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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听见理想在唱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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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他们班新兵去了,那小子把沙袋换成棉花袋,杨班长还不相信,。”陈希留说。黄小涛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赶紧往回跑,生怕杨大鹏气极了再举起拳头。
“那小子怎么这么爱偷懒,真没看出来。”李班对陈希留说。
“这下杨班该气坏了,坏他飞毛腿的名声,他的沙袋可真沉,我替你背你一会儿吧。”陈希留边说着边从李班身上取下杨大鹏的沙袋。
“谢谢!”李班说,“我都想给他扔了,不知道背一袋棉花跑越野是什么感觉。”反正今天是事出意外耽搁了,回去晚了跟中队长也有理由解释,两个人便也不着急着往前赶,边聊着边沿着小路慢悠悠地跑回去。
小路的两边都是一人多深的芦苇,间或有几株高大的垂柳,小学老师站在学生中一样高大,对他们殷殷垂顾,谆谆教诲。
黄小涛跑得很急,不过追上杨大鹏和张雷时,他们已经快到中队门口了,见他们边跑边说笑着,才甩一把脸上的汗,长出一口气。
“黄排,怎么跑这么快?”杨大鹏问。
“中午吃多了,跑快了消化。”黄小涛喘着气说。很为自己的杞人忧天好气又好笑。
“我正想跟你汇报呢,你看看张雷的沙袋,里面全是棉花。”杨大鹏说,“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这事要不要告诉老连?”
“你以为这种事瞒得住吗?”黄小涛生气地说,“等老连知道了你再去给他说,他还把你屎给挤出来。”
“排长,张雷已经承认错误了,说只要不告诉中队长,他以后一定比别人多用功,争取让自己的越野在中队排上前几名。”杨大鹏说,“他平常表现还是不错的,替你铺床叠被的,咱们就替他瞒一次吧。”黄小涛看一眼正充满希望看着他的张雷问:“是吗?你能让自己的越野在中队排上前几名吗?”
“是,排长,我一定加倍努力,要是跑不了前几名,你把我的屎给挤出来。”张雷说。
“行,我和你杨班信你一次,冒个险给你瞒着,你可要争气,千万别再偷懒,并且还被人发现,我可不想去挤屎,太脏。”黄小涛犹豫了下说。
张雷认为自己这次又糊弄过去了,没想到杨大鹏动了真格,每天早上提前半个小时起床,带着张雷跑。当战友们惺松着眼睛站在操场上准备出操时,他们已通体大汗地跑了回来。
一天他又提前起来,站在操场上看着张雷往身上绑沙袋,见林群打着呵欠从中队部出来。
“怎么,又熬夜了?”他问。
“副指催着要征文,不熬夜哪里有时间写?”林群无精打彩地说,“浑身都跟散架了一样,今天别指望能抬起脑袋,我要赶紧回去睡一会儿。”
“我们也得赶紧跑越野去。”杨大鹏说,“不然出操时跑不回来了。”
“真羡慕你们,我要有时间一定跟你们一起跑,早晚也能成飞毛腿。”林群正说着,发现张雷不高兴地看着自己,虽没觉出话里有什么不对,也不愿说了,跑回宿舍,脱鞋时一下没脱掉,也懒得脱第二下,就带着鞋往床上一趴,让睡眠山一样地压过来,起床号都没听见。
准备出操时宁怡博看了看正熟睡的林群问刘排:“喊他吗?”
“让他睡一会儿吧。”刘排说,“这两天他比咱们累。”边说着边招呼战士们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下午跑越野回来,尹清良把林群叫过去说:“你写的征文我看了,写得很不错,但还有许多毛病,就给你改了改,上面要求干部也得交一篇,我这两天忙,一直没时间写,就署上咱们两个人的名字顶任务。上面催得紧,也没和你商量,就叫小伍送支队去了。”
“谢谢副指。”林群无所谓地说。他知道自己写的东西,尹清良也改不到哪儿去,但人家这么说了,自己就这么听着,他甚至还有一种荣耀感。
中队里对他写的东西最佩服的人是夏东方。
他上学不努力,小学都没毕业,到部队以后才知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起初副指导员逼着他认字,后来发现他积极性很高,不用别人管,很愿意学,就不管他了,在部队一年多,真还认了不少字,对林群写的东西磕磕绊绊也能似懂非懂地读下来。
“什么时候我也能写出这样的东西就好了,你有空的时候可要教教我。”新兵没下班时他就对林群这么说过。
他在老兵里是年龄最小的,新兵来了以后差不多也还是最小的,生恐新兵们瞧不起,有事没事爱端起老兵架子板起脸训人。虽然很崇拜林群的学历,但仍然不例外地爱训他,林群总躲着他,但是躲不过去。他是军械员,每次领枪得找他,还枪也得找他,尤其中队长石诚不在的时候,他拿起枪检查得比石诚还要仔细,无论是新兵老兵还是班长,只要不合格,都得退回去重擦。
新兵擦枪技术不过关,擦得再仔细,总要漏点地方,十有八九第一遍到他那儿都要被退回去,看见小孩子一样的他谁也不敢瞧不起。但是没用,他那板着的脸仍然天天板得很结实。他和小伍都在通讯班里住,一个整天嘻嘻笑,一个整天板着脸,连刘排都说他们是冰火两重天。
一次林群又听见他说叫自己教他写东西,便小心地说:“夏老兵,我教你写东西,你帮我擦枪行不?”
