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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主-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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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小瞧我了,我觉得起码不比李后主的寿命短。他也就是一句‘一江春水向东流’,我除了跟他一样愁还有好多哲理呢。不行,我不能跟你们聊了,光聊天把正事都耽搁了。哎,你们谁知道瑞典大使馆的电话号码?”
  “查114。”杨重说。
  “我用汉语问,他们能告我么?”
  “带点口音呵。”
  “我觉得他们真不负责任,信寄出那么长时间没有回音也不知道再打个电传查查,怎么就那么相信中国邮政的效率?”
  “怎么能这么对待宝康同志?这不是捉弄人么?”于观大怒。
  “开玩笑。”杨重分辩。
  “什么开玩笑?工作就是工作怎么能开笑?你们开玩笑他当了真,兴冲冲跑到瑞典人那儿肯定挨一顿臊,自尊心怎么受得了?你们这是严重违反捧德的行为!”
  “宝康那人就欠这个,我们不给他垫砖他也得揪着自个往半空中跳。”
  “他是他,你们是你们。我不管顾客是什么操行,但我要求我的工作人员遵守职业道德。你们违反了这点,我就要批评你们!作为一个吹捧家我就要对你们提出更高的要求,怎么能混同于一般老百姓呢?”
  “于观,你别生气。”丁小鲁劝解。
  “我不是气,而是难过。捧德问题我再三讲过,现在居然还是发生这样的事情,令人痛心!我的话你们是当耳旁风了。你们觉得自己了不起是不是?比别人聪明伶俐更会绕着弯子骂人是不是?你们知道你们小小得逞的同时你们丧失了什么?你们丧失了做人的善良!”
  “别说了于观,你没看他们泪都快垂下来了么?”
  “现在哭了,当初不是挺得意的吗?你们能耐,你们走吧,我这儿不需要爱耍小聪明的人!这是一个严肃的工作我不允许用不严肃的态度对待它!”
  “我们错了。”杨重说。
  “下回不干了。”马青也说。
  “给他们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吧于观。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会原谅。”美萍也替他俩求情。
  “让他们写检查,深刻认识自己错在哪儿,为什么错,挖一挖思想根子。光承认错了,不认识自己错在哪儿就不可能彻底改正错误,将来一遇机会就有可能重犯。我不是和你们两个过不去,我是痛恨这种行为。这个世界爱和理解太多了么?我们是把爱和关怀传播到人间的使者呵!”
  “我对不起组织,对不起生我养我的人民。”马青先哭。
  “哭吧,让悔恨的泪水冲刷去你们心灵上的污垢。哭完去向宝康道歉,诚恳地道歉,以博得人家的原谅。”冯小刚在一边轻声道。
  “哎哎,哭完我们就去。”马青眼睛湿漉漉地连连点头。
  于观心情沉重地站起来,对大家说:
  “同志们,通过杨重马青这次所犯的错误,我们大家也要汲取教训。在今后的工作中一定不能搀杂个人感情,不能凭个人的喜好对待顾客。可能有一些不理解我们工作的人会讽刺、挖苦乃至侮辱我们,大家一定要正确对待。要知道我们工作的全部意义就在于一点:把别人的欢乐建筑在自己的痛苦之上——我说的对么冯先生?”
  “你精辟地概括了我想说却一直没能表达清楚的思想。”冯先生庄严地点头称是。
  九
  早晨,大雨瓢泼,屋里昏暗得如同黄昏,一声炸雷,闪电贯穿长空。正在昏睡的于观蓦地惊醒,惊恐地张望了一下四周,又沉沉睡去,他的脸上布满倦容。
  屋外,丁小鲁站在房檐下看雨。刘美萍打着伞踩水而来。
  “于观睡了么?”她问丁小鲁。
  “刚睡下。”丁小鲁轻声说,“咳了一夜,早晨我给他吃了两片安眠药。”
  “谢天谢地,终于睡了。”刘美萍虔诚地胸前划十字,“老天保佑他多睡会儿吧。”
  丁小鲁瞅着她笑,“你什么时候也信起这一套了?”
  刘美萍不好意思地笑,“病急乱投医。”
  马青、杨重合撑着一把伞嘻嘻哈哈一路跑着□〖字形左足右堂〗水过来。马青大声问:
  “于观起来没有?”
