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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次故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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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朱怀镜全身汗腻腻的,很不舒服。他想马上洗澡了,却又正是新闻联播时间。因为职业关系,朱怀镜一般不会错过看新闻联播。
可他今天只是稍作犹豫,就决定去洗澡,新闻不看就不看吧。他自己的事情糟透了,什么国家大事都见他妈的鬼去!
凉水冲澡,痛快淋漓。但洗完之后皮肤发烧,又是大汗。心静自然凉,可他的心烦躁死了。儿子晚上不做作业,在看电视,朱怀镜便陪着看。香妹却是躲着他,去了儿子卧室。他怕晚上两人睡不到一起,没机会说事儿,便硬着头皮推开了儿子的房门。没有开灯,黑咕隆咚。朱怀镜开了灯,见香妹向隅而卧,身子躬得像只虾。
“我想同你商量,请你同我一起到梅次去。”朱怀镜站在床边。
香妹没有回答他。
“一家人在一起,对儿子也好些。”朱怀镜在床沿边坐了下来。
香妹还是没有回应。
“琪琪这孩子,性格好像都变了……”朱怀镜抬手去扳香妹的肩。
“别碰我!”香妹肩膀一甩,呼地坐了起来,冷冷地瞪着他。
他终于愤怒了,扑过去,压着女人,扯她的衣服。香妹闷在他身下,呜呜地叫着,挣扎。他本来兴趣索然,却强迫自己兴奋。任女人怎么挣扎,他却狂暴地揉搓她亲吻她。过了好久,女人耗尽了力气,一动不动了。他却是自欺欺人,想像着女人被降伏了。他骑在女人身上,尽量夸张着男人的勇武和尊严。
香妹躺在那里却像一袋打湿了的灰面粉,冷冰冰,腻巴巴。完事之后,朱怀镜的懊恼比手淫还难受。他下了床,脑子昏沉沉的。他不呆在客厅,也没有去卧室,去了书房外面的阳台。他先是坐在地板上,然后就躺下了。很闷热,又有蚊子在耳边嗡嗡叫着,还可以闻到灰尘刺鼻的霉味。
窗外天幕上,星星拥挤着,你不容我我不容你的样子。朱怀镜像位自虐者,忍受着蚊叮虫咬和酷热,躺在肮脏的地板上,遥望星空,胡思乱想。他和梅玉琴的那些事,终究会让人们慢慢淡忘的。权力、金钱和女人的故事每天都在演绎,人们听故事的心情也和欢场定律一样,习惯了喜新厌旧。不管他会怎样思念那位可怜的狱中女人,别人不会再对他们的风流韵事感兴趣。
第二天老大早晨,听着香妹上班去了,朱怀镜才爬了起来,往屋子里走。他仍沉浸在昨夜的情绪里,身子虚飘飘的像个梦游人。可他猛然看见了儿子,浑身一热,便无地自容了。好在儿子并不望他,只顾玩着“电游”。他忙做贼似的,闪进了卫生间。照照镜子,见自己头发散乱,面色如土,衣服脏兮兮的。
朱怀镜站在莲蓬头下,一任冷水冲洗,顿时鼻腔发酸,眼泪长流。
一切都糟透了,儿子呆得像根木头,妻子冷得像条死蛇。人一辈子,再怎么风风光光,或者浑浑噩噩,家总是最后的归宿啊!