“行。”夏东方认了真。林群擦枪的时候他还真跑了过去,他擦得很快,好象灰尘给他说好了,在哪个地方躲着,林群看他拆枪擦枪,装枪加在一起不会超过十分钟,要不是涂枪油的时候很仔细,很轻、很慢,恐怕不会超过五分钟。而完成这些林群至少要五十分钟,还弄不干净。他帮林群擦完枪后就开始大睁两眼给别人找毛病,嫌这个枪乱放,那一个用力太猛,好象在责怪他们面对稀世珍宝不知珍惜。弄得大家都很烦,又不敢说,因为惹着了他,这些细节动作肯定会被他汇报到队长那里,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去帮林群擦了两次,宁怡博就对林群说:“自己的事自己干,你可别让你夏老兵来帮你擦枪了,他再来我都受不了。”
林群也不好意思总让他来替自己擦枪,就对夏东方说:“夏老兵,我看你挺忙的,我的枪还是自己擦吧。”
“没事,我擦枪快,”夏东方说,“我喜欢擦枪。”正如杨大鹏喜欢跑越野,夏东方丝毫也觉不出四大苦里的擦破枪有多苦。
“算了,叫老兵帮自己干活,影响不好,”林群想了好久,才想出一个这样的谎话。
“那我用什么给老师送礼?”夏东方笑着说,“上学可是要交学费的,你瞧不起你夏老兵?”别人都这么说了,林群还能再说什么,趁出去洗澡的时候,特意买了本《成语辞典》,每天教夏东方几个字和词,几个月下来,夏东方还真学了不少。
尹清良告诉林群征文署的是两个人的名字时,夏东方就在旁边听着,当时什么也没有说,吃过晚饭悄悄把林群叫到一边问:“你写的那篇文章是不是叫生日什么歌?”
“《生日颂歌》,”林群说,“为庆祝‘七一’写的,这个字你也不认识?”他望着自己的学生笑着,夏东方没有笑,表情很严肃地说:“今天小伍去支队就带了一篇稿子,就是你的生日……生日歌,上面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就是副指的名字。我记得你昨天写了一晚上,今天没有见你的稿子,还特意叫小伍又去问副指还有没有别的,副指说就这一篇。”
林群感到自己的脑袋轰地响了一下,这一击远比杨大鹏那一拳来得结实而准确。
“你看清了吗?”他问夏东方,还抱着一丝希望,他不相信副指会是那样的人。
“看清了,在生日……,在生日什么歌那四个字下面确实只有副指的名字,我虽然认不全字,但中队里所有人的名字我都认得。”夏东方肯定地说。
“算了,谁的名字都一样,反正也获不了奖,获了奖也没什么用。”林群无奈地说。
“那怎么行,你熬了一夜写的东西就这样成了别人的,你去找中队长说,我给你作证。”夏东方说,“你要是不敢我替你去说。”
“算了,我这段时间替别人写的东西还少吗?副指导员就是挑明了要我替他写篇征文,我也得写,他最初没有这么说,后来才把名字改成自己的,说明我写的东西肯定比他准备的那篇好,从这点说,我已经获奖了。”林群自我安慰着说,这么说出来,也真觉得心情轻松了许多,他觉得自己很会阿Q。
夏东方肯定不会知道鲁迅笔下的阿Q,也理解不了这个人物的悲哀,但他能知道林群很无奈,再想想也确实没什么办法,很孩子气地替林群骂了副指几句,就走了。
他的军事素质很好,尤其是射击和百米,林群听很多人说过他是神枪手,不过没机会见到他射击,只见过他跑百米,有一次跑完越野回来,通讯班和三排的几个班长老兵一起进行600米接力赛,前面的几个跑得不相上下,没拉开距离,关键要看最后一棒了,通讯班最后一棒是夏东方,三排最后一棒是杨大鹏,他们两个准备接棒时黄小涛故意大声喊:“夏东方,你的电话。”
他立刻停下来向通讯班的电话机处张望,准备着跑过去。小伍在旁边急得跳着喊:“快跑啊,黄排骗你的。”这一眨眼的功夫,杨大鹏已跑出多远,就这样,夏东方还是遥遥领先地跑了回来。
中队长石诚常夸夏东方心细,五公里越野背枪跑的时候,他就在后面紧跟着跑,谁的枪上就是掉根撞针,他也一样能拣回来。他和石诚一样期待着越野考核时再露一手。
谁知六中队全力以赴的半年考核却大出意料,支队考核组嫌时间太紧,临时取消了越野考核,石诚觉得很失望,大部分兵也都有这个感觉。有个新兵对陈希留说:“陈老兵,不考越野,咱们不是白准备了吗?”
