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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影-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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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为什么仍然将书本的教育看得那么重要,难道做一个乡村的木匠便不及一个诗人吗?
  我又想到自已我不清楚我是谁,为什么在这千山万水的异乡,在这夏日的草原上跟三个加纳利群岛的乡下人一起看电视。我的来处跟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拉蒙在远处擦枪,我们的四把枪一字排开,枪筒发出阴森的寒光来。他做事的样子十分专注而仔细,微胖的身材使人误觉这是迟钝,其实打飞靶的人是不可能反应缓慢的,他只是沉静土气得好似一块木头。
  “拉蒙!”我轻喊著。
  “嗯!”
  “干什么要打野兔,你?”
  “有很多呢!”
  “干什么杀害生命?”
  拉蒙笑笑,也讲不出理由来。
  “明天早晨我们只打罐子好不好?”
  “不好。”
  “我觉得打猎很残忍。”
  “想那么多做什么。”
  我怔怔的看著拉蒙慢吞吞的样子说不出话来。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就是在他这句话里,还是不要再谈下去的好。
  电视片演完了,巧诺满意的叹了口气,都二十多岁的人了,电视里的故事还是把他唬得怪厉害的。
  我收拾了残食去喂戈利菲,其实它已经跟我们一块儿吃过些了。
  我们拿出自己的毛毯来盖在身上,枕著石头便躺下了。
  “谁去洞里睡?”巧诺说。
  没有人回答。
  “ECHO去不去?”又问。
  “我是露天的,这里比较干净。”我说。
  “既然谁都不去洞里,买下它又做什么用呢。”
  “冬天上来再睡好了,先要做些小工程才住得进去呢!”我说。
  “冬天禁猎呢!”拉蒙说。
  “又不是上来杀兔子的!”我说。
  这时我们都包上了毛毯,巧诺不知什么地方又摸出来了一个收音机,反正他是不肯谛听大自然声音的毛孩子。
  “明天几点起来?”我问。
  “五点半左右。”拉蒙说。
  我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毯子窝窝紧,然后闭上了眼睛。
  收音机放得很小声,细微得随风飘散的音乐在草原上回荡著。
  “ECHO”奥克塔维沃悄悄的喊我。
  “什么?”
  “你念过书?”
  “一点点,为什么?”
  “书里有什么?”
  “有信息,我的孩子,各色各样的信息。”
  称呼别人——“我的孩子”是加纳利群岛的一句惯用语,街上不认识的人问路也是这么叫来叫去的。
  “做木匠是低贱的工作吗?”又是奥克塔维沃在问,他的声音疲倦又忧伤。
  “不是,不是低贱的。”
  “为什么读书人不大看得起我们呢?”
  “因为他们没有把书念好呢!脑筋念笨了。”
  “你想,有一天,一个好女孩子,正在念高中的,会嫁给一个木匠吗?”
  “为什么不会有呢!”我说。
  我猜奥克塔维沃必是爱上了一个念书的女孩子,不然他这些问题哪里来的。
  奥克塔维沃的眼睛望著黑暗,望著遥远遥远的地方。这个孩子与巧诺,与他的师父拉蒙又是那么的不相同,他要受苦的,因为他的灵魂里多了一些什么东西。
  “喂!塔维沃!”我轻轻的喊。
  “嗯!”
  “你知道耶稣基督在尘世的父亲是约瑟?”
  “知道。”
  “他做什么的?”
  “木匠。”
  “听我说,两件事情,玛利亚并没有念过高中。一个木匠也可以娶圣女,明白了吗?”我温柔的说。
  奥克塔维沃不再说什么,只是翻了一个身睡去。
  我几几乎想对他说:“你可以一方面学木工,一方面借书看。”我不敢说这句话,因为这个建议可能造成这孩子一生的矛盾,也可能使世上又多一个更受苦的灵魂,又是何必由我来挑起这点火花呢!
