没有她给你十锭银子,我也练不了几百兵勇啊。”
马秀英说:“这几天郭惠、宁莲都问我,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个表哥。我说一表三千里呀,表哥多得很。其实明说,不是更显得有情有义吗?”
朱元璋说了句:“不要提皇觉寺的事。”一脸的不快,低下头去写他的纸条,马秀英知趣地走了。
朱元璋写过的纸条,就由云奇用浆糊贴到屏风上去,那里已有十多张了。
他又写了几张,沉思了一会儿,提笔又写一张字条,是“召蓝玉面见”五个字,字很大。
云奇赶紧把这张纸条粘在最显眼处。
一个影子在窗下一闪。朱元璋看见是郭惠,他故意装看不见,装作看书,却从书页上头不时地向外溜几眼。他灵机一动,又把方才写的召见蓝玉的纸条扯下来,在后面又加了两个字:关?杀?
郭惠再次出现,为引起朱元璋注意,还轻轻咳嗽了一声。朱元璋视而不见,头也不抬。
郭惠忍不住了,从窗口探进头来,说:“我姐没在这儿吗?”
朱元璋说:“来过,走了。”
“又看书啊?”郭惠趴在窗台上说,“你真成了书虫了。那天晾书,真的看见了很多蛀书的小虫。”
朱元璋说当书虫也不易,要把学问吃到肚子里去容易,像春蚕那样吐出丝来,这就不容易了。
郭惠望着那些粘在屏风上的字条说:“你这人做官真怪,天天写纸条,书里记载过你这样的人吗?”
朱元璋说:“没有。如果宋濂把我粘纸条办公的事写进史书,那后人不就知道了吗?”
郭惠嘻嘻地笑着说:“我若是太史令啊,专门记你的坏事。”
“我有坏事吗?”朱元璋说,“你今儿个兴致这么好?你见我总是躲着,今天是怎么了?来,进来坐会儿。”
郭惠说:“你不是连姐姐都轻易不让进来吗?”
“什么事都有特例,你例外。”朱元璋说。
郭惠便风摆杨柳般进到他的书房。
朱元璋问郭惠是不是找他有事?
“没有啊。”她在书橱旁浏览着,一会翻翻这本,一会翻翻那本,根本没心思看。
朱元璋又去看书,但也看不下去,始终从书页上偷看她。真是女大十八变,他发觉郭惠越来越漂亮迷人了。郭惠发觉了,说:“你看人就正经看,从书本上头偷看,什么意思?”
朱元璋说:“你好难缠啊。”
“我怎么难缠了?心里没有鬼,怕人家难缠?”她说:“这几天,我就等着你审我呢,什么时候升堂啊?”
朱元璋说:“这可是没影儿的事了。在咱们家,上上下下谁敢惹你?更谈不上审你了。”
“你别装傻!”她说,“你做的事你知道。”
朱元璋说:“我做什么事了?”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她痛快淋漓地奚落朱元璋说,“你心肠不错呀,办了好事,送了人情还装着没那么回事,你安的是什么心?”
朱元璋猛然发现云奇还不识时务地坐在那儿听呢,便向他怒冲冲地“哼”了一声,云奇赶紧走了出去。
朱元璋说:“我送人情也送出不是来了?人家派人来见你,我把信使带到家里,这么做可以了呀。”
郭惠索性挑明了:“我不明白,我和蓝玉的事,你为什么从中作梗?”
“这真是天地良心。”朱元璋说,“我向着蓝玉还是向着你?你说?”
“我不知道。”郭惠说。
朱元璋突如其来地说:“你若肯给蓝玉当妾,我就禀明你娘,成全你。”
朱元璋有意要刺激她一下。他不相信郭惠会心甘情愿给人做妾,至于蓝玉有没有妻室,朱元璋不相信郭惠能查得清。
“什么?做妾?”郭惠说,“你胡说什么!蓝玉从未成亲,说什么妾不妾的!”
朱元璋说:“你在闺门里知道什么!几句甜言蜜语就不知东南西北了。我也刚知道,蓝玉早已成亲,妻子在乡下,孩子都好几岁了!我能让你给他当小妾吗?”
她说:“不可能,他若有这事,他不会不告诉我。”
朱元璋说:“好啊,他敢骗你?骗到我家里来了?好,这事我来办!只要我查实他确已有了妻子,我就严办他,先罢了他的官,然后下到大牢里!”
郭惠呆住了,莫非他真的成过亲?她半晌说:“你不能那么做。”
朱元璋说:“那除非你告诉我,你们没有什么关系。”
郭惠气馁了:“你千万别处置他,我和他本来也没什么关系。”
“那就又当别论了。”朱元璋敲山震虎地说,“只要他再来纠缠你,我一定严办他。”
郭惠一筹莫展,斗不过朱元璋。她正要出去,不经意地看见了朱元璋新粘上的字条:“召蓝玉面见,关?杀?”她吓得一抖,一把扯下纸条,问,“这是什么意思?”