“不考好,”陈希留说,“考核时可比平时跑累多了。”
“不是吧,咱们平时背的沉,跑得远,考核时应该感到轻松的。”那个新兵说。
“没有,比平时累多了,可能是紧张吧,压力大。”陈希留说。
六中队的压箱底绝活五公里越野没有考,除了尹清良的团支部活动考了一个第一,别的项目考得稀松平常,虽不是太差也不是怎么好。
考完后支队长黑着脸对石诚和李桦说:“你们这还是标杆中队呢!就考这水平?我看这标杆生虫了,蛀朽了,生了贪图享受的虫,生了消极堕落的虫,养猪猪瘦,种菜菜黄,政治教育能在十二个中队里排到第七,你们还敢称标杆,李桦,你给我背背什么是三个代表?”
指导员就小学生背课文一样老老实实地背了一遍。
“哦,你还会啊,”支队长说“这个问题在你们中队我抽查了十二个战士,就两个会的,也太过份了吧,年终考核再出现这样的事,我让你回家休息。”
指导员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石诚虽然没挨骂,但在旁边站着,黑脸涨得紫红,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考核组走了以后,他们两天都没出中队部的大门。尹清良倒是很高兴地对林群说谢谢,林群心想这是应该的,团支部的活动从没搞过,能得第一都是靠自己那本小说一样的团支部活动记录,他几乎把大学里搞过的活动都给搬到这里了。虽然是应该,但别人说出了谢谢两个字,让他还是觉得尹清良这个人很不错,征文的事情就显得更无所谓。
半年考核后隔了一个月,夏东方被总队的特警支队挑走了,林群将那本《成语辞典》送给了他,他想他走哪里,任何一个人走到哪里,都需要文化。
半个月后,夏东方给他写了一封信,字的横竖撇折捺象是焊工的学徒第一件作品,在一起歪歪扭扭的连得让人很难受,但是没有一个错别字,虽然词不达意,林群还是读懂了,意思是说这里训练很苦很累,很想念中队的战友们。还给林群寄了一张照片,下身穿一条迷彩裤,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背心,胸口左边有一个盾牌的形状,里面写着“特警”两个字,裸露的胳膊上是绷紧了的鸭蛋形肌肉。他一条腿笔直地立着,一条腿是对着沙袋伸直了的侧踹,沙袋飞出多远,只在相片的边缘能见到。
身子自然是侧着的,侧看的脑袋轻松而愉快地对林群笑着,表情神气,目光坚定
第十五章
    (十八)
黄小涛差不多可以肯定杨大鹏自己和萧蓼的事被杨大鹏看见了,也猜到他下面要说的是什么话,但他很镇静地说:“以后拉屎不要跑那么远,蚊子咬屁股。
杨大鹏等他跟自己坦白,没想到他装得没事人似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干脆把话挑明了说:“你们两个人的事我都看见了”。
“谁们两个?什么事?跟你有关吗?”黄小涛沉着脸问。
“你这样做很不道德,”杨大鹏气愤地说:“我告诉指导员去。”黄小涛的脸上掠过一些惊慌和不安,但马上就消失了,他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你给别人说,别人也一样听不懂,凡事要有证据,空口白话,没边没影的事没人会信你。”