  这是奥克塔维沃与我的低语,可是我知道拉蒙和巧诺亦是没有睡著的。
  火焰烧得非常微弱了,火光的四周显得更是黑暗,我们躺著的地方几乎看不到什么,可是远处月光下的山脊和草原却是苍白的。
  天空高临在我们的头上,没有一丝云层,浩渺的清空呈现著神秘无边的伟大气象。
  四周寂无人声,灌木丛里有啾啾的虫鸣。
  我们静默了,没有再说一句话。
  电台的夜间节目仍在放歌曲,音乐在微风里一阵一阵飘散。
  我仍然没有睡意,卷在毯子里看火光如何静兀的跳跃,在做熄灭前最华丽的燃烧。
  对于自己的夜不归家仍然使我有些惊异,将一己的安全放在这三个不同性别的朋友手里却没有使我不安,我是看稳看准他们才一同来的,这一点没有弄错。
  “拉蒙!”我轻轻的试著喊了一声。
  “嗯!”睡意很浓的声音了。
  “月亮太大了,睡不著。”
  “睡吧!”
  “明天可不可以晚一点起来?”
  他没有回答我。
  收音机在报时间,已是子夜了。有高昂悲哀的歌声在草上飘过来:“我也不梳头呀!我也不洗脸呀!直到我的爱人呀!从战场回来呀!…………”
  我翻了一个身,接著又是佛兰明哥的哭调在回荡:“啊……当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我便流泪成河……。”
  我掀开毯子跑到巧诺那儿去关收音机,却发觉他把那个小电晶体的东西抱在胸口已经睡著了。
  我拉了两张毯子,摸了拉蒙身畔的打火机进入黑黑的洞穴里去。
  泥地比外面的草原湿气重多了,蜡烛将我的影子在墙上反映得好大,我躺著,伸出双手对著烛光,自己的手影在墙上变成了一只嘴巴一开一合的狼。
  我吹熄了火,平平的躺在泥土上,湿气毫不等待的开始往我的身体里侵透上去,这么一动不动的忍耐睡眠还是不来。
  过一会儿我打了第一个喷嚏,又过了一会儿我开始胸口不舒服,然后那个可恶的胃痛一步一步重重的走了出来。
  我又起身点了火,岩洞显得很低,整座山好似要压到我的身上来,顺著胃的阵痛,岩顶也是一起一伏的在扭曲。
  已经三点多了,这使我非常焦急。
  我悄悄的跑出洞外,在月光下用打火机开始找草药,那种满灾都有的草药,希望能缓冲一下这没法解决的痛。
  “找什么?掉了什么?掉了什么东西吗?”拉蒙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
  “露易莎草。”我轻轻的说。
  “找到也不能吃的,那个东西要晒干再泡。”
  “是晒枯了,来时看见的,到处都有呢。”
  “怎么了?”
  “胃痛,很痛。”
  “多盖一床毯子试试看。”
  “不行的,要嚼这种叶子,有效的。”
  拉蒙丢开毯子大步走了过来,我连忙做手势叫他不要吵醒了另外两个睡著的人。
  “有没有软纸?”我问拉蒙。
  拉蒙摸了半天,交给我一条洁白的大手帕,我真是出乎意外。
  “我要用它擤鼻涕!”我轻轻的说。
  “随便你啦!”
  拉蒙睡意很浓的站著,他们都是清晨六点就起床的人,这会儿必是太困了。
  “你去睡,对不起。”我说。
  这时我突然对自己羸弱的身体非常生气,草也不去找了,跑到洞内拖出自己的毯子又在外面地上躺下了。
  “不舒服就喊我们。”拉蒙轻手轻脚的走了。
  虽然不是愿意的,可是这样加重别人的心理负担使我非常不安。
  我再凑近表去看,的确已经三点多钟了,可是我的胃和胸口不给人睡眠,这样熬下去到了清早可能仍是不会合眼的。
  想到第二天漫山遍野的追逐兔子,想到次日八月的艳阳和平原,想到我一夜不睡后强撑著的体力,想到那把重沉沉的猎枪和背包,又想到我终于成了另外三个自由人的重担……
  这些杂乱的想法使我非常不快活,我发觉我并不是个好同伴,明天拖著憔悴的脸孔跟在这些人后面追杀兔子也不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了。
  那么走了吧!决定回家去!山路一小时,开车下山一小时半,清晨五点多我已在家了。
  我是自由的,此刻父母不在身边,没有丈夫,没有子女,甚而没有一条狗。在这种情形下为什么犹豫呢!这样的想著又使我的心不知怎么的浸满了悲伤。
  家有里什么药都有,去了就得救了,家又不是很远,就在山脚下的海边嘛!