朱怀镜想,也许单靠自己这张嘴皮子,只怕说服不了香妹了,得请亲友们出面劝劝才是。到了这份儿上,也不怕别人说他们夫妻关系如何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都理解,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荆都离梅次远的很呢,荆都这边有人知道他们夫妻不和,而到了梅次人的眼中,他们或许又是模范夫妻哩。毕竟在外人面前,香妹懂得护面子。
朱怀镜冲了澡,就坐在卧室里打电话。他打着哈哈同朋友们聊天,然后再请人家这几天有空来家里坐坐,劝劝香妹。都是有些脸面的朋友,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朋友们知道他回来了,难免要请客。他没有心思陪朋友喝酒,把所有饭局都推了。
于是从当天晚上开始,不断有朋友上门来。朋友们多是夫妻双双上门。朱怀镜陪朋友在书房里聊天,女人便陪香妹在卧室里说话。最初几天,任人怎么说,香妹都是默不吭声。过了几天就喋喋不休,哭哭啼啼,诉尽委屈。后来又是低头不语,任人游说。
好几天过去了,朱怀镜觉得没希望了。看来香妹对他是心死了。他无可奈何,准备第二天回梅次算了。不料这时,有天深夜,香妹躺到他床上来了。
“这辈子,不想同你在一起也没有办法了。真是冤家对头啊。”香妹叹道。
朱怀镜伸手揽过香妹,她也不冷不热松松软软地弯在他的胳膊里。
“你想去哪个单位?”朱怀镜问。
香妹说:“哪里都行,只要有工资。”朱怀镜说:“你就不要再赌气了,好好想想,我好同缪明同志说去。给别人安排工作,我可以随便怎么同下面打招呼。是你的事呢,我就得请示缪明同志了。”“是啊,朱书记对自己一贯要求严格啊。 ”香妹嘲讽道。
朱怀镜不往心里去,反而听做玩话,笑道:“不是我要求严啊,是你的架子太大了,我没资格管啊。”香妹并没有笑起来,闭目寻思片刻,说:“方便的话,就去你们地区财政局吧。我长年搞财会工作的,去了也不会白拿工资。”朱怀镜当晚就打了缪明电话,说香妹答应调梅次去。
缪明很高兴,说房子安排好了,是老专员范家学的房子。范老专员早就随女儿到美国养老去了,这边房子一直是他家亲戚住着的。
第二天,一家三口刚吃完晚饭,陈清业打电话来,说来看看朱书记。
不知他从哪里知道朱怀镜回荆都了。朱怀镜今晚本不准备会客的,他想好好陪陪香妹,因为明天一早就得回梅次去。可是陈清业电话里很是客气,他也不好推脱。在荆都做生意的乌县老乡中间,陈清业给他的印象最好。
一会儿,门铃就响了,知道是陈清业到了。像陈清业这种身份的人去拜访人,总是事先做好了一切准备,到了人家楼下,再打电话联系。
别人要是不在家,或者不方便接待,那就改天再来。要是别人说行,他马上就到,免得人家等候。他们最不怕走白路,最不怕耽搁时间,最不怕麻烦。他们就靠这本事讨饭吃。
开了门,果然陈清业到了,身后随着两个人,都搂着纸箱子。一箱鲜提子,一箱果奶。这都是平常礼物,不会让人脸上过不去,朱怀镜只是说了句:“清业你客气什么?”陈清业只是笑笑。随来的两个人放下箱子,笑着道了声朱书记好,就要出门。朱怀镜请他们坐,两人只说车子在下面。陈清业说让他们下面等吧。
朱怀镜也不强留,客客气气地送两人出了门。
香妹倒了茶出来,满面春风的样子。她招呼一声客人,就同儿子去了里面房间。朱怀镜递给陈清业一支烟,笑着问道:“清业生意越来越发达了吧?都买小车了?”陈清业摇头一笑,说:“发达什么?有个车,办事方便些。”“好啊,清业,你好好干,有一天会成为荆都鼎鼎大名的民营企业家的。”朱怀镜赞赏中带着勉励,便不失领导风度了。领导面对腰缠万贯的老板,如果光是赞赏,不轻描淡写地勉励几句,难免露出钦羡的意思,就显得掉格了。
陈清业仍是摇着头,说:“哪里啊,我才起步啊。一直得到朱书记的关照,我心里感激不尽呢!您去梅次好几个月了,我早就想过去看望您,总让七七八八的事情冲掉了。这几天正准备去的,知道您回来了。 ”
朱怀镜摆手道:“清业见外了,老朋友了,又是老乡,用得着这么客气?有事去梅次的话,尽管找我。
专程去一趟,就没有必要了。都很忙啊!“见陈清业老是擦汗,朱怀镜才意识到屋子里原来很热,抱歉道:”热吧?空调坏了。我不在家,也没谁去找人修。 “陈清业起身过去,看看空调机,说:”朱书记,我前天才买了台两匹的海尔柜机,原准备放在酒店大厅里用的,功率小了,得换台三匹的。正好,我明天就把那台空调搬过来,省得去退货了。“朱怀镜心里明白,哪有这么巧的事?