杨大鹏脸涨得通红,黄小涛一副街头无赖的嘴脸,看来是打死都不会承认了。他想痛骂他一顿,骂人的话在嘴边滚了又滚,最后还是咽了回去,一肚子怒火灰溜溜地出门去了,黄小涛见他出去,马上坐起来,紧张地盯着他的背影,生怕他去告诉指导员,见他气乎乎地走到房后,坐在晾鞋台生闷气,才松了口气。
杨大鹏坐在晾鞋台上,无可奈何地在心里痛骂黄小涛,可怜林群,却又理不出头绪,该怎么办?想来想去觉得这事还是烂在肚子里为好。但他委实没想到黄小涛会是这样的人,不仅做出衣冠禽兽的事来,而且还一副无赖嘴脸死不承认,让他对他仅存的一点好的幻想也彻底消失了。
“自己要不要找证据呢?自己要不要告诉林群或是指导员呢?黄小涛要是能承认错误勇于承担责任多好,自己刚才要是能绕着弯子问,是不是就不会得罪黄小涛了,黄小涛以后会怎么对自己呢?要是没看见多好。”他坐在房后乱七八糟地想着。想了很长时间,中间有几个人过来和他说话,自己随口应的是什么话,全都不记得了。
正想着,却见公主水淋淋地从苇塘里跑出来,跑得直喘气,嘴里衔着一件武警短衬,看来已在水中浸泡多日,沤得却变了颜色。
※     ※      ※    ※     ※    ※     ※
公主是中队养的一条狗,因为是一条母狗,便成了这个中队唯一的异性,被捧称为“公主”。他是几年前上一任司务长在探亲归队的路上捡回来的,据说捡回来时蜷缩在老司务长的怀里不敢伸头,更不敢下来,漆黑的小眼珠偶而害羞地张望一下战士们热情的目光,便慌忙又缩了回去。
老司务长心肝宝贝一样宠着它,很快把一只遭人遗弃的小狗喂成浑身油光水亮的大狗。一年多后,老司务长调到支队机关当宣传干事,走时中队的人送他,搂着公主脖子说话的人比跟司务长握手言别的人都多,司务长嫉妒地说你们是送我还是送狗。
当时的指导员是比李桦要瘦得多的一个帅气小伙子,才华横溢得连政委都常说佩服。他也亲热地搂住公主的脖子说:“司务长,你可以走,把公主给我们留下。”
“得了,让他跟我进城享福去吧,公主,我们走。”司务长坚决地说。
公主一点也不理解大家对他的深情,对这里也是毫不留恋,头也不回尾巴一摇一摇很高兴地跟着老司务长走了,惹得战士们望着他们两个远去的车影,心酸地说:“瞧,咱这地方,连狗都不呆。”
谁知几天后的一个深夜,一条狗披着一身霜花,呼呼喘着气跑到大门口,先扑到自卫哨的身边,亲昵地将脑袋在他腿上使劲蹭,自卫哨惊喜地喊:“班长,公主回来了”。这一声不大,却惊动了好几个跑过来,不大一会儿,石诚也穿着衬衣毛裤裹着军大衣走过来问:“咱们的狗又跑回来了?”
“是”。自卫哨高兴地说,这时公主已摇着尾巴跑到他身边,从他腿间在他身前身后跳舞一样S形地扭了两圈,把满身的霜花蹭在他腿上,几百里的路程,它黄缎子似的毛跑得凌乱不堪,真不知这一路他是怎么跑回来的。
“把他藏起来,”中队长捧起公主的脑袋说:“不给你们司务长了,小样,指导员让他留他还不留呢,六中队喂大的狗他想带走,做梦吧。”
第二天老司务长打电话问公主回来没有,打了好几次,接到电话的人都说没有。后来老司务长给中队长打电话说连长,我知道狗肯定是跑回去了,你先喂着,等几天我买条警犬给你换。
“不换。”石诚说:“六中队一茬一茬的兵我留不住,一条狗我还留不住?”
