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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次故事-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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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怀镜听罢笑了起来,说:“哪天还会说我拒贿一百万哩。”便把事情来由说了。
舒畅说:“我说哩,原来是这样。我总不明白,你们官场里的人,怎么明明放着好人不敢做呢?倒怕别人说他如何如何的好。”
朱怀镜说:“也不绝对如此,情况很复杂。跟你说吧,像我拒贿这件事,老百姓中间都在流传,可我们天天见面的地委、行署领导却都装聋作哑,你不明白中间的道理吗?”
“真不明白。”
朱怀镜欲言又止,道:“你不是个中人,说了你也不会完全明白。你明白也没意义,就不说了吧。”
舒畅说:“我可能的确听不明白。其实这些我也不关心,我只关心这些事传来传去,对您的影响是好还是不好。因为我听您说过,不希望别人谈论这些事。”
“事情总不会依照自己的想像去发生的。既然这样了,也无所谓了。我自己不会说半句话,让外面真真假假的说去吧。来来,喝酒吧。没有菜,就这么喝干的,有点西方人的意思了。”朱怀镜说。
舒畅喝了口酒,心绪仍有些沉郁的样子,说:“您……也真不容易……”
朱怀镜却突然笑了起来,舒畅抬眼望着他,目光有些慌乱。朱怀镜便说:“我刚才发现,你原来还总叫我朱书记,现在什么称呼都没有了,只叫”您“。
还把“您”字咬得很准,像个陌生的北京人。“
舒畅也笑了:“那我仍叫您朱书记?”
“拜托了,你不敢叫我的名字,就叫我朱哥也行嘛。”朱怀镜其实是故意说笑。他自然知道,男女之间口口声声你你我我了,必是到了某种佳境了。所谓卿卿我我,不就是你你我我?
舒畅摇头一笑,说:“我也想叫您哥,就是开不了口。”
这层意思点破了,反而自然了。说话间,不知怎么的,舒畅就叫他哥了。他却仍叫她舒畅,也是常理。两慢慢地泯着酒,竟也各自喝下了三杯。舒畅脸色鲜红,目光有些迷离。朱怀镜害怕想像她的心思。他想起了那天晚上,舒畅在洗漱间里洗了澡,又半天不敢出来,就磨蹭着把她的衣服洗了。她几次说走,又没有动身。后来他请她吃苹果,她说吃个苹果,可不等他把苹果削好,她突然低头走了。后来他只要想起这件事,就心乱如麻。今晚,她那梦幻般的目光,也让他心旌摇曳。“舒畅,我俩不喝了,好吧。”朱怀镜说。
舒畅说:“今晚我就是想喝酒,还喝一杯吧。”
朱怀镜问:“你没事吧?”说着又添了杯酒。两人不怎么说话了,这杯酒就喝得很快。看样子舒畅有些醉意了,朱怀镜就真不让她喝了。可她硬是要喝,自己去吧台倒了酒。步子有些摇晃了,酒测到了裙子上。朱怀镜就说:“去洗洗吧,粘粘的,不舒服。”
舒畅也没答话,拿着包就进洗漱间去了。朱怀镜便喝了舒畅那杯酒,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喝了。听了里面流水哗哗,他又免不了心里发慌,他找开电视机,不停地换台。过了好久,舒畅才开门出来。“洗完了?”朱怀镜没事似地回头问道。
却见舒畅穿着睡衣,头发蓬松地拢在后面,也不敢望他。双手在脸上揉着搓着,就走过来了。朱怀镜也不敢多望她,只说:“你先坐坐吧,我去洗澡。酒我喝掉了,你就不要再喝了。”他的声音有些发干。
进了洗漱间,见舒畅已把裙子和内衣裤都洗掉了,晾在里面。他明白,自己隐隐渴望而又有些惶恐的事情,终于来了。浴缸的水声比平时似乎大了许多,震得他脑子发蒙,灯光也好像格外刺眼,叫他眼睛生疼。他闭上眼睛,躺在浴缸里,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匀和起来。他洗澡都是很快的,今天却故意拖沓。水不断地流着,满是沐浴液泡沫的浴缸,最后清澈见底了。终于洗完了澡,穿好睡衣,吹吹头发,才开门出去。却见舒畅不在客厅里。朱怀镜顿时胸口狂跳,推门进了卧室。
卧室里也没有人。她一定是去了阳台吧?他轻快叫道:“舒畅,你在哪里?”