  “嘘,小声点,刚睡下。”丁小鲁手按唇道。
  “可我们有急事找他。”杨重说。
  “天塌得下来么?天塌不下来过两小时你们再进去。”丁小鲁低头看看腕上的手表,“他太累了。”
  于观在床上沉沉昏睡,睡得十分痛苦,唉声叹气,不断磨牙,脸容狰狞颓丧,被子掉到了地上。
  刘美萍轻轻把被子拣起来,盖在他身上,他一下醒了,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喝问:
  “哪一个?”
  “我,美萍,你被子掉了。”
  于观一脸怒气,起身质问:“我睡一个觉可以么?我这个要求过高么?哪个用你来献殷勤——你给我外边站着去!”
  美萍哭着跑出去。
  丁小鲁闻声跑进来,“怎么啦?又跟谁生气呢?再睡呀。”
  她上前要扶于观躺下。
  于观拿起一支烟,“不睡了,刚合眼又给搞醒。”
  他看到马青杨重在门口探头,“那是谁在门口探头探脑?”
  “噢,是杨重他们来找你汇报个事,我给他们拦下了,让他们过两个小时再来。”
  “叫他们进来吧,来吧来吧。”于观向他们招手。
  两人笑着进了屋。
  冯小刚匆匆忙忙从街上披雨衣穿马路过来,看到美萍站在房檐下抹眼泪,停下关心地问:
  “怎么啦小鬼?怎么自己在这儿哭开鼻子了?”
  待知道原委后又和蔼地批评美萍,“应该让于观同志睡觉嘛,于观同志睡觉时我都不去打搅他。好啦好啦,他发火是可以理解的,我们都要体谅他嘛,不要伤心了。”
  冯小刚跨进屋里,笑迎向于观,“哦,人来得很齐嘛。”
  “有什么事么冯先生?”于观笑问他。
  “不忙谈,你先休息。”
  “哪里还有时间休息呀?来了就谈嘛。”于观笑说。
  “于观同志最近身体怎么样呵?”冯小刚问丁小鲁。
  “不好。”丁小鲁说,“总是咳嗽,夜里睡不好觉。”
  “这我可要批评你于观,不能再这么玩命干了,你想当第二个李文华呀!”
  “垮不了。”于观乐呵呵地说。
  “不要逞强,我们都不年轻了。”冯小刚半真半假地警告他。接着他又像刚想起来似地笑说:“刚才我过来,看到美萍一个人在门外抹眼泪,不知出了什么事?”
  于观叹了口气,对丁小鲁说:“让她进来吧。”
  美萍抽抽噎噎地挪进屋,不过肯到于观床前来。
  “过来。”于观拉着她手长叹一声,“我不过是说了你一句,你就这么委屈。我也是急呀,好容易睡着了又被你搞醒了。不要哭了,你是好心。我向你检讨,不该发火。”
  “我不是委屈自己,我是恨我那么没眼力,偏偏您刚睡下我就多事——我是心疼您呵!”
  于观刚要下床,便感到一阵晕眩,腿一软,栽到丁小鲁身上。
  “哎呀。”丁小鲁一摸他手惊叫,“你烧得烫人,今天不要再出去了。”
  “是呵,今天就不要出去了,歇一天吧。”大家也纷纷劝。
  “我怎么能躺得住?”于观诚挚地对大家说,“我一闭眼就有那么多双充满企盼和渴求的眼睛在我眼前晃动。李先生不远万里回国就是想听听乡音体会体会乡情;王同志受了一辈子欺负仅仅想在有生之年当一回侠客;刘小姐不图钱不爱权只不过希望有一天出门让人围观;老秦是多老实多忠厚的一个人,根本没想过自己捞什么好处,就是看到科长工作辛苦,业余时间一点乐趣没有,想让他开心一天——我忍心让他们失望么?”
  关科长一看就是个硬骨头,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一进餐馆看到满满一桌鸡鸭鱼肉便皱起眉头。
  “你们请我来干吗呀?”
  “没事,就是想和您结识一下。”于观咳嗽着,用手帕捂着嘴,起身相迎道,“早听说您为政清廉,朴素大方,既坚持原则又富有人情味,在您那一级干部中是个优秀的代表。”
  “你们这都是听谁说的?”
  “凡是在您手下工作过的同志,调走后都满世界宣传您的事迹。我们和您生在同时代能不有所耳闻略晓一二么?”
