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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次故事-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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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畅道了幸会,就坐下了。三个人说话,倒没什么好说了。
  客气着聊7 几句,高前说先告辞了。只剽两个人了,舒畅就说:“对不起,我太冒昧了。”
  “没事的,高前又不是别人。”朱怀镜望着舒畅,胸口有些紧张。他刚才在她家里,她急急的催着他定。他走了,她又一阵风祥的随了来。
  电话又响了,朱怀镜说不接,就是天王老子打来的也不接了。可那电话发了疯似的,停了一会儿又铃声大作。朱怀镜照样不理。等铃声停了,他打了刘浩电话。“小刘。你叫总机将我房间电话掐了算了,净是电话,麻烦1 ”
  再也不见有电话来了。也许是谁走漏了风声,今天电话突然多了起来。明天就是中秋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拜节。这会儿只怕至少有几十部或者上百部电话在喂喂叫喊。找他这位朱书记。兴许那寻找他的电磁波正围着他打转转,就是不认识他。
  朱怀镜此念一出,觉得很有意思。假如哪位作家有此灵感,完全可以写个稿妙绝伦的荒诞小说。你想想,挟带着朱怀镜这个信息的众多电磁波在空中相互拥挤着,彼此追赶着,却故作神秘,祝同陌路。员有趣的是那些电磁波分明在他身边团团转,哪怕就是认出了他,也设法叫他,你说急不急?
  舒畅说:“忘了请你吃月饼了”谢谢你,舒畅。“”你现在想吃吗?我给你切。
  “先放着吗,才吃过饭。”
  舒畅就汉话说了,拿起电视遥控器,不停地换台。
  “电视是越来越没什么看酌了。有人开玩笑,说老百姓手中最大的权力。就是算控电视遥控器。只要看见当官的在电视里装模作样,就换台。”朱怀镜说。
  “你倒是很有自省意识叼。”舒畅笑道。
  “这也叫自省意识?无可奈何阿。我喜欢看动物世界之类。”朱怀镜说。
  舒畅说:“我喜欢看米老鼠和庸老鸭。”
  朱怀镜笑笑,说:“我看你有时就像个孩子,很好瓦。”
  舒畅低了下头,马上抬眼看电视。正捅着译制片,一个男人楼着女人使劲儿亲。都半棵着。西方人鼻子太高了,很歪着头奈,就显得更热烈。电视剧却在这里墨然而止,英文字幕飞快地往上推,就像些老鼠在逃审。
  舒畅又换了个台,只见张学友和张曼玉都裸着身子,脸对着脸,喘着想气,大汗淋漓,一来二去,像是坐在床上做爱。朱怀镜和舒畅都不说话,眼睛盯着电视。镜头樱馒地往下拉,原来电视里这对男女在推豆腐。朱怀镜忍不住哈哈大笑。舒畅也笑了,e 了眼朱怀镜,脸维红诽红。
  朱怀镜仍是摇头笑着,说:“真是的好畅突然站起来,说:”你休息吧……
  朱怀镜禁不住叫道:“舒畅……”
  舒畅拉开门,回头笑笑,红着脸,咬着嘴唇走了。
  第三十章
  吃晚饭了,香妹叫了几声琪琪,这孩子才有气无力地答应了。又挨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出来。红玉早端上了饭菜,便进房去叫:“琪琪,吃饭了。”琪琪这才跟在红玉后面,疲沓沓地出来。朱怀镜不好说他什么,只望望香妹。香妹也有些无奈,悄悄摇摇头。香妹不停地往琪琪碗里夹蔬菜,轻声说:“琪琪要多吃蔬菜,不要偏食。”琪琪总是只说两个字:“好哩!”朱怀镜望望儿子僵硬的头发,说:“琪琪要多说话,爸爸妈妈叫你,马上就应,不要千呼万唤才出来。”琪琪又说:“好哩!”可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香妹望着朱怀镜摇摇头,示意他别说多了,免得儿子腻烦。
  一家人埋头吃完晚饭,琪琪洗漱一下,就进房间做作业去了。尹禹夫两口子准时来了。也不用多客套,尹禹夫去琪琪那里辅导作业,向洁帮着红玉收拾碗筷。朱怀镜洗完澡,坐在客厅里看了几眼电视,没什么意思,就进书房看书去了。他又去买了套金庸全集,读着也觉得蛮有意思的。本是想着日后同范东阳见面多个话题,不料真的喜欢上了。不时听到有电话响,他都不接。有几伙硬要上门来的,他也不见,让香妹陪他们外面聊几句,打发走了。
  有些人天天在朱怀镜眼前晃来晃去,他见着就想发火。偏偏又不能发火,还得同他们微笑,陪他们聊上几句。比如尹禹夫,比方朱医生。还有好几位,也是隔三差五上门来坐上个把小时。家里快成这些帮闲者的俱乐部了。朱怀镜同朱医生见第一面时印象还不错。心想一个医学博士,不是瞎混可以混出来的。可是多见几次面,就感觉出这个人的委琐和媚气来了。心想一个做学问的人,天天往当官的家里跑,能跑出个什么名堂来?可那朱医生老是往他家里钻,只个把月工夫,就当上了普内科主任了。其实朱怀镜也没有替他说过半句话。也许是他总拿自己同朱怀镜的关系在医院里招摇吧。朱怀镜见他口口声声称本家,就觉得他没点读书人的味道。
  家里没有一天清寂的。也怪他两口子自己待客太仁厚了。看来有时候还是要做得出来,别老怕得罪了别人,弄得自己连平常日子都过不好。
  香妹敲了门,原来今晚朱医生又来了。朱医生毕竟是个博士,对他应客气些。朱怀镜就请他坐,笑道:“朱博士,最近搞什么研究?”