你才说空调坏了,他那里就有台不合适的新空调。朱怀镜一向喜欢陈清业,就是发现这小伙子脑子转得特别快,办起事来让你觉得来也来得,去也去得,不至于尴尬。“清业,你赚钱也不容易,还是省着些用吧。
这空调修修或许还能用的。“陈清业便说:”朱书记硬是舍不得这台旧空调的话,我拿去修好了,放在我酒店里对付着。“朱怀镜说:”谢谢了,清业。你嫂子马上也要随我调梅次去,梅次那边气候凉爽,空调不怎么用。“这话听来,不像是不要空调,也不像是要空调,只像在讨论梅次的气候是否用得着空调。
陈清业用不着朱怀镜明说要空调,也就讨论起气候来了,“这几年气候越来越怪了,梅次那边也不像原来那么凉爽了,这我知道。如果回去十年,梅次真的用不着空调。朱书记,那边房子都安排好了吗?”“房子这几天就会安排好,同这边的差不多大,也是四室两厅,只是旧了些。”朱怀镜说。
陈清业说:“旧没关系,装修一下就是新的了。”朱怀镜淡淡一笑,说:“装修什么?能住就行。我这种人是身不由己的,天知道明天一纸调令来了,我又会到哪里去?装修房子不等于把钱丢在水里?”陈清业玩笑道:“不装修怎么行?
您当领导的艰苦朴素没关系,可也得为嫂子想想哩。嫂子是在城里住惯了的,简单的装修还是要的。您也忙,管不了那么多,这事就交给我吧。我自己手下有装修公司。“朱怀镜很神秘的样子,轻声说道:”还让你说准了哩!你嫂子百事都好,就是讲究居住条件。他一直不想过去,就怕那边的房子住不惯。不过现在就是有心装修,时间只怕也来不及了。“”请问嫂子什么时候过去?“陈清业问。
朱怀镜说:“时间迟早都由她自己把握。不过最快也得一个月以后,最迟也不能迟过两个月。过了暑假,孩子就得开学哩!”陈清业一拍大腿,说:“这就行了嘛!我马上安排人过去,一个月时间装修,绰绰有余。装修完了,再放它个二十来天,去去油漆味,保证不用两个月,可以从从容容搬家。”“你这边生意这么忙,顾得过来吗?”朱怀镜问。
陈清业回道:“这个朱书记放心,我会安排好的。”朱怀镜微笑道:“那就谢谢你了。我明天一早就回梅次了,你去那边之前,先打电话给我吧。”陈清业道了打搅,告辞了。香妹出来收拾茶几,问:“陈清业没事找你,就专为送礼?还要送空调,为你装修房子。”朱怀镜说:“我心里有数,你放心。”
第九章
朱怀镜回到梅次,马上去缪明的办公室汇报。缪明又在修改什么文稿。他摘下眼镜,把皮圈椅转斜了,微笑着望着朱怀镜,请他坐下。缪明手闲着了,就放在下腹处了。胖胖的右手来回划着圆圈,就像是打太极拳。朱怀镜坐在办公桌斜对面的沙发里,仰望着缪明。他今天感觉缪明再怎么微笑,总有点居高临下的意思。他才准备架上二郎腿的,可是见缪明的二郎腿正抖得悠游自在,便不想掠人之美,终于平放双腿,样子恭谨地汇报了荆都之行。在缪明面前,他有时恭而敬之,有时漫不经心。也不是他恭倨无常,不过因时依势,随机而动罢了。
缪明知道陈香妹终于答应调到梅次来了,很高兴,说:“怀镜同志,你还是有办法的。地委、行署领导中间,还有好几位,都说想让夫人调来,就是做不通夫人工作。好啊,夫人来了,你就不用天天跑食堂了。”其实朱怀镜从来就没有跑过机关食堂,他有得是地方吃饭。可缪明愿意把他说得这么朴素和廉洁,他自然很乐意。
“缪书记,有两件事还得向您请示。”朱怀镜说,“我夫人长年从事企业财会工作,后来本来有机会调市财政厅的,因为我去了财政厅任职,她就没去。她个人意见,还是不脱离财会这个老本行,想安排在地区财政局。这事我自己不好说什么,地委定吧。”
缪明沉吟一会儿,马上表态,“行啊,我个人意见可以。你夫人什么级别?”
朱怀镜笑道:“女同志,什么级别不级别?她好多年的科级干部了。”
缪明笑道:“你是管干部的,莫说我越权。我有个建议,我会找陆专员统一一下思想,等你夫人过来后,安排她任财政局副局长。你是财政厅下来的,我们地区跑上级财政方面,主要仰仗你的关系。给你夫人压压担子,今后让她跑财政厅,也方便些。这是从我们地区工作大局考虑,你可别说我私心啊!”