  我坐起来想了一下,毯子可以留下来放在洞穴里,水不必再背了,食物吃完了,猎枪要拿的,不然明天总得有人多替我背一把,这不好。
  我要做的只是留一张条子,拿著自己的那一串钥匙,背上枪,就可以走了。
  我远望著那一片白茫茫的草原,望过草原下的山谷,再翻两座没有什么树林的荒山便是停车处了。产业道路是泥巴的,只有那一条,亦是迷不了路。
  我怕吗?我不怕,这样安静的白夜没有鬼魅。我是悄悄的走了的好。没有健康的身体连灵魂都不能安息呢!
  我忍著痛不弄出一点声音,包香肠的粗纸还在塑胶袋里面,我翻了出来,拉出钥匙圈上的一支小原子笔,慢慢的写著:“走了,因为胃痛。我的车子开下去,不要担心。下星期再见!谢谢一切。”
  我将字条用一块石头压著,放在巧诺伸手可及的地方。又将明早要吃的甜饼口袋靠著石块,这样他们一定看见了。
  如果他们早晨起来看不见我,没发觉字条,焦急得忘了吃甜饼便四野去找人又怎么办?我不禁有些担心了,这一挂心胃更是扭痛起来。
  于是我又写了两张字条:“你们别找我,找字条好了,在甜饼旁的石头下。”
  我将这另外两张字条很轻很细微的给它们插进了巧诺的领口,还有拉蒙的球鞋缝里。
  再看不到便是三个傻瓜了。
  于是我悄悄的摸到了那管枪,又摸了几发子弹,几乎弯著身子,弓著膝盖,在淡淡的星空下丢弃了沉睡在梦中的同伴。
  “嘘!你。”拉蒙竟然追了上来,脸色很紧张。
  “我胃痛,要走了。”我也被他吓了一跳。
  “要走怎么不喊人送。”他提高了声音。
  “我是好意,自己有脚。”
  “你这是乱来,ECHO,你吓得死人!”
  “随便你讲,反正我一个人走。”
  “我送你!”拉蒙伸手来接我的枪。
  “要你送不是早就喊了,真的,我不是什么小姐,请你去睡。”
  拉蒙不敢勉强我,在我的面前有时他亦是无可奈何。
  “一来一回要五小时,就算你送到停车的那个山脚回来也要两小时,这又为了什么?”
  “你忘了你是一个女人。”
  “你忘了我有枪。”
  “送你到停车的地方。”拉蒙终于说。
  我叹了口气,很遗憾自己给人添的麻烦,可是回去的心已定了,再要改也不可能。
  “拉蒙,友谊就是自由,这句话你没听过吗?如果我成了你们的重担,那么便不好做朋友了。”
  “随你怎么讲也不能让你一个人走的。”
  “分析给你听,岛上没有狼,没有毒蛇,山谷并不难走,车子停得不远,月光很亮,我也认识路,如果你陪我去,我的胃会因为你而痛得更厉害,请你不要再纠缠了,我要走了。”
  “ECHO,你是骄傲的,你一向看上去温和其实是固执而拒人千里的。”
  “讲这些有什么用嘛!我不要跟你讲话,要走了!”我哀叫起来。
  “好!你一个人走,我在这边等,到了车子边放一枪通知,这总可以了吧!半路不要去吃草。”
  我得了他的承诺,便转身大步走开去了。
  不,我并不害怕,那段山路也的确不太难走,好狗戈利菲送了我一程,翻过山谷时滑了一下,然后我便走到了停车的地方,我放了一枪,那边很快的也回了一枪,拉蒙在发神经病,那么一来巧诺和奥克塔维沃必是被吵醒了。
  我甚而对这趟夜行有些失望,毕竟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深夜里穿过群山和幽谷,可是它什么也没有发生,简单平淡得一如那晚并不朦胧的月光。
  在产业道路上我碰到了另外一辆迎面开来的车子,那辆车倒了半天才挤出来一块空路给我开过去。
  交错时我们都从窗口探出上半身来。
  “谢啦!”我喊著。
  “怎么,不打猎了吗?”那边车上一个孤伶健壮的老人,车内三条猎狗。
  “同伴们还在等天亮呢!”我说。
  “再见啦!好个美丽的夜晚啊!”老人大喊著。
  “是啦!好白的夜呢!”我也喊著。
  这时我的胃又不痛了,便在那个时候,车灯照到了一大丛露易莎草,我下车去用小刀割了一大把,下次再来便不忘记带著晒干的叶子上来了。
  注:过去曾亦写过一篇叫做《荒山之夜》的文字,那已是几年前在沙漠的事了。
  这次的记录也是在一座荒山上,同样是在夜间,因此我便不再用其它的题目,仍然叫它《荒山之夜》了。
  克 里 斯
  在我居所附近的小城只有一家影印文件的地方,这些个月来,因为不断的跟政府机关打交道,因此是三天两头就要去一趟的。