  朱医生谦虚道:“还是老课题,脑神经搭桥技术。”
  其实每次见面,朱怀镜都问这句话。脑神经搭桥早已是地区医院的成熟技术了,据说朱医生搞的是深化研究,还同计算机有什么联系。朱医生本是内科专家,却搞外科研究,天知道中间是什么道理。朱怀镜总问些老话,显得心不在焉的样子。朱医生却总是受宠若惊,因为他可以进书房来坐坐,而别的人都被香妹挡在外面就打发掉了。
  朱怀镜脸上客气,心里颇为鄙夷。两人找不到共同的话题,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不尴尬。朱医生忽见朱怀镜桌上摆着《天龙八部》,就说起金庸来了。“朱书记,您也喜欢金庸小说?那我俩可有共同爱好。我上医学院五年,后来读硕士,读博士,全搭帮金庸小说,是我的精神食粮啊。”朱医生就喋喋不休,朱怀镜耐着性子听,一言不发,只是笑。
  琪琪做完作业,尹禹夫夫妇过来打声招呼,就走了。朱医生也不便久坐,也告辞了。朱怀镜叫过香妹说:“尹禹夫两口子天天这样,我很不好意思。还有这个小朱,真是的。”
  香妹过去掩了门,说:“是他们不好意思才对。说真的,我心里很烦,却不好说。”
  朱怀镜说:“真的不好说。尹禹夫到底还是辅导了儿子。”
  香妹说:“我宁愿出钱请家教,也受不了他们这个殷勤劲儿。我还听说,尹禹夫老在外面吹牛,说你对他如何的好,经常送烟酒给他。”
  朱怀镜笑笑,说:“就由他说吧。”心里却想,他这么吹牛对我也没什么不好,倒显得我礼贤下士。有意思,送过他两条烟,就算是我经常给他送烟酒了。
  香妹说:“向洁老是说,他老尹当副校长主持工作都快一年了,还没有转正。我想,他两口子是想让你说说话吧?”
  朱怀镜问:“尹禹夫是副校长?”
  香妹说:“向洁说,校长调梅阿市教委任副主任后,就是尹禹夫主持工作,却一直没有明确他校长职务。说是原校长同他有矛盾,人家当了教委副主任,就老是卡他。”
  朱怀镜说:“他们两口子也想得太简单了。梅阿市教委副主任也只是个科级干部,一中校长再破格只怕也就是个正科级吧?我这地委副书记难道要去过问一个科级干部的任命?”
  香妹说:“我看你在方便的时候,可以同他们市里领导提提。我想你只需要提提尹禹夫的名字,他们就明白了。”
  朱怀镜笑了起来,说:“看来你也入道了。我这个地委副书记干脆你来当,只怕还像些。”
  香妹也笑了起来,“你怕你这副书记我当不像?我俩换个位置,逢年过节,我躲到宾馆里去,你在家应付别人。你想想,我一个人在家,既要应付你的人,又要应付我自己财政系统的人。没有一天是安宁日子。刚才一共来了五个人,只有两个人是找我的。”
  朱怀镜叹道:“唉,当官也有当官的难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贪这些小便宜。”
  香妹说:“这回别人拜节的月饼,我放在四毛那里寄销去了,还剩下好多。家里这些只怕只有扔掉算了。吃又吃不了,放又放不得,真是害人。”
  朱怀镜说:“怎么个扔法?不要扔,影响不好。”
  香妹说:“家里又没人喜欢吃,不能放在那里生霉呀?”