公主就这样被中队长当做兵留了下来,它和中队的战士一样,有自己的岗位和任务。新兵班的时候林群见过它几次,都是安静地伏在猪舍旁边的狗窝里,看见穿军装的过去,都会摇着脑袋很亲热地晃晃尾巴,不咬也不叫。谁要是穿着便装到那边去,他咆哮的声音一会儿就能惊动全中队,典型的只认衣服不认人。
中队很少有不穿军装的外人来,中队战士更是天天都穿着军装,所以让公主咆哮的事林群还没见过,总认为它是一只很温顺的狗。
公主还有一个很特殊的任务,就是陪着新兵执勤。
中队看守的监狱不是很大,一共有四个哨位,每个哨位相距有五六百米,白天还行,夜里谁也看不见谁,苇塘里的夜常常安静得有些恐怖,四围黑漆漆的,偶而会有一团火光在黑暗中飘移,虽然中队长说了很多遍那是磷火,还是止不住让人害怕。哨兵全神贯注地盯着监墙,生怕有人从这儿翻出去,更怕有人溜上来,或站在看不见的地方用什么东西给自己来一下,这样的事不是没有,隔一段时间中队长都要进行一次安全教育,让他们绷紧安全这根弦。
于是新兵就很听话地绷紧了神经,但是在夜间常听不到里面有动静,却听到外面的苇塘里忽然哗哗刷刷来一阵怪声,细听时又没有了,虽然班长说过苇塘子里有野鸭,经常在半夜里扑愣,但还是止不住浑身汗毛直竖。新兵听到这声音常会先想到是有人,会瞪大了眼睛四处看,脑袋里恐怖地想起许多血淋淋的镜头,黑乎乎地什么也没看到时就怕是有鬼,捏紧了枪哪都不看,他们这时已从老兵嘴里听到过很多诡异的传说。虽然中队长指导员扫黄禁赌一样禁止这些东西传下来,这种口头文化还是添油加醋,变本加厉地传到新兵耳朵里。
据说一哨下边是监狱的停尸间,这些人生前是恶人,死了是恶鬼,客死异乡,不肯安息,夜里青面獠牙到处转,要别人送他回家;二哨是冤魂塔,在很多年前一个战士执勤时被越狱的劳改犯抹了脖子,洒了一岗楼的血,每至深夜,这些血都会重现,那是老战友又回来了;四哨是望夫哭,说是一个很英俊的诈骗犯,骗了无数女人后入狱,后来在狱中生病死了,有一个对他很死心塌地的受骗女人,就在四哨附近给他烧着纸钱哭着,因为没有孟姜女伟大,不曾把监狱哭倒,只把自己哭死了,死时披头散发面色惨白七窍流血,自此四哨下边常有呜呜的哭声,偶而还见烧纸钱的火光。
三哨是个最可怕的地方,关于他的故事有许多版本,其实根本用不着有故事,看一眼周围的环境,已让人害怕了。它后面是一个乱七八糟的墓群,不知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也不知里面的曾经都是些什么人,无人管理的墓上还极其阴森地有许多小黑洞,白天会看到些老鼠在那里出入,晚上不由自主地就会想起那些洞,想它会不会是饿鬼出入墓穴的门,僵尸吸血鬼等能想想古今中外鬼形象都会在夜晚,孤零零一个人立在三哨,漫长的两个小时内全想起来。
老兵陪新兵值了一个星期,这叫以老带新,他们把这些故事都讲给新兵后,也轮到他们单独执勤了,再怕也得去,来这里就是干这个的,不去能行吗?如同许多极不情愿的第一次一样,新兵硬着头皮接过老兵手中的枪,林群自持自已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不信这个,宁怡博问他一个人上岗怕吗?他还认为人家这一问题多余的。
一哨二哨他壮着胆子,睁大眼睛伸长耳朵,都没见到传说中的诡异,更加坚信是人吓人,甚至想给那些一听上夜岗就吓得面如土色的战友们讲一讲无神论。
他们是一班岗一个哨位地轮,很快他就轮到了三哨。夜里睡得正香,被宁怡博喊醒,迷迷糊糊穿上衣服,排着队去上岗。
没有风也没有月,廖落的几颗星星在夜空里孤独地亮着。走着走着,宁怡博忽然对林群说:“今天你三哨”。
“是”。林群应道,也是在这忽然之间他觉得宁怡博的话有点怪怪的味道,他看了他一眼,朦胧的夜色中,他脸上的胡子很重,林群白天好象没看见他长有这么长的胡子。
队伍默默行进着,大家都半闭着眼睛不吱声,上哨的小路两边的芦苇影影憧憧静立着,好象也比白天茂盛了很多,村群总觉得身边原本熟悉的一切变得陌生起来,好象多了点什么又好象少了点什么,空气中有一种莫名的气氛在弥漫。
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苇塘里传出来,林群禁不住心里一哆嗦。
宁怡博慢腾腾弯下腰摸了一块小石头朝苇塘里砸去,边砸边骂了一句:“妈的,猫头鹰”。随着石头的落地的啪嗒声,苇塘里果然传来了一阵扑扑愣愣鸟儿飞走的声音。
林群长出一口气,这才明白空气中是什么气氛了,是紧张,原来自己对三哨潜意识里也有一种恐惧,他见过班里的一个新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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