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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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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了近乎一个多月,剧烈的咳嗽和耳痛将人折磨得不成样子,一天早午要两次开车去镇上打针,可是病情始终没有丝毫进展。
医生看见我那副死去活来的样子非常同情,他惊异的说:“开给你的抗生素足足可以杀死一只大象了,你怎么还不好呢?”
“因为我不是那只象。”我有气无力的答著。
药房的人看我一次又一次的上门,也是非常不解,他们觉得我吃药吃得太可怕了。
“这种东西不要再用了,你啊,广场上那个卖草药的女人去试试看吧!”药剂师无可奈何的建议著。
我流著冷汗,撑著走了几十步,在阳光下找到了那个被人叫“治疗师”的粗壮女人。
“听说你治病?”那一阵真是惨,眼前金星乱冒的虚弱,说话都说不动。
“坐下来,快坐下来。”治疗师很和气,马上把我按在广场的一把椅子上。
“咳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耳朵里面也很痛,发烧”。
女人一面听一面很熟练的抓了一把草药。
“来,把手给我,不要怕”。治疗师把我的双手合起来交握在她手掌里抱在胸前,闭上了眼睛喃喃有词的说了一段话,又绕到我背后,在我背上摸摸,在耳朵后面各自轻轻弹了一下,双手在我颈下拍拍,这就算治过了。
我完全没有被她迷惑,排拒的斜望著这个乡下女人,觉得她很滑稽。阳光下,这种治疗的气氛也不够吸引人。
那份药,收了相当于三块美金的代价,念咒是不要钱的,总算是很有良心了。
说也奇怪,熬了三次草药服下去,人不虚了,冷汗不流了,咳出一大堆秽物,缠绵了近四十天的不适,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想,那还是以前服的抗生素突然有了作用。治疗师的草药不过是也在那时候服了下去,巧合罢了。
虽然那么说,还是去买了一包同样的草药寄给台北的父母收藏。
治疗师笑著对我说:“其实,这只是一种煮肉时放进去用的香叶子,没有什么道理,治好你的,是上面来的力量。”她指指天上。
我呆呆的看著她,觉得很有趣,好在病也过了,实在不必深究下去。
“你怎么学的?”我站在她摊子边东摸西看,草药的味道跟台湾的青草店差不多,很好闻的。
“老天爷赐的特别的天赋,学不来的呀!”很乐天的笑著。
“你还会什么?”又问她。
“爱情,叫你先生爱你一辈子。”女人粗俗的恶狠狠的对我保证,我想她这是在开人玩笑了,掉头笑著走开去。世上那有服药的爱情。
加纳利群岛一共大小七个岛,巫风最盛的都说是多山区的拉芭尔玛岛,据说一般居住在深山里的乡民万一生了小毛小病,还是吃草药,不到真的严重了不出来看医生的。
有的甚而连草药都不用,只用巫术。
荷西与我曾经在这个多山的岛上,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抢拔了一些毛发去,她拉了我一小撮头发,荷西是胡子。这件事去年已经写在游记里了。至今不明白,这个女人抢我们的毛发是有什么作用。
很有趣的是,我们被拔了毛发那日回旅社去,不放心的请教了旅馆的主人,问他们有没有拔毛的风俗。
旅馆主人笑说:“是巫术嘛!”
我们没说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那种不愉快的感觉过了好多天都萦绕在心里,挥之不去。
在芭尔玛岛居住又住了十数日。一天旅馆楼下隔邻的人要请巫师来家里,清洁工人就来跟我们说了。
“治什么?”
“那家太太瘫在床上好多年啦!还送到马德里去治过,没有好。”
我马上跑去请旅社主人带我去看,他很干脆,当时便答应了,并且说,瘫在床上的是他堂嫂嫂,有亲戚关系的。
下午五点多钟吧,他们打电话上来叫我,说巫师来了。当然,为了尊敬对方,他是说:“治疗师来了!”
这位治疗师也真有意思,听说兵平日在市政府上班,兼给人念咒治病,穿得很时髦,体格十分魁伟,很有人自信的样子,怎么看都没有阴气,是个阳间的人物。
我跟去楼下这家请巫师的人家时,那个瘫著的女人居然被移开了,只有空床放著,这不免使我有些失望,人总是残忍的,对悲惨的事,喜欢看见了再疼痛,看不见,就不同了。
治疗师在房内大步走来走去,好像散步一样,也不做法,不念咒,然后简单的说:“把床换到这头来。”又说:“从今天起,这扇门关上,走另外一边出入。”
说完他走掉了,我什么也没看见。
跟在旅社主人后面走出来时,我不解的问他:“你想床换了位置,再开开门关关门,瘫女人就会走路了吗?怎么可能呢?”