说着,就去了阳台。阳台上也是空的,朱怀镜就慌了神,又去了客厅、卧室,没有人,再留神一看,舒畅的包也不见了。
朱怀镜就有些害怕了,生怕舒畅出什么事。不知她的酒量到底如何,是不是酒性发作,独自出动了呢?他试着打她家里电话,没有人接;想下楼看看,又怕太惹眼了。没别的办法,只好不停地打她家里电话。最后终于有人接了,却半天听不到声音。“喂,是你吗?请你说话。”
“对不起,”真是舒畅。“真是对不起,我……”
朱怀镜就说:“没事就好,吓死我了,我生怕你有什么问题了。”
舒畅说:“我……我……我没问题。我只是……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太荒唐了,就走掉了。”
朱怀镜也没什么顾忌了,说:“舒畅,我很喜欢你,你可能也看出来了。但是……但是,我总怕自己不小心就伤害你了。”
“今天……今天是我的生日。”舒畅轻声说。
“是吗?你怎么不说呢?这样好不好?我马上过来接你,我们好好庆祝你的生日。”朱怀镜有些急切。
“算了吧。今天我的生日过得很好,真的。”舒畅有意显得很高兴。
第二十二章
下午,朱怀镜刚去办公室,宋勇过来说:“朱书记,缪书记请您过去一下。”
朱怀镜说了声就来,让宋勇先去了。刚准备走,赵一普敲门进来,说:“朱书记,这里有封信,特别注明请您亲启。”
朱怀镜接过信,见信封上收发地址和收信人姓名都是打印的,心想又是匿名信了,他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一两封匿名信,又多是匿名的。打开一看,见这封信又是关于尹正东的,信同样是打印的。
尊敬的朱书记:
您好!
上次寄给您的那封关于尹正东十大罪状的信,您应该早就收到了吧。我天天盼,日日盼,就盼着您能下令查处这个大贪官,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的信泥牛入海,杳无消息。我们每天照样看见尹正东这个马山大贪神气活现,耀武扬威,颐指气使。难道真是官官相护,天下乌鸦一般黑吗?
也许您是高处不胜寒吧。我的信能到您手里吗?只怕早被您下面的喽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啦。我可以想像您下面那帮人的德行,他们只知道看领导脸色行事,点头哈腰,唯唯诺诺,自己没有思想,没有骨头。自古都是奸臣误国啊!老百姓都说,您是个好官,是我们的贴心人。尊敬的领导,您能听到我们老百姓的声音吗?
……
对不起,尊敬的领导,我只能以匿名信的形式表达百姓的心声。只要尹正东不倒,马山的天还是姓尹,地还是姓尹,我如果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就没法活了。
我承认我怯弱,但我不是躲在一边放暗箭的卑鄙小人。
一个对贪官充满愤怒的老百姓
只有“朱书记”三个字是手写的,一横一竖,僵直生硬,写信人显然要刻意掩饰自己的笔迹。正文就通篇都是“尊敬的领导”了。无肄又是一封满天飞的告状信。这两天,又不知有多少位领导案头摆着这样一封信,他们都会被这位匿名者称为好官,人民的贴心人。没时间多想这件事了,朱怀镜把这封信锁进保险柜里,便去了缪明办公室。
“怀镜,请坐请坐。”缪明放下手中的笔,身子朝门的方向侧了过来。朱怀镜瞟了眼缪明的桌子,见上面放着什么文稿,心里暗笑,这缪明只怕有些偏执狂。
朱怀镜坐下来,也没说话,只掏出烟来吸,微笑着。
“怀镜,同你商量个事儿。”缪明一手揉着肚子,一手在桌子上轻轻敲着,没有发出半点响声。“是这样的,市里的农村产业化会议很快就要召开了,马山的参观现场,地委一定要把好关。我原打算自己下去一趟的,看样子走不开,就请你去看看,你去过几次了,情况也熟悉。”
朱怀镜点点头道:“行,我去看看吧。”