  那天早晨我去复印的却不是三、五张文件,而是一式坑份的稿子。
  等著影印的人有三、五个,因为自己的份数实在太多,虽则是轮到我了,却总是推让给那些只印一张两张纸的后来者。
  最后只剩下一个排在我后面的大个子,我又请他先印,他很谦虚的道谢了我,却是执意不肯占先,于是我那六七十张纸便上了机器。
  “想来你也能说英语的吧?”背后那人一口低沉缓慢的英语非常悦耳的。
  “可以的。”我没法回头。因为店老板离开了一下,我在替他管影印机。
  “这么多中国字,写的是什么呢?”他又问。
  “日记!”说著我斜斜的偷看了这人一眼。
  他枯黄的头发被风吹得很乱,淡蓝而温和的眼睛,方方的脸上一片未刮干净的白胡渣,个子高大,站得笔挺,穿著一件几乎已洗成白色了的淡蓝格子棉衬衫,斜纹蓝布裤宽宽松松的用一条旧破的皮带扎著,脚下一双凉鞋里面又穿了毛袜子。
  这个人我是见过的,老是背著一个背包在小城里大步的走,脸上的表情一向茫茫然的,好似疯子一般,失心文疯的那种。有一次我去买花,这个人便是痴痴的对著一桶血红的玫瑰花站著,也没见他买下什么。
  店老板匆匆的回来接下了我的工作,我便转身面对著这人了。
  “请问你懂不懂易经?”他马上热心的问我,笑的时候露出了一排密集尖细的牙齿,破坏了他那一身旧布似的恬淡气氛,很可惜的。
  看见尖齿的人总是使我联想到狼。眼前的是一条破布洗清洁了做出来的垮垮的玩具软狼,还微微笑著。
  “我不懂易经,不是每一个中国人都懂易经的。”说著我笑了起来。
  “那么风水呢?中国的星象呢?”他追问。
  在这个天涯海角的小地方,听见有人说起这些事,心里不由得有些说不出的新鲜,我很快的又重新打量了他一下。
  “也不懂。”我说。
  “你总知道大城里有一家日本商店,可以买到豆腐吧?”他又说。
  “知道,从来没去过。”
  “那我将地址写给你,请一定去买——”“为什么?”我很有趣的看著他。
  他摊了摊手掌,孩子气的笑了起来,那份淡淡的和气是那么的恬静。总是落了一个好印象。
  “那家店,还卖做味哙汤的材料——”他又忍不住加了一句。
  “把地址讲我听好了。”我说。
  “瓦伦西亚街二十三号。我还是写下来给你的好——”说著他趴在人家的复印机上便写。
  “记住啦!”我连忙说。
  他递过来一小片纸,上面又加写了他自己的姓名、地址和电话。原来住在小城的老区里,最旧最美的一个角落,住起来可能不舒适的。
  “克里斯多弗。马克特。”我念著。
  他笑望著我,说:“对啦!ECHO!”
  “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我有些被人愚弄了的感觉,却没有丝毫不快,只觉这个人有意思。
  “好!克里斯,幸会了!”我拿起已经影印好的一大叠纸张便不再等他,快步出门去了。
  影印店隔壁几幢房子是“医护急救中心”的,可是小城里新建了一家大医院,当然是设了急诊处的,这个中心的工作无形中便被减少到等于没有了。
  我走进中心去,向值班的医生打了招呼,便用他们的手术台做起办公桌来,一份一份编号的稿纸摊了满困。
  等我将四份稿件都理了出来,又用钉书机钉好之后,跟医生聊了几句话便预备去邮局寄挂号信了。
  那个克里斯居然还站在街上等我。
  “ECHO,很想与你谈谈东方的事情,因为我正在写一篇文章,里面涉及一些东方哲学家的思想……”
  他将自己的文章便在大街上递了过来。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烟尘迷漫,风沙满街,阳光刺目,更加上不时有大卡车轰轰的开过,实在不是讲话看文章的地点。
  “过街再说吧!”我说著便跑过了大街,克里斯却迟迟穿不过车阵。
  等他过街时,我已经站在朋友璜开的咖啡馆门口了,这家店的后院树下放了几张木桌子,十分清静的地方。
  “克里斯,我在这里吃早饭,你呢?”我问他,他连忙点点头,也跟了进来。
  在柜台上我要了一杯热茶,自己捧到后院去。克里斯想要的是西班牙菊花茶,却说不出这个字,他想了一会儿,才跟璜用西文说:“那种花的……”
  “好,那么你写哪方面的东西呢?”