他停下来很奇怪的看著我,说:“谁说矣会走路来的?”
“不是明明请人来医她的吗?”我更不懂了。
“谁有那么大的法力叫瘫子走路,那不过是个兼差的治疗师而已呀!”他叫了起来。
“他来到底是做什么?”
“来治我堂嫂嫂的伤风感冒,你看吧,不出一星期一定好,这个人在这方面很灵的。”
“就这样啊?”
“就这样?你以为巫术是做什么,是给你上天下地长生不老的吗?”
去年荷西远赴奈及利亚去工作,我一个人住在家里。有一天,因为滂沱大雨,车子在乡间小路上熄了火,我不顾一切下来死命推车,一时过去车祸受伤过的脊椎又大痛了起来。
我一连去看了七八次医生,睡在硬地上,都不能减轻那剧烈的痛。
那时家中正在油漆,工人看见我痛得那个样子,马上热心的要开车送我上山去找“治疗师”。
当时不知为什么那么无知,竟然表示肯去试试,跟油漆匠约了次日一同去看那个传说中的瞎子治疗师。
一个受伤的脊椎必然需要时间给它复元,而我去痛心切,大意的将身体那么重要的部到去交给一个瞎子老人,实在是不可饶怒的愚昧。
这个瞎子很著名,乡下人相信他,我们社区的油漆匠也有脊椎的毛病,所以才把我给带去看。
去了原来是给脊椎痛的人“拔火罐”,跟中国的老方法差不多。有趣的是,瞎老人用个马铃薯放在脊椎上,马铃薯上再插一根火柴,火柴由他的助手女儿一燃上,马上从上面罩个玻璃杯,这一来,开始贴著肉推,痛得差不多要叫,治疗也好了。治好的人,也是助手来,拿长条的宽绷带将胸口到下腰紧紧的绑起来,这个在医学上有没有根据我不知道,可是我个人绑了几天之后,痛减轻了很多。
当我回到自己的医生处去检查时,跟他说起瞎子治疗师的事,当然被他大骂了一顿,我也就没有再回去给放马铃薯了。
今年换了居处,来了美丽的丹娜丽芙岛,这儿景色非常美丽,四季如春,冬不冷,夏不热,而我,在这么怡人的岛上,居然一连发了数个月的微烧,医生查遍身体,却找不出毛病。
在这种情形之下,又有人好意来带我去找“治疗师”了。
据说,那是一个极端灵验的南美委内瑞拉远道而来的治疗师,专治疑难病痛。
我女友的母亲因为手腿麻木,要去看,把我也一同捉了去。
治疗师住在山里面,我们清晨几点到,已经有一长队的人在等著了,等待的人,绝大多数是没有知识的乡村妇女们。
她们说,这一个比较贵,多少要放五百、一千西币。虽然照习俗,治疗师本人是不定价不讨钱的,因为这天赋治病的异能,是该用来解除众生的苦痛,所以不能要钱。说是这么说的,可是每一个都拿。
南美来的术师长得非常动人,深奥的眼睛摄人心魂似的盯住每一个哀愁的女人。他是清洁的,高贵的,有很深的神学味道,在他的迫视下,一种催眠似的无助感真会慢慢的浮升上来。
每一个病人到他面前,他照例举木十字架出来在人面前一左一右的晃,然后轻轻的祷告,静静的听病人倾诉。当时场内的气氛有若教堂,每一个穷苦的女人受了他的催眠,走出去时,绿绿蓝蓝的大钞票就掏出来了。
这是个江湖术士,草药都不用了。轮到我时我退开了,不肯给他看。
同去的女友的母亲接受治疗之后大概一时感动得十分厉害,出门还流下了眼泪。
最假的治疗师最会赚钱,也最受人们爱戴,这是我的一大发现。
比较起来,我喜欢市政府那个叫人搬庆的治疗师,他什么气氛都不制造,连病人也不必看,多么干脆。
西班牙本土人爱孩子,加纳利群岛人也爱孩子,更爱男孩子。荷西与我结婚四年,没有生育,在这儿简直被乡下人看成人间悲剧,他们一再的追究盘问,实在使人啼笑皆非。
有一天,打扫女工玛丽亚匆匆的跑上楼来激动的问我:“要不要一个男娃娃?”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马上想到一定是个弃婴,叫了出来:“在那里?”