  朱怀镜想想,说:“也真是麻烦。”
  “只有扔了。”香妹说。
  朱怀镜说:“真的扔不得。你不知道,早几年,市委吴书记家春节过后,把一条生了霉的腊鱼扔进垃圾桶。有位老干部也不争气,捡回去吃。结果吃出问题来了。你想怎么了?可能是霉得太重了,那位老干部吃了就中毒住院了,居然死了。家属也不讲道理,吵到吴书记家里去。弄得影响很不好。”
  香妹说:“哪有你说的这么玄?”
  朱怀镜说:“我想这样,往卫生间里倒算了。”
  “堵了卫生间那不害死人?”
  朱怀镜想了想,说:“只好辛苦我们自己,将月饼用水泡烂了,往卫生间里倒。”
  香妹笑道:“亏你想得出。”
  香妹便出去叫红玉早点睡算了。红玉很讲规矩的,每天都要等到朱怀镜夫妇安歇后才去睡觉。两口子坐着说了会儿话,估计红玉可能睡着了,便将月饼一盒盒拆开。盒子仍码在柜子里,留着隔三差五地丢去。盒子上的标价,多则上千,少则几百元,很少有几十元钱一盒的。
  香妹便摇头道:“真是造孽!”
  朱怀镜说:“一盒月饼,哪值这么多钱?太离谱了,真是暴利!”
  香妹说:“送什么月饼嘛,花冤枉钱!中秋节我们留着吃的那盒月饼,两千八百八十八块,也没什么特别味道呀?”朱怀镜想逗逗老婆,说干脆送钱撇脱多了,却出不了口。
  总共提了四提桶月饼,用大塑料盆子泡了六次才泡完。香妹生怕堵卫生间,便挽了袖子去揉,用锅铲使劲儿搅,搅得稠稠的糊糊的,这才倒掉。香妹说:“我生怕有人在月饼里塞了钱,还好,没有发现。”
  朱怀镜有些饿了,闻着浓郁的月饼香,便有些嘴馋,抓了个月饼便吃了起来。香妹抢了他的,说:“你别吃,等会儿又说胃痛。”
  朱怀镜吃甜食胃就难受,只好忍着了。他蹲了一会儿就说腰痛,站了起来,望着香妹揉月饼,说:“北方民间流传这么个故事。从前,麦子拳头大一粒,家家户户都丰衣足食。有次,天老爷下到凡间察访,见有户人家在烙烙饼,他家小孩一边吃着烙饼,一边拉屎。等小孩拉完后,做妈妈的随手拿了张烙饼给小孩揩屁股。天老爷见了,大为震怒,怪凡间不珍惜五谷。从此以后麦子就再也没有拳头大了。”
  香妹听了,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朱怀镜,说:“要是真有天老爷,他见我们这样,以后麦粒就怕是只有粟米大了。”见香妹这样,朱怀镜又想起她那天晚上丢红包的事了。那天她也是这么神经兮兮,生怕造了孽。
  两口子忙到很晚才上床睡觉。香妹想起件事,说:“向洁说,梅次南边不远的乡下,出了个很神的三岁娃娃,有求必应。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突然有天就神仙附体了。她一作起法来,说话呀,神态呀,就像两三岁的小孩,老百姓都叫她三岁娃娃。灵验得不得了,你有什么病呀,灾呀,她都像见了似的,说得丝毫不差。完了,她给你一碗水,要么就是念几句咒,就万事大吉了。也不用你破费什么,就是烧几炷香,送上几升米、几斤油就行了,给钱也行。这三岁娃娃从不开口要价,只要你心诚。听说,每天去求三岁娃娃的不知道有好多人,清早天没亮就开始排队。”
  朱怀镜笑道:“你真相信这些?上次说青云庵的尼姑如何如何,也是向洁说的呀!”
  香妹说:“我是有句说句。他两口子确实让我不好受,但向洁四处打听偏方呀、法术呀,都是为琪琪好。”
  朱怀镜问:“你的意思,还是试试?”