“方才不是跟你说了吗?”朱元璋说,“只要他敢打你的主意,非关即杀。”
郭惠哭着说:“求你了,姐夫……”
朱元璋走近她,伸手去替她拭泪,她没有躲,朱元璋伸手揽她的腰,她躲开,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朱元璋总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仿佛是一件心爱的宝物,一直被别人觊觎,而今那觊觎者已烟消云散了一般。
第三十九章
带着美女画像出征,难道胜过爱妾吗?到底是朱元璋有猫鼻子,还是郭宁莲的嗅觉更灵敏?河豚有毒,却有改变一个人命运的功效。
朱元璋没想到陈友谅动作这么神速,迎战尚未部署就序,他那里已经兵临城下,要破袭洪都了。
朱元璋已听过了张子明的求援报告,张子明满面泪痕,哀求他,主公如再不发兵,南昌十万将士和江西行省将不保了。
朱元璋称赞他能在刀山火海中冒险出来送信,忠勇可嘉。此前朱元璋虽知道陈友谅去围攻江西,却没有料到竟会如此险恶,他承认是掉以轻心了。
刘基插言,问起现在赣江过了涨水季节没有。
张子明说,他出来时,已见江水日渐回落,这对陈友谅他们的巨型舰船是不利的,随时有搁浅危险。
李善长道:“他围了几个月,粮草也必缺乏。”
张子明说:“所以主公若发大军去解围,一定能转危为安。”
朱元璋下了决心,马上调徐达、常遇春、蓝玉大军,撤庐州之围,驰援洪都。
李善长又说了不同看法,他主张等打下庐州再兵发南昌,否则实在可惜了,日后重打庐州,又要费时费力。
“不,”朱元璋斩钉截铁地说,“我宁要洪都,不要庐州。如果因占一座庐州城而失了江西,那就得不偿失了。”
张子明说:“这我们就放心了,我们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不丢城,完好地交与主公。”
朱元璋让他火速返回南昌,告诉文正,小心守城,待朱元璋亲自统兵前去救援,江西不可失。
一切布置停当,朱元璋大步流星地来到郭宁莲卧房,说:“快睡觉,明天我要出征,会齐徐达他们去救南昌。”
郭宁莲说:“请你出去,我这不是兵营,我也不是你呼来喝去的侍卫。”
一见她抱着肩真的生气了,朱元璋反倒笑了:“对不起,我是急了。好吧,我叫云奇弄点夜宵来,你陪我喝一杯。”
“跟你吃夜宵太寒酸,不就一碗汤泡饭吗?”郭宁莲说。
“我是受穷受惯了,”朱元璋说,“也并不是觉得山珍海味不可口,总觉得能吃饱就很好。好,今天破例,云奇——”
云奇进来,问他要什么?
朱元璋让他关照厨房做一桌好饭菜来,还要酒。
云奇答应一声去了。
郭宁莲问:“这云奇是你什么表兄啊?”
朱元璋不假思索地说:“噢,两姨表兄。”
郭宁莲扑哧一声笑了。朱元璋问:“你笑什么?”
她说:“云奇说你们是姑表兄弟,你说是两姨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朱元璋尴尬地一笑,说:“反正表亲多的是,一表三千里,谁记得清?”
郭宁莲说:“一表三千里?马秀英也这么说,我看,云奇好像当过和尚。”
“何以见得?”朱元璋问。
郭宁莲说:“前天他陪我上鸡鸣寺许愿,他看见人家和尚念经,他也一串串念出声来。他是你在皇觉寺的和尚表哥吧?”她还从他头发间隙中看到了戒疤斑痕。
朱元璋说:“什么事也瞒不过你。行了,不要对别人说起了。”
郭宁莲问他这次援兵南昌,她去不去?
“你不去。”朱元璋说这是一场恶仗。陈友谅是来拼命的,连老婆孩子都带上了。
“你不也正好带上老婆孩子吗?”郭宁莲说。
“我不到拼命的时候。”朱元璋说。
郭宁莲说:“你可对我有过许诺,不到一统中原时,我不下战场。”
“我是心疼你。”朱元璋说,“上次如果不是马上马下地折腾,也不至于流产啊。”
“你铁了心不让我去?”郭宁莲说。
“我是为你好。”朱元璋说。
“那你不寂寞吗?”她讥讽地说,她这是为揭他短做的铺垫。
“打起仗来,什么都忘了。”朱元璋说。
“那张美人图不会忘吧?”郭宁莲说,“总是带着上阵,是防着寂寞呀?还是它能避邪呀?”