“什么在那里,我打听到一个治疗师,治好了不知其数的不孕妇人,生的都是男娃佳。”她愉快的向我宣布。
我听了叹了口气。这些愚民村姑,怎么会无知可怜到这个样子。
“什么口欧!我不去。”我很无礼的回答。
“你去,你今天下午去,明年这个时候请我参加孩子受洗典礼。”玛丽亚有这么固执的信心。
“我不相信,不去,不去。”简直神经嘛。
玛丽亚走了,过了一下,带来了我很面熟的一个希腊邻居太太,手里抱了个小婴儿。
“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结婚几年没有孩子,也是别人介绍我去那个治疗师那里治了几次,现在有了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你如果肯去,我下午可以带路。”那个太太很温柔的说。
“我们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小孩。”我硬著头皮说。在一旁听的玛丽亚做了一个昏倒的表情,她三十六岁,有四个小孩,最大的十七岁。
“千万不要这么说,你去试试,太多的女人被这个老人医好了。”希腊太太又说。
“痛不痛?”我动摇了。
“不痛,要拉手臂,两手交抱,治疗师从后面抱起来拉,脊椎骨头一节节响,就好了。”
“嘎!”我听了脊椎马上真痛起来。
“我们都是要帮助你,去一次怎么样?”
我开始愠怒起来,觉得这两个女人太讨厌了。
到了下午,希腊先生热情的来了,不由分说,就拿了我的毛衣皮包自说佾话的下楼了。
我无可奈何,强忍了怒,锁了门,走下楼时,他们这对过份热心的夫妇已在车内等著我了。
治疗师也是个老人,他很得意的说,连葡萄牙那边都有不孕的女人慕名来找他,结果都怀孕了,而且生男孩。
接著老人站在一格高楼梯上,叫我双手交抱,手臂尽量往背后伸,他从后面抱住我,将我凌空举起来乱晃,骨头果然卡拉拉乱响,我紧张得尖叫了起来,他又将我上下乱顿,这一来,受伤过的脊椎马上剧痛,我几乎是打架似的从老人手臂里又叫又喊的挣脱下地。
在一旁看的希腊夫妇很不甘心,一齐叫著:“这不算,再摔一次,再摔一次。”
“差不多啦,下次再来,下星期六早晨来最好。”老人被我乱叫得有些不乐,门外候诊的另外几个女人马上露出了害怕的神情来。
我送了治疗师两百块钱,那么少,他还是谢了又谢,这一点使我十分喜欢他,可是我再也不会回去找他了。还是把时间让给葡萄牙女人去吧。
治疗师,我们背地叫他们巫师,在这儿还有很多很多,我去过的还有其他三四个,不过都没有什么过份特别,不值得记述,比起我所见过的奈及利亚与贝宁国(早先称做达荷美),真正非洲丛林里的巫师又更是厉害恐怖邪门了千万倍,我在奈及利亚看过一次女巫对当地女神“水妈咪”的献祭,当时身受的惊吓可能一生也不能忘怀,这是加纳利群岛之外的故事,放在以后再说了。
饺子大王
——永远的夏娃
我个人在日常生活上的缺点很多,优点却很少。
比较认识我的人都会发觉,就因为我做任何无关紧要的小事情都过份专注的缘故,因此在大事上反倒成了一个心不在焉的糊涂人。
套一句西班牙的说法,我是一个“常常在瓦伦西亚的月亮里的人”,也就是说,那个地方的月色特别的美,对月的人,往往魂飞天外,忘了身在何处,而成了嫦娥一枚也。
当那日我极专心的提了两大包重重的食物和日用品从小铺子里走出来时,虽然觉得眼前寂寂的窄街上好似有个影子挡在我面前,可是我连无意识的抬头望一下的想法都不曾有,茫茫的越过这个人往我的车子走去。
虽然当时正是烈日当空,可是我一向是踏在月亮里走著的人,心没带在身上是十分普通的事。
走了几步,这个人却跟了上来,居然又犹犹豫豫的在侧面看我,再看我,又打量我。
我一样茫茫然的开车门,弯下身将手里的东西丢进去,对身边的人没有什么知觉。
“请问你是三毛吗?”这个人突然用国语说。
听见自己国家的语言多少使我有些意外,很快的站直了身子,微笑著客气的说:“是啊!您也是中国人吗?”