朱怀镜忙推脱道:“感谢缪书记关心,不过这个安排只怕不妥。我家小陈一直是个业务型干部,没有领导经验。再说,她一调过来就安排这么重要的位置,怕难得服众。”其实他更担心的是在陆天一那里面子上不好过。上次讨论陈冬生任财政局副局长,没有通过,就因为缪明不同意,朱怀镜意思含糊。而如今却要任命他的夫人任此要职,让人看上去是个阴谋似的。朱怀镜早已知道陈冬生同陆天一的特殊关系了。
这时,缪明离开高高在上的皮圈椅,同朱怀镜一道坐在沙发上,说:“这不成问题,在于地委做工作。”缪明说着,还轻轻拍了拍朱怀镜的手背。
朱怀镜手背微微发痒,感觉缪明的眼神也有些意味深长。朱怀镜知道自己是梅次牌局的一张关键牌,缪明和陆天一都想把他抓在手里。如果他贴着陆天一,缪明很快就会下庄走人。但他朱怀镜捞不着任何好处,因为藏在陆天一身后准备分肥的还有很多人,轮不到他朱怀镜喝上一杯羹。而他如果同缪明共坐一条板凳,说不定牌局就会发生变化,甚至陆天一的阵营也会分化的。左右权衡,朱怀镜愿意缪明占上风。再说,他支持一把手工作,摆得上桌面。不过,朱怀镜不想别人把他的真是态度看得太明白。今天缪明几乎不假思索便说要提拔香妹,决不是草率,一定有他的用意。
朱怀镜心知肚明,也就不想表现得太感激了,只说:“怕给您缪书记增添工作难度啊!”
缪明依然大公无私的样子,说:“怀镜同志,我说过了,这是为地区工作考虑。我们需要市财政局支持的地方多着哩!这事你就别管了。你说,还有什么事?”
朱怀镜说:“小陈住惯了那边的房子,提出来一定要把这边的房子装修一下。我是不想装修,懒得麻烦。但就是说不通她,她甚至说房子不装修,她就不过来。你看,女人家,就喜欢在这些小事上赌气。我只好答应她,简单装修一下。这事我想得向你报告一下。”
缪明说:“怀镜,我一直很感谢你支持我的工作。领导同志重大事情向组织报告,上面有要求,可有的同志做得不够。像房子装修,谁向我报告过?怀镜,你就依你夫人吧。简单搞搞就行了,我们这种人哪,没有必要为了这些小事,让人家去说三道四。”
“对对,正是这个意思。依我,只把卫生打扫一下就行了。”朱怀镜说。
“行啊,简单弄一下就行了。”缪明突然侧过头望着朱怀镜,眼神很专注,“怀镜,龙岸同志撕破脸皮了,说要同天一同志干到底。上次我们研究对龙岸同志的处理意见时,你的意见是对的。天一同志固执自己的意见,我不维护他又不太好。我是从大局考虑啊。”
“龙岸闹得很凶?”朱怀镜问。
缪明说:“年轻气盛吧。他说自己是凭着业务能力上来的,没什么靠山。这次为着这事就栽了,反正不想有什么前途了,就要讨个公道。还说那天晚上开着公车去夜总会的县处以上干部并不只是他龙岸一个人,只是别的人关系过硬,摆平了。”
朱怀镜道:“我想他说的只怕是实话。”
缪明说:“我想也是的。问题是他这么一闹,地委、行署形象受损啊。他控告天一同志破坏公共财务,还一家一家去串联,请那些赔了汽车修理费的人同他一起告天一同志。有的人不敢出头,也有敢出头的。地区法院当然不会受理这个案子,龙岸同志的状子就满天飞,各级人大机关和新闻单位都收到了他的控告材料。这几天你不在家,这事在梅次传得玄哪!”
“天一同志是个什么态度?”朱怀镜问。
缪明摇头道:“他还不是骂娘捶桌子?说龙岸这小子哪怕是孙悟空,也跳不出他如来佛的手心。天一同志有时说话办事就是不注意方法。”
朱怀镜也说:“的确。我就觉得奇怪,天一同志车里老是放着条警棍干什么?没人去深究,其实他带着警械,本身就是违法的。脾气来了就砸车,这怎么行?”
缪明说:“天一同志习惯了这一套。老百姓感情朴实,也为他叫好。他砸车,老百姓看着解气,都说陆专员是个大清官。这件事发生后,我个别同他沟通了一下,他说今后会尽量注意。他是不是真的把我的话听进去了,也不一定。天一同志固执啊!”