  香妹说:“就试试吧。”
  朱怀镜说:“那就由你吧。”
  第二天晚上,朱怀镜一进家门,香妹就说了琪琪的事,“向洁去拜了三岁娃娃。还真神啊,三岁娃娃见面就说,你这阿姨,又不是你自己的孩子,要你操什么心?向洁就说虽是别人的孩子,但也同自己孩子一样,天天在一起的。三岁娃娃就说,我知道,这个孩子啊,不是平常人家的,他爸爸妈妈都是当大官的。俗话说得好,一代做官,九代变牛。吃饭不长肉,吃奶不变血。他这可是现时报啊。你要他爸爸妈妈多做些好事吧。向洁还不敢把这话学给我听,是我硬问出来的。”
  朱怀镜听着就没好气了,“真的有这么神?我就不信!又没有人证明,是不是向洁瞎编的也不一定。”
  香妹说:“当时我听的时候也这么想过。但我马上又想回来了,人家向洁百事没有编这些话给我们听做什么呢?要编人家不知道编好听的?”
  朱怀镜问:“你的意思,硬要相信了?那么她讨回什么法子没有呢?”
  香妹说:“讨碗水回来,让琪琪喝了。还有……刚才不同你说了?”
  朱怀镜很是生气,“简直不像话!要我们多做好事!难道我们平时作恶多端不成?”
  香妹就劝他别生气,“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再说了,谁都要多做好事啊。何况,你坐在这个位置上,本来就是要你多做好事的啊!”
  第三十一章
  朱怀镜上次从北京回来没几天,梅次地委、行署好几位领导都弄了顶礼帽戴着,就连颜色也多半是朱怀镜那种藏青色。半个月后,也就是一次地委扩大会议之后,半数以上的地直部门领导和县市领导都戴上礼帽了。老百姓看着乐了,编了顺口溜:礼帽头上戴,四个轮子转;说像许文强,没有那么帅。周润发扮演许文强,戴着礼帽,风流倜傥,老百姓印象太深刻了。中国还从来没有过如此受人喜爱的流氓。
  伴着礼帽一块儿风行的是关于朱怀镜马上就要当地委书的传闻。戴了礼帽的各级领导,几乎没有谁不知道朱怀镜头上那顶礼帽是市委王书记送的。那天朱怀镜回到梅次,去缪明那里汇报。缪明抬头一看,说:“你这帽子好像王书记那顶。”朱怀镜笑笑,说:“是的。王书记硬要送给我。”缪明脸上便不太自然了,却使劲儿笑着,说:“很好,很有风度。”后来陆天一见了他,也说:“好像王书记的帽子啊!”他照样笑笑,说:“王书记非送给我不可。”陆天一也是眼睛一亮,立马拍了他的肩膀,笑眯眯的,很有意味。
  真是奇怪,他们对王莽之帽子的印象怎么如此深刻?似乎王莽之也是最近才戴上礼帽的。几夜之间,礼帽就成了梅次领导干部的标志了。陆天一也弄了顶礼帽戴着。黑色的。缪明虽然没有戴礼帽,却也找了个机会说自己戴帽子不好看。那是地委领导开会时,缪明玩笑着说的。明白人听着却不是玩笑,他也许是想叫大家别误会了,莫以为他有意弄得同大家离心离德似的。其实这帽子就是他心头的一个结,它的象征意味太大了。
  朱怀镜本是无意间说出帽子的来历的,绝无炫耀的意思。可是,说他要高升的传言却更甚了。如今没有传闻的领导,往往是没有出息的。传闻大致是三类:升官、贪污和情人。其实早就有风声,说缪明要上调,朱怀镜接班。如今他将王莽之的礼帽往头上一戴,人们更加相信那些话了。
  朱怀镜却因传闻而略感不安。他同王莽之的关系,好像是近了,但还尚欠火候。那么传闻太过火了,怕有负面影响。外面传得有鼻子有眼睛,他只是装蒜。避谣显然是多此一举。因为吴飞、郑维明的被捕,梅次官场显出些耐人寻味的异样来。缪明、陆天一和地委、行署其他头头脑脑也在传闻中各就各位,有的说要调走,有的说会留任,有的前途未卜。各种传闻大同小异,较为一致的是:朱怀镜任地委书记,陆天一只怕要被抓起来。
  传闻越来越盛行,就连朱怀镜都感到奇怪了。本来是不足为怪的,领导干部有些传闻太正常了。难道一顶帽子就真可以改变他的命运?只有神话中才有这种神奇的帽子,可以让它主人实现所有愿望。