不知为什么,这个人听到我那么客气而有礼的回答,居然露出窘气不堪的表情来,斜斜的侧过头去,自言自语的用乡音长叹了一声:“唉——莽记塌啦!”
一个长久失乡的人突然听到乡音,心里的震动是不能形容的,虽然我们家自小讲国语,可是父母亲戚之间仍然用家乡话。眼前这个人一句话,轰开了我久已不去接触的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的人、物,像火花一般在脑海里纷纷闪烁起来。而我,张大著眼睛呆望著来人,却像被点穴了一般不能动弹也不能言语。
“这个人我认识的呀!”我心里喊了起来。
“哎呀!表姐夫啊!”终于尖叫了出来。
这个姐夫将手一摊,做了个——“这不就是我吗!”的表情,默默上前来接过我手里另一包东西放进车里去,我呢,仍然歇斯底里的站在一边望著他,望著他,呐呐不能成言。
我的表姐,是父亲嫡亲大姐的第六个孩子,所以我们称她六表姐。多年前,表姐与现在的表姐夫如何认识,如何结婚,我都在一旁看过热闹,跟这位表姐夫并不生疏。当时家族里所有的小孩都喜欢这个会开船又会造船的人,跟著他四处乱跑,因此我们总是叫这表姐夫是“孩子王”。
想不到十一年的岁月轻轻掠过,相逢竟成陌路。
表姐夫犹犹豫豫不敢认我,而我,比他更惊人,居然笑问他是不是中国人。
相见之后快快开车带姐夫回去,心绪虽然稍稍平静下来,却又再生感触,但觉时光飞逝,人生如梦,内心不由得涌出一丝怅然和叹息来。
这一次表姐夫从纽约运高粱来丹娜丽芙岛,船要泊一个星期,他事先写给我的信并未收到,停了两天码头仍不见我的影子。这一下船,叫了计程车,绕了半个岛找到我们住的地方来,来了却没有人应门,邻居说,三毛是去买菜了,就在附近呢。表姐夫在街上转著等我,却在路上碰到了。
这几年来,我一直以为表姐夫仍在日本造船,却不知他为了航海年资,又回到船上去工作了。多年前的他,是个日本回来的平头小伙子,而今的他,却已做了五年的船长,头发竟然也星星的花白了。
十一年不见,这中间迅多少沧桑,坐定了下来,却发觉我这方面,竟没有太多过去值得再去重述。
表姐夫一向是话不多的,我问,他答,对话亦是十分亲切自然。
先问家族长辈们平安健康,再问平辈表姐妹兄弟事业和行踪,又问小辈们年龄和学业,这一晃,时间很快的过去了。
说著说著已是午饭时分,匆匆忙忙弄了一顿简单的饭菜请姐夫上桌,同时心里暗忖,这星期天还得好好再做一次像样的好菜请请远客才是。
说著闲话,正与姐夫商量著何处去游山玩水,却见荷西推门进来了。
这荷西,但见他身穿一件蓝白棋子布软绉衬衫,腰扎一条脏旧不堪牛仔短裤,脚踏脱线穿底凉鞋,手提三五条死鱼,怀抱大串玉米,长须垢面,面露恍笑,正施施然往厨房走去——他竟没看见,家里除了我还有别人坐著。
平日看惯了荷西出出入入,倒也没有什么知觉。今日借了表姐夫眼光将他打量了三数秒,不禁骇了一跳——他那副德性,活脱是那《水浒传》里打渔的阮小七!
只差耳朵没有夹上一朵石榴花。
这一看,微微皱眉,快快向他喊了过去:“荷西,快来见过表姐夫!”