  “说您位卑不敢忘忧国,人正不怕影子斜。参加工作以来,光人民币就上交了几十万,烟酒糖茶不计其数,没一个春节是在家过的,哭了七次不是看到同志们三代同堂就是部下房顶漏了雨群众都给你数着呢。”杨重接上茬口儿。
  “说您从小就有远大志向,上小学的时候就救过落水儿童逮过破坏分子。长大更是不闲着,当兵是个好兵,当工人是个好工人,当干部怎么能不是好干部?没事就去救火在街上见义勇为写了几十万字的日记还翻译了一本英文辞典中国作家协会差点吸收了您呢。”马青锦上添花。
  “所以我们特佩服您,私底下发誓要向您学习,拿您当我们的榜样。被您比得我们除了惭愧还是惭愧。”
  关科长冷笑,“少来这套!你们都是哪儿来的一批马屁精?无缘无故地跑来吹捧我我能信你们没目的么?”
  “真是没目的,真是单纯地觉得您特好。”丁小鲁也说。
  “这不用你们说,我自己很清楚我自己干的事,你们光知道我不收贿,怎么没打听清楚我更不吃捧?”
  “由衷地、发自内心地捧也不行么?”美萍天真地设问。
  “一概不行!”关科长右手有力地往下一劈。
  “我不同意您这观点,这就是您自私了,光想着给自己保持个好名声。您想呵,现在像您这样值得捧的人有几个?该捧的不捧,群众怎么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社会上的正气怎么树得起来?这不单单是捧你,捧的是一个方向。我觉得我们这些人吧,除了洁身自好还应该多有点社会责任感。”冯小刚站起来,大义凛然,掷地有声。
  “我认出你了,我听说过你们,你们是一帮职业吹捧家吧?”关科长冷笑,背着手走到冯小刚面前端详他。
  “我们是干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说的对不对?您要是个坏人,贪官污吏,那我们这么干是要打屁股的。”
  “收起你那套花言巧语吧!哪个要听你这些屁话?别以为你干得很巧妙,我早就认清你是什么人了。我提醒你,你这么下去很危险,搞的什么名堂么!”
  “……”
  “年轻轻的不学好,就爱在歪门邪道上动心眼儿。你们看看你们周围,那么多优秀的青年在各自的岗位上勤勤恳恳地工作,为民族为社会的进步努力贡献。唯独你们,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成天就是混,混不下去了,居然想靠当帮闲、吹捧别人过日子。你们知不知道人间还有羞耻二字?你们的父母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不要讲做革命事业的可靠接班人了,你们还有点新中国青年的味道么?你们还算人么?”
  关科长义愤填膺,怒不可遏,说得众人一个个都低下头,默不做声。美萍脸红了。
  于观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片刻,于观喘着,眼泪汪汪地看了眼大家,大家也偷偷拿眼觑他,只有冯小刚信任、勉励地朝他颔首。
  于观说:“好久没听到这么尖锐的批评了。”
  “是呵,”杨重抬头望着关科长道,“早该有人这么对我们大喝一声了。”
  “对不对嘛我说的?”关科长忧心忡忡地说,“我的话可能是重了些,可我看到你们现在这个样子,我没法不让自己激动。”
  “虽然您的话说得重,可其实是为我们好,是不是大家。”于观连连咳嗽,咳得弯下腰。
  “没错,”马青说,“有些人总夸奖我们,但其实他那是嘴不对着心,心里不定怎么想。您这才是真正关心我们,爱护我们。”
  “爱之深恨之切嘛。”丁小鲁补充,“恨铁不成钢。”
  “你们能这么认识问题就好,我是不怕得罪你们。结怨也好,回家背地骂我也好,我有什么就要说什么。”
  “怎么会骂您呢?我们就希望别人坦率地对待我们。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愈直爽愈不客气我们就愈敬重他。”于观挣扎着,强打精神说。
  “真诚的意见现在难得听见呵,你就是花大价钱也没人对你说。”冯小刚适时补充了一句。
  “别看关科长骂了咱们一顿,可我真觉得今天请关科长吃饭是请对了——值!”马青一拍桌子。
  “我这人就是这么个丑脾气,也不怪有些人说说我不近人情。我公开对这些人讲:我就是不近人情!这个人情我看是近不得。”
  “其实您这恰恰是最近人情!都像他们,到头来恐怕连做人的基本信念都丢了。”大家一致表示赞同。
  “关科长关科长,”于观握住他手,“您能给我留个地址么?哪天我到您家跟您好好聊聊。您的话对我特别有启发,令我深思,我特想找个机会跟您说说我的苦恼。其实我这人特空虚、特茫然。社会上好多现象我都特瞧不惯,又找不着办法解决,所以就有点自暴自弃,破罐破摔,得过且过,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既辜负了人民又放荡了自己……”
  “这就错了么。对待不良现象有两种态度:一种是消极的,一种是积极的。咱们约个时间哪天你来吧,我也很愿意和你们聊聊。你们都很聪明,我是真不愿意看到你们糟蹋了自己的聪明。我们的事业需要年轻人,年轻人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你怎么啦?”