  可是,官场中很多看似怪诞的东西,其实就是真实的。据说当年,从不戴帽子的赫鲁晓夫,有一天心血来潮,戴了顶皮帽子召集政治局会议,结果十五分钟之内,其他政治局成员都有工作人员从家里取了皮帽子送来。他们相视一笑,同总书记保持高度一致。在办事效率极低的苏联,这简直像玩魔术。荆都就流传过文化厅厅长同上面保持一致故事。有次,文化厅的几位老同志一边打麻将,一边看电视新闻,见中央领导穿了中山装。有人就说,明天你们注意,我们厅长要是不穿中山装上班,我就是孙子!第二天一早,几个老头子约好,打完太极拳,便站在办公楼前看把戏。果然见他们的厅长身着蓝哔叽中山装,风纪扣扣得严丝合缝,踱着方步走过来了。几位老人顿时乐了,笑弯了腰,弄得那位少年得意而又惯于故作老成的年轻厅长莫名其妙,手足无措。有人事后添油加醋,说那位年轻厅长慌手慌脚抬手揩脸,怕自己脸上沾着口红,原来他晚上是在情妇那里过夜。
  那顶普通不过的帽子,竟会在梅次引发连锁效应,朱怀镜事先真没料到。他的印象中,这么跟着领导学样的,前几年还有过一次。那年荆都郊县遍发大洪水,市长下到各地察看灾情。市长有个偏好,就是折扇不离手。整个夏天,只要打开电视,就是市长在那里手摇折扇,指点江山。一时间,折扇在荆都官场风行起来。老百姓管折扇叫油纸扇,于是又有了顺口溜:油纸扇儿手中摇,十有八九是领导。跑到东来跑到西,不是吃喝就是嫖。当年的确有几位领导干部不争气,因为嫖娼翻身下马。
  朱怀镜想自己在北京上李老部长家拜访了之后,王莽之马上单独接见,然后把头上戴的帽子取下来送给他。这一切看上去平平常常,仔细想想又意义深远。那么这顶帽子就不是简单的帽子了。
  也许正因为这帽子的不寻常,他担心自己在梅次的处境复杂起来。缪明照样很是客气,但不再同他单独商量事情了。吴飞案、郑维民案不见有新的时展,缪明很是着急,却再也没有向朱怀镜讨过主意。这事本应是李龙标抓的,缪明只需过问一下就行了。可李龙标是个病人,不能让他太劳神了。缪明也正想亲自抓着这事儿,恰好李龙标病着,这就更加顺理成章了。陆天一的态度是不易捉摸的,但朱怀镜猜想他肯定不会太舒服。陆天一向来认为只有他自己才是梅次的老大,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服输。其实不管缪明还是陆天一,都不相信外界的传闻是真的。只是他们猛然间才发现,朱怀镜同王莽之的关系很好。他们起先没有弄清人脉,可见朱怀镜老道得很。陆天一的不舒服,说得庸俗一些,就是见自己身边多了一个同他在王莽之面前争宠的人。而缪明只怕是悔恨交加了,悔恨自己不该把朱怀镜当做最可信赖的人。
  朱怀镜终于知道,检察长向长善如今同缪明贴得很紧。办吴、郑二案,向长善可谓全力以赴。有人透露,每次地委领导集体听取案情汇报之前,向长善都要单独先向缪明汇报。而向长善同陆天一事实上已经反目了,只不过在场面上仍是应付着。原来,自从李龙标患癌症的消息传出后,很多人就盯着他那把交椅了。向长善盘算,自己本来就是副地级干部了,再把位置往前挪正一点,弄个地委副书记干干,也是理所当然,而且自己又是老政法干部了,业务能力呱呱叫。陆天一却有意让公安处长吴桂生接替李龙标,已在上面为他做过很多工作了。据说陆天一曾私下找向长善谈话,说你老兄已经是这个级别的干部了,就把这个机会让给桂生老弟吧。向长善嘴上不怎么好说,从此却同陆天一疏远了,倒是三天两头往缪明的办公室跑。
  天天都有新的故事流传。故事的主人公无非是吴飞、郑维明和地委、行署的领导,以及一些女人。今天听说郑维明自杀了,明天又听说是有人想谋杀他而未成。一会儿说有人说吴飞硬得很,任你吊打只字未吐,一会儿又说他已在牢里痴呆了。关于吴飞和郑维明的关押地点,也是人们最感兴趣的话题。传得很玄,说是天天换地方,三人一班轮着看守。三天两头传说陆天一被关起来了,可马上又会看见他在电视里发表重要讲话,叫人平添许多遗憾。老百姓因为这些故事,显得兴趣盎然、无可奈何、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垂头丧气。“烂吧,烂吧,烂个透,一锅端了。”
  经常可以听见这类愤愤不平的议论。
  朱怀镜每隔一段就得打电话给李老部长,殷勤相问。就连他的声音董姨都很熟悉了,只要接了他的电话,她就非常客气,说小朱你等着啊,我让老头子过来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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