荷西回头,突见千山万水那边的亲戚端坐家中,自是吓了天大的一跳。
表姐夫呢,见到表妹千辛万苦,寻寻觅觅,嫁得的妹夫却是如此这般人物,想来亦是惊愕交织,面上不由得浮出一丝悲凉之色来。
三人惊魂甫定,表姐夫与荷西相谈之下,发觉在学校里念的竟是差不多的东西,这一来,十分欢喜,下午便结伴游山玩水去也。
说了上面那么多家务事,还是没有一个跟题目相干的字写出来,这实在也不奇怪。天下的事,总有因果,所谓姐夫来访正是因的一面的讲述,而饺子的出现,却是由这个原因而带来的结果,所以没有法子不把这些事情扯进去。
话说当天夜晚将表姐夫送回船去,相约周末再去船上参观,又约周日表姐夫与船上同仁一同再来家中聚餐。
临去时,顺便问了姐夫,可否带女友上船,姐夫满口答应,并说:“好呀!欢迎你的朋友来吃饺子,饺子爱吃吗?”
荷西中文虽是听不懂,可是这两个字他是有印象的,别了姐夫之后,在车内他苦恼的说:“怎么又要吃饺子,三吃饺子真不是滋味。”
这不能怪荷西,他这一生,除了太太做中国菜之外,只被中国家庭请去吃过两次正正式芋的晚饭,一次是徐家,吃饺子,一次是林家,也吃饺子,这一回自己表姐夫来了,又是饺子。
我听了荷西的话便好言解释给他听,饺子是一种特别的北方食物,做起来也并不很方便,在国外,为了表示招待客人的热忱,才肯包这种麻烦的东西。这一次船上包饺子更是不易,他们自己都有多少人要吃,我们必要心怀感激才是。
我的女友们听说周末荷西和我要上大船去,羡慕得不堪,都想跟去凑热闹。
我想了一会,挑了玛丽莎和她三岁的小女儿玛达。原因很简单,玛丽莎长住内陆马德里,从来没有上过一条大船,这一次她千里迢迢来丹娜丽芙看望我,并且来度假一个月,我应该给她这个难得的机会的,还有一个理由,这个女友在马德里单身时,跟我同租过房子,住了一年,她爱吃中国菜。
为了不肯带丹娜丽芙的女友黛娥和她的丈夫孩子同去,这一位,在努力游说坎效之余,还跟我呕了一场好气。
船上的同胞,对我们的热忱和招待令我有些微激动,虽然面上很平静的微笑著,心里却是热热湿湿的,好似一场蒙蒙春雨洒在干燥的非洲荒原上一般,怀乡的泪,在心里慢慢的流了个满山遍野,竟是舒畅得很。
荷西说是南方女婿,不爱吃饺子,饭桌上,却只见他埋头苦干,一口一个,又因为潜水本事大,可以不常呼吸,别人换气时,他已多食了三五十个,好大的胃口。
玛丽莎是唯一用叉子的人,只见她,将饺子割成十数小块,细细的往口里送,我斜斜睇她一眼,对她说:“早知你这种食法,不如请厨房别费心包了,干脆皮管皮,馅管馅,一塌糊涂分两盘拿上来,倒也方便你些。”
我说话一向直率,看见荷西那种吃法,便笑著说:“还说第三次不吃了,你看全桌山也似的饺子都让在你面前。”
“这次不同,表姐夫的饺子不同凡响,不知怎么会那么好吃。”荷西大言不惭,我看他吃得那样,心中倒也跟著欢喜起来。
时间飞快的过去,我们要下船回家了,表姐夫才说,临时半夜开船巴西,次日相约到家吃饭的事已经没有可能了。
“可是我已经预备了好多菜。”我叫了起来。
“你们自己慢慢吃吧!哪!还有东西给你带回去。”表姐夫居然提了大包小包,数不清多少珍贵的中国食物塞给荷西。
厨房伙委先生还挑出了台湾常吃的大白菜,硬要我们拿去。
跟船出海的唯一的大管轮先生的夫人,竟将满桌剩下的饺子也细心的用袋子装好了,厨师先生还给特意洒上麻油。
离船时,虽然黄昏已尽,夜色朦胧,可是当我挥手向船舷上的同胞告别时,还是很快的戴上了太阳眼镜。
表姐夫送到车门边,荷西与他热烈的拥抱分手,我头一低,快快坐进车内去,不敢让他看见我突然泪水弥漫的眼睛。
多少年离家,这明日又天涯的一刹那间的感触和疼痛,要控制起来仍是相当的困难,好在也只有那么短短的一刹那,不然这世上大半的人会是什么情形,真是只有天知道了。
世上的事情,真要看它个透彻,倒也没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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