  于观两眼一翻,昏了过去,一头栽进关科长宽厚温暖的怀中。
  “他怎么啦?”关科长惊叫,身往后一撤,若不是杨重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于观,他非摔个头破血流。
  大家围上来,七手八脚把于观抬到沙发上,又掐人中又扇脸蛋。
  刘美萍对关科长说:“他发烧好几天了,一直带病坚持工作,你没瞧他嗓子都哑了么?”
  “醒醒,你醒醒。”大家焦急地呼唤于观。
  于观在大家的呼唤中慢慢睁开眼,醒来就一把抓住关科长,声音嘶哑地说:
  “您的话句句说到我心坎上了……”
  “行了!”杨重急了,冲他大吼,“这儿还有我们呢,你就别惦记工作了。”说完眼泪扑簌簌掉下来。
  于观又昏了过去。
  “叫救护车叫救护车。”冯小刚粗声粗气地喊。
  “他就是这样,”美萍跺着脚哭,“心里永远装着别人惟独没有他自己。”
  于观醒来已是躺在雪白的病房里,胳膊上吊着输液瓶子,四周静悄悄的。他看到杨重的一张脸正聚精会神地鸟瞰着他。
  “还记得发生过的事么?”
  于观无力地摇摇头。
  “你昏倒在捧人的岗位上了。”
  一阵欢声笑语,丁、冯、马、刘诸人捧着鲜花、水果拥进病房,一齐围上来问寒嘘暖。
  “给你看件东西,你看了准喜欢。”
  美萍亮出一面大红锦锻金色流苏的锦旗,上书八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巧舌如簧,天花乱坠。
  “还有送匾的呢。”马青美滋滋地说。
  于观吃力地张开嘴,喃喃道:“我们就做了这么一点该做的,群众给了我们的多大的荣誉呵。”
  “是,我们不能自满。”杨重点点头,“匾和锦旗全当鞭策了。”
  “于观呀,”冯小刚坐在床头说,“我们大家商量了,你为工作累病了,我们也要为你做点什么。你有什么愿望尽管说,我们一定让你尽兴。”
  “说吧说吧,你该享受享受了。”大家七嘴八舌说,“对了,我们还不知道你的人生梦想是什么呢?当大使?当表演艺术家?”
  大家争相提问。
  于观嘴皮子动了动。
  “你说什么?”丁小鲁把耳朵凑上去。
  稍顷,她抬起头,严肃地望着大家,“他想睡觉。”
  大家脸上的笑容一下消失了,一个个蹑手蹑脚悄悄退出病房。
  许爷
  一
  那天,我在街上叫一辆出租车去看一个朋友。在车上,我和司机随意聊了几问。那司机突然对我说:“我见过你,你是许立宇的朋友。”我看了眼司机贴在前挡风窗上的服务牌,才是想许立宇原先也是这家出租车公司的司机。那时我常去车队找他,和他们那我的许多司机都面熟。
  司机问我最近见着许立宇没有。我说没有,很久没他的消息了。司机又说,听说许立宇在日本被判了死刑是真是假?我看了他一眼回答不知道,我是头一次听到这消息。
  到了目的地,司机把车开走了。在朋友家我玩了半天,一起出去吃了顿饭,很愉快地回了家。
  晚上入睡前,我想起那个出租车司机的话,不觉心中暗惊,不是很相信,但又没理由断然不信。第二天给一个也认识许立宇的朋友打电话,顺便提到这一传闻,那个朋友立刻信了,并说:“我就猜到他早晚有一天会有这一上步——折腾吧!”尽管此公如此肯定,我还是心存狐疑。想来在日本被处极刑定是杀了无辜,可我认识的那个许立宇,固然不良不莠,断无杀人胆量。许立宇和我是中学同学,但问起我们班的其他同学,却没几个记得起他的。他初三便退学回老家插队了,原先在班里也很蔫,不声不响,个子又魏,如果我不是和他住在一个院,平时又常驱使他为我充役,后来有一段时间(在他开出租车期间)过从甚密。我对他大概也准会留有多深印象。
  于今我保存的一张旧照片上还留有他当时的模样。那是张全班同学初中毕业的合影。他站在我身边,由于个矮,被我的肩膀遮住了下巴,他拼命踮起脚尖也只露出一个额头和一双眼睛,看不出是在微笑倒仿佛面露惊恐。