两人都清楚这话题不能往深处说了,再说就难免论及人是人非。一时找不到话说,两人就干坐着,笑笑,摇摇头。缪明说怀镜没事就再坐坐吧。看样子缪明想聊聊天,可他偏是个话不太多的人。找不着个正经事儿说,光是闲扯,缪明就傻了。据说擅长文字的人,口头表达总是欠缺。
朱怀镜找着几句闲话说说,见缪明总是哼哼哈哈,就起身告辞了。他回到自己办公室,一会儿就见舒天敲门进来,报告说:“朱书记,刚才接了个电话,有个姓陈的,说是你乌县老乡。他说你的手机没开机,便打到我们那里,正好是我接的电话。”
朱怀镜知道一定是陈清业来了,便问:“他说有什么事吗?”“他说他已到梅次了,问你今天在不在机关里面。”舒天回道。
朱怀镜说道:“知道了。小舒好好干啊!”舒天一脸感激,点着头走了。朱怀镜挂了陈清业的电话,果然是他。原来陈清业办事真的是火性子,朱怀镜前脚刚到梅次,他后脚就带着装修人马赶到了。陈清业在电话里反复说朱书记工作太忙,不用管他们的吃住,只需晚上抽时间见个面,去住房看看,听听朱书记说怎么装修。朱怀镜今天的确有些忙,好些天不在家,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他也就不多客气,约好晚上再联系。
陈清业还有生意要关照,不可能总是守在梅次。可朱怀镜又不想再同别的人发生联系。想来想去,他想到了舒天,便挂了电话去。舒天怎么也没想到朱怀镜会挂电话给他,一时口吃,舌头打结,连朱书记好都说不出来,只是忙说我我我马上过来。放下电话,朱怀镜不禁摇了摇头。其实他很理解年轻人的紧张,自己也是这么紧张过来的。不过今天舒天一紧张,没有说出朱书记好,倒也恰到好处。
他想舒天身边肯定还有别的同事,他们若是知道,一位地委副书记,对这个新来乍到的舒天有什么特别之处,也不太妥当。
一会儿,舒天敲门进来了。朱怀镜只抬头望了他一眼,仍批阅着文件,说:“小舒,怎么样?”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舒天略一支吾,含混道:“好…… 很好哩。”
朱怀镜仍没抬头,说:“小舒,你晚上到我那里去一下吧,有事麻烦你。”
舒天不得要领,嘴里说着好好,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朱怀镜这才抬起头来,说:“小舒,你忙你的吧。晚上八点,你来就是了。”
晚上,朱怀镜陪市委组织部的一位处长吃了晚饭,再吩咐下面的同志陪同客人打保龄球,自己推说晚上有会,失陪了。坐车回梅园的路上,他隐约看见林荫道下走着两女一男,好像是舒天和他的两位姐姐。近了一看,果然是的。车却不方便停下来。他想一定是自己没说究竟有什么事,舒天心里没底,便请两位姐姐一道来了。他看看手表,八点还差二十几分钟。
很快就到了梅园五号,朱怀镜对秘书赵一普说:“小赵,你也去陪他们打打保龄球吧。”
赵一普当然求之不得,忙说:“朱书记放心,我一定替您招待好客人。”
朱怀镜笑笑,下车了。市里下来的处长们,也是怠慢不得的,尤其是组织部来的人,更要让他们玩得尽兴。但朱怀镜自己碍于身份,不方便去高档娱乐场所,每每只好推说开会。其实客人们心里都明白,朱怀镜多半是考虑影响,不一定真的就是有会。但他们嘴上仍会说朱书记太忙了,您忙您的吧,不用管我们了。好在有朱怀镜的秘书在场,他们也会觉得有面子。秘书虽说也只是个科级干部,但身份特殊,有时甚至就代表着领导。况且这些处长们要帮亲戚或朋友在下面办个什么事,往往是通过秘书去办的。
朱怀镜爬上楼,背上微微冒汗。刘芸微笑着问了好,忙接过他的提包。朱怀镜也不再道谢,只跟着刘芸往房间去。刘芸开了门,将提包送进卧室,出来替他泡了茶。“空调只需这个样子吗?”刘芸说着就伸手往空中探了探,抬头四顾。
她每次送朱怀镜进屋都会这样,细致周到。朱怀镜说:“小刘,你再拿几个茶杯过来,我会有几位朋友来。”刘芸马上就取了茶杯过来,问:“几位?”她揭开茶杯盖,准备往里面放茶叶。朱怀镜说:“我让他们自己倒茶算了,你忙你的吧。”刘芸就停了手,说:“没关系的。好吧,等客人来了我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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