  我坐下来笑望著克里斯。
  他马上将身上背著的大包包打了开来,在里面一阵摸索,拿出了一本书和几份剪报来。
  那是一本口袋小书,英文的,黑底,彩色的一些符号和数字,书名叫做——《测验你的情绪》。封面下方又印著:“用简单的符号测出你,以及他人潜意识中的渴望、惧怕及隐忧。”“五十万本已经售出”。右角印著克里斯多弗。马克特。
  看见克里斯永不离身的背包里装的居然是这些东西,不由得对他动了一丝怜悯之心。这么大的个子,不能算年轻,西班牙文又不灵光,坐在那张木椅上嫌太挤了,衣著那么朴素陈旧,看人的神情这样的真诚谦虚,写的却是测验别人情绪的东西。
  我顺手翻了翻书,里面符号排列组合,一小章一个名称:《乐观》、《热情》、《积极》、《沮丧》……
  “这里还有一份——”他又递过来一张剪报之类的影印本,叫做:“如何测知你与他之间是否真正了解。”
  这类的文字最是二加二等于四,没有游离伸缩,不是我喜欢的游戏。
  “你的原籍是德国,拿美国护照,对吗?”我翻著他的小书缓缓的说。
  “你怎么知道?”他惊讶的说。
  我笑而不答。
  “请你告诉我,中国的妇女为何始终没有地位,起码在你们的旧社会里是如此的,是不是?”
  我笑望著克里斯,觉得他真是武断。再说,影印文件才认识的路人,如何一坐下来便开始讨论这样的问题呢!
  “我的认知与你刚刚相反,一般知书识礼的中国家庭里,妇女的地位从来是极受尊重的……”我说。
  克里斯听了露出思索的表情,好似便要将整个早晨的光阴都放在跟我的讨论上去似的。这使我有些退却,也使我觉得不耐。喝完了最后一口茶便站了起来。
  “我要走了!”我放下两杯茶钱。
  “你不是来吃早饭的吗?”
  “这就是早饭了,还要再吃什么呢?”我说。
  “要不要测验你自己的情绪?”
  “既然是潜意识的东西,还是让它们顺其自然一直藏著吧!”我笑了。
  “用你的直觉随便指两个符号,我给你分析……”
  我看了书面上的好几个符号,顺手指了两个比较不难看的。
  “再挑一个最不喜欢的。”他又说。
  “这个最难看,白白软软的,像蛆一样。”说到那个蛆字,我夹了西班牙文,因为不知英文怎么讲,这一来克里斯必是听不懂了。
  “好,你留下电话号码,分析好了打电话给你——”我留下电话时,克里斯又说起八卦的事情,我强打住他的话题便跑掉了。
  等我去完邮局,骑著小摩托车穿过市镇回家时,又看见了克里斯站在一家商店门口,手中拎著一串香蕉,好似在沉思似的。
  “克里斯再见!”我向他大喊一声掠过,他急急的举起手来热烈的挥著,连香蕉也举了起来。
  我一路想著这个人,一直好笑好笑的骑回家去。
  四万居民的小城并不算太小,可是每次去城里拿信或买东西时总会碰到克里斯。
  若是他问我要做些什么事,我便把一串串待做的事情数给他听。轮到我问克里斯时他答的便不同:“我只是出来走走,你知道,在玩——”克里斯那么热爱中国哲学家的思想,知道我大学念过哲学系,便是在街上碰到了,跟在我身旁走一段路也是好的。
  碰巧有时我不急著有事,两人喝杯茶也是孔子、老子、  子的谈个不停。事实上清谈哲学最是累人,我倒是喜欢讲讲豆腐和米饭的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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