  从这张可怜巴巴的小脸上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此人具有杀人所必备的毫气与激情——再平庸不过的脸了。
  倒是站在我另一侧的孙王新,当时我们班最漂亮、学习成绩最好的男生班长,一望可知吉凶未卜。在这张数十人群集、人头人脸密密麻麻的照片上他是那么醒目、突出,眼中显见一种攫取,一种神往、一种执着,简言之,小小年纪便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强烈的欲望。拍完这张照片三年后,他便被处决了。他死得很不光彩,或者说很可耻,他用残忍手段强奸并杀害了邻居的五岁幼女。
  二
  许立宇曾经把我当作他最好的朋友,他也的确表现出了一个朋友的侠胆和义气,记得初二时我们去金笔厂学工劳动,工厂的管理松懈,我们都大量盗窃瓷笔套和铱金笔。后来事发,在校方和厂方的严厉追究下,我们人人自危。我对名誉损失的畏惧和我对金笔的贪婴恰成正比,在我的暗示下,许立宇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替我承担了那份罪责。老实说,对他的这份侠义我并没有感到丝毫的良心上的歉疚和不安,相反,我认为这是给他友谊理所当然的报偿,否则才是不仗义!
  我交没有把他看成对等的朋友,不管他多么无愧。原因很简单,也很令人惭愧(现在我有勇气承认了),他的父亲是个司机。不管社会学家们摆出多么有说服力的证据来证明我们是个人人平等、职业无分贵贱的国家,而实际上我闪社会中一部份人蔑视另一部份人的风气仅略强于印度。从这外意义上说,我们的确是个有自豪感的民族。
  在我们那个连住房都按军阶高低划分得一清二楚的部队大院内,一个司机及其家庭的社会地位可想而知。
  许立宇的父亲其实在一九三九年便志愿参加了家乡的抗日游击队,由于粗通文墨,作战勇敢,在这支游击队被八路军收编后很快升到连长。如果正常发展,到今天混得再惨也参以事军职离休。可惜在抗日战争临近胜利时,他的团长因对根据地土改政策不满,率部投敌了。这位轩长也并非地主子弟、而是正牌的湖南老红军皆因和当地一个地主在女谈恋爱,壮士一怒为红颜。许立宇的父亲倒是颇有正义感,拒绝了在随之而后的国军改编的更高委任,卷起铺盖回乡了。直到全国解放,抗美援朝开始才再次入伍,当了一名运输团的卡车司机。他时明鲜朝鲜战争中的一名运输团的卡车司机。他是朝鲜战争中的一名英雄司机,受到过“志司”嘉奖。熟知那段历史的人都知道在朝鲜前线一个运弹药的司机会经受什么样的老验。和他同时入朝的司机他是唯一的生还者
  回国后他一直给名将军开座车。那位将军在“文革”期间权重一时,曾在他接近退休时让他重新穿上了军装,安排了一个副师职的位置。但很快,“九一三”之后,那位将军被褫夺了一切名衔,许立宇的父亲也被取消了军官待遇,又成了一个司机,虽然是级别最高的司机。
  许立宇很想当兵,那时的孩子都想当兵,我们院的小孩集体当兵时连不到十五岁的都走了。
  他只能回老家插队。
  三
  我那次见到许立宇时已经是八十年代中期了。那时我已经从部队复员,在一个单位混饭吃,那时街上跑着的出租车已经很多了,坐出租车正是一种昂贵的时髦。那天我正坐在办公室里打算盘,一辆银色的“雪铁龙”车开进院,停在楼前,吴建新和一个大黑个子下了车喊我。
  我打开窗户扒在窗台上和他们说话。
  吴建新问我不不认识这个人——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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