朱元璋十分惊讶,已怀疑她偷看了达兰画像,画像无所谓,自己的题词可有把柄可抓。他故意装不明白:“你说什么?美人图?什么美人图?”
“你别装傻。”她说,“令你朝思暮想,又题了字发誓要一睹芳颜的美人啊!”
朱元璋的自尊和权威受到挑战,他忽然暴怒了:“放肆,谁叫你随便翻我的东西?”
郭宁莲也不甘示弱:“你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还怕翻腾东西吗?”
朱元璋说:“你越来越不像样子了,你给我滚。”
郭宁莲大哭起来。
马秀英对孩子的功课抓得很紧,白天宋濂给上课,晚饭后她还要帮孩子们温一个时辰的功课。
马秀英正给几个孩子讲功课,吵闹声传来,朱标抬头问:“怎么了,我去看看。”
朱说:“我也去。”
马秀英关紧了窗子,说:“我讲过的头悬梁锥刺股的故事忘了?听见下人吵架都想去看看热闹?”
孩子们又都安心去写字了。
马秀英听着时断时续的哭声却心事重重。她走到窗前向外张望,只见云奇一行人向郭宁莲房子走去。
云奇带几个厨子端了几个方盘来到门外。他推开门,几个厨子便端着菜走了进去。
盛怒之下的朱元璋夺过方盘,连续摔在地上,稀里哗啦一阵响,满地是瓷器碎片和菜肴。
郭宁莲也不示弱,她也抢过一个方盘摔在地上,汤汁溅了朱元璋一身。
朱元璋对云奇等人喊了声“滚”,他们几个屁滚尿流地走了。
随后,朱元璋也狠狠踢开门,扬长而去。
外间,金菊和丫环们默默地扫着地上的瓷片、菜渣。
里间,赶来劝解的马秀英正在安慰仍流泪的郭宁莲。
郭宁莲说:“我可不像你那么好性子,他越来越不像话了!当年打下婺州,文正送给他一个美女,他不要,把人家杀了,我当时虽认为他太狠了,但过后觉得他心不花,这样的男人还值得依靠,现在你看他私藏美人图,夜夜相思!证明当年是收买人心,做个样子给下面看。”
马秀英说:“不就是张美人图吗?别说画张图,就是真的把人弄回家来,你又能怎么样?也不值得这么大动肝火。有些男人表面上老实,在外头逛青楼,花天酒地,女人在家里也不一定知道啊。”
郭宁莲说:“你倒站在他一边!”
马秀英说:“你不听我的你就闹,你若能把他管得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那我太高兴了。”
郭宁莲说:“我也知道我管不了,可我知道了,也不能装软柿子。你知道那美人图上画的是谁吗?我早打听明白了。”
“是谁?你认识?”马秀英问。
“我倒不认识。”郭宁莲说,是陈友谅那个能歌善舞的皇后,叫达兰。
“我也听说过这人。”马秀英说,“不会吧?他又没见过,拿着美人图也是望梅止渴呀。”
“这不是又去打陈友谅了吗?”郭宁莲说,大家都劝他,不必亲征,他执意要去,这么大劲头,冲谁?还不是冲那狐狸精?
马秀英笑起来,这能扯得上吗?他率兵亲征也不是一回半回了。
“不一样,”郭宁莲说,“他每次上阵都带我,这次我怎么央求都不带,明明是怕我碍眼嘛!”
马秀英又笑了:“上次你因为上阵流了产,他是心疼你,为什么不往这方面想呢?”
郭宁莲说:“我没你那么好的涵养,也不会当顺情说好话的贤妻良母。”
“你真不知好歹,又冲我来了。”马秀英笑道,“消消气,呆会儿我去跟他说,带你上阵。”
她说:“我还不稀罕去了呢。”
郭宁莲不肯服软,马秀英无奈。
七月初六,是朱元璋誓师出征的日子。他穿上了银盾玉甲,盔缨闪烁,英姿勃发。出发前他召集将领,振振有词地说,此次率师出征是应天顺人,陈友谅不顾天谴人怨,胆敢来犯我江西,是“累败不悟”,是“天夺其魄而促其亡”。这次出师,他率众二十万,又把围庐州的徐达也调了回来,手下大将徐达、常遇春、汤和、冯国胜、廖永忠、俞通海都在从征之列,真可谓猛将如云。
江中大小舰船挤满了码头,桅樯如林,陆上大军整齐,方队前帅旗飘飘,每个方队前都有骑马的统帅威武站立。
朱元璋在部将、侍从前呼后拥下来到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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