缪明又说:“你要同马山县委强调,工作要做细,出不得半点乱子。明吾同志办事老成,正东同志作风干练,我相信他们能把这个事办好。我们自己还是要去看看,放心些。”
“缪书记放心吧,我明天就去。”朱怀镜说。
“好吧。”缪明又说:“怀镜,市教委段孟同志来了,我们几个陪他吃餐饭吧。”
“专门送车来的?”朱怀镜笑着问道。
缪明摇头笑笑,说:“段孟同志算是找着个政府领导重视教育的好典型了。”
缪明分明是话中有话,朱怀镜也就没了什么顾忌,“是啊,不在于卖车支教有什么实际意义,市教委也不在乎做这种赔本生意,重要的是他们需要这么个好典型。政府领导为了支持教育,把车都卖了,这有多动人啊。”
“天一同志……”缪明只说了这么半句,就摇头笑了。
朱怀镜说:“吃饭我就不去了吧。”
“还是去去吧,对段孟同志,我们还是要表示热烈欢迎啊。”缪明这话又是春秋笔法了。
下班时,缪明过来叫他:“怀镜,一起去吧。”朱怀镜便坐了缪明的车,杨冲开了车跟在后面。两人径直去了五号楼,见陆天一和地委秘书长周克林、行署秘书长郭永泰、地区教委主任卢子远几个人已坐在大厅里了。虽是天天见面的,也总是握手道好。陆天一情绪极佳,脸上总是挂着笑。朱怀镜便玩笑道:“天一同志,你的算盘太精了。一辆旧车卖了三十万,还倒赚一辆新车。新款别克,手续都办齐,只怕要四十来万吧。”
陆天一便笑道:“段孟同志太客气了。”
说话间,段孟下楼来了,身后跟着几位他的部下。又是握手道好,开些并不太幽默的玩笑,而所有人都笑得不亦乐乎的样子。既要笑得爽朗,又不能呲牙咧嘴的,笑声便些京剧效果了,很具艺术功力。
客气着,就来到了餐厅,相互谦让着进了包厢。刚坐定,段孟就大为感概,道:“各级领导都能像我们天一同志这样,对教育事业倾注自己的感情,教育事业就大有希望。我们非常感谢梅次地委、行署的领导啊。”
缪明说:“段孟同志太客气了。教育,我们从来不把它当做是哪个部门的工作,它是关系到我们梅次长远发展的全局性、战略性工作啊。”
陆天一说:“我们地委、行署对教育工作一直都是很重视的。”若是换了别人,就会做个顺水人情,说缪明同志对教育工作很重视。陆天一是不可能这么说的,他就连眼睛都很少往缪明的方向瞟一下。
轮到朱怀镜说话了,他却想不出什么有意思的话说。不说又不行,陆天一肯定会有看法,对孟也显得不尊重,便说:“梅次的教育发展水平在全市不算太靠前,但这几年进步很快。说明我们地委、行署还是下了最大决心,做出了最大努力的。我们经济能力有限,要靠市教委多支持啊。”
段孟听了,开怀而笑,玩笑道:“缪明同志、天一同志,我建议你们让怀镜同志分管教育。你看他多精明,抓着机会就开口向我们要钱。我就有个观点,会向上面要钱的领导,就是能干的领导。还没开始喝酒,我先表个态,要不然,等会儿我说酒话,酒后就不算数了。只要我在这个位置上坐着,我们市教委一定给梅欠最大限度的支持。当然,我们的蛋糕只有那么大,你们不要嫌弃就是。”
这时,酒也斟好了,陆天一抢着说了话:“段孟同志,我也不讲规矩了,不等缪明同志为酒席剪彩,我先举杯了。来,就冲你这句话,先敬你一杯。”
缪明便笑着,左手没有揉肚子,却始终放在肚脐处。刚才陆天一说到不等缪明同志剪彩了,所有人都不禁望了望他,他便笑得更宽厚了。又生怕他的那点儿笑脸不够大家瓜分,尽量笑得更多些。在座的人多半心里有数,知道陆天一是不怎么尊重缪明的。
段孟举杯说:“不不不,头杯酒,还是一起来吧。缪明同志,我们都等着你剪彩哩。”
缪明这才举了杯,说:“欢迎段孟同志来我区指导工作,感谢段孟同志长期以来对我区教育工作的大力支持,并请段孟同志继续加大力度,一如既往地支持我们。来来来,我们干了这杯。”
段孟免不了客气几句,大家便一起举杯,干了。段孟苦一下脸,先是倒抽一口气,再把这口气回过来,就成了感概慨了,说:“缪明同志、怀镜同志在这里,天一同志这个性格,我最喜欢。豪爽、直率,是个大炮,感情朴实。我是常听到关于天一同志的精彩故事的,真让我感动。来来,我敬梅次各位领导一杯酒。”
干了杯,陆天一才说:“段孟同志太看得起我了。我承认陆天一是个粗人,硬是斯文不起来。还别说,就是看见别人斯文,我心里也急。毛主席他老人家说得好,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绣花、不是做文章,来不得半点儿斯文。我说呀,当前各项工作都迫在眉睫,斯文坏事。”陆天一说着说着,脸就涨红了,脖子上的筋也粗了,声音好像打雷。
有人就偷偷往缪明脸上瞟,又飞快地移开目光。缪明仍是笑着,拿手摸了摸T恤衫的扣子。他穿了件黑色T恤衫,三颗扣子全扣上,很严谨的样子。“天一同志这个性格好,肚子里没有弯弯。”缪明说道,气度偏显得斯文。
朱怀镜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点头。轮到他敬酒了,就举杯敬酒。周克林、郭永泰、卢子远他们也不太说话,也是附和着笑。只要缪明同陆天一两人同时在场,别人都不会太多插嘴的。只有段孟不太忌讳,他毕竟不怎么明了个中微妙。“都说天一同志是明星专员。在全市市长、专员中间,天一同志的知名度只怕是最高的。天一同志,你是牛市啊!谢谢,同行吧,同饮吧。”段孟长得文质彬彬,喝酒却是来者不拒。
缪明笑道:“天一同志是个血性子。”陆天一说了什么,缪明总要附和两句,不然就过意不去似的。而缪明说了话,陆天一多是充耳不闻。
“我知道了天一同志卖车支教的壮举,非常感动。当即决定,一定要送天一同志一车。当然,不瞒你们说,在我们教委内部也有争议。有人说,我们买车送给陆专员,不如拔钱下去给学校。”段孟说着,眼睛在每个人脸上扫了一圈。
陆天一脸不由得红了,想说什么,却插不进话。段孟谈兴正浓,开怀而笑道:“哈哈哈哈,天一同志,要说算经济帐,我还亏了。”
陆天一已把手举起来了,就像学生想要发言。可段孟摇摇手,头也晃着,立马说道:“但是,天一同志,这个……缪明同志,怀镜同志,我们要的就是政府领导这种态度。我们是共产党人,一切都是为了人民利益,不在于让自己留什么名。要不然,专员卖车支教,会成为千古美谈啊。”
段孟说得眉飞色舞,听着的人面子上都不好过了,话不该说得这么透的,就连陆天一都有些难堪了,看来孟喝酒有些过量了。已经喝完两瓶酒了,陆天一还说要添一瓶,段孟说是行了行了,意思又并不坚决。朱怀镜望望缪明,示意他设法阻止了,不然,让段孟再喝几杯,只怕会出洋相的。缪明却两眼含笑,像尊菩萨,于是又开了一瓶酒。
段孟却先举了杯,说:“缪明同志、天一同志、怀镜同志,对全市教育事业的长远发展,我个是有全盘考虑的。但实施起来,难啊。毕竟,我只是个小小的教委主任,人微言轻啊。教育的发展,关键在政府重视,要是各级政府都像梅次地委、行署这样,事情就好办了。”
听了段孟这话,大家含糊着点头,嘴上只是嗯嗯啊啊。段孟的意思是批评市政府不重视教育,好像他自己完全可以出任管教育的副市长。朱怀镜就暗暗吩咐服务员,给段孟添酒时只是点到为止。段孟也看不出自己杯中酒的多少了,不断地仰着脖子干杯,豪气冲天。
段孟又说:“天一同志,我们同有关新闻单位都打了招呼,要好好宣传你卖车助教的事,要作深度报道。这事儿很有炒头啊。就是要在全社会形成重视教育、支持教育的社会风尚。”
说得陆天一都很不好意思了,笑道:“段孟同志,这事闹得够热闹的了,我看算了吧,我陆天一不是为了出风头啊。”
看样子段孟是个酒仙,又没谁出头喊休战。朱怀镜便说:“缪明同志、天一同志,我替你们做主了。看来今天大家都很尽兴了,难得段孟同志今天这么高兴,酒就总量控制,把瓶里剩下的全部匀了,大家喝杯团圆酒吧。”既然有人提出来了,大家也都同意,就说行吧行吧,团圆团圆,于是全体起立,碰杯、客套、干杯。
缪明、陆天一、朱怀镜三位送段孟去房间休息,说了会儿客气话,缪明同朱怀镜先告辞,陆天一仍留下来陪段孟扯谈。缪朱二人出门,并肩走在走廊里,路过服务台,服务员点头叫缪书记好、朱书记好,朱怀镜抬头笑笑,便想起刘芸了。
刘芸已经去办公室了,天天坐在那里看报喝茶。他也有些日子没有看见刘芸那孩子了。
缪明总不说话,朱怀镜也不做声。两人就这么微笑着下楼,碰上有人打招呼的,两人同时点头。出了大厅,各自的车都在等着,彼此点头而别。朱怀镜上了车,仍暗自在笑,心想缪明真的好涵养,要是常人,总会说说段孟的,哪怕是开句玩笑。朱怀镜觉得自己定力不如缪明,而缪明的定力又好得太过分了。今天的应酬他本不太愿意去的,去了也只不为了给陆天一撑面子。
第二天,朱怀镜便赴马山去了。车刚出城,就见尹正东的车停在那里,尹正东早下车了,站在那里招手。朱怀镜下了车,同尹正东握手,说:“正东你这么客气,不用接嘛。”
尹正东说:“朱书记一贯轻车简从,我们连接都不接,也太不象话了。向您报告一下,明吾同志昨晚突然病了,躺在医院里,要我向您请假。”
“病了?什么病?没问题吗?”朱怀镜关切地问道。
尹正东说:“我去看了,胃出血,血已经止住了,可能要在医院里住几天吧。”
“正东你坐我的车吧。”两人上了车,朱怀镜又说:“明吾不怎么喝酒,怎么弄出个胃出血了?”
尹正东笑道:“朱书记这个观点就有点教条主义了。不喝酒就不会胃出血,那么女同志都不会胃出血了。”
虽是玩笑话,但尹正东的语气让朱怀镜不快,他点头道:“那也是的。”
尹正东说:“朱书记,是不是这样?我们沿着参观路线走,边走我边汇报?”
朱怀镜点头应允了,没走多远,就见公路上有个大坑。朱怀镜还没说话,尹正东的脸阴下来了,说:“这是怎么搞的?我昨天才看过的,好好的啊!”朱怀镜没有说话,只是随尹正东一道下了车。原来农民为了引水,横着路挖了一条沟。
“怎么可以这样?谁想挖就挖?这还叫公路?”尹正东边嚷边举目四顾,却不见一个人影儿。尹正东的司机和秘书忙跑到前面来,找了几块石头往沟里丢,垫出个车道,车子勉强过去了。尹正东说:“请朱书记放心,我们一定处理好,到时候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朱怀镜说:“要注意啊,大意不得。农民要引水灌溉,这也是实际情况,我想应该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能笼统地不准农民开沟放水。这条路的维修搞完了吗?地区可是拔了专款的啊。”
“修过了,修过了。朱书记,地区那点钱,远远不够啊,我们县里补了一大截。地委也太抠了,这么重要的会议,不舍得多拔些钱,尽往我们县里压担子。”
尹正东嘿嘿笑着,偏过头,望着朱怀镜。
朱怀镜笑着说:“正东你这话可真难听啊。怎么叫往你县里压担子呢?地区拔钱不拔钱,上面参观不参观,你们路还得修啊。我说正东呀,你是把地区和县里分得太清楚了。”
这时,见前面路上又是一条引水沟。朱怀镜就说话了:“正东,这是怎么回事?如果总是这样,就不是农民的问题了。排灌系统,应该是预留的呀。”
尹正东下车去了,同司机、秘书一道亲自搬石头填沟。朱怀镜仍坐在车里没动,却叫赵一普和杨冲也下车帮忙。忙完了,尹正东满手是泥,在水里随便洗洗,在衣服上揩揩,就上车来了。“朱书记,我们下面这七品芝麻官,不好当啊。我想,中国的官是越到上面越好当,什么事都由工作班子得好好的,领导只需临时到场说几句话就行了。”尹正东笑道。
心想尹正东今天怎么回事?就像吃错了药,净说蠢话?朱怀镜哈哈一笑,说:“正东,你意思是说,我这地委副书记比你县长好当,你比我辛苦多了。平时你也老是说领导辛苦了,原来都是说假话呀。”
尹正东也笑了起来,说:“朱书记呀,我发现说人话就是难,朱书记是我们认为最务实的领导,也会觉得忠言逆耳。”
朱怀镜更不高兴了,偏偏笑道:“正东呀,我常说,下面同志辛苦,是真心实意理解你们的难处啊。我也是从基层上来的,常言道,上面千条线,下面一针穿啊。”
朱怀镜